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去來·壹
歸去來·壹
數聲鶗鴂,又報芳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
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
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
——題記
中短篇,設定:官說重飛同人,飛蓬輪回兩千餘年借機斷絕因果、脫離神族,重樓後攻入神界報獸族之仇
正文:
月明星稀,孤雲繞月,暗色的天空下,群山巍峨。青年一身戎裝帶着未散的烽煙,踏入其上奢華的宮殿,殿堂內燈火通明,卻一瞬間靜寂。他平靜的掠過衆多低眉順耳的神魔高手,拱手一禮道:“父親,南方叛亂已平,諸首腦已盡數伏誅。”其話語似是淡然,但在場者的臉色俱是一變。
高高在上的主位,血衣于明亮的宮堂內分外顯眼,一統兩族重歸盤古大陸之狀的魔尊重樓搖晃杯中美酒,不以為意的點點頭:“做得還行,退下吧。”
離其最近有一位俊秀男子,他瞥過青年眸中一閃而逝的黯淡和緊随其後的鎮定,以及躬身一禮後毫不猶豫離去的身影,再瞄過其其他同僚或憐憫或慨嘆或冷漠又或暗含算計的眼神,無聲的嘆了口氣,身畔的神族女子亦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深夜,魔宮書房
“最近一萬年,這都第幾次叛亂了?”重樓嗤笑一聲,丢下手頭其子離潇上報的具體戰況,側頭對溪風冷冷一笑:“他還是太手軟了點,只除掉為首之人,連其家眷都沒除去,根本起不到引以為戒的作用…”魔尊皺了皺眉:“上一次被叛亂者的女兒找上門暗殺,自己身受重傷還心慈手軟放了,哼!”
“少主也是放長線釣大魚…”溪風抽了抽嘴角:“我們誰都不相信,她一介孤女能準确無誤摸到少主的房間去行刺…”其聲音漸漸低了:“尊上,這都幾十萬年了,明明少主實力不弱,您也從不近美色,也還是有很多神魔…心存念想、妄議繼承人之位。”進獻的美人,魔尊無有接受任何一個,然這麽多年還是不停往魔宮送人,他們的想法,可見一斑。
重樓輕輕蹙眉,低頭處理文件的水碧忽然擡眸:“魔尊、溪風,你們只怕還小瞧了他們的野心,瞧瞧這個吧…”神魔兩界合并後的玄界,擁有不少奇險之地,而其中誕生的有些靈植若配置成毒|藥,連最強的高手都難以抵禦。
重樓挑眉接過文書,過了好一會兒,屋內溫度驟降:“哈,真是好手段!”他撕掉文書冰聲道:“若以人間論,沒有哪個太子不想成為皇帝,要是自己父皇活太久,大部分太子都會謀反。此言若放到如今的神魔兩族,亦是能說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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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一笑:“畢竟,吾對離潇算不上好,他又已經做了四十萬年的太子。在外人看來,只要本座不死,他全然沒上位可能。所以,喪心病狂一番不難理解…”最後,魔尊的語氣只剩下一片冷凝道:“真是全無破綻的算計,令離潇到時候完全無辯解餘地。”
溪風眼底露出震驚和嚴肅之色,少頃,他出言問道:“尊上,能想出這般算計,背後出謀劃策者應該是人間飛升者吧?”頓了一下,首席魔将又曰:“還是魔道的,并且和朝中有首尾。”雖是問詢的音調,但其話語滿是肯定,在重樓、水碧颔首後,更露出冰冷的佩服之色。
他笑意嘲弄的補充了,魔尊氣怒之下沒發現的敵方目的:“尊上,此計劃針對的不止是離潇少主,還有撫養他長大的屬下與水碧,甚至能讓您和瑤姬、九天幾位大人之間升起隔閡。再加上少主身上,他們并不知曉來源于誰,然很明顯的神族血脈,只怕神魔兩族會再起大亂。”
表情一下子肅穆起來,書房內一片靜寂,重樓一下下叩敲桌案,良久,魔尊擡起頭:“你們說,對方是真的不知道具體情況而誤打誤撞,還是…”他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知曉一切有心挑起大亂?畢竟,若本座如他們所想大怒要置離潇于死地,天魔族必反,九天他們亦有很大可能被牽扯進去。”
溪風和水碧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過神,溪風幹咳一聲:“尊上,我覺得,少主的身世,能猜到的人,其實不少,可那絕對都是兩族故舊,天魔族…”斟酌一下,首席魔将嘆息一聲:“其高層大概是和您一樣,對少主有幾分遷怒的意味,但也絕不會允許少主出任何差錯。”
聞言,重樓默默點頭,溪風淡淡一笑:“神族那邊,九天玄女作為天帝帝女,在長老團隕落後對神族舊屬有絕對控制權,其和您還有…又都是舊友,這麽多年來,對少主愛屋及烏比心有糾結的天魔女和夕瑤玄女更好,是故,神族故人們插手亦不可能。”至于原本的獸族舊部,對魔尊忠心耿耿更無須懷疑。
“呼…”重樓深深呼出一口氣,神色流露少許倦意,又暗含輕松:“是本座腦子不清,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好笑的搖了搖頭,聲線低沉道:“真知曉真相者,要緊關頭定然都會護着離潇,畢竟他好歹是…”
魔尊将最後幾個字吞了下去,下令曰:“事關重大,你們裝作并無此事,到時候将計就計…”溪風、水碧的臉色一變,重樓避開了他們不贊同的眼神:“委屈離潇一下,然不得讓其提前知曉真相,都下去吧。”
燭火滅去,魔尊回了寝室,一個清幽的語音響起:“離潇長得像你,可性格更似飛蓬,感性又柔軟,不提前打個招呼,他一定會很委屈的。”紅芒閃現,炎波血刃化為一個身材纖瘦的少年,神色與已走的溪風、水碧如出一轍。
與此同時,牆壁之上懸挂的照膽神劍消失,白衣少年落地,他站于夥伴身邊,表情淡漠疏寒出言:“魔尊,汝這般決定,未免有些過了。”
重樓沉默不語的坐在床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良久才道:“我知道…”從那個孩子成年得到領地被我送離魔都時黯淡又強裝鎮定的眼神,到第一次平亂成功來報喜時期待的神情,他就明白自己兒子想要誇獎又或者說是自己的肯定,只是……
魔尊輕輕嘆了口氣:“你們明白,想想飛蓬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對他便親近不起來…”他自嘲的笑了笑:“也幸好有你們,還有…瑤姬、九天、夕瑤、葵羽、驕蟲和女嬌,大家對這孩子很照顧。”
“其實我一直覺得…”炎波揉了揉眉心:“對離潇來說,自己的敵人或許更在乎他本身,而不像是你們,看着離潇,想的永遠是飛蓬。”
照膽張了張嘴,終是無言的低下頭,炎波似乎又想到什麽:“對了,那些不知情的外人以為,汝是被個有交情而傾慕你的神族算計成功,才有了離潇。甚至不少人都覺得,他在汝心中是污點。”
其皺眉道:“這也就罷了,而瑤姬等人,似乎也有誤會,都以為飛蓬是用性命孕育了這個孩子而永遠回不來了,你到底打算何時解釋?這都幾十萬年了!若非如此,大家對離潇的态度,也不會或多或少都頗為糾結了。”
重樓淡淡的笑了笑:“神族單方面孕育的子嗣,天賦弱于其父或母,但離潇天賦絕佳,絕不會是以這種方式誕生,所以他們都以為飛蓬是…”其聲音微微一頓:“選擇以自然交合繁育的方法,創造這個孩子,為此任由自己被汲取全部神力,直至魂飛魄散。”
“連被飛蓬坑了的九天,或者說整個神族高層都不知道…”照膽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吾主之目的,在于借神力耗盡時自己最虛弱的那一刻,徹底斬斷與神族的因果,恢複最初自由自在的風雲之子身份。”
神劍化形想起當年,自己被炎波指着還沒人形的一團氣,告知這是少主時候那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抽搐了一下嘴角:“神族若以自然繁衍之法孕育子嗣,會被強行攫取神力直至死亡。魔界那邊相反,男女都能夠自然交合孕育後代,反倒是很多魔因為失去所愛而自己不想活了,才用自己的血脈和尋覓到的伴侶破碎的魂魄創造一個後代,代價則是自己隕落。”
炎波無奈的笑了笑:“重樓啊重樓,你從小到大都被飛蓬耍着玩,那一次也不例外,居然臨到終了還被飛蓬騙着!他說用魔界之法以爾等血脈創造一個你們共同的孩子,你太高興昏了頭,就沒注意到…其和平時不相符合的行為。”
“飛蓬取了自己和我的少量心頭血,并讓吾準備包裹魔胎的幽焰…”重樓扭開頭:“還坦然說,讓我在其被孩子攫取神力即将身死時,助他斬斷和神族的因果,再借魔界法則出手抗衡天道強留其魂魄,以聚靈陣法滋養。”
他苦笑搖了搖頭:“所以,我從未懷疑,他是打算按照魔界的法子創造後裔。這樣,孩子雖然天賦不可能超過我們,然有吾等照拂,又有誰敢磕着碰着?”
照膽沒好氣說道:“在主人的部曲盡數堕落為天魔族、神族勢力大減,且你們兩情相悅、神将又決定再不歸神界後,吾主會想不到,你遲早會攻入神界以報獸族之仇嗎?”
見重樓面容一怔,照膽淡定下來:“他定然早已料到汝會一統兩族、成就至尊之位。那麽,作為唯一繼承人,離潇這孩子天賦要是不夠,日後怎麽辦?”
更何況以吾主看似淡泊、實則好強的性子,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以後受天賦限制而實力弱小,縱然那份“弱小”在現在的玄界亦是強者,可要是以三族的标準論,的确不夠看。
“所以,他瞞着你直到最後要以血脈創造魔胎之時,那時其神力已經近乎耗盡,隕落便在當場,你注定攔不住,而他…”炎波撇了撇嘴:“再告訴你其有救世之功能免死一次,正好将幾近暴走的汝安撫下來,倒真是好算計!”
但如此真正意義上耗盡神力、煙消雲散,哪怕有救世之功得以保存意識,飛蓬那麽強的實力要複活,必然需要無盡時光,迄今已整整五十萬年,和神魔之井寂寞又溫馨的時日等同。
重樓輕輕笑了一笑,有點溫暖又充盈無奈:“對,他素來都算無遺策…”無力的靠倒在床鋪上,一聲幽幽嘆息傳出:“正因如此,吾對離潇這孩子總是親近不起來,縱然當年曾無比期待,他的誕生。”沒有飛蓬陪伴的日子實在太過苦悶無趣,所以瞅着離潇,明明知道不該遷怒,然自己總是做不到。
對此,炎波和照膽對望一眼,盡皆無可奈何,在重樓擡手放下床簾時,他們默默隐去身影,室內一片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