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朋友
朋友
秋日中午的太陽并不灼熱,散發着綿綿的熱意。
看着并不燙人的暖陽,貼心的日向還是撐起一把大傘。他亦趨亦步地跟在禮的身側,遮住她上方的太陽。
傘落下的陰影不在日向的腳下,因為這是他為她撐起的傘。
再次享受到不屬于自己的待遇,禮也只是抿着嘴,什麽也沒說。小律不在了,她會替她照顧好日向,算是回報小律的恩情。
可實際上,身上有實驗室數據的禮并不欠任何人的恩情。
在日向還沒準備好接受小律已經死去的這個事實的時候,禮不會貿然挑明這件事。她不想傷害為她做了那麽多事的日向。
耳邊聽到日向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是很舒緩的調子,像是吟游詩人留下的童謠。感覺他開心到快要蹦起來了,禮內心的無奈都快溢出體外,“和我一起出門就那麽開心嗎?”
“對!這可是我第一次和你在實驗室外面玩!”說完這句話之後,日向發熱的大腦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大腦瞬間變得空白,日向的表情僵住了。他手忙腳亂地解釋:“不,我是說我,額。”他記得禮沒有記憶,很困惑他把以前的事套在她身上。他想要解釋什麽,嘴卻變得不聽話,什麽都說不出來。
聽着日向颠倒的話語,禮擡頭看去。她看到他的皺着張臉,一副說錯話了的自責模樣,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她不由得有些心疼,因為日向再也沒辦法和小律一起玩了。
“吶,日向。”
聽到小禮在叫他,日向停下腦子裏糾結到打結的思緒。擡眸看去,他的臉上神情分明是在問,怎麽了嗎?
禮站在人行道上,身側的路人走過帶起微弱的風。她忽略飄起的發絲和來來往往的人群,專注地看着日向。
小小的藍色鏡子中映照出他茫然的神情。
“我是說如果,如果1號另有其人,她不是我。你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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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這樣一問,不解的日向想要回答你就是1號啊。可是想起她之前的态度,日向收回即将說出口的話。他認認真真地想了好一會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想不出這個答案。”
聽着他的答案,禮毫不意外。她看得出來他的一切都是圍着1號在轉,付出的行動也是為了1號。她也知道他有很重的責任心,這也是他絕不會背叛暗影原因。
1號是他的精神支柱,可是這個精神支柱早就已經消失了。有着暗影這個責任在,他還不至于脫離這個世界,變成像游魂一樣的存在。可也僅限于此。
遮陽傘下,站在陰影裏的禮仰着頭,臉上寫滿着了認真,“那你要不要試試把我當成我來看,而不是1號。”
被陽光籠罩着,日向傻愣愣地站着,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陽光越發強烈,照得他的金色頭發散發着耀眼的光芒,熠熠生輝。
“你知道我沒有你說的那些記憶。那麽不把我當成1號,我們從頭開始做朋友,這也是可以的吧。”
“請好好看着我。”不要再拒絕周圍的人了。
禮的話語像一束陽光穿透日向充滿濃霧的世界。在這只有色彩的世界裏,日向突然就很想看看她的樣子,看看真實的她是什麽樣的。
暗影裏許多人都勸過他,和他說別找1號了,放棄吧,沒用的。諸如此類的話數不勝數。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說不出是為什麽,就是不想放棄。當知道禮沒有記憶的時候,他也曾想過要讓禮找回記憶。可這一刻,他忽然感覺似乎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
驚訝的表情變得柔軟起來,日向燦爛地笑着說,“好~我會努力做到的。”手穩穩地拿着傘,他彎下腰俏皮地說,“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我叫日向,很高興能成為你的朋友。”
“嗯。我是禮,我也很高興能和你成為朋友。”
兩個人認認真真的,像是在做什麽儀式一樣介紹自己。說完之後,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直起身體,日向語氣歡快地說,“那麽~小禮要不要找你的朋友來傾述一下自己的苦惱呢?”
“啊,這個有點難解釋啊。”想到那一堆令人頭禿的事,禮本來輕松的表情染上了幾絲憂愁。
看到禮慢悠悠地走了起來,日向擡腿跟上,嘴裏問道,“是因為太宰先生嗎?”
沒想到他那麽快就注意到了,禮驚訝地說,“你看出來了啊。”
“今天過來就聽到了他的事,所以就試着往他的身上猜猜看了,看來是猜對的。”想到今早她的回答,日向疑惑地問,“你很在意他,那為什麽還要拒絕回去看望他?”
“因為一些不能說的原因。”禮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異能力對太宰不起作用,她沒辦法讓他忘卻記憶,只能盡量讓能觸發他記憶的東西遠離他。比如,同樣被書選擇的她。
想到他說的那句“我現在并不準備改變目前的狀況”,禮有理由懷疑太宰已經知道了什麽。或許他已經隐約察覺出他知道那些事會帶來多大的災難,所以他會配合着什麽都問。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麽他的情緒為什會變得那麽糟糕,心情差到要在走廊吹半個晚上的冷風。她還記得早上起來的時候,織田作對她說,他熬夜寫小說半途起身去上廁所的時候,看見太宰治坐在外面的走廊,身上只穿着單薄的風衣。
那時候距離織田作第一次見到太宰坐在走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雖然再次看到織田作的時候,太宰治不用催也主動回房了。然而着涼的他毫不意外地感冒了。
想不通原因的禮蹙着眉,眉頭越鎖越緊,都擰成了一個川字。
“不能說的原因啊,那就不說。”看到禮突然停下腳步,日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打斷她的思緒,“好啦~別擔心了,感冒很快就能好的。”
聽到他的話,禮嘆了口氣,“确實,想也沒用。”
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禮正想再說些什麽,心髒傳來的不規則律動讓她不得不中斷自己的話頭。她明白這是警告,在告誡她必須馬上處理出現的問題。
然而還沒到禮做出什麽行動,心髒的跳動又變回之前緩慢而沉穩的情況,不再是忽慢忽快。她有些不解這是什麽情況。這時口袋裏傳來的鈴聲提醒着她,她有新的消息。她還記得,這個鈴聲是她為亂步專門設的鈴聲。
禮打開手機一看,上面寫的內容是這樣的。[亂步:禮醬,你有沒有感覺那裏難受?]
這時,她明白了,是太宰差一點又想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