第1章
第 1 章
天還未亮,靖安侯府就熱鬧了起來,各處的門次第而開。
丫頭仆婦們來來往往,人雖忙,卻不見亂的,薛陶帶着丫頭一路往母親臨安郡主的院子裏而去,沿途丫頭婆子俱是笑着福禮:“大小姐。”
薛陶步履優雅,淺笑而過。
靖安侯府占地不小,雖同是後院,但薛陶所在的汀蘭院到臨安郡主的安泰院還是有一些距離的,沿途要過一個大園子,還要過幾處小院子方才能到。
薛陶閑庭散步,不急不緩的行着,一路走來,一路欣賞着園中的風景,百年世家,底蘊不凡,亭臺樓閣飛檐挑梁,奢華中自有一股威嚴之氣,就是園中的一花一草也自有來處,薛陶看着眼前這頗有韻味的奢華,心頭暗嘆,百年世家果然底蘊不凡。
剛剛走近安泰院,遠遠的就有丫頭迎了過來:“大小姐來了,快請進。”
薛陶走了進去,還未及行禮,臨安郡主就已經高興的招手:“陶陶來了,快到娘這裏來。”
薛陶走近這個貴氣雍容的中年婦人,一股子暖香撲鼻而來,瞬間讓人心神一暖,薛陶還未及說話,臨安郡主已然拉着她坐下,摸摸她的手有點冰,心疼的嗔道:“你這孩子,怎麽不拿個手爐。”說完,不及再嗔怪的,又是一疊聲的吩咐人趕緊拿個手爐給大小姐。
将手爐塞到女兒手裏後,臨安郡主氣息一變,眼神甚是嚴厲的看着薛陶的大丫頭青黛道:“青黛,我一向以為你是個妥帖的,別人想不到,你該是想的到的,怎讓小姐凍成這樣?”
見臨安郡主這眉梢含厲的樣子,薛陶趕緊先出聲了:“娘,這事兒不怪青黛,青黛有讓帶的,是我不願意帶,現在都春天了,誰出門還帶這個?”
一聽女兒這話,臨安郡主轉過眼來,橫嗔一眼:“你這孩子,現在才剛剛三月,春寒料峭的,怎不注意點兒,受涼了可怎麽好?”
說到這裏,臨安郡主又是眉眼一橫,看着青黛斥道:“小姐想不到,你們怎麽想不到?這點子小事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
薛陶扶額了,看來,臨安郡主這護犢果真如書中所說,我女兒哪有錯,有錯那定是別人的錯。單從書中讀者視角來說,這臨安郡主是霸道,但是從母愛來說,不能不讓薛陶這個父母緣淺的現代孤兒孺慕。
自己來了這些時日,青黛這丫頭一直兢兢業業,甚是不錯,不能讓人無辜受罰,薛陶趕緊抱着臨安郡主的胳膊撒嬌:“娘親,我餓了,趕緊讓人上早膳吧。”
聽說女兒餓了,臨安郡主暫時也顧不得其它了,趕緊一疊聲的吩咐人趕緊上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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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桌子琳琅滿目的美味佳肴,薛陶食指大動,正要大快朵頤的時候,門口傳來丫頭的通傳聲:“大奶奶來了。”
大嫂陳婉帶着四歲的小侄兒薛懷瑜進來了,陳琬規規矩矩的給臨安郡主蹲身福禮:“給母親請安。”懷瑜已然連蹦帶跳的跑過來牽着薛陶的裙擺:“小姑姑,小姑姑,你答應給我竹蜻蜓呢?”
懷瑜粉雕玉琢,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得薛陶的心都化了,薛陶稀罕的将他抱進懷裏,額頭輕輕的摩挲着懷瑜的小額頭:“你這小傻瓜,姑姑不是說了,從報國寺回來再給你的,現在還沒去呢。”
懷瑜懂事的點點頭,旋即低頭從自己的小兜兜裏掏出一塊糖來:“姑姑,吃糖。”
看着這糖,薛陶笑了,這小子可真大方,因着怕他壞了牙,大嫂一向是嚴格控制的,一天就給他一塊兒,現在他大方的給自己了。薛陶笑着搖搖頭:“姑姑不吃,懷瑜自己吃吧。”
聽得這話,原本就有點不舍的小家夥稍稍躊躇了下,還是堅定的将糖遞到了薛陶的嘴邊:“不,姑姑最好了,姑姑吃。”
薛陶接過糖,塞進懷瑜的嘴裏。甜味兒在嘴裏化開,看着懷瑜這小模樣,薛陶笑的不行,摟着小家夥結結實實的揉了好一陣子。
那邊,臨安郡主跟陳琬說的也熱鬧:“景皓上差去了?不是跟你說過了,看顧好景皓、懷瑜他們就行了,我這裏請不請安有什麽打緊的?”
陳琬笑道:“母親且請放心,我是将夫君他送出門了才來的。何況跟母親請安是兒媳本分,母親仁厚,兒媳怎能不知禮的?”
臨安郡主點點頭:“嗯,你一向是個知禮的。”
得到婆婆的肯定,陳琬趕緊答話道:“母親,今日兒媳有事想要請教母親,今兒個威遠将軍趙太夫人要去護國寺打醮,今年是趙将軍的三周年祭,兒媳覺着這禮不好跟平常相同,所以特地來請母親示下。”
臨安郡主點頭道:“嗯,三周年祭本就與平常不同,理當加倍備禮。”
果然今天威遠将軍府要去報國寺做法事。
薛陶莫名的興奮了起來,還是趕緊用膳,吃了好早些出門。薛陶笑着招呼陳琬:“大嫂想必還沒用膳,坐下來一起用點?”
陳琬笑着婉拒:“多謝小妹,我方才已經跟你大哥一起用過了。”知道薛陶她們今天要去報國寺進香,陳琬也不欲耽誤,說完很是見機的拉着兒子辭了去,懷瑜邊走邊嫩嫩的跟薛陶說着:“小姑姑,別忘了我的竹蜻蜓。”
薛陶笑着應了。轉頭,催着臨安郡主趕緊吃飯。
見女兒這急急忙忙的樣兒,臨安郡主嗔道:“又不是沒去過報國寺,這麽急作甚?”
薛陶低頭夾了個蝦餃,心說,急,怎麽不急,急着走劇情,不,急着去改劇情。
許是吃的有點心不在焉,薛陶一不小心将舌頭咬了。聽得女兒的哎喲聲,可是把臨安郡主心疼壞了,趕緊放下筷子查看:“你這孩子,怎麽吃飯都能這麽不小心。”
看着臨安郡主一臉焦急擔憂的神情,薛陶心裏一熱,許是原身的,許是她的。薛陶的眼睛不禁有些氤氲了起來,這樣讓人感覺倍覺溫暖的家實在值得好好守護。
不管是她來這異世這些時日,還是在原書中看到的,這靖安侯府都是很祥和的存在,父親靖安侯薛承廣娶妻臨安郡主,夫妻二人一個統領拱衛京城的營房大軍,一個在府中操持相夫教子,兩人甚是和睦,未有什麽妾室姨娘的礙眼。
也因此,靖安侯府沒有什麽嫡庶之争,就臨安郡主生了二子一女,薛陶上面有個哥哥薛景皓已然入朝做事,下面有一個弟弟薛景詳還在國子監讀書。
至于薛陶本人,剛剛及笄,臨安郡主正在四處給她相看夫婿人選,不過,現在基本上已經定下了睿王裴既明,此事現在基本上已經八九不離十了,趙麗妃已然跟臨安郡主通過氣了,只差皇帝聖旨這一關了。
對此,原身也很是滿意,當然也可以說是原身極力求來的。
一想到這個,薛陶就渾身惡寒。嫁誰也不能嫁虐文男主啊。
沒錯,薛陶是穿書的。尤記得當時她當時無意中看到一本書裏的女主跟自己同名,好奇看了,卻差點沒将自己氣死。
這是一本不折不扣的虐戀文,真是虐的薛陶心肝脾肺都疼了。這書中的女主就像被下了降頭一般,對男主愛的那是不離不棄。
前期男主有心上人,可惜心上人身份太低做不了王妃,自然的就要有一個貴女身份的王妃。而女主這個出身靖安侯府,外家出身齊王府的薛大小姐就是不二人選了。
也因此,前期女主因為扮演了一個阻撓有情人在一起的惡毒角色,所以甚是不得男主待見,可是為着江山故,只能對女主稍加辭色,可到底心不在原身這邊,明裏暗裏讓女主吃了不少苦頭,什麽打胎下絕育藥的事都幹過,可即便如此,女主仍就對男主一往情深。
為着女兒故,靖安侯府一系拼死護着睿王上位,為着睿王的寶座,在前方拼死征戰,靖安侯跟靖安侯世子薛景皓因此戰死沙場。
幸好還有一個小弟薛景詳也甚是不錯,到底撐住了靖安侯府,再加上外家齊王府的勢力,女主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觑的。也正因為如此,男主登基站穩腳跟後,為着朝堂故,為着心上人故,第一時間開始拔除皇後一系的勢力,齊王府被廢為庶民,靖安侯府滿門抄斬。
然後,自然而然就是男主出身低微的心上人登上後位,原身被打入冷宮。可劇情到這裏時,不知是男主因為一掃先前仿佛靠着妻族起家的憋屈,還是因為良心發現,這時卻突然發現了自家原配的好來。
于是又親去冷宮接回了原身,封為貴妃。可現在新皇後羽翼已豐,必然不會束手就擒,然後又是曠日持久的宮鬥,自此,男女主又開始了一系列的虐身虐心的劇情,大致就是我對你很好,可你卻以為我對她好,總之就是開始了一系列的誤會劇情。
最後自然是誤會解除,兩人又在一起了,因為女主不能生育,男主還體貼的将自己一個低等妃嫔生的娃送給了女主撫養。
也就因為這要了女主的命。新皇後步步為營走到至尊之位,自然不願将既得果實拱手讓人,她有兒子,皇位自然得是自家兒子的,因此,新皇後對極具威脅的女主下手了。
然後,然後女主死在男主的懷裏,就這,女主臨死還對男主一臉深情的說“不悔”。看到這裏,薛陶已經是無力吐槽了。此乃題外話,接着說下面的劇情。
女主死了,男主哭嚎的撕心裂肺,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最愛的是原身,于是,天子震怒,流血漂橹,查明真相後,男主将新皇後一族滿門抄斬,将新皇後打入冷宮,将新皇後生的兒子全部貶谪到貧瘠之地做藩王去了。然後,皇帝迅速封了原先寄在女主名下的皇子為太子,自此也算是女主最終勝利。可要這勝利幹嘛呢?人都死了。
薛陶翻完大概,憋氣的不行:“這女主腦子進水了?”這樣一等一的家世,竟然讓人虐成這樣子?連家人都虐沒了?就這還對男主一往情深?
剛剛氣完,薛陶一陣眩暈,醒來就來了這異世,穿成了靖安侯府大小姐薛陶。
“你這孩子,用膳怎麽心不在焉?小心又咬傷了舌頭。”臨安郡主的輕嗔聲打斷了薛陶飄遠的心思。
薛陶看着母親輕輕一笑,低頭忙忙的吃了起來。
見女兒吃的香甜,臨安郡主溫柔的笑着搖搖頭:“現在天兒還早,急個什麽勁兒,我們又不搶頭香。”
薛陶低頭吃飯不語,這事兒當然急了。
來的晚了些,現在薛陶雖然跟睿王裴既明還沒有正式定親,可兩下早就默認了,甚至正式定親的日子麗妃也已經跟臨安郡主通過氣了,就定在本月月底。
現在已然是三月初一了,時間緊迫。要想逆天改命,那就先得将源頭給改掉,不然等定了親後,想改就更麻煩了。
薛陶剛來時,也旁敲側擊的跟臨安郡主提起過親事作廢的話,結果,臨安郡主當即撸起袖子要打人,不是打薛陶,是要去打威脅蠱惑自己女兒的人,她以為是有人在女兒面前說了不好的話。
畢竟自家女兒對睿王那一往情深的樣子,臨安郡主是看在眼裏的。而況,臨安郡主對睿王裴既明的感覺也甚是不錯。身在富貴之家,婚姻向來不可能平凡的,要不然,怎說門當戶對呢,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要是沒過好,也是要人命的。
睿王家世人才俱是不錯,是一個絕佳的女婿人選。何況臨安郡主幾次跟睿王對答,睿王都是一再表示必定會好好對自家女兒的,觀睿王那信誓旦旦的樣子也不像是作假的,對此臨安郡主更是滿意。
薛陶提了一次後,見到臨安郡主那滿臉見鬼的表情之後,不敢再提了,畢竟自己前後反差太大,實在讓人生疑的。
好容易等到今天,三月初一,原書中一個極為重要的節點,薛陶決定去圍觀确認劇情一二,順便也好讓臨安郡主發現睿王有心上人的事兒,打掉睿王在臨安郡主面前表現的對原身甚是有情的假象,這後續,自己要是再提出解除婚約就水到渠成了。
早膳畢,一番收拾過後,終是可以出門了。坐在出行的車裏,看着外面的風光,薛陶心中雀躍、緊張并存,今天過後,一切該是有所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