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初見
夏天的雨說下就下,何舒兒坐在窗戶邊看着雨點在玻璃上打出大大的水印,轉眼外面就被潑下來的雨水澆的模糊不清了。正值暑假,學校裏的學生都走的差不多了,校園裏沒什麽人,否則此刻一定會亂做一團。
雨一下來,悶熱的暑氣便被澆滅了,何舒兒拿起床上的小毯子把自己裹起來,繼續趴在窗戶邊看雨。
“舒兒,你不睡會覺嗎?”說話的是舒兒的母親嚴娟,她剛收拾完屋子準備休息一會兒。
“不想睡。”舒兒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她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每天都有一堆雀躍的奇思妙想,怎麽能把時間浪費去睡覺。
嚴娟也不勉強:“那媽媽去睡一會兒了。”
舒兒點點頭,聽着媽媽離開的腳步,繼續看着窗外。如果現在走出去,雨澆在身上應該會很涼快吧!不過如果她有魔法,那就算在雨裏也不會被淋濕,那樣的話她想去哪裏都可以去到了。出去也不必走門,就直接打開窗戶,然後回來的時候也可以直接從窗戶回到自己的房間。
舒兒的思緒還在暢游,外面已經放了晴,蟬鳴很快又響了起來,一陣急過一陣。桌子上粉紅色的小鬧鐘‘咔’的響了一聲,三點了。
舒兒扔下小毯子,換上綴着黃色小碎花的白底棉布無袖連衣裙,一溜小跑到父母的卧室搖搖仍在午睡的媽媽:“媽媽,媽媽,我出去玩一會兒!”
彼時,世風尚好,舒兒家又在高校家屬院,無甚安全問題,嚴娟便睡眼惺忪的摸摸女兒的頭,迷糊道:“去吧,別回來太晚!”
舒兒興高采烈的穿上自己的小涼鞋拿上媽媽專門給她買的小花傘出了門。
舒兒準備先去找丁悅,丁悅是她的同學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的父母都是濱城大學的教職工。她們在這裏出生,一起上了濱大的附屬幼兒園然後又順理成章的進入了濱大附小,暑假之後就是二年級的學生了。
丁悅家住的三號樓跟舒兒家的六號樓走路用不了十分鐘,舒兒甩着小花傘一路蹦蹦跳跳的來到丁悅家。
那個年代的夏天,只要家裏有人幾乎家家戶戶都只關着防盜門通風納涼,防盜門上拉一個布簾把屋裏遮一遮,只要一看便知道有沒有人在家。
舒兒一看丁悅家只關着防盜門,心裏一陣高興,三步并作兩步過去擡手敲了敲門。
“誰呀!”一個老人的聲音在屋裏響起,是丁悅的奶奶。
舒兒:“奶奶,我找丁悅!”
老太太有些蹒跚的走出屋子,打開門:“舒兒啊,丁悅跟她媽媽回老家去了,下個禮拜才回來!”
舒兒聞言不禁大失所望。
“進來吃塊西瓜吧!”丁悅奶奶指指屋子。
舒兒聽見老式吊扇慢悠悠旋轉的聲音,搖了搖頭:“謝謝奶奶,我不吃了!”
從丁悅家出來舒兒又到了趙晶晶家,趙晶晶家的木門是關着的,舒兒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過去按了門鈴果然沒人開門。
好吧!舒兒撇撇嘴從趙晶晶家所在的四樓溜達下來,既然朋友們都不在家那就只能自己玩了。
舒兒先去了小花園,小花園裏種着月季,還有種了紫藤的連廊,不過這個時候花都沒了。這裏是她跟小朋友經常一起來玩的地方,花壇邊還有石桌石凳,很多學生沒事的時候也會在這裏看書,也有男學生跟女學生坐在這裏說悄悄話的。
舒兒走進小花園,正準備坐下就見一只大虎頭螞蚱飛到了石凳上。往日裏捉螞蚱可是舒兒跟小夥伴們最喜歡的娛樂之一,誰捉的螞蚱大,誰捉的螞蚱多誰就最厲害。
“大家夥!”舒兒立刻激動起來,這樣的大虎頭螞蚱和尖頭的大綠螞蚱可是螞蚱中的王者!平日裏無論誰捉到都要得意好半天。
舒兒輕手輕腳的靠近石凳,然後右手并攏俯身一扣,大虎頭十分機警,在舒兒的手扣下來的一瞬間就震了震翅膀飛走了。
舒兒失望的跺了跺腳,虎頭螞蚱不知道飛去了哪裏,舒兒轉了一圈只得作罷。
濱城大學家屬區分為東苑和西苑,東苑有一排二層的小洋樓,裏面住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每幢小洋樓前都有一個小花園,這排洋樓後面是一塊綠化帶,有涼亭有池塘,與濱城大學其他地方的風格都完全不一樣。
舒兒爸爸院系的老教授就住在這排洋樓的第二棟,舒兒跟着父母來串過門。住在這裏的人跟住樓房的也是不同的,無論天如何熱,無論家裏是否有人,他們的門永遠都是關的好好的,絕不會為了通風就只關一道防盜門。
除此之外這裏還經常能見到稀罕的小汽車,有黑的,有白的,有紅的,用來接送住在這裏的教授們。往常看見小汽車,舒兒總要跟小夥伴們過去仔細看看摸摸,有的時候還會趁着車主人不在藏到車子下面玩捉迷藏。
想到小轎車,前面便真的停了一輛小轎車,還是特別漂亮的棗紅色。舒兒叫不出名字,但也知道這輛比之前那些車看着都要高檔許多。
那車應該是剛剛停下,舒兒不禁放慢了腳步想要看看這車裏下來的會是什麽樣的人。
很快車門就打開了,先下來的一對青年夫婦,女的穿着一條淺綠色真絲連衣裙,頭發盤着,脖子上挂着一串好看的珍珠項鏈,提着白色皮包的手上還帶着一只翠綠的玉镯子,打扮十分優雅時髦。
男的穿着粉色polo衫,淺米色西褲,皮鞋锃亮,派頭十足。何舒兒想起了電視上經常放的港臺片裏的商人,不由得吐了吐小舌頭。這人雖打扮的像個商人卻有種骨子裏透出來的斯文氣,那個時候舒兒還不知道涵養這個詞。
再下來的是司機,一個長相老實的中年男人,下了車之後便打開後備箱搬東西。
女人拉開後車門,一個背着書包的小男孩被牽了出來。小男孩穿着雪白的立領襯衫,卡其色短褲,長得白白淨淨,很是好看。
彼時,院子裏的小男孩們穿的都是印着卡通圖案的T恤,舒兒還沒見過這麽講究的小男生,不禁睜大了眼睛想要湊近些再看看清楚。
男孩一副小大人模樣,但畢竟是個孩子,初到一個地方也新奇的很,轉頭四顧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一邊觀望的何舒兒。
彼時,舒兒還是個活潑過頭的孩子,見了生人也不怯場,挺大方的笑了笑走上前去跟小男孩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舒兒正在換牙,這一笑便露出少了顆門牙的牙齒,十分有喜感。
小男孩沒料到舒兒會跟他打招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小妹妹在跟你打招呼呢!”年輕男子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你好!”小男孩抿了抿嘴說道,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何舒兒!”何舒兒一蹦一跳的走過去,兩只羊角辮一晃一晃十分可愛。
小男孩頓了頓才道:“我叫周雲深。”
直到那一家人進了院子,舒兒才有些不舍的離開。她要去的池塘就在這排洋樓的後面,這裏的小孩都喜歡來玩。亭子裏有石桌石凳,一旁的草坪上有幾只石頭小鹿,或卧着或立着。池塘裏種着荷花,旁邊有座小假山,這個時候荷花已經敗了,荷葉還依舊翠綠。
舒兒在心裏默默的把這塊地方劃成了自己的領地,孩子的世界總是充滿想象力,破銅爛鐵都能玩出一個世界。
舒兒一走近,趴在荷葉上的小青蛙們就紛紛跳入水中,舒兒看着它們在水裏劃出一道漣漪向更深處游去。
雨點又落了下來,舒兒伸出手去接,雨點打在手上涼涼的。很快雨點急了起來,舒兒看着雨滴把自己倒影在水池子裏的模樣打出重影,‘嘻嘻’的笑了出來。她伸手摘下一片荷葉倒扣在頭上,還挺得意的欣賞了一下自己在水中的模樣。
雨點更急更大了,舒兒扶着頭上的荷葉跑到涼亭裏在石凳上坐下來,周圍一片水汽,空氣潮濕而清新。從這裏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排小洋樓的後窗,不知道那個穿着雪白襯衫的小男孩現在在做什麽?
剛才應該邀請他一起來玩的,舒兒有些後悔的想。
這場雨下了有半個小時,原本幾乎被太陽曬幹的地面又有了大大小小的水窪。舒兒一手拿着荷葉一手拎着自己的小花傘一路踩着水窪向家裏走去。
天已經擦黑,家屬樓裏紛紛亮起了燈,舒兒能聽到一樓臨街住戶們炒菜和說話的聲音,各種香味透過開着的窗戶飄到外面。舒兒吸了吸鼻子,從中分辨出酸辣土豆絲,大蔥炒雞蛋的味道,還有一家在炸魚!
炸魚的香味吸引了院子裏的小野貓,毛色有些髒的小白貓在一樓的窗戶下‘喵喵’叫着來回轉悠,舒兒一走過去便戀戀不舍的跑開了。
“小貓咪你餓了嗎?”舒兒對着跑遠的小貓喊道,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餓了呢!”
轉進樓道,按開樓道裏的電燈,舒兒才開始上樓,她家住在五樓,她不喜歡爬樓,因此十分羨慕住在一樓的朋友,不但不用爬樓還有一個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