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北央大學今天格外的熱鬧，早飯時間還沒過，不少同學得到消息等在校門口準備迎接大明星。
那場面，不輸任何校園活動的陣仗。
Niyus開着那輛拉風的橙色邁凱倫從北央大學恢弘的校門口經過，頭也沒偏，疾速駛過去。一路從側門進了校園。
大學城距離遠離市中心，四野開闊，帶着青春質樸的煙火氣。
倪嶼生休學的一年間，一次都沒有回來過。今天離這地方越近，某些情緒越不可控地湧來。
倪嶼生熄了火，并沒着急下車。
一個戴口罩的女生提着油漆桶避出現在停車場時，倪嶼生冷不丁地想到游寅那句“倪小姐難道沒有發現，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在嗎？”。
貝齒咬着細細的女士香煙輕笑了下，她輕吐煙霧時，拿出手機給游寅發消息：【游醫生，你今天還能找到我在哪嗎？】
估計連營銷號也沒想到，她前一天被爆出缺席校園活動，隔天就回校擺拍。
游寅要是能知道她在這，那真是神了。
倪嶼生發完，意識到自己這麽做沒什麽意義。因為不多時，全網粉絲都能知道Niyus回母校讀書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比#Niyus 北央大學#更先登上熱搜的，是#Niyus 受傷#。
這會，倪嶼生漫不經心地敲着手機殼等回複時，想到了早晨那滿是擔憂的眼神。
倪俊得知她今天要返校後，特意推遲了早晨的會在家裏等她起床。
早八點鐘，倪嶼生從房間出來，示意阿姨幫她把行李箱打包好的東西擱到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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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俊把手裏的平板拿低些，往樓上看去，牛仔褲，白衛衣，倪嶼生穿的非常青春且學生氣。
“真決定回學校？”
倪嶼生聞言才察覺到倪俊在，不以為意地嗯了聲：“反正當模特也沒什麽意思，你們不都想我回學校嗎，那就遂你們的心意。你怎麽還沒走？”
“盡一下當哥哥的義務，送你去學校。”
“別。”倪嶼生立馬拒絕，“你這張臉，頻繁出現在財經雜志上和新聞上，我們兩人同框出現，媒體不得炸。”
“也是。我妹妹畢竟也是大明星了，出現在哪哪都少不了媒體。”
倪嶼生揚眉：“那當然。”
倪俊也不多堅持：“那讓吳叔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
毫無營養的一番對話後，倪俊終于還是說了：“我聽爸說，你讓蘇孟阿姨離開？”
倪嶼生理直氣壯地嗯了聲，犟着脾氣仰頭看他：“怎麽了？難道不應該嗎？”
倪俊看着妹妹：“我知道你因為媽媽的事情，怨恨蘇孟阿姨……”
倪嶼生冷冷地打斷她：“錯，我不怨恨任何人。我是單純地厭惡她！”
香煙燃到底，倪嶼生被燙了下手指，猛地回神，她最後吸了口，吐淨濁氣，将煙頭按在煙灰缸裏撚滅，推門下車。
愛咋地咋地。
“Niyus！”倪嶼生正彎腰撿起丢在坐上的鏈條包，聞聲轉了下頭，只覺眼前黑影一晃，有什麽東西朝她潑過來，頭皮發涼。
與此同時刺激又發腥的油漆味湧入鼻孔。
我草！
倪嶼生在心裏罵了句國罵。
“賤人！你去死吧！”女生表情猙獰，舉止瘋狂，此時此刻的狀态完全是将倪嶼生當成活該千刀萬剮的死敵。
倪嶼生還沒等睜眼看清狀況，只聽斜後方一輛車子按響喇叭，緊跟着一道凜冽霸氣的女聲警告道：“你在幹嘛！”
作惡者在人追過來前，将桶裏的油漆都潑到倪嶼生車上，哐當一聲把桶丢了拔腿就跑。
“你沒事吧？”
倪嶼生一身狼狽，被人架住胳膊後無奈地搖頭，油漆味刺激得她直咳嗽。
女人很周到地用外套裹住倪嶼生的腦袋，然後扶着她去了自己的車：“我先送你去醫院做清洗。”
女人拍了拍倪嶼生的胳膊，安慰：“別害怕，沒有人看到。”
倪嶼生勉強地抿唇笑笑，表示自己沒事。經過這麽一鬧，堵在心口窩的那口氣終于通了。
沒有最壞的情緒，只有更壞的刺激。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潑油漆，受這樣的奇恥大辱，倪嶼生倒真的沒空去計較什麽“我該怎麽開始接下來的校園生活”“蘇孟能不能與倪家撇清關系，在她眼前消失”的問題。
當務之急，是搞清楚這潑她油漆的人是誰啊！
倪嶼生有所行動前，女人已經撥了個電話，說明地下停車場的情況，讓人立馬去調監控攔人。
車子開出校園後，女人又打了第二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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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遇也接到這個電話時，正在游寅辦公室裏啃面包。
“我是來找你一起吃早飯的，你竟然就讓我大早晨吃這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公共餐。”
“那去你家裏現做啊。”
游寅無語地看他一眼，撿起桌上的鏡片，擱在他面前：“真是臉越來越大了。”
這幾天是學校的講座周，平均每天有三場講座，涉及各個行業領域，授課的都是領域的拔尖人才。
陳遇也便是其中之一。
“真是日新月異，我才短短畢業幾年，就感覺學校大變樣，尤其是這學生氛圍，青春蓬勃，校園裏格外熱鬧。”
說話間走廊裏兩個女孩腳步匆匆地路過，說話的聲音遙遙地傳來：“Niyus會跟我們一起上課嗎？”
另一個說：“她休學前已經大四了。只需要完成畢業論文即可，應該不會和我們一起上課。”
“唉，還遺憾。還想着和女神坐同桌呢。”
陳遇也移回目光，看到游寅沖自己擡擡下巴，示意：“促使校園氛圍更青春化和激情化的重要因素，Niyus。”
“阿寅，你這運氣也太好了。有誰說她和你不是天生一對，我和誰急。真是老天爺都在幫你，我記得Niyus大學主修服裝設計，輔修金融，好像和你這精細化學沒什麽關系。”
游寅正垂眸從櫃子裏拿起手機，看到倪嶼生一刻鐘前發來的消息，皺了皺眉。
“不帶手機的壞習慣，讓你錯過了重要消息吧。”陳遇也湊過頭來，看到游寅置頂的對話框，輕易地想到加微信那晚的“小心機”，以及倪嶼生前腳到醫院咨詢，某人後腳就能趕來的小細節，啧啧出聲，“情侶之間的小情趣哦，真是膩歪死個人。”
陳遇也正抖着雞皮疙瘩，還欲再感慨，手機适時響了。
“喂，你到了？”
戴明滢抱歉地說：“小遇，我路上遇到點事，現在需要去趟醫院，可能需要晚半個小時給你送東西。”
“醫院？”
戴明滢知道輕重，不打算說Niyus的事情。
卻不想倪嶼生突然拔高聲音提醒：“小心，前面有只狗。”
戴明滢猛踩剎車。
戴明滢也顧不得電話，偏頭去看Niyus：“你怎麽睜眼了，油漆沒進去吧？”
“沒事，潑過來時我用胳膊護了一下，沒糊到眼睛上。”
戴明滢把濕巾盒遞給她，又替她把鏡子翻下來：“你先簡單清理一下，馬上到醫院。”
“謝謝。”
戴明滢再拿起電話時，那頭的陳遇也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游寅。
狀況之外的游寅嘴賤的耍貧嘴：“被我迷到了？”
陳遇也：“Niyus好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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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Niyus身份的特殊性，戴明滢把人送去了近處的一家相熟的私人診所。兩撥人幾乎前後腳到這。
“在裏面呢。”見游寅和陳遇也出現，戴明滢上下打量了游寅一番，然後她才看向陳遇也，淡聲：“潑油漆的女生已經被監管起來了，晚點會有警察來說明情況。”
游寅：“謝謝。”
戴明滢笑笑，将鉑金包挂在小臂上，璀璨的玫瑰金手镯歪歪地靠在手腕上：“那我先走了。”
游寅目送着戴明滢離開，才沖陳遇也道：“多虧你朋友了，改天替我送個大禮。”
陳遇也欲言又止，嘴角抽搐。游寅擔憂地看了眼病房內，護士正擋着倪嶼生半邊身子，看不到臉。他隔了好久擡頭才注意到陳遇也的表情，不解：“怎麽了？”
陳遇也：“她就是我和你說的，我那個小媽。”
“？”
“前段時間我家公司不是遇到點事嘛，我爸都已經做好破産申請了，誰知突然得到消息，州城一家全球五百強企業突然要注資。因為這事，大家才知道，原來她是戴家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進娛樂圈純屬玩票，跟我爸那是相信愛情。”
“……”
游寅面露詫色，這也就陳遇也說的，要是那個叫倪嶼生的小騙子說的，他還真不信。
身為親生經歷者，陳遇也剛得知這消息時，更覺得操蛋，這都算什麽事啊，後來看着戴明滢和他爸風雨同舟的樣子，漸漸也就接受了。
陳遇也比他直接，因為和游寅關系夠親近，就有話直說了：“阿寅，你決定向Niyus隐瞞着自己Mist身份的做法真的非常正确。”
“？”
“你想啊，Niyus隐瞞堂堂豪門千金的身份進模特圈，從零做起，只是為了Mist能看見她。可Mist對她做了什麽？”
游寅沒吭聲。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更何況Niyus這座小雪山上積攢的學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為你。Niyus既然決定在自己人氣頂峰時暫停模特事業，返校讀書，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她已經對Mist失望了嗎？”
陳遇也拍拍兄弟的肩膀，“阿寅，如果你不想Niyus得知你真實身份後疏遠你，你就從現在起，開始彌補吧。”
陳遇也接到學校和他确認講座開始時間，才急匆匆往學校趕。
游寅來到病房，腦袋裏還想着陳遇也離開前嘟囔的那句“連追妻的火葬場都如此特立獨行，不愧是你”。
直到倪嶼生正頂着一張大花臉，捂着腦袋不讓旁人接近：“我不剪頭發，打死也不剪！你離我遠一點，拿着剪刀離我遠點！”
“怎麽了？”游寅看向護士。
護士一臉為難：“倪小姐頭發上全是油漆，我想幫她洗頭發。”
倪嶼生停了哭聲，從指縫裏看她：“你怎麽來了？”
倪嶼生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抱着膝蓋坐在病床上，像是從被人丢到泥潭裏一身狼狽，但眼神依舊澄澈治愈的天使。
游寅想到陳遇也曾調侃的那句：“Niyus啊，‘秀場精靈’的這個頭銜，百分之八十得益于她這雙靈動狡黠的眼睛，你注意到了嗎，她站在舞臺上眼裏是有光的。”
游寅知道，之所以這樣評價是因為對方沒見過Niyus被燃燒暴跳的火舌包圍，一動不動站在那，毫無恐懼又不會掙紮的樣子。
那雙在外人認知裏充滿靈氣的狐貍眼，空洞、麻木，仿佛寸草不生的荒原，寂寥、沉默。
她把自己困在一座孤島中，用熱鬧與歡笑做保護罩，看似生機蓬勃，郁郁青青。
但剝開這層美好卻脆弱不堪地殼，真實世界觸目驚心的樣子，就好似看到天地間一切繁華被虛無吞噬，湮滅在頹敗中。
她呀，既熱鬧又孤獨。
游寅平靜地看着他，晃晃手機：“不是你把我召喚出來的嗎？”
倪嶼生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想到什麽傷心事，鼻子一聳，開始委屈：“需要你的時候不在，現在來看我笑話。”
倪嶼生抓起旁邊的鏈條包就往游寅身上丢。
游寅穩穩地接住：“我錯了。”
這歉倒得毫無立場，以至于倪嶼生也愣了下。
游寅随手将包的鏈條纏了纏，倪嶼生從哪拿起來的，他擱回哪裏去。
“是我來遲了。”游寅正兒八經地道歉，“以後不會了。”
倪嶼生呆呆地看他，她知道這事千怪萬怪怪不到游寅身上，擡頭，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盯着她。游寅擡手按了下她那因為沾了油漆，都黏在一起的頭發。
倪嶼生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狼狽，下意識要躲。
卻見游寅仿佛是拍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頭頂，柔聲命令：“低頭。”
倪嶼生難得順從，剛垂下頭，只覺游寅朝自己脖子上挂了個什麽東西，她定睛去看，一個很幼稚的、塑料的、九塊九包郵能買一對的小豬佩奇口哨。
“這是什麽？”倪嶼生嫌棄看了眼，聽見游寅道：“那你下次吹這個，我随叫随到。”
“你好幼稚啊。”倪嶼生滿眼嫌棄，仍然破涕為笑。
游寅垂眸看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幼稚。”他轉頭示意護士把東西放下：“我來吧。”
護士無聲地打量着兩人的互動，自動給兩人标上小情侶的标簽，默默後退半步，免吃狗糧。
☆、脫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