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逢春
“分, 分手了?”
池硯周不敢置信,說話都磕巴起來,“不是, 開玩笑的還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溫繪臉上帶着笑, 覺得池硯周這個反應挺奇怪的。她開玩笑也不會拿這種事情, 更別說還是在他倆面前。
“啊, 那恭喜……呸,那太可惜了,談了五年分手确實,別難過哈。”
說着,池硯周毫不掩飾地給謝祁一個“朋友, 你有機會了”的眼神。
謝祁看向由于激動、語言系統紊亂的池硯周, 無奈地輕扯唇角。
他看見池硯周還想繼續追問下去,連忙往前走一步,接過池硯周手上的雞湯, 朝溫繪說了句:“謝謝。”
末了,謝祁頓了頓又補充, “發燒的事情也是。”
“不客氣,船上的事我也要謝謝你。”溫繪沒推脫, 坦然接受了謝祁的感謝,笑着道, “謝謝你扶住我。”
“……”
昨天晚上睡覺前,謝祁從池硯周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是溫繪第一時間發現他發燒, 并找到池硯周送他來醫院後,謝祁的心情有些複雜。
其實到這裏為止, 他和溫繪之間基本上算是兩清了。
他扶了溫繪,溫繪救了他。
溫繪沒有任何責任需要留下來幫忙照看, 也不需要彌補些什麽。
于是臨睡前,謝祁反複囑咐了池硯周,勞煩他明天把溫繪帶到醫院,說清楚這件事。
謝祁很清楚溫繪是出于什麽心理,可就在剛才那一刻、得知溫繪已經分手的瞬間,他突然不想說清楚了。
謝祁垂眼,遮住眸中喜悅的情緒,擡手一口把雞湯全喝了。
池硯周看着格外講禮貌的兩人,略帶嫌棄地看了謝祁一眼。
你說說,長這麽高這麽帥有什麽用?
話題能選的那麽多,上來先互相感謝一番?是怎麽,擱這頒獎呢?瞧這嘴笨的!
“溫老師,我和你對接一下民宿的工作吧。”
池硯周懶得管謝祁,打算完成任務就找個借口溜走,他只負責給兩人制造獨處的機會,追不追得到就是謝祁的事了。
“好。”
見溫繪點頭,欣然答應下來,池硯周主動搬着凳子往她那邊湊了湊,開始簡單向溫繪介紹民宿的一些工作。
民宿的工作說重不重,卻也不輕松。
其中包括開門關門、辦理入住、運營PMS和OTA,以及檢查房态房價預訂預抵等內容。大部分都是很簡單的小事,學幾遍就會,但堆在一起确實有些繁瑣。
且每天重複着同樣的事情,像極了流水線工作。
要不然池硯周也不會專門找了個管家來管理民宿,對于他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絕不親自動手。
不過池硯周倒是慶幸把這些工作交給了專業的人。
因為既省力,還吸引了不少游客。
仔細說起來,民宿管家是近兩年才興起的一個職業。
他們不僅需要負責前臺的工作,還要做得比前臺更細致,比如客人找不到民宿路,要及時接送,還有叫醒服務、推薦美食及游玩景點、幫客人拍照,拍攝剪輯民宿視頻運營等等。
通常會得越多,能力越高工資也越高。
池硯周招的這個民宿管家就會拍照剪輯運營,他很會放大民宿的優點,所以幫忙拉了不少游客。
讓他民宿的生意堪比臨江那些。
要說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池硯周現在有點離不開他了,這不一請假,他民宿都沒幾個來住。
謝祁都還取笑過他,說他能賺到錢完全是靠小何。
話說得确實沒錯。
池硯周承認這個事實,如果沒有小何不知道賠了多少錢,早就卷鋪蓋回家挨批了。這麽想着,池硯周決定晚上問問小何家裏什麽情況,還有大概啥時候能回來。
他真的很需要他。
“就只要做這些嗎?”
溫繪疑惑的聲音瞬間拉回池硯周的思緒,他忙不疊點頭,應道,“對,其他的事情就不麻煩溫老師了,比較繁瑣,有空我自己處理就行。”
說完,池硯周下意識看向站在旁邊的謝祁,見謝祁臉上沒有任何不爽的表情,瞬間安下心來。
池硯周麻煩溫繪的工作其實就三項——
1.早上八點起床打開民宿的門,晚上十點半關門。
2.登陸OTA後臺,看有沒有客人在網上預訂房間,大概什麽時候到。
3.給客人辦理入住。
再多的事情池硯周也不敢麻煩溫繪,先不聊謝祁站沒站在旁邊的問題,他也沒那麽厚的臉皮說出口啊!
“好的。”溫繪知道池硯周是怕麻煩她,也沒說什麽,應了下來。
池硯周見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果斷捂着肚子找借口開溜,“哎呀哎呀,我肚子突然有點痛,先去上個廁所啊!”
沒等兩人有什麽反應,池硯周一溜煙跑出了病房。
謝祁看着演技拙劣的池硯周,頭疼地扶了扶額。
一旁的溫繪先是看着池硯周離去的方向,随後看了看病房裏的廁所,然後奇怪地皺起眉。
她不由得望向謝祁。
兩人對視一眼,謝祁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無奈攤手,表示自己也不能理解池硯周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溫繪的視線落在謝祁臉上,莫名被他的小表情給逗笑了。
“笑什麽?”謝祁感到不解。
溫繪卻只是搖頭,“沒什麽。”她放松下來,主動幫謝祁又盛了碗雞湯,然而遞過去時兩人的手不小心撞到一起,雞湯撒了些在謝祁左手上。
雞湯用保溫桶裝着,還是滾燙的。
溫繪下意識說了聲“對不起”,随即手忙腳亂地拿起紙,扯住謝祁的手腕幫他擦拭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沒燙到吧?”
謝祁垂睫,盯着着急忙慌的溫繪,抿唇笑了起來。
他的視線落在溫繪纖細的手指上,正想說些什麽,突然有人走了進來。
是隔壁床的病患。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因為工作疏忽左手粉碎性骨折進來的。
醫院骨科的病房一共有兩個床位,謝祁是靠近門的這張床,裏頭的床位自然就是眼前這個女人的。
昨晚池硯周在醫院陪護,作為“婦女協會主席”的他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跟快速打熟了關系,于是這會兒女人看了兩人一眼,随後邊朝自己的床位走去,邊笑臉盈盈地打趣道:
“女朋友來送飯啦?小謝是真有福氣啊!女朋友長得這麽好看還關心你。”
聽到這話,溫繪才反應過來和謝祁之間的舉動太過親密,立馬退後了幾步,擺手澄清。
“不是的,我們是同學。”
“同學?”女人擺了擺她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滿臉不相信,“你們剛才手拉手的還同學呢?別害羞啊,阿姨是過來人,都懂都懂。你們郎才女貌的,看着就般配!”
話落,溫繪還接收到了阿姨揶揄的眼神,她向來臉皮薄,耳朵瞬間泛紅了。
阿姨還在繼續問他們談多久了、打算什麽時候結婚等問題,溫繪尴尬地舔了舔唇,不知所措地看向謝祁。
謝祁不得不出聲打斷對方。
但熱情外向的阿姨一聊起別人的愛情八卦,嘴巴完全停不下來,根本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
幾次打斷無果後,謝祁幹脆抓住溫繪的手腕輕輕往身邊一帶,朝阿姨稍稍鞠躬,随口找了個“我們有事”的借口,提着溫繪帶來的雞湯走人了。
走出病房,來到醫院過道上。
感受着手腕處散去的溫度,溫繪擡眼看了謝祁一眼,沒說話,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醫院住院A區和B區兩棟大樓是連起來的。
中間有個平臺,上面裝飾了一番,有花花草草還有供人休息的長椅。
謝祁眼尖,看到空着的長椅便率先走了過去,他沒着急坐下,而是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擦拭起來。
溫繪靠近時,謝祁已經站直了身子。她看着謝祁只擦了一邊,然後把手上烏黑的紙巾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裏,在沒擦的那半邊坐了下來。
“只擦一半麽?”溫繪看向空出來讓給她的幹淨長椅,有些疑惑。
“我穿的病服,髒了就髒了。”謝祁頓了頓,認真解釋道,“溫老師今天穿的裙子,髒了不好。”
“……”
謝祁的嗓音帶了些散漫,他咬字很清楚,這聲突如其來的“溫老師”更是叫得溫繪耳廓發麻。
她垂眼,這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今天穿的是條白色的長裙。
迎上謝祁平靜的眼神,溫繪莫名神情一松,在謝祁身邊坐了下來。
今日無雨,天也算藍。
唯一比較可惜的是沒有太陽,不過好在正值正午,氣溫沒有太低,要不然考慮到謝祁帶病,溫繪肯定會選擇回去承受阿姨的調侃。
謝祁重新盛了一碗雞湯,在旁邊喝了起來。
溫繪往後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樓宇之間。
淮星市作為臨海的一線城市,發展得很不錯。
除了明疏古鎮,市區郊區還有不少有名的景點,這座美麗的城市文化底蘊深厚,生活節奏慢,很适合定居。
想到這,溫繪不禁偏頭看向謝祁,問道,“你和池硯周以後都打算定居明疏了嗎?”
“不一定。”
謝祁思考一番,才答道,“池硯周開的這個民宿如果經營得不好,會被他爸叫回去繼承家産,我的話……”
謝祁話語一止,沒再接着說下去。
溫繪看見謝祁低着頭,一臉若有所思,好像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可那眼底的迷茫卻是怎麽也藏不住。
“暫時不知道。”謝祁沉默良久,最終這樣回答。
溫繪抿起唇,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謝祁被紗布包裹住的手腕上,突然有些懊惱問了這個問題。
不該問的。
看見漂亮的城市景色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一時腦抽就把問題問出了口。
溫繪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她正想
着找個什麽別的話題轉移一下,謝祁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謝祁騰出手,他先是看了眼來電顯示,然後才按下接聽鍵。
從溫繪的角度看不到來電人是誰,于是出于禮貌,她下意識挪開視線,不去聽謝祁的電話。
可兩人之間實在隔得近,手機那頭的說話聲一字不落地讓溫繪聽了去。
電話是池硯周打來的,他沒給謝祁開口說話的機會,搶先說了句:“祁哥,溫繪在你身邊嗎?我打她手機沒人接聽。”
聽到這話,溫繪立馬擡手摸了摸口袋。
等她意識到今天穿的是裙子,手機落在病房沒帶出來時,謝祁已經将他的手機遞了過來。
溫繪雙手接過電話,只來得及“喂”了一聲,就聽見池硯周說,“溫老師,我今天下午臨時有點事要處理,能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謝祁嗎?我大概三點多來接你,你看行嗎?”
話音未落,謝祁看了過來。
溫繪沒多想,直接答應了下來,池硯周說完“謝謝”和“麻煩了”,便挂斷了電話。
謝祁從溫繪手裏接回手機不到三十秒,微信收到了池硯周的消息——
【怎麽說祁哥,機會我可是給你制造了啊!你要是不能好好把握,就別回來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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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疏古鎮民宿內。
池硯周盯着給謝祁發過去的消息反複看了好幾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tm,他就是個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