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章
游寅發完這條略崩人設的消息, 閉着眼，捏捏眉頭。他一定是被方才三哥一直在耳邊嫂子長嫂子短游哥你什麽時候把嫂子娶過門洗腦了。
一時得意忘形，險些忘記自己還沒徹底把人追到手的事實。
他按着消息剛要點撤回, 讨論組裏已經有人回複。
【嫂子應該是去廁所了, 剛剛侍應生不小心把香槟撒到衣服上了。】
游寅放棄撤回, 暫且把這個在略微膨脹情緒下發的消息當作是對自己慢慢追妻路的預付獎賞。
草坪後面，其實是一幢裝潢精美的小別墅。
莊院長的學生想的還挺周到，現在又下午茶點心香槟，傍晚便在草坪BBQ, 等晚上在室內敘舊玩游戲。現場布置的也很有心思, 随處可見化學試劑瓶等具有化學代表性的元素設計。
明眼人一看, 就知道這次活動的祝福對象是和化學相關的。
如果不是……倪嶼生在去衛生間途中不幸迷路的倪嶼生，不違轉角遇到“愛”定理, 意外撞見莊绮雙和易姝在聊天。而內容竟然還是關于她——
或者準确地說是她的母親，雲舒。
“雙雙, 原來你是雲舒的迷妹啊！為了紀念偶像參與比賽, 也太酷了吧！”易姝浏覽着平板上的內容, 語氣驚喜，“我先前還誤會你參加服裝設計大賽是為了把倪嶼生比下去。”
平板上是莊绮雙為了這次服裝設計比賽設計的作品初稿，更多的細節還在修改中，易姝正在浏覽的頁面只有個大概的設計，和一些簡單的設計理念描述。
雖然只有這些, 但不影響易姝單純地從美的校對發出贊嘆。
聽易姝提到倪嶼生，莊绮雙的表情有些複雜。“倪嶼生是我很尊敬的對手。我很喜歡她的設計風格，華麗卻不庸俗，散發着每個女孩都貪戀的浪漫，能滿足心中那個有關公主的幻想。她的設計稿給我的感覺很像雲舒, 但又比雲舒優雅別致的風格多了自由的靈魂。”
易姝将平板抱在胸前，安靜地看向莊绮雙：“可能是模仿過雲舒的風格吧。連我這樣對設計師關注甚少的都聽說過服裝設計師雲舒。服設專業的學生應該将她像供奉神明一樣的崇拜着吧。在做設計稿的初期，或多或少會受她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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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绮雙搖搖頭：“如果說雲舒的設計是雨霧缭繞的山間，鮮花、露珠、晚霞旖旎，那倪嶼生就是大火燎原，那放肆又張揚，能給人帶來美的享受，以及帶着震撼人心的驚喜。”
莊绮雙的話逐漸将倪嶼生的思緒拉回某段回憶。
“我們笙笙為什麽每張設計稿上都畫了輕紗和鑽石。”雲舒将小倪嶼生攬在懷裏，讓她坐在自己膝上，翻看着設計本，眼神溫柔的問道。
小倪嶼生寫作業時偷畫畫被抓個正着，在母親進門時沒有來得及藏起來，這會緊張地搓着小手，期期艾艾：“因為公主，公主的衣服都是這樣漂亮的。”
“笙笙也想做公主啊。”
小倪嶼生重重點頭：“也想媽媽做公主。”
倪嶼生有一個公主夢，卻又有一顆乖吝張揚的心。所以倪嶼生的設計像她這個人，用色及裁剪大膽而狷狂，而她慣用輕紗和鑽石元素，又讓設計的細節細膩溫柔得令人挪不開眼。
方淵評價說，她是矛盾的結合體，但真因為她能将這兩種沖突的想法完美、契合地融在一起，才使得呈現出的作品足夠驚豔。
“笙笙一定會成為比媽媽還要厲害的設計師。”
倪嶼生手指冰涼，忍不住的開始顫抖，母親手握裁縫剪倒在血泊裏的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像電影卡帶，信號不好，畫面加載不清。
卻足夠觸目驚心。
倪嶼生渾身脫身，手臂酸軟，她手指蜷動想要抓住什麽，但只要輕微一個動作，便不知牽動了哪個按鈕，整條胳膊牽連心髒開始陷入無限的疼痛。
倪嶼生眼尾發熱，麻木、焦慮，因為極度缺乏安全感與方向性，整個人像是被束縛在網中，陷入難以承受的焦慮中。
此時此刻的她，連束手就擒都變得異常艱難。
放不下，割不斷。
心空了一塊。
倪嶼生瑟縮着退步，想要抓緊離開這。把她丢在人前，讓她做點什麽，哪怕是将時間浪費在和那群黑粉互怼上，她只想忙起來。
向來驕傲、堅強的女孩，微微屈着後背，肩膀顫抖，悲傷地抓着自己的胸口的衣服，幻想着能把身體裏的惡魔揪出去。
眼看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就要被攻破。
雙腿一時脫力，踉跄着眼看就要栽倒。
但她狼狽并沒有發生，脆弱不堪的女孩撞到踏實寬厚的胸膛，整個人被男人從後擁抱着。
游寅擔憂地喊她，聲音從雲端虛無缥缈地傳來。
“笙笙，笙笙。”
倪嶼生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滑，緊緊地攥住他的手。
這是瀕臨絕境前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狠狠地低着頭，靠在游寅的胸膛上：“我想回家了。”
游寅反抓着倪嶼生的手，為了聽清她的話，極度壓低脖子。外人看來，更像是一對膩歪的小情侶。
但事實卻是倪嶼生楚楚可憐，前所未有的脆弱，游寅滿目擔憂，确認倪嶼生無大礙後，下意識朝拐角的方向看了眼。
莊绮雙察覺到這邊的聲響，擡聲問了句“是誰在那”，因惦記着游寅切記對計劃保密的叮囑，不放心地過來一探究竟，卻撞上叮囑者冷厲的目光。
她剛要開口，卻被游寅遞過一個眼神無聲的制止。
莊绮雙深吸一口氣，猶豫的目光從倪嶼生微微顫抖的肩膀上劃到周身冷氣襲人的游寅身上。
倪嶼生聲音低，明明是沒有帶哭腔，可這聲音在游寅胸腔裏撞得他連續不安和心悸。
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只是開始後悔，今天布了這麽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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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和莊院長道個歉吧，還沒吃到生日蛋糕就提前離開了。”
回程的路上。黃昏的光忽明忽暗地打在女孩蒼白而沉默的臉上，許久後，工筆畫般的憂郁美人終于動了下。
游寅嗯了聲，偏頭注意到倪嶼生正盯着手機，屏幕是并不陌生的來電界面。
距離設計大賽報名截止的時間越來越近，倪嶼生的電話再度方淵一次次的轟炸。
電話連撥過來兩次，倪嶼生不敢接，調成靜音，默默地等對方挂斷。
游寅餘光注意到倪嶼生越發不安的情緒與微微流露的不耐，在電話鈴第三次響起時，靠邊停了車。
“下車接吧。”
倪嶼生看了眼屏幕，是舅舅打來的。她遲疑了下，說了句“謝謝”。
道路臨江，極目遠眺，空曠壯闊。
倪嶼生在風聲中接通了電話。
“舅舅。”
耿宇瞻的聲音在兇狠的風中略顯急躁：“笙笙，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有什麽事嗎？”
“我意外聯系到了雲舒當年的助理。”耿宇瞻字字珠玑，“雖然她不方便來央城，但在她的允許下，我把與她的對話錄了音，你可以聽一下。”
“……好。”
車裏，游寅收到莊绮雙的消息：“倪嶼生還好嗎？我看她好像很傷心。”
游寅情緒受倪嶼生牽動，臉色陰沉，比自己經歷了什麽痛苦還要更難看。
“她應該是聽到你們說話了。”
莊绮雙：“我和易姝對完你安排的事情後，只聊了會天，沒說什麽不好的話題。哦對，我們聊了雲舒。”
游寅歪頭看向車外。
倪嶼生站在那講電話，身影瘦削，凄涼孤寂。
等倪嶼生從漫長的通話中擡頭時，她望向江面，意外地發現，風停了。
錄音是耿宇瞻和助理的對話，但凡倪嶼生想到的問題，耿宇瞻都問到了。
助理的那句“比起因為瓶頸而自殺，我更願意相信雲舒姐會為了未竟之夢好好活着”，一遍又一遍被江面泛起的漣漪撞擊，重複地傳進倪嶼生耳朵裏。
“如果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知道雲舒去世時的真實想法，不是你也不是我也不是助理，恐怕只有雲舒的導師Enzo了。”
倪嶼生啞着嗓子：“我去年冬天去法國拜訪過他，但對方閉門不見。我試了很多辦法啊，一直沒找到機會。”
當時倪嶼生鐵了心想要見到Enzo，問出究竟，誰想一場大火，把倪嶼生燒回了國內。
耿宇瞻：“我聽說這次服裝設計大賽，是N&C聯合主辦，最終脫穎而出的設計師不僅能與N&C合作成立獨立品牌，更能被國際設計師Enzo親自指導。”
“……”
“笙笙，堅持吧。參加比賽，去當面問一問Enzo真相。”耿宇瞻最後平靜卻堅定地說。
倪嶼生擡手看看時間，傍晚五點五十。
一切似乎都剛剛好。
倪嶼生拉開副駕的門，正要麻煩游寅送自己去最近的網咖，卻見駕駛座空蕩。游寅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車，從車尾繞過來。
“游教授，可能需要麻煩你送我去最近的網吧。”
游寅怔了下，仿佛這一刻不認識倪嶼生，漆黑的眸底片刻的陌生感轉瞬而過，他很快反應過來。
倪嶼生看着他從後座取出了筆記本，聽他問：“用這個可以嗎？”
她才想到上車時的那句“有備無患”是多麽的關鍵。
倪嶼生今日不知第幾次道了謝。
游寅取完電腦便靠在車門上，左手随意地搭在車頂。
倪嶼生看了他一眼，面朝着江面坐在副駕上，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打開。
車子底盤低，倪嶼生腿夠長，兩腳結實無礙的踩在地上。
車門剛好擋着從車頭處卷起來的冷風，游寅胳膊越過她頭頂幫她扶了下被風刮得搖晃的車門。
遠處霞光像是火焰燎過的荒原，肆意而狷狂，昏黃交織着刺白，絢麗極了。
女孩安靜地盯着屏幕，看着彈出操作成功的頁面，微微輸了口氣，像是心裏一塊大石頭卸下了。
又過了許久。
倪嶼生随手抓了下頭發，站起來，眼底淚痕猶在，眉梢的笑意卻不摻假。
游寅先聲奪人：“你好，倪大設計師。”
倪嶼生單手抱着筆記本，垂眸看向游寅伸出的右手，嘴角一勾，坦然而輕松地握上，聲音順着風被游寅聽到：“我終于要繼續主線劇情了。游教授，祝福我吧。”
☆、土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