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歸來

第36章 出征北地，初露鋒芒（三）

出征北地，初露鋒芒（三）

且說北地造反，叛軍勢如破竹，一連攻下容國多座城池，甚至跨過渭河，占領陳陽關。

長公主姬蓉率兵攻打陳陽關，依照軍師北柴的計謀，先擺一字長蛇陣斬殺都尉，又派女将衛杉斬下守城将胞弟的頭顱，終于，引出守城将領，司馬天。

“你乃何人？我刀下不死無名之輩！”司馬天厲聲質問。

五十步開外，姬蓉單手持缰，斜握劃天長槍，槍尖斜指地面，劃破狂風驟起的風沙。

“容國長公主，姬蓉。”

呼——

狂風肆虐，沙丘被刮起大片風塵，漫天席地蓋上一片昏黃。

咚咚咚——

雷雷戰鼓敲開這場城門口的拼殺，城下集結的一萬北地士兵振臂高呼，浩蕩着給司馬天助威。

“将軍威武——将軍威武——”

聲勢澎湃之下，姬蓉跟司馬天策馬厮殺，誰知，傳聞中那勇冠都城的長公主，竟在十個回合之內就敗下陣來，趁着黃沙肆虐，帶着部下匆匆逃去。

“哈哈哈——”

司馬天仰天長笑，“什麽百戰百勝的長公主？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三軍聽令，敵軍現在潰敗逃竄，爾等随我沖上前去，殺她一個片甲不留！”

于是，士兵咆哮，戰馬奔騰，整整一萬人馬沖出陳陽關，殺向十裏開外的姬蓉大營。

不多時，大軍追到陳陽關以南唯一的丘陵地形——陳陽坡。

陳陽坡左右兩側的山勢雖然不高，但叢林甚密，荊草比人還高，再加上時至傍晚，光線微弱，仿佛哪裏都藏着野獸。

“将軍，将軍。”謀士快馬趕來，終于追上了司馬天的寶馬，“不能再往前走了！”

司馬天以為發生了大事，擡手讓令旗官揮旗，停止前進。

“軍師何事？”司馬天問。

長胡子軍師累得氣喘籲籲，“将軍，此地道路狹窄，兩側丘陵高聳，草木甚密，若是有人埋伏，我軍進退兩難，恐遭滅頂之災。”

司馬天大笑，“哈哈哈！軍師，你太小心了！你有伏兵之計，可知是為何？”

“将軍請講。”

“因為軍師你自小熟讀兵法，擅長排兵布陣，故而心中有謀有略。可她姬蓉是什麽人？一介女流，二兩學識，三山不知，四河不認，斷斷沒有這樣的謀略。”

随後，他高聲一喊：“衆将士聽我軍令，全速前進，點火做燈，勢必要在今晚，殺得姬蓉全軍覆沒！”

話音剛落，只見山上突然飛出一支煙火，直上雲霄。緊接着，原本寂靜的丘陵突然冒出萬千人馬，旌旗遍山，火光乍現。

南面山頭，神箭手姜蘭手握令旗，高聲一喊：“放箭！”

嗖嗖嗖！

千萬支火箭從天而降，射穿整齊前行的軍隊，兵馬慌亂，叫喊遍地。

北面，一襲淺色倩影立于狼牙石上，白玉骨扇淡淡一揮：“投火。”

于是，用幹草編織的草球被大火點燃，順着山坡往下滾去。

一時之間，大火在狹窄的小道迅速蔓延，部隊潰散，火光滔天，士兵抱頭逃竄，四處皆火。

“中計了！撤——快撤——”

司馬天調轉馬頭，緊急號召撤離。

後方的都尉匆匆跑來：“禀将軍，後方的人馬堵在坡口，出不去了！”

軍師也道：“将軍，我軍一萬人馬悉數出城，此處小道狹窄，只夠十人并行，如今我們在大軍前端，後方整整一萬人馬尾大不掉，撤不出去了将軍！”

司馬天怒火中燒，“那就往前沖！沖爛姬蓉的軍營！憑我一身武藝，我就不信，會打不過姬蓉這個女流之輩！”

語罷，殘敗的人馬在大火攻勢下狼狽往前沖去，沖過陳陽坡，大道平坦，廣闊無垠。

奈何，迎面撞上的，是跨坐駿馬，手持長槍的姬蓉。

銀白的盔甲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冽寒光，猩紅的披風在夜風中高高揚起，呼啦作響，仿佛烏江江畔的孤鬼啃噬着身首異處的白骨。

左側，是先鋒将軍楚宏。右側，是先鋒副将衛杉。

極年輕的面孔，極逼迫的氣勢。

司馬天憤恨地坐在馬背上，披風被火燒了大半，褴褛地留下焦臭的一片。頭盔在逃竄時不知所蹤，發丸松散，披垂三縷，臉上青一杠黑一杠，狼狽極了。

他的身後，殘兵敗将，姬蓉身後，千軍萬馬。

“姬蓉！”他指着鼻子大罵，“兩軍交戰，你竟使詐！讓我一萬人馬幾乎全軍覆沒！你個小人！”

姬蓉夾了下馬肚子，往前走了兩步，眼神平靜：“司馬将軍戎馬半生，‘兵不厭詐’這四個字想必聽過。兵書有雲：窮寇之兵，不可追；深谷之地，不可進。若非司馬将軍無視兵書之法，将士兵性命視為兒戲，陳陽坡這把火，又怎麽燒得起來呢？”

司馬天氣得咬牙：“所以，先前你戰敗于我，是故意為了引我上鈎，率兵踏進陳陽坡，是也不是？”

姬蓉表情淡淡：“當然。”

“笑話！”

司馬天怒斥，“你不過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本就打不過我，何來故意一說！”

軍師見狀，連忙上前：“公主殿下，我軍草率魯莽，戰敗如斯，在下佩服。可将軍他戎馬一生，公主可否恩準，與将軍一決高下。若公主勝，我等任憑處置。若将軍得勝，請公主，放我們一條生路。”

用決鬥拼生路麽？

很好，姬蓉喜歡這樣的決鬥。

“好。”

為顯公平，她也除去偷窺，馬尾長發與紅色發帶一同飄揚在夜風中。

“衆将聽令，我與司馬天單人決鬥，任何人，不得上前幹擾，不得暗放冷箭。違令者，軍法處置！”

四方平靜，夜空漸暗。

平野的空地之上，南北分別站着一單騎，一男一女，一黑衣白。

司馬天握着長戟，眉峰死死下沉，額頭鼓起兩根猙獰的青筋，一跳一跳地鼓動，宛如爬行蚯蚓。

“啊——”

他率先出擊，駕馬朝姬蓉沖去，一杆長戟從天劈下。

噔！

姬蓉的長槍一橫，向右挑開長戟的攻勢，借着慣性将長槍在空中輪劈半圈，刺向司馬天胸口。

噔！噔！

司馬天不料她的攻擊速度如此之快，勉強用長戟隔擋，金屬材質的兵器在蠻力的碰撞下摩擦出零星火花。

姬蓉的優勢在于攻擊快且狠，身體輕巧靈活，應變能力強。在短短二十個回合的沖擊下，已經刺中司馬天兩次，劈中四次。

她的武功超出司馬天的預料，在第二十一個回合開始時，司馬天便開始使用性別加持的蠻力，每次進攻，或劈或砍，都用盡全身的力氣。

嘭！嘭！

姬蓉的長槍乃是兵器譜上赫赫有名的神器，好幾次驚險的攻擊，都被她這一杆長槍隔擋，化險為夷。

嗡——

又是一次出擊，姬蓉的長槍直沖面門，劃破司馬天的臉後被他閃身避過，将長槍夾在腋下。與此同時，司馬天的長戟從側面掄來，兵器無法抽身的姬蓉只能徒手接下。

“呃！”

十足的蠻力猛烈沖擊虎口，幾乎連肉帶骨撕裂。好在□□的寶馬後退兩步幫她卸力，才終于堪堪握住長戟的杆身。

司馬天殺紅了眼，一左一右握着兩根兵器撐着将姬蓉連人一起舉起，舉到頭頂的位置朝外一甩，想将姬蓉甩出去。

“将軍！”

衛杉大叫，常年習武的人知道司馬天這一招意味着什麽——如果姬蓉真的被甩了出去，那麽，失去戰馬，失去兵器的她将會變成砧板魚肉，任由司馬天宰割。

但姬蓉并未松手。

反而，被舉到半空頭朝下時，抓着兩杆兵器的手腕一個錯力，身子一旋，以腰為基點上下一翻，狠狠踹上司馬天的胸口。

嘭！嘭！嘭！

接連三腳，司馬天被踹下馬背，麻袋般飛了出去，滾落在地。

噌！脫手而出的長戟倒插入地，一擡眼，手握長槍的姬蓉正快步沖來，給他最後一擊。司馬天翻身而起，撐地的同時抓了一把細沙，照着姬蓉的眼睛灑了出去。

“唔！”

姬蓉的眼睛入沙，前沖的動作一頓，狠狠甩了兩下腦袋皆無法睜眼。

司馬天看準時機，拔出地上的長戟朝她沖去，鋒利的長戟高高揚起，從高空狠狠落下，勢必要将眼前這個讓他顏面盡失的女人劈成兩半。

“去死吧——”

“将軍！”

“公主！”

三軍皆是一吓，連同站在陳陽坡山頭遠遠觀戰的北柴，也吓得臉色一白：

“姬蓉！”

嗤——

鋒利的兵器穿破盔甲，刺入血肉之軀。

須臾間，天地猩紅。

肆虐的狂風停歇，悲怆的戰鼓無聲，叫嚣的幼蟲湮滅，天高地闊，萬籁俱靜。

只見司馬天的長戟高高舉起，卻在離姬蓉頭皮一寸的地方停下。而那雙目緊閉，本該失去戰鬥能力的姬蓉，她手中的長槍，尖銳的槍頭正正刺穿司馬天的咽喉，猩紅的槍尖從脖頸後方穿出，猩紅的血液順着槍尖的方向一滴一滴落下。

北地造反的先鋒大将，司馬天，敗給了失明的姬蓉。

“将軍贏了！将軍贏了——”

“啊啊啊太厲害了将軍！”

“将軍威武——”

三軍振臂高呼，戰旗瘋狂揮舞，慶祝這場旗開得勝的勝仗。

另一頭，北柴憑靠大火在陳陽關俘虜上千士兵，山火熄滅後，她給衛杉下令：

“衛将軍，如今司馬天一死，陳陽關形同空城，命你率五千兵馬攻城，天亮之前，拿下城池。”

“末将遵命！”

這一仗，姬蓉部下未損一兵一卒，打響了平亂的第一仗。而這天的戰事，也因北柴的神機妙算和姬蓉的英勇無敵，被後世廣為流傳，世說——

火燒陳陽坡。

然則，剛剛得勝的大軍還未來得及慶賀，将軍營便傳來噩耗——

姬蓉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