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休息區雖然是客棧設計，但該有的現代設施一應俱全，閑來無事的姑奶奶打開電視機，全天候煲狗血婆媽劇。在女主打跑第四個小三兒之後，楚舟崩潰了。
“姑奶奶，咱能看點別的嗎？”
在打第一個小三兒時就已忍無可忍蒙頭大睡的沈易方詐屍贊同：“看新聞吧，免得和現實社會脫節。”
輕古再看一眼女主為慶祝搶回老公而擺上的一桌大餐，戀戀不舍換了新聞臺。
正值月底，播完當日新聞是本月新聞回顧，第一條标題為——熱心大叔勸架鄰居，慘遭高墜菜刀劈頭。新聞給所有當事人打了馬賽克，但死者那胖胖的身材還是吸引了輕古的注意。
“他是不是？”她看向沈易方。
沈易方點點頭，這位死者正是他們在第一級考核時遇到的胖大叔。
幾條舊新聞之後，他們又看到個熟人，兔子。
新聞上說一對情侶參加某酒吧舉行的便裝派對，不幸被變态盯上，男方為保護女友慘遭殺害後被碎屍，女方僥幸逃生，目前在療養院接受治療。兇手目前在逃，身份信息已鎖定，通緝令上有兇手的多角度照片。
最後一則新聞是連環割腦殼案兇手被抓，遇害者多達六人，兇手被捕的照片在屏幕上定格了足足半分鐘。
輕古在地獄裏見多了窮兇極惡的歹徒，然而這兩張臉她越看越嫌惡，心想有朝一日撞她手裏，她非要他們好看不可。
楚舟看他倆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以為是這類新聞太沉重，急忙轉換美食頻道。面目可憎的兇手秒變新鮮出爐的脆皮烤鴨，輕古那顆想吃肉的心瞬間碎了一地，看什麽都提不起興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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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聊的生活持續了一個多禮拜，輕古懷疑這個以她為首的開挂小團夥可能是被系統惡意拉黑了。
這天，楚舟叼着個棒棒糖，照舊拉着沈易方去外面瞎溜達。以往休息區都設置在人跡罕至的犄角旮旯，這次卻一反常态，走出客棧所在的深巷，外面居然是人潮湧動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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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熱鬧了吧，”楚舟化身劉姥姥，看什麽都稀奇，“你猜他們能看見我們嗎？”
同樣好奇到處瞧的沈易方随口問：“為什麽看不見？”
楚舟湊到沈易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因為我們是鬼啊。”
被耳邊熱氣弄得渾身不自在的沈易方被他這話說得直發毛。
他倆的互動略顯基情，路人看他們的眼神夾帶某種了然。
楚舟搓搓手臂：“我怎麽覺得他們在看我們。”
“不是覺得，”在和好幾個人對過眼神之後，沈易方得出結論，“他們就是在看我們。”
“他們看得到我們？”楚舟喊得聲有點大，更多的人看了過來。
沈易方趕緊拉起他跑回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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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劇可刷的輕古一出門就碰見慌慌張張這倆，納悶道：“被狗攆了？”
楚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比，比被狗，狗，狗……”又咳嗽開了。
沈易方說：“巷子外面的人能看見我們。”
輕古揚眉：“喲，巷子外面還有人呢，走，看看去。”
“這還不是最詭異的，”沈易方扯起咳到撲街的楚舟跟上，“現在是白天。”
輕古：“所以？”
沈易方緊張地咽咽口水：“我們這種級別的鬼不是不能見陽光麽。”
他揚起臉，頭頂的太陽大得連活人都能烤化了。
輕古瞥他一眼：“知道不能見陽光還敢出來？”
楚舟終于喘上這口氣，辯解道：“我們是看客棧裏其他人出來都沒事才出來的。”
客棧裏有許多跟他們一樣久久沒等到新一級考核安排的參與者，人一多，總有幾個膽大的蠢蠢欲動。
“你們身上有我的契約，本來也不用怕太陽照。”輕古溜達出深巷，也被外面攢動的人頭吓一跳。這些都是活生生的真人，難道他們從系統的禁制裏出來了？
“契約？”楚舟動動耳朵，“姑奶奶，原來您在我們手上畫的是契約呀。”
“不然呢。”輕古深吸口氣，濃濃的美食香氣一個勁往鼻子裏鑽，誘得她最近都不怎麽好的胃口突然就複活了。
被簽了契約還覺得自己賺大了的沈某人掏出錢包，屁颠屁颠給輕古沿街買好吃的。
有幸分到一杯羹的楚舟邊吃邊瞄路邊一間破舊的店鋪，輕古問他怎麽了，他叼着插小吃的木棍，不确定地說：“這好像是家網紅奶茶店，我看朋友圈有人打過卡。”
沈易方忽然領悟了他的潛臺詞：“如果這間店是現實中存在的店鋪，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在下次考核到來前各回各家？”
死人無家可歸，但沈易方不同，三人立刻打車前往沈家固定合作的私人醫院，在最頂級的單人病房裏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黑發沈易方。
這位從小養尊處優的沈少爺即使長期昏迷也依舊能得到最好的照料，除了唇色慘白之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一般。
沈易方屏住呼吸，眼巴巴看向輕古。
輕古點頭：“這次應該是真的。”
楚舟興奮地推推沈易方：“你要不要躺進去試試，說不定就還陽了呢。”
沈易方繼續用眼神詢問輕古，輕古又點了點頭。人死之前，魂魄和軀體有着不可切割的神秘聯系，魂魄想回到軀體，躺進去是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
沈易方緊張地搓搓手，試探着觸摸自己的軀體，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他的手居然穿了過去。
他剛想回頭問輕古是怎麽回事，後背突然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他失去平衡向前栽倒，眼前黑了黑，他眨眨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
“我這是，”仰躺狀的沈易方擡起手看了看，左手背上還紮着針呢，“回來了？”
輕古也挺意外，沈易方魂魄離體的時間不算短，沒想到這麽快便能合二為一恢複正常。現在問題來了：活過來的沈少爺顯然不符合地獄十八級考核的甄選标準，他還用繼續參加後面的考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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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醫生反複檢查，沈易方各方面均正常，調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沈易方把輕古和楚舟接到自己家，本來他還派車想把小可一并接過來，可小可不曉得跑哪去了，一時找不到人。輕古的契約能感應到對方安危，既然人沒事，她也懶得把所有跟班都綁在身邊，随小可去了。
又過了一周，閑到發黴的沈易方決定回公司上班，他昏迷的一個多月裏公司堆積了許多事務，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實在沒精力照管輕古和楚舟，只能上供一張不限額的卡随便他們刷。
輕古吃飽喝足之餘同樣無事可做，正好楚舟想去墜亡的地方瞧瞧，輕古就跟他去了。
這座山整體山勢平緩，很适合鍛煉身體，偏偏楚舟出事的山頭是唯一的險關，輕古邊觀摩邊打趣：“你能爬上來說明你的身體還有救。”
楚舟苦哈哈：“現在摔成爛泥了，有救也變沒救了。”
向崖下張望片刻的輕古忽然冒出一句：“你猜有人給你收屍麽？”
楚舟：“……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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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到崖底的二人對着一堆稀碎到分不清頭腳的腐敗骨肉，陷入了沉默。
楚舟用袖子蹭蹭眼角，悲涼感嘆：“我為自己幻想過一萬種死法，獨獨沒想過這麽慘的。”
輕古也是第一次瞧見把自己摔這麽零碎的，都不忍心怼他了。
半晌。
輕古問：“現在怎麽辦？報警還是直接埋了？”
楚舟郁悶地噘着嘴：“咱倆報警不合适吧。”
輕古：“不是還有沈少爺麽。”
楚舟搖搖頭：“還是別把他牽扯進來了，我死在這兒一個月都沒人發現屍體，他這個暈了一個月的人怎麽就能精準找到呢。要不先埋了吧，我實在不想繼續曝屍荒野了。”
輕古尊重他的意見，徒手挖了個坑把這堆給埋了。
見楚舟提不起精神，輕古放棄回山上挖兇手埋得另一具屍體的想法，帶他返回市區。
夜裏，輕古獨自出門，來到某個僻靜的十字路口，在十字路的正中心畫個圈，一個黑洞洞的出入口顯現出來。這是通往地府的小徑，世人燒給先人的紙錢就是順着這裏流入地府的。
剛回地府的輕古遇見了小可，小可瞧見她，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姑奶奶，您回來啦！”
輕古有些意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小可喜滋滋道：“我是跟着閻王老爺回來的。”
輕古更驚訝了：“閻王老爺也回來了？”
小可用力點頭：“是呀，那天我在客棧憋得難受，又找不見您，便獨自出門碰運氣，沒想到在一座郊區的古宅裏找到了閻王老爺。”
輕古不是很信：“這麽巧？”
小可驕傲地挺起單薄的胸膛：“可不是就這麽巧麽，閻王老爺随我去客棧尋您未果，得知您平安之後，閻王老爺決定先回地府處理公務，對了，那些失蹤的鬼魂和鬼差也全數回歸地府了。”
輕古腦子快轉不過來了：“所有的都回來了？”
小可肯定地說：“九成都回來了，判官老爺核對過名單，除了個別人許是在考核裏魂飛魄散外，其餘的鬼魂都已到位，許多受損的鬼魂已被送去調養了，閻王老爺發話了，是非功過得等他們恢複之後再斷。”
說話間，二人來到閻王殿，被堆積成山的公務累得滿頭大汗的閻王老爺看見輕古，立刻起身相迎：“這次真要多謝姑奶奶，您一出馬，所有難題迎刃而解。”
無功不受祿的輕古擺擺手：“沒我什麽事，又不是我把他們找回來的。”
閻王老爺哪管鬼魂怎麽回來的，可勁兒誇就對了。
輕古被他煩得夠嗆，不耐煩地擺擺手，總算把閻王老爺喋喋不休的拍馬屁嘴給堵上了。
“你怎麽回來的？”她問。
閻王撓撓後腦勺：“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才從第二關考核裏出來，正想轍怎麽把那些種在地裏的鬼魂弄回地府呢，小可就找來了。得知您沒事，我便帶着小可回到地府，回來才發現丢失的鬼魂基本都在，我核對過第二關裏遇見的幾個鬼，各方面信息都對得上。我想是那考核系統出了問題，要麽便是搞系統的人怕惹出更大的亂子，故意取消了後面的考核。”
輕古直覺不對，又說不上哪裏不對，閻王确實是新到任那閻王，随處可見的鬼差也确實是丢失那批鬼差，一切都和以前沒兩樣。閻王太忙，輕古告辭離開後想回沈易方家，走到半路又站住了。鬼魂都回來了，她還有去陽間的必要麽？
雖然陽間的食物很好吃，沈少爺很有錢也舍得給她花錢，但她終究是個鬼，地府才是她家。
“先把楚舟帶回來吧。”
輕古背着手，背影稍顯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