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伊
夏伊
三個月後……
這三個月，夏恬然一直都在精神上折磨着夏伊，為了不讓夏淳和杜落琪起疑，她假裝缺失了部分記憶，瞞天過海。
就連沈連茹故意拉着夏至走到她面前，她都裝作不認識，要不就假裝受了刺激，腦子疼，吓死他們。
在夏家也不是白待的，了解了很多信息，掌握了很多證據，足夠扳倒夏家，讓他們身敗名裂。
顧離楓那邊也沒有心慈手軟，終于到了收網的時機。
沈連茹陪夏恬然進了夏伊的房間，見到沈連茹，夏伊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沈姐姐，救救我，她是來報仇的，救救我。”夏伊徹底的被自己的心魔給逼瘋了，見到夏恬然就像見到了厲鬼一般。
“夏伊，我是姐姐啊。”夏恬然走近她，夏伊卻突然拿出了一把刀，紮在了她的胳膊上。
沈連茹推開抱着她的夏伊，捂住了夏恬然的傷。
“快來人啊，夏恬然受傷了！！”沈連茹這一喊，被門外的杜落琪聽到了，還有剛到夏家的顧離楓。
夏伊扔了刀，難以置信的看着沈連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背叛。
為什麽？
是沈連茹把刀給她的，是她讓她紮的夏恬然，她怎麽會偏向夏恬然？！
夏伊步步後退，一臉驚恐，好像被全世界所抛棄了：“沈姐姐？為什麽，你為什——！”
“啪！”杜落琪打了夏伊一巴掌：“夠了！”
“啊！！”夏伊痛苦的捂着腦袋，“騙子！”
每天閉上眼睛，都是夏恬然和她孩子的鬼魂，滿臉是血的來找她，她快要被逼瘋了。
“別過來，別過來！！”
“恬然！”顧離楓看見了受傷的夏恬然，心裏急的不行。
夏恬然暗中給了顧離楓一個安慰，讓他靜觀其變：“我沒事，只是劃傷了，傷口不深，你幫我包紮一下吧。”
顧離楓點頭，兩人正要出去，夏伊卻突然跑了過來，抓住了顧離楓：“離楓哥哥，你快娶我，快娶我，姐姐死了，姐姐要來找我了！離楓哥哥，爺爺也來找我了！哈哈哈。”
夏伊神志不清的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這一送，恐怕再也出不來了。
夏恬然沒有錯過沈連茹眼中的那一點得意和如釋重負。
她知道是沈連茹策劃的這件事，她想把夏伊送到精神病院，這樣才能永遠藏住那件事，這樣顧離楓就查不到她身上了。
此事以夏伊被送去精神病院結束，夏家被她攪得一團糟。
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夏恬然也希望夏伊可以進精神病院躲避接下來的風波。
不管怎樣講，夏伊始終都是她同父同母血濃于水的姐妹，就算看在親生母親安然的面子上，她們之間的仇怨，到這裏便可以了，她不想再趕盡殺絕。
晚上，顧離楓陪夏恬然去了一趟精神病院，看望夏伊。
她的狀态很不好，看起來像是被打了，見夏恬然來了，夏伊神智好像清醒過來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瘋癫：“姐姐，你怎麽來了，是和沈連茹一樣，來看我笑話的嗎。”
夏伊笑了笑，笑的讓人看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姐姐，我有一個秘密告訴你，你見過的那個叫夏至的男人，是爸爸的私生子哦。”
夏恬然道：“這些我早就知道了，夏伊，我沒有失憶，我什麽都知道，還有媽媽的死，我也查清楚了。”
夏伊依舊笑着，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意外，安安靜靜的看着夏恬然，看着那張她既害怕，又思念的臉，那張曾對她笑過的臉。
“姐姐，你真漂亮，一定是随了媽媽。”
夏恬然不言，靜靜地看着她。
夏伊從床上走下來，光着腳，走到她身邊，擡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卻被夏恬然躲開了。
“以後，就在這裏好好待着吧。”夏恬然道。
夏伊微微笑着，不顧她的反感，抱住她：“姐姐，我好想你啊，我們本來一致對外的，可是，我走錯了路，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夏恬然輕推開她，夏伊一靠近她，她就會想起那個死去的孩子，想起毫不猶疑把她推下山崖的那個夏伊。
對她最後的心軟，不過就是因着那一點點血緣關系罷了。
發生了這麽多，她和夏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有時候，她也想不明白，她們是親姐妹啊，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你不該心軟的，夏恬然，不該心軟的。”這是得知夏恬然的真實身份後，夏伊第一次叫她夏恬然這個名字，像是跨越時光而來，都有些讓她記不清了。
夏恬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夏伊沒再靠近她，後退了好幾步，眼中蓄滿了淚水，卻是在笑着：“姐姐，我好羨慕你啊，羨慕你有離楓哥哥，羨慕你能夠找到那個讓你靠岸的人。”
她坐回床邊，背對着她，看着窗外，唱起了歌謠，是小時候夏恬然經常給她唱的那首《外婆的澎湖灣》。
“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
夏恬然離開了這裏，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坐在床邊的夏伊，淚水已經決堤，自言自語，似是在隔空對話。
“姐姐，你在畫什麽呀？”
【澎湖灣和船長。】
“是那首歌裏的澎湖灣嗎？”
【嗯，是的。】
“真的有輪船和船長嗎？”
【嗯，有的，等我們長大了，姐姐帶你去看。】
“可是姐姐，你身體不好，爺爺不讓你出去。”
【沒關系，我們偷偷的。】
“姐姐，爸爸說，讓我把心髒給你用，除非我和離楓哥哥在一起，你讓我和離楓哥哥在一起吧，我害怕，你死了我就不害怕了。”
【夏伊，我不要你的心。】
夏伊走向窗邊，看着漆黑的夜空，夜色無暇，月光朦胧，灑落在微風拂過的原野，純粹簡單。
“姐姐，對不起。”
淩晨三點。
沈家的黑幕漸漸浮出水面，繼沈剛之後，沈金在娛樂圈用耀星娛樂旗下的藝人洗錢的事，被公布于世，甚至涉及了一場國際案件，具體情況已被私密處理。
淩晨四點。
夏氏酒業被爆出賣假酒，摻雜醫用酒精，酒水不合格等一切不好的消息。
夜色正濃，一切都在瘋狂的生長，直至黎明破曉。
上午七點鐘。
夏氏酒業和沈氏集團接連遭遇危機，股票暴跌，新聞記者圍堵了整個夏氏酒業和沈氏集團。
沈氏集團破産，沈金被捕入獄，耀星娛樂裏不少受到戕害的藝人聯名舉報沈金和沈連茹以及讓她們洗錢的相關工作人員。
沈連茹畏罪潛逃，不知所蹤，警方正在追捕中。
顧離楓撤了之前夏淳跟他要的資金，夏氏酒業資金鏈斷裂，下午兩點，正式宣布破産，夏家倒了，夏淳氣急攻心住了院，整個夏氏酒業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杜落琪有去找過夏恬然，請求顧離楓幫忙，換來的是一份親子鑒定書，結果顯示，林晚與夏家并無關系。
這是僞造的，不過是真是假都已不重要了。
次日，夏恬然去醫院看望了夏淳，杜落琪以及他們的兒子夏至正陪在他身邊。
一夜之間，不管是夏淳還是杜落琪，都蒼老了很多歲。
曾經他們給夏伊洗腦，讓夏伊以為她是為了給她換心才出生的，讓她們姐妹反目相殘，不過就是因着有這麽一個可以給他們繼承家業的接班人，
為了利益，為了錢，夏淳竟然可以狠心到這種地步，這種父親，不要也罷。
“你來幹什麽！”杜落琪惡狠狠的看着她。
夏恬然沒有理會她，徑自走向夏淳，此刻的夏淳，頭發都白了，躺在床上，像個半身不遂的人，眼神凝聚在夏恬然身上。
“爸，我和夏伊對你來說，就這麽可有可無嗎？”夏恬然冷聲道。
在她差不多一歲的時候，安然就去世了，因為接觸太少，她對安然沒有多深厚的感情，甚至都記不清安然這個人。
但她不理解，為什麽夏淳會如此不待見她和夏伊，只把她們當做工具，她們也是他的孩子啊。
杜落琪：“你叫他什麽？你叫他爸？林晚，你根本不是——”
“我是。”夏恬然冷聲道，看向杜落琪。
她曾叫了這個女人二十幾年的媽媽，到頭來，她竟不知該怎麽稱呼她。
如果一切沒有走到這種地步，也許她還能雲淡風輕純粹真誠地喊她一聲“媽媽”。
“我就是夏恬然，夏伊的親生姐姐，夏淳和安然的親生女兒，安然，這個人，你還記得嗎。”
聽到安然的名字，杜落琪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沒想到，沉寂多年的秘密，就這樣被夏恬然說破了。
“你，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的？”夏恬然輕笑：“也許是因為覺得奇怪吧，結果倒是令人驚訝。”
病床上的夏淳情緒異常激動，想從床上起來，卻怎麽也起不來，一邊的夏至扶了他一把，把他扶起來。
“恬然……你真的是恬然……”夏淳嗓音沙啞，渾濁的眼睛裏添了幾絲愧疚。
夏恬然後退了兩步，躲過他伸來的手：“我不是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夏恬然了。”
“夏恬然已經死了，同樣的，你們的女兒夏伊也已經死了，別再去打擾她，我們姐妹兩個已經被你們害到了這個地步，我的孩子也因為你們這個私生子，還不到兩個月就流掉了，所以，适可而止吧。”
夏恬然轉身離開，病房裏的三人面面相觑，夏至跑了出去，追上夏恬然。
“等等！”他喊道。
夏恬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夏至，“你有事嗎？”
夏至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嗎？”
“什麽真相？”
“關于你母親和父親之間的事。”
夏恬然搖頭：“不想。”
夏至向前走了一大步，未等她反應過來，他便甩了她一巴掌。
夏恬然反手還給了他：“你哪來的資格打我！”
“是你把我們害成這個樣子的，真是一只白眼狼！”夏至捂着臉罵道。
顧離楓等了半天沒等到夏恬然，剛走到走廊就看到她被打了，快步跑向這邊，一腳踹向夏至。
夏至捂着肚子，靠着牆壁，指控着他們：“蛇鼠一窩，都是一群白眼狼。”
夏淳被杜落琪攙扶着走出來。
“恬然，你聽爸爸解釋，恬然……”
顧離楓擋在夏恬然面前，也真是看夠了這一家子戲精，事到如今，還在垂死掙紮。
“夏叔叔，都到這種地步了，何必呢，何必再打感情牌。”
夏至吼道：“你算個什麽東西，這是我們夏家的事，輪得到你來指指點點！”
夏恬然越來越不明白，他們是唱的哪一出了。
夏淳依舊把目标放在夏恬然身上，咳嗽了兩聲，語氣孱弱的說道：“恬然，你聽爸爸解釋，你媽媽去世的早，爸爸确實虧欠了你和夏伊，以後——”
“沒有以後了。”夏恬然打斷他的話：“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了，以後，你再也不是我父親，你和母親過去的事，都是你們上一輩的恩怨，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不想再知道了。”
顧離楓扶着夏恬然：“我們走吧。”
“恬然！”夏淳快步走向她。
顧離楓攔住他，不許他靠近夏恬然，很快顧名和幾個保镖也來了這裏，把夏恬然保護了起來。
顧名：“顧總。”
顧離楓：“把她送回家。”
夏淳連忙說道：“恬然，算爸爸求你，再幫幫夏家，這可是你爺爺打拼下來的事業啊。”
杜落琪也連忙追過去，擋住他們的去路，跪在夏恬然面前的顧名身前：“恬然，算媽媽求求你，放過夏家，你看你爸爸，年紀大了，你不能這麽無情，要麽就看在你爺爺面子上，放過夏家，你爺爺最疼你了，你就忍心——”
“閉嘴！！”夏恬然喊道，被他們一口一個“爺爺”氣的不輕，“你們為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合起夥來害死我爺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是他打拼下來的事業！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你們配提他嗎，配嗎！”
“顧名，把她送回家，你耳朵聾了嗎！”顧離楓厲聲道。
顧名揮了揮手，身邊的人拉開了杜落琪，他護着夏恬然離開醫院。
夏至大喊道：“大家快來看啊，看看這個反咬自己親生父母一口的白眼狼，快出來看啊。”
“哎呦，這賊喊捉賊的本領倒是玩的溜兒啊。”俞楚庭手裏拿着相機，錄着這邊的一舉一動，順便給夏家這不要臉的一家三口來個特寫。
“啧啧啧，明天的頭條新聞就用它了。”
夏至指着俞楚庭罵道：“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俞楚庭握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捏，“咔嚓”斷了：“指你爺爺幹嘛呢。”
夏至吃痛的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憤憤不平的說道：“你們，欺人太甚！”
顧離楓眼神犀利，冷冷的掃過他：“再敢來打擾她，我要你們好看！小五，這邊交給你。”
俞楚庭：“沒問題。”
夏至那一嗓子，非但沒有把群衆喊出來，反倒被舉報擾民，在醫院鬧事，夏淳直接被趕了出去，徹底被醫院拉入黑名單。
很快，俞楚庭就把錄下的視頻發到了網上，讓全國人民都看看這不要臉的一家三口。
生活漸漸歸于平靜，夏家破産後的一周之後，夏伊跑出了精神病院，夏恬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昨夜淩晨四點鐘，鳴鳳小區發生一起煤氣洩露事故，死者共四位，現已排除他殺可能，具體情況警方還在調查中……”
新聞報道的聲音萦繞在耳邊，此刻的夏恬然已經不知該持有怎樣的心情。
死者身份均已确認，是夏淳杜落琪夏至還有夏伊。
最後，她去認領了夏伊的屍體，讓她入土為安，警方交給了她一件東西，是在案發現場發現的，被埋在了後花園的樹底下，好像故意留下的标記讓他們發現。
是一個檔案袋，封皮上寫着【姐姐夏恬然親啓】。
裏面有一幅畫，一張照片，還有一封信。
照片上的人，是安然，那幅畫是小時候她曾送給夏伊的畫。
【姐姐，看到照片了嗎，這是我們的媽媽，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瞧，我沒有騙你吧，你和媽媽一樣漂亮。
還記得這幅畫嗎？你曾說，等我們長大後，就帶我去看澎湖灣，去坐澎湖灣裏的輪船，去找輪船裏的老船長，可惜，這些我們都沒能一起去做，姐姐，下輩子，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姐姐，對不起，我這一生，做了很多錯事，現在，要去還債了。】
——夏伊絕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