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逢春
溫繪沒等多久, 就收到了謝祁發過來的房間鏈接。
房間可以開麥交流,她剛點進去便聽到謝祁說:“現在放?”
“好。”溫繪跟着打開麥克風。
民宿沒人,她依稀能聽到謝祁那邊的醫院走廊上人來人往的聲音, 一度蓋過電影播放的響聲。溫繪正打算伸手調節一下音量, 謝祁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
“我這邊有點吵, 不打擾你看電影, 先把麥閉了。”
溫繪輕“嗯”一聲,還沒來得及說點別的,周遭瞬間歸于寂靜。她盯着手機畫面看了看,最終也把麥克風關了。
看電影的兩個小時裏,謝祁都沒再打開過麥克風。
只是偶爾打條評論, 也不敢多發, 似乎是怕她不喜歡。溫繪确實不喜歡彈幕,尤其是劇透的彈幕,但像謝祁這樣時不時彈出來一兩條還是能接受的。
電影看完後, 兩人打開麥克風互相交流了一番,随後就退出了房間。
溫繪還是頭一次和別人在手機上一起看電影, 覺得新奇,出去後又在微信上和謝祁多聊了幾句。
謝祁最近很活躍, 經常打趣她、開她玩笑。
不過那些打趣的話題并不會太過分,和他交流起來很舒服。謝祁本身性格就好, 讓溫繪不再那麽拘謹,擔心說錯什麽話惹他不快。
結束聊天, 溫繪先在外賣軟件的美食裏看了一圈。
确定自己想吃的飯館,她先在地圖上找準大概位置, 然後才出門。原本只是簡單的出門吃個飯,卻沒想到能再次撞見莊小棠。
溫繪進店時, 莊小棠已經坐着吃上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莊小棠率先撇開視線,再次裝作不認識她。想着反正她們以前關系就不好,溫繪也懶得戳穿,進店開始點菜。
這家飯店由老板一家人獨自經營,沒請小工,帶着溫繪走進去的是個老太太,模樣看着六十左右,不知道是老板還是老板娘的媽媽。
溫繪坐下後,環視一圈發現桌上沒有菜單,不得不擡頭問道:
“奶奶,我可能需要一張菜單。”
擔心老人家聽不清,溫繪還特意拔高了說話音量,結果老人家嘟囔了兩句方言,一個字都沒聽懂。
溫繪尴尬地舔了舔唇角,正想說句自己聽不懂,眼前的老太太卻突然轉身走了。她看見老太太快走到前臺,拿了一張菜單遞過來。
接過菜單,溫繪沒多想,自顧自地點起菜來。
中間老太太又說了一句方言,溫繪只得搖頭表示:“我不太能聽懂方言。”
老太太看了溫繪一眼,閉上了嘴。
見對方沉默着,溫繪以為不是什麽大事,也沒再追問。
她随便點了兩個菜,老奶奶就拿着點餐單去後廚了。
飯館裏沒幾個人,加上她和莊小棠也就四個,沒多久菜就端了上來,溫繪輕聲致謝後便開始吃飯。
溫繪中午沒吃多少,這會兒是真餓了,吃的速度比平時要快上許多。
等吃完站起來去付款,很不湊巧撞上了莊小棠。
溫繪看見莊小棠的手先搭上前臺,往後退一步,讓對方先付款。前臺負責收銀的是這家飯店的老板娘,帶着她五六歲的小孩,懷裏還抱着一個,看着像剛生産完沒多久。
老板娘邊哄着懷裏那個放聲大哭的孩子,邊和莊小棠對數。
旁邊頑皮的男孩還學着妹妹哭,時不時大聲嘲笑兩聲。
莊小棠付錢時,老板娘還瞪了男孩一眼,誰知男孩更來勁了,于是老板娘便朝正在清理桌面的老人家吼了幾嘴。
用的方言,溫繪壓根聽不懂。
只覺得老板娘表情挺兇的,随後老太太立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走到前臺,把老板娘腿邊的男孩拉走了。
此時,莊小棠付完了錢,她沒着急走,退到旁邊的飲水機前裝水喝去了。
溫繪沒注意,還以為莊小棠走了。
她點開微信支付,問老板娘:“你好,請問我那個多少錢?”
“稍等啊。”
老板娘熟練地拿出計算機算了一下,答道,“一共288,現金還是微信?”
聽到這個數字,溫繪面上微怔,甚至還下意識地回頭望向桌上的那兩道菜。
她就點了一個肉、青菜和粉絲湯。
288?
溫繪收回手機,她微微皺眉看向老板娘,“會不會算錯了,我記得菜單上沒那麽貴。”
“怎麽可能,我們明碼标價的。”
“但是……”
溫繪話還沒說完,就被老板娘打斷了,“哦,你的菜單是我媽給你吧?那她也應該告訴你我們漲價了啊?”
說着,老板娘立馬回頭喊道:“媽!漲價的事情你跟客人說了沒?”
“……%¥@*”
老人家又用方言回了句什麽,只見眼前胖胖的老板娘不高興地皺眉,指責道,“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跟客人說話用普通話,你以為誰都能聽得懂咱這方言啊?”
看着這像是在唱雙簧的母女倆,溫繪無奈地扯了扯唇,隐約猜到自己可能被宰客了。
她的手指剛觸摸上屏幕,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冷淡低柔的女聲:
“漲價?我剛付款的時候怎麽沒有?”
溫繪回頭,一眼撞進莊小棠那雙淡漠的眼裏。莊小棠長得比溫繪還要高些,她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異常認真地問老板娘:
“需要我補給你嗎?”
“……”
老板娘尴尬地笑了笑,顯然她不會承認自己宰客,于是一直強調着溫繪點的菜前段時間确實價格往上漲了。
而莊小棠卻什麽也沒說,只是淡淡地盯着老板娘看。
老板娘見她不相信,幹脆跑去後廚把自己老公叫出來一起對峙,動靜不小,旁邊帶小孩的老人家也圍了過來。
莊小棠就一張嘴,自然說不過對方一堆人。
眼見莊小棠被說得要急眼了,溫繪不得不往前走一步,想說點什麽,卻聽見身旁的莊小棠冷笑一聲,她舉起手機,幹脆利落道:
“我不跟你們吵,這價格到底合理不合理你們向有關部門說去吧。”
這話一出,老板的臉色立馬變了。
他繞過前臺,拉着莊小棠到旁邊協商去了。
老板刻意壓低了聲音,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溫繪具體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商量的,最後付款是按菜單上的原價格付的。
付過錢,溫繪跟着莊小棠一起走出飯館。
身後隐約響起老板辱罵的聲音,兩人裝作沒聽見,順着小巷往前走。莊小棠偏頭,看向身邊安安靜靜的溫繪。
相較于幾年前,溫繪幾乎沒差。
她還是那麽漂亮,性格也和以前一樣矯揉做作、令人讨厭。
莊小棠懶懶地收回視線,問道:“來明疏旅游的?”
溫繪點頭,“嗯。”
“怪不得。”
莊小棠嗤笑一聲,溫繪下意識擡頭望去,看見她勾了下唇角,眼底滿是嘲諷:
“幾年不見,咱們溫班長心底還是這麽善良,被坑了都不帶反抗的。”
“……”
聽着莊小棠明顯帶刺的話,溫繪沒接過話茬,只是轉而說道,“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喝點東西。”
“感謝就不用了。”
莊小棠揚唇假笑了一下,“我只是看見你被坑,想嘲笑你一番,按照咱倆以前的相處模式,也不是能好好坐下來喝一杯聊聊天的關系吧?”
說着,莊小棠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不耐煩地啧了一聲,“菩薩心腸,名副其實。”
溫繪擡眼,看向莊小棠的眼神帶了些不滿和不高興。
可莊小棠卻好像沒看見一般,不,應該說看見了也視若無睹,她雙手交叉于胸前,眉梢一挑,問道:
“我聽說你傷了腿,以後都不能跳舞了?”
“……”
“不會吧,真的啊?”
見溫繪沒吭聲,莊小棠當她默認了這件事,她視線往下,看着溫繪的腿,又問:“怎麽傷的?我看你走路也挺好的,傷的哪兒?膝蓋嗎?”
“嗯。”
溫繪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剛想再問一遍要不要喝點什麽,眼前的莊小棠再次輕啧一聲,說:
“那真是太遺憾了。”
話雖這麽說着,她那眼底卻沒有半點遺憾的意思。
溫繪甚至懷疑莊小棠下一秒能笑出聲來,她沉默兩秒,有些受不了對方每說一句話就要陰陽怪氣一次,回了句“不喝算了”,随後轉身就走。
心中對莊小棠的那份感激之情也瞬間蕩漾無存。
她原本以為莊小棠經歷之前的事情後,性格會有所收斂,結果還和以前一樣。
溫繪不高興地抿了抿唇角,不禁加快腳步往民宿趕。
說起來,溫繪也不知道莊小棠為什麽對自己意見那麽大。
還在學校時,她有聽同班同學聊起過,好像是說莊小棠覺得她僞善、好脾氣都是裝的,另外再有一個原因——
據說是莊小棠覺得自己跳舞比溫繪好,不服氣老師偏愛她導致的。
這兩個原因,溫繪至今都沒有在莊小棠那兒得到實錘,而當初的那些“恩怨”,也在大三那年随着莊小棠的退學,被時間掩蓋。
莊小棠在跳舞上其實很有天賦,她長得高,跳古典舞很有身韻,溫繪從不覺得自己比她要跳得好,相反還佩服莊小棠身上那股張揚的自信。
那份自信讓莊小棠在衆多舞者中出類拔萃。
溫繪也一直都覺得,莊小棠只要不走彎路,以後肯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古典舞舞者。
然而……
夜晚的明疏格外靜谧,風透着些許涼意。來往的游客大多結伴而行,經過夜游昭溪河的碼頭時,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
溫繪輕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
想到剛才被宰客的事情,頓時覺得莊小棠這個人真是奇怪得很。
溫繪心中五味雜陳,算了,以前和莊小棠吵架都沒這麽生氣過,這會兒突然計較這麽多幹什麽。
她搖了搖頭,突然記起下午和謝祁約好了晚上一起看電影。
于是轉眼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溫繪往前看了一眼回民宿的路,從兜裏拿出手機給謝祁發了條消息。
【我大概還有十分鐘到民宿。】
“好。”
謝祁的語音回複得很快,他嗓音帶着笑,逗她,“不着急,反正我已經等了你一個小時了,也不差這一會兒,路上慢點走,小心腿傷。”
【你不說前面那兩句話,我可能還會覺得你是出自真心。】
消息發過去後,溫繪瞥了眼右上角的時間,又不甘心地反駁道:【再說了,明明就只有三十二分鐘,哪來的一個小時,你少污蔑人。】
“是嗎?居然只過了半個小時?在醫院的日子果然度秒如年。”
溫繪撇唇輕笑一聲,沒反駁謝祁的話。
她還在打字,手機震了震,謝祁的語音率先發過來了:
“幸好有溫老師陪我一起看懸疑片解悶,等我出院請你看電影,就去明疏的露天電影院怎麽樣?”
溫繪眼神一愣,想到上次經過露天電影院時那一對對的小情侶,瞬間想歪了。
但她知道謝祁肯定沒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估計就是很純粹的想感謝自己,客套一下,而且到時候也未必有時間能看得成,畢竟等謝祁出院離她回家也就不遠了。
【好啊沒問題,反正你出錢。】
因為壓根覺得此事不可能有後續,溫繪答應得極其輕巧。
她調侃幾句,結束聊天後,轉眼就把謝祁說的話忘得一幹二淨,想到晚上要看的懸疑片,溫繪覺得回民宿的路都沒那麽漫長了,腳步都輕快許多。
然而等溫繪邁過門檻,走進民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謝祁,人懵了。
她眨了下眼睛,确定不是幻覺才慢吞吞地走進。
池硯周不知道去哪兒了,沒在一樓,溫繪迎上謝祁帶笑的眼睛,問道,“你們不是明天去京都嗎?為什麽今天回來了?”
“回來陪你看電影。”
溫繪摸茶杯的動作一頓,倏然擡眼看向謝祁。
謝祁右手纏繞着的紗布還沒取下來,他左手撐在桌面上,輕斂眼睫,盯着她看,那表情看着不像開玩笑。
溫繪的心跳徒然漏掉一拍,猛地想起前幾天晚上謝祁在電話裏說的那句“你”,那時她和謝祁只是挂着電話聊天,給溫繪帶來的沖擊感遠遠比不上現在。
此刻的謝祁,唇邊泛着笑意,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神不帶一絲躲避。
一時間,倒真讓溫繪分辨不出他這話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了。
溫繪舔了舔唇角,率先敗下陣來,她慌忙移開視線,試圖說點別的轉移話題,樓梯那邊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走下樓的池硯周看見溫繪坐在謝祁面前,先驚訝地“咦”了一聲,随後說:
“溫老師吃完飯回來了?”
“嗯。”溫繪點頭。
“那正好。”池硯周笑了笑,他擡手指了指樓上,“我剛把幕布和投影儀布置好,等會直接上樓就可以看電影。”
說着,池硯周走下最後一層樓梯,他興奮地看向兩人,問道:“天氣預報說今晚沒雨,別浪費這大好時光,咱們要不小酌一杯?”
話一出,溫繪便看見謝祁無語地瞥了池硯周一眼,她笑着替謝祁說:“他應該不能喝酒吧?”
“哦對!”
池硯周猛地一拍腦門,“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祁哥你看着我們喝吧,你之前做最後一次手術李醫生就提醒過你,煙酒最好別碰,你上次在清吧是不是偷喝了我的酒?”
“就一杯。”謝祁見池硯周算起賬來,頭有點疼,“你那天點的還是果酒。”
“果酒不也是酒!反正近兩年煙酒你最好別讓我看見你碰,不然下次你死醫院裏我都不會管你。一說起這個,我想起之前放在前臺的一包煙莫名其妙丢了,不會是被你拿了吧?”
“我拿你煙幹什麽?我自己不會買?”
謝祁眼底情緒寡淡,冷靜地反駁了池硯周的話。
溫繪想起在後院撞見謝祁抽煙的事情,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他。
而坐在身側的謝祁感受到她投過去的視線,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擺了擺,示意讓溫繪別說出來。
溫繪無奈地抿了抿唇,沒插嘴這個話題。
“你最好是。”
池硯周苦口婆心地念叨了謝祁一會兒,最後還是在謝祁的催促下,走出民宿去買小食和甜點。
溫繪則和謝祁邊聊天,邊提前去了天臺。
今天天氣确實不錯,隐約可見的晚霞懸浮于天際,映照着整個古鎮,顯得美好又溫馨。
此刻傍晚時分站在這邊,一眼可将整個明疏的景色盡收眼底。
溫繪的視線從夕陽古橋流水上收回來,看向早已布置支棱起來的幕布,有些期待晚上的電影了。
“我們晚上看什麽電影?”溫繪偏頭看向謝祁。
謝祁聽見聲響,也偏頭看了過來,他思忖一會兒然後問:“就看我下午跟你說的那部懸疑片?”
“可以是可以,但池硯周喜歡看嗎?”
謝祁很想說句“他不重要”,但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了,“等會問他。”
“好。”
問題得到解決,溫繪也沒再揪着不放,轉而聊起謝祁要去京都的事情。
謝祁見溫繪實在擔心他,就把這件事詳細說了說。
京都的李醫生預約看病的時間是這周六上午,池硯周和謝祁商量後,決定明天在淮星市醫院辦理出院手續,然後下午坐飛機去京都休息一晚,剛好第二天早起。
因為不确定到時候的治療方案是什麽,就暫時還沒買返程的機票。
謝祁也聊到了最壞的結果,他的意思是如果需要重新手術,他估計會留在京都那邊的醫院進行。
“過幾天池硯周聘請的民宿管家就會回來了,溫老師要回家的話,直接收拾行李退房就好,池硯周交代過他不收你的房錢,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謝祁想了想,還是把該說的話說出了口。
他低斂着眉眼,不敢看溫繪的表情,害怕在她臉上看到那種“如釋重負”“這事終于解決”了的情緒。
謝祁其實知道,溫繪現在對他所有的緊張或者擔心也好,都是出自于愧疚。
再多的別的情緒,可能一絲絲都沒有。
所以謝祁也只敢把自己的心意,以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
溫繪看着謝祁,最終應了句:“好。”
傍晚最後一點餘晖也被黑夜吞噬,她別過腦袋,沒再和謝祁繼續說話,而是安安靜靜地欣賞起遠處的風景。
很奇怪。
其實到目前為止,她做得夠好、夠完美了,也确實如謝祁所說完全可以回家了。
可從謝祁口中聽到這些話,溫繪心裏并沒有松一口氣,反而心裏五味雜陳。
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溫繪只能把這一切歸結于,是因為擔心謝祁最後要重新手術導致的。
空氣一時有些寂靜。
兩人各有心事,站在天臺欄杆邊,誰也沒開口說話。
直到池硯周拿着紅酒和甜點小食上來,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那杯價值不菲的紅酒上,沒察覺到謝祁和溫繪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你們電影選好了嗎?我今兒個可是斥巨資從我那酒櫃裏拿了瓶好酒出來,可惜祁哥沒口福啊哈哈哈哈哈哈!”
謝祁看着樂滋滋開紅酒的池硯周,無奈地搖搖頭,從他手裏接過兩個同花紋的水晶玻璃杯,懶得同池硯周計較。
池硯周愛喝酒,更愛收集各種花色、形狀的杯子。
這兩個杯子工藝十分精細,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價格也“閃閃發光”,平時池硯周寶貝得不行,基本上不會拿出來。
謝祁眉頭一挑,不由得擡眼看向池硯周。
“小心點祁哥,別摔了。”池硯周表情緊張,小聲提醒着謝祁。
溫繪不怎麽接觸這些東西,對此毫不知情。
“來來來,這段時間辛苦溫老師了。”
池硯周倒的第一杯酒先雙手遞給了溫繪,他多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這一趴才在謝祁的嫌棄下結束。
池硯周沒着急給自己倒酒,又跑下樓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沒多久,他拿了個杯子便折回來了,玻璃杯冒着熱氣,目測看着像剛燒開的熱水。池硯周笑嘻嘻的,把熱水遞給謝祁:
“祁哥,你看我對你多好,咱喝不了酒多喝點熱水,熱水對身體好!”
謝祁瞥了他一眼,接過杯子,“我謝謝你啊。”
“啧。”池硯周裝模作樣的,眼底的幸災樂禍卻是收不住,“說這話就傷咱倆的感情了啊!”
聞言,謝祁輕扯一下唇角,不說話了。
池硯周怕真的惹謝祁不高興,便也不再嘚瑟,端起酒杯,乖乖坐下來看電影。
電影剛放完片頭,正好進入正片。
前十幾分鐘還沒完全沉浸在劇情裏,三人時不時還聊上幾句,池硯周的心思完全不在電影上,後來再說話,就是謝祁和溫繪低聲交流兩句劇情。
池硯周見時機到了,把玻璃杯中最後一口紅酒喝完,悄咪咪溜了。
溫繪以為池硯周是去上廁所,壓根沒多想。
後面的半個多小時裏,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電影上,也沒管池硯周有沒有回來。
電影播放到一個小時後,劇情進入一個小高潮。
看得溫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心裏連連稱贊編劇是個天才,她往前傾了傾身子,忍不住想向謝祁表達一下自己的驚訝。
誰知謝祁也在這個時候轉了過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熾熱的呼吸灑在臉上,只差幾厘米就能親上的程度。
之前池硯周為了氛圍感,把天臺和房間裏的燈都關了。
此刻僅有幕布投射出來的微弱光亮。
溫繪看着燈光下五官分明,眼神灼灼的謝祁,心跳徒然漏掉一拍。
電影還在繼續播放,氣氛有些微妙。
溫繪看向旁邊空空的位置,這才發現池硯周自從走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她往後退了退,率先坐正身子。
謝祁輕咳一聲,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溫繪舔了舔唇,心思已經回不到電影上了。
借着暗光,她從一堆甜品小食裏找到自己用過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試圖緩解心中的尴尬。
然而嘴唇剛碰上玻璃杯的杯沿,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眼前的謝祁滾了滾喉結,好像有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抿了下唇,最後還是小聲提醒道:
“這杯,應該是我的。”
“……”
聞言,溫繪身子頓時僵住。
她拿開一看,發現杯中的液體是白色的,顯然并不是紅酒。方才唇瓣碰上玻璃杯的觸感好像還在,溫繪尴尬地眨了眨眼,臉蛋瞬間紅了。
謝祁還抓着她的手腕沒放,傳過來的掌心溫度滾燙。
“對不起……”溫繪放下玻璃杯,幹巴巴地道歉。
謝祁只是輕“嗯”一聲,什麽也沒說,然後松開了溫繪的手,他的目光極輕地從溫繪粉嫩的唇上掠過,迅速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