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逢春
“另外還有件事可能要麻煩溫老師。”
溫繪剛想道別挂斷電話, 又聽見謝祁說,“我房間裏養了一盆麗格海棠,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幫我照料幾天嗎?”
“好。”
聽到溫繪答應下來, 謝祁說了句“你先忙”便挂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 溫繪看向盯着自己看的女生, 按照謝祁所說的那樣幫忙拒絕了。長發女生感慨一聲, 表情是掩蓋不住的遺憾,兩人向溫繪表達完感謝,然後就跟上其他男生的腳步,離開了民宿。
幾個男生不清楚她們在幹什麽,耐心地站在民宿門口等待着。
直到兩個女生走出來, 有人笑着打趣她們是不是看溫繪長得好看, 不願意走了,女生們大大方方地回了句“是啊,美女誰不喜歡”, 衆人起哄唏噓。
他們往前走,聲音也漸漸遠了。
民宿內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早起的鳥兒時不時吱吱幾聲。
前臺斜對着通往後院的走廊,稍微偏點頭就能将後院的景色盡收眼底。門框把風景分成了三層, 峰巒疊嶂的山脈、馬頭牆,以及院內的松柏和水池。
看不見天空, 卻能讓人聯想出來。
溫繪的視線從後院到前臺的咖啡機,再望向休息區那邊的木桌書架, 忽然覺得池硯周的确是個會享受生活的人。
而無論是從池硯周的家境,還是他的性格頭腦也能支撐他這樣享受。
溫繪靠着坐了會兒, 莫名覺得在這般安逸美好的環境下,不看點書真是可惜了。
考慮到閑着也是閑着, 溫繪真的起身來到書架前,挑了本書。不過在開始看之前,她先去樓上幫謝祁看了一眼他養的麗格海棠。
昨天池硯周走之前把萬能房卡交給了溫繪,因為客人退房後清潔阿姨會來打掃衛生,溫繪需要給她們開門。
整個民宿除了池硯周住的那件房間是密碼鎖,其他房間都能用萬能房卡進去。
溫繪根據謝祁在微信上的提示,成功刷卡進了謝祁的房間。
謝祁所住的房間在布局上要比她住的大床房還要大上兩倍,門正對着小客廳,再往後便是天臺,繞過中間的屏風往後走才是床。
估計是從部隊帶來的習慣,謝祁的房間十分整潔幹淨,連被子都是鋪好的。
要不是行李箱擺在旁邊,她都要懷疑這間房到底有沒有人住過了。
溫繪抿唇笑笑,被子沒疊成豆腐塊已經算是奇跡了?
麗格海棠就擺在通往天臺的門旁邊。
這會兒還只有幾個花苞,在這整潔的房間裏格外顯眼,徒增了幾分生機,也不知道是這幾天沒人管它,還是謝祁原本就不太會養,溫繪看見不少葉子都發黃焦邊了。
她伸手檢查了一下,拿出手機拍張照發給了謝祁。
微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謝祁給她發過來的養護麗格海棠方法的圖片上,那圖片一看就是從網上找到截下來的。
溫繪認真看完,打字告訴謝祁——
【你的花枯萎了。】
消息發送過去沒幾秒,溫繪便收到了謝祁發過來的語音,估計是他左手在吊水,不方便打字所以發的語音。
溫繪沒多想,點開聽了起來:“不是我的花,是池硯周的。他養一盆死一盆,半個月前我來明疏的時候這盆花就有點悶根了,我把花盆換了一種透氣的,修剪搶救了一下它才勉強活下來。”
語音到這兒截止,池硯周就在謝祁旁邊,後頭還隐約還跟了他半句反駁的話,只是謝祁沒給池硯周說完的機會。
沒等溫繪驚訝于謝祁一次性對自己說了這麽多話,她的注意力立馬被謝祁發過來的照片吸引了。
照片看着像是半個月前的。
那會兒的麗格海棠不僅葉子發黃,上頭還長毛,長了一層白霜。
溫繪不由得在心裏給謝祁豎了個大拇指,這樣都能把花搶救回來,謝祁也是厲害的。
【那我現在就只要按你發給我的方式,澆水養護它嗎?】
“嗯,到時候如果出現什麽解決不了的情況,再找我就行。”
溫繪抿了抿唇,看向狀況不太好的麗格海棠,不自信了,【我不太會養花,萬一給養死了怎麽辦?】
手機那邊的謝祁停頓半分鐘,語音再次發了過來,他說,“沒事,我相信你。”
溫繪彎眼笑起來,雖然她知道謝祁可能只是出于客套禮貌、安慰她所用的說辭,但溫繪還是很受用。
她用平時跟宋照苓聊天的語氣,向謝祁開起了玩笑。
【那先說好,養死了我可不賠的。】
“不用賠,反正是池硯周的花,給他養更是一條活路都沒有。”
這次語音還沒結束,池硯周等謝祁把話說完,立馬大聲反駁了一句,“祁哥,你說這話就有點傷人了嗷!那不是我的問題,我懷疑是那花就不适合明疏這種環境。”
“人不行,別怪天氣。”
“誰不行啊!說誰不行呢?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看你中午吃什麽,現如今我可是掌控着你的“生死大權”啊祁哥……”
兩人互怼了一通,語音才結束。
溫繪被逗笑了,她給謝祁發過去一個“OK”的手勢,便結束了聊天。
抱着海棠花下樓後,溫繪先坐在長椅上查了會資料,按照網上的方法她先測過海棠花土壤的幹濕度,然後才澆水。
低頭看手機久了,脖子有些酸。
溫繪擡手揉了揉頸椎,突然想起謝祁他們天臺上還養了不少花,民宿後院也有幾盆。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雨,雨勢還不小,估計得淋壞。
想到這,溫繪站了起來。
先來到後院一看,那幾盆花果然經過昨夜雨水的“澆灌”都蔫巴巴的了。
溫繪擰眉輕嘆一口氣,對池硯周這種“能活活,活不了拉倒”的佛系養花法,感到無奈,但好在後院只擺放了五六盆花,其餘都是樹木盆栽,沒有鮮花那麽嬌嫩。
溫繪檢查一番,又上樓來到謝祁的房間。
她打開落地玻璃門,發現養在上面的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搬回了室內,只剩下花盆底留下的一圈印記。
溫繪轉了轉,最後在謝祁房間屏風後頭找到了。
花被謝祁養得很好,争相盛開着,屋內甚至有股淡淡的花香味。
溫繪眼底有些震驚。
謝祁個子那麽高,哪怕退役一年多了,平時穿着簡單寬松的衛衣都掩藏不住手臂上的肌肉,他還是太平洋寬肩。
溫繪聯想一下謝祁蹲下來給花澆水、修枝葉的場景,太有反差感了。
誰能想到謝祁高大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顆細致溫柔的心。
溫繪回想起這些天來和謝祁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五味雜陳。
她之前認為謝祁性格太悶,以後如果談戀愛女方估計要妥協主動更多。
可現在看來,不管是清吧發消息那次還是青山塔下将傘傾斜過來,謝祁好像只是做得要比說得多。
其實謝祁也沒怎麽變。
他不太會訴說強調自己的苦難,他仍然和高中時一樣,堅強又樂觀。
或許謝祁悉心照養的并不止是這些在枯萎死亡邊緣徘徊的花,更是他泥濘不堪的內心世界,他需要時間,需要很多很多時間治愈自己。
溫繪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後點進微信,向謝祁讨問到修剪枝葉的工具。為了方便搞衛生,她先把謝祁房間裏的花全搬到後院,找到工具就立馬返回後院。
後院還有不少花草樹木都需要修剪。
溫繪在民宿找了好幾圈也沒能找到小板凳,最後只能坐在後院的椅子上,彎腰修剪。
她的腿還不能長蹲,只能靠這種費力的姿勢慢慢修剪。
溫繪動作很慢,中途還去吃了個午飯,等她把花草爛掉發黃的樹葉全部修剪完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
溫繪滿意地點點頭,坐直身子揉揉有些酸疼的腰,起身又把天臺上的花全部放回謝祁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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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得知這件事時,溫繪已經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休息了。
民宿裝了不少攝像頭,池硯周的手機能實時監控,他原本是想看看葡萄有沒有乖乖待在卧室裏,結果切到後院時看見溫繪在搬花盆上樓。
池硯周去看回放,才知道溫繪幫忙修剪了後院所有的盆栽。
謝祁打電話那會沒開揚聲器,池硯周聽不到溫繪是怎麽回答的,他不得不從陪護椅上坐起來,探頭問道:
“祁哥,你讓溫繪還幫忙修剪其他花了嗎?”
聞言,謝祁眉頭一皺,搖頭反駁,“沒有。”
池硯周驚了,他起身來到床邊把手機往謝祁眼前一舉,給他看監控的回放畫面。
屏幕上,溫繪穿着第一次來明疏時的那條裙子和粉色針織開衫。
她側對着攝像頭,烏黑的長發搭在肩頭,襯得她臉蛋白淨明豔。溫繪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堆花草樹木中,低頭修剪葉子。
有已經開花的,有只有花苞的,她修剪了整整三個小時。
池硯周看着畫面裏漂亮又有耐心的溫繪,話都說不出口,也終于明白謝祁為什麽能喜歡溫繪這麽多年了。
手機裏,溫繪修剪完其中一盆。
她纖細的手指松開那些嬌柔的花朵,輕輕搬來另外一盆待修剪的蝴蝶蘭,被修剪完的花朵靜靜地依偎在溫繪的裙邊。
畫面溫馨又美好。
謝祁緊緊地盯着溫繪,一秒鐘都舍不得移開。
幾絲調皮的頭發順着溫繪的臉頰滑下,擋住了視野,她伸手将頭發挽到耳後。過了幾分鐘,好像是沒什麽效果,站起來離開了。
沒多久,溫繪便重新返回了後院。
她用一個透明的大號鯊魚夾把頭發挽到了腦後,配上粉色的針織衫,恬靜又溫柔。
謝祁突然很想給溫繪打個電話,他其實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但就是想和她說說話。
這麽想着,謝祁也真的拿起手機撥通了溫繪的電話。
鈴聲沒響幾秒,很快就接通了。溫繪嗓音輕柔夾雜着絲絲疲憊,她先是“喂”了一聲,沒聽見任何聲音,然後又叫他:“謝祁?”
“……”
謝祁沉默兩秒,應道,“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