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
姥姥姥爺很疼愛舒兒，但這種愛大部分時間都是無聲的。因為常年不生活在一起，農村跟城市的生活習慣又不一樣。他們不擅長跟城裏人說話，哪怕是自己的女婿和外孫女。
他們對後輩的愛更多的沉澱在滿懷關愛的眼神中。姥姥的手黝黑而粗糙，是常年勞作的農村婦人的手，因為怕外孫女不喜歡，她總是用手背去蹭舒兒的臉頰和手以表示親切。
兩位老人只住了三天就走了。彼時舒兒對分別還無甚在意，只覺得姥姥姥爺一走家裏就少了幾分熱鬧。
丁悅早早開始了複讀生活，住校一個月的時間兩人只通過一次電話。丁悅心緒煩悶無心多言，舒兒鼓勵了她兩句就匆匆挂了電話。
臨開學前舒兒去雲深家玩，只是一個假期的時間，雲深似乎又成長了。這種成長并不是來自于身高和外貌，而是某些內在的東西，舒兒說不上來。
周雲深住的小樓連着讀書室，裏面收錄了幾萬冊書，每年還都會再更新目錄。
“這簡直就像個小圖書館！”舒兒第一次進去的時候不由得驚嘆道。
在這裏平日只會出現在歷史課本和書店中的書都安靜的擺放在書架上，有些是嶄新的，還有些因為是古本而顯得有些滄桑。
“這些你都看過嗎？”舒兒問雲深。
周雲深：“看了一部分還有一些沒看完。”聽他的意思這些早晚是要都看完的。
“有你想看的可以帶回家看。”
“我不喜歡看書。”這對話似曾相識，舒兒記得當初在濱城她第一次去雲深爺爺家的時候他也說過同樣的話。
“那我們看電影吧！”周雲深打開桌子上的電腦。
“好啊！”比起看書舒兒更喜歡看電影。
周雲深從收藏夾裏選了一部動畫片。
舒兒：“這是什麽？”
周雲深：“這就是天空之城。”
“啊！這就是天空之城啊！這音樂真好聽。”舒兒看着電腦屏幕上映出天空之城幾個字。
周雲深拉過她的手：“嗯，我也喜歡這只曲子。”
“你會彈嗎？”
“會彈。”
“那你一會兒彈給我聽。”
“好！”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兩人都沒在說話，只是專注的看這部電影，舒兒好幾次紅了眼圈，周雲深只是安靜的拍拍她給她遞上紙巾。
舒兒偎依在雲深懷裏問：“這世上真的有天空之城嗎？”
周雲深吻了吻舒兒的頭發：“你覺得有它就有。”
“巴魯和希達可真好！”舒兒感慨道，明明是十幾年前的動畫片居然會這麽好看。
周雲深抱着她：“我們也會這麽好的，比他們還好！”
“嗯。”舒兒用臉頰蹭蹭雲深的胳膊：“我喜歡天空之城這首曲子。”
“我有久石讓的CD，你帶回去聽！”
“久石讓？”
周雲深：“就是這首曲子的作者，他跟吉蔔力一直都有合作，可以說吉蔔力見證了他的成名。”
舒兒端詳了雲深一會兒，然後嗔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學習還這麽好！不像我。”
周雲深笑笑：“閱讀的時候也可以聽音樂啊，睡覺前也可以，并不需要專門的時間。”
“那你不會有想要安安靜靜聽音樂的時候嗎？”舒兒問道。除了會彈鋼琴，雲深還會拉小提琴，此外還學過國畫，油畫，下棋和書法更是不在話下。不光學習好運動還好，踢球游泳騎馬射擊樣樣在行。
“也會有啊，那就安安靜靜的聽一會嘛！”
“真奇怪！”舒兒突然感嘆道。
周雲深：“什麽奇怪？”
舒兒笑笑：“你這麽優秀我居然一點都不擔心，不奇怪嗎？！”
“擔心什麽？”
舒兒：“擔心自己配不上你啊，擔心你會被別人搶走啊！一點都不呢！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周雲深笑笑：“可是我會擔心啊！”
“你擔心什麽？”
周雲深：“擔心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會不會有別的男孩子跟你示好，擔心時間久了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無趣的人，擔心自己不是你喜歡的樣子！”
舒兒正色道：“這些事你一點都不需要擔心啊！我有多喜歡你，天上的月亮都知道！”她心裏詫異雲深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嗯！走吧，去彈琴。”
鋼琴在雲深住所二樓的起居室。這架鋼琴比雲深爺爺家那架要好，那架是立式的這架則是三角鋼琴。黑色的漆又滑又亮，雲深坐在鋼琴前便又是一副藝術家的樣子。
舒兒趴在一旁的沙發上，雙手托腮看着雲深。下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暖暖的傾洩在少年身上，男孩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翩然游走，好聽的曲子便流暢的充溢房間。
今天的雲深也穿了一件她最喜歡的白襯衫。
舒兒覺得這一刻自己就是希達，正躺在天空之城的草地上望着藍天白雲。又像是在城中的墓園，看着僅存的機器人為自己故去的同伴日複一日的獻上花朵，表以慰藉。
一曲終了，舒兒仍然沉浸在剛才的情緒中。雲深則轉過頭來在逆光中向她伸出手來：“來！”
舒兒便過去握住那只手，與雲深并肩在鋼琴前坐下。
雲深握着舒兒的手，讓她放松自己的手指，然後引着她的手指依次按下琴鍵。适才的曲子被拆分成一個一個單獨的音節，聽起來有些生疏但仍然可以分辨。舒兒之前也試着彈過雲深的鋼琴，但都是不成章法的亂彈，就是彈着玩。這是第一次彈奏一只像樣的曲子。
第二遍的時候雲深仍舊握着舒兒的手，只是把之前單獨的音符連續了起來，這一次也比第一次聽起來更加有模有樣了。
“我也可以彈琴了！”彈完之後舒兒興奮的說道。
“是啊，彈得很不錯呢！”周雲深親親舒兒的鼻尖，凝望着她道：“我們大學畢業就結婚！”
舒兒回身摟住雲深的脖子：“好啊！”
周雲深摸着舒兒的頭發：“如果去國外，那就不用等到大學畢業了！”
舒兒：“去國外我們也要回來國內啊，再說國外有什麽好的！”她從心底裏厭惡國外，從幼時起她便認定出國是造成分別的罪魁禍首。
“晚上在這吃吧！”周雲深沒有再說。
“啊，你媽媽不會回來吧！”舒兒有些猶豫。
周雲深：“她一般晚上都不會回來吃飯，回來吃的時候反而會提前打招呼。”
“就我們兩個吃嗎，還是去跟外公外婆一起？”
“就我們兩個吃！”
舒兒欣然道：“那好啊！”
然而孫女士卻似乎總能摸準舒兒的脾性，這一天幾乎是踩着飯點回來的。兩個正準備開飯的孩子又被叫到了前廳跟孫女士一起用餐。
周雲深：“您怎麽突然回來了？”
“你們快開學了，我得回來看看。”孫女士輕描淡寫，顯然是沖着舒兒來的。
舒兒經常出入孫宅，卻甚少見到孫家兩位老人，孫家的一切都讓她聯想到電視劇裏的深宅大院。但偶爾見到兩位老人也都還算和藹。雲深的父親也頗溫厚，唯一讓舒兒生畏的就只有雲深的母親孫女士。
孫女士整日忙于事業，鮮少在家，偶爾出現在家中舒兒卻總能碰上，她有的時候會懷疑孫女士是不是專程來看看她有沒有帶壞雲深的。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懷疑已經變成了确定。
“假期都做了什麽？”孫清梅問舒兒。
舒兒：“報了個外語班！”這是舒兒假期唯一做的事了。本來嚴娟讓她報班的時候她還不樂意，這會兒在孫女士面前不知為何就像個被校長抓了現行正在偷懶的學生一般，只恨自己沒多報幾個輔導班。
孫清梅點點頭：“确實該好好學學外語。”
“你能上嘉誠實在是不容易，開學之後是否能跟的上進度還是個問題，平日裏需得多多用功，別光想着玩！”
舒兒低聲道：“知道了。”
一頓飯吃的沉悶無趣，孫家大廚的精工細作舒兒也是食不知味。好容易吃完飯又陪着孫女士喝了一杯茶舒兒方才起身告辭。
走的時候，雲深給她帶了一張久石讓的CD又讓廚房裝了些點心。要是孫女士不回來，他肯定要送舒兒回家，這會兒只得叫了宋叔送舒兒回去。
“那開學見了！”舒兒坐上車，依依不舍的望着雲深。
雲深站在車窗前，俯下身溫聲道：“後天就開學了。”
“後天啊，為什麽不是明天呢！”
宋叔在前座露出一絲笑意，舒兒立時有些不好意思。
“我走了！回去吧！”舒兒擺擺手。
車子緩緩發動，雲深仍舊站在原處，看着舒兒漸行漸遠方才轉身。甫一轉身就看見站在身後不遠處的母親。
周雲深以為母親會叫他卻不料孫清梅只是打量了他一會兒便轉身離去了。她再次出門了，原本就是百忙之中抽空回來的，如今該看的看了自然還要去忙該忙的。
盡管母子兩人并未多言，但母親的想法周雲深卻是知道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跟母親有些特別的默契，因為他們骨子裏都是非常固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