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去
過去
“他曾經說,要送我一顆天上最亮的星星。”
浮生暫寄夢中夢,世事如聞風中風......
浮生如夢,夢醒人散,佳期不可歸。
上元節,臨安城裏燈火通明,萬人空巷,白澤坐在房頂上,伸展着四肢,認真看着擁擠的人海。
白容躺在他身邊,睜眼便是滿天繁星。
一年下來,她已經适應了這種悠閑且纨绔的生活,還有她名義上的弟弟,每天帶她去各種他認為有意思的地方,他的模樣總是,可愛到讓人不能拒絕。
“姐姐,你看。”
白澤突然興奮起來,硬生生把她拽起來,指着下面浩浩蕩蕩的車隊,“姐姐,你看中間最浮誇的馬車上,坐的是趙構,就是當今陛下。”
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個胖的流油的老頭,高高在上,所有沿街的民衆紛紛跪地俯首。
人間的帝王,就是這樣,呵......
“姐姐,既然他走了,我們也下去玩!”
白澤很開心,到處東轉西轉,回過神問她想要什麽,她想了半天,說想要一個小燈籠。
他拉着她,沿着護城河,一路狂奔,最終停在一處小攤子前,買了很多花燈,他把所有漂亮的花燈塞進她的手裏,想了想,又轉頭,等白容反應過來,他已經從她的手裏奪過花燈,往她的手中放了一個白兔樣子的小燈籠。
“姐姐,你喜歡這個嗎?”
星河流轉,漫天的煙花在兩人前方盛放,不知道是不是白容的錯覺,她看到眼前這個男人的眼中,在花火流逝的瞬間,朦胧之間,他眼中浮現的那人是她,僅僅是她,再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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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跳動的很快,山雨欲來,被她生生壓下去。
兩人放了滿河的花燈。
滿床清夢壓星河。
她覺得也應該送他禮物的,所以她趁他在欣賞煙火時悄悄離開,看遍了所有小商販所售的東西,最終,停在一個賣扇子的攤子前。
她随手拿起一個黑柄折扇,再擡頭,白澤正低頭溫柔看她。
“姐姐。”
她拿扇子擋在兩人之間,笑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他抓住她拿扇子的右手,順勢打開,擋住了他的下半部分臉。他仔細看看扇子上的圖案,又握着她的手合上,“謝謝姐姐,我很喜歡。”
他的喉結在上下浮動,男□□人,她終是忍不了,急忙掏了錢,飛快跑回去,最後,只剩白澤一人,握着那把扇子在風中淩亂。
推開門,她和白澤的二娘面對面撞上。
“大小姐不适和主君出去看花燈了嗎?現在正熱鬧,怎麽回來了?”
她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及其不好,所以她不想和她廢話,從她身邊過去,卻聽到身後像是飛來了什麽東西。
左右修了這麽多年道法,這點功夫還是有的。轉身跳起,穩穩當當從空中接住了老女人扔過來的暖爐,放在地上,起身道:“二娘這是什麽意思?”
“你到底是什麽人,敢過來裝我們永安侯府的大小姐!”
白容笑道:“看您說的,我只不過是大街上的閑人一個,不久前你家大少爺找到我說我是他姐姐,怎麽能說是我裝的?”
她舉手發誓,她說的都是事實,可她如何看不出來,這個人心裏有鬼。
兩人勢均力敵,均沒有退一步的意思,她甚至在手中凝氣,以備不時之需。
“姐姐,二娘?”
白澤氣喘籲籲跑回來,扶着牆咳嗽,眼中嗔怪看着白容,“姐姐,你跑慢點,累死了。”
終是沒有挑起戰火,白容自覺錯過了一場好戲。白澤好說歹說勸走了自己的二娘,帶着白容回了自己的房間。
“姐姐,你亂跑什麽啊?”,他的雙臉通紅,要不是兩人剛才在一起,白容甚至以為他喝酒了。
她想狡辯的,說她并不是貪戀男色,又不敢面對,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白澤卻一把上前,悄悄把她抱在懷裏。
“姐姐”,耳邊溫熱,她身體僵硬,無所适從,“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好哇!”
她不能拒絕,她好像喜歡他,而且,好像他也喜歡自己。
夜色正好,她不想再等,環着他的身體,擡頭,想去碰他的唇。白澤閉眼,将她抱得更緊。
氣息交纏,從今往後,他們或許就不再是姐弟了。
可她沒有,她在最後一刻清醒過來,掙脫他的懷抱逃了出去。
她不能,她是天神,她的生命不會逝去,她不能騙他。
白澤一個人在原地呆了很久,心中是本該如願,卻被攪黃的驚天的失落感,他掏出今日在老廟裏求的同心符,怒火中燒。
那老神婆,說什麽從此以後永結同心,一帆風順,騙人的鬼。
他再次找到她,是夜深人靜之時,在後院的湖心亭。白容坐在亭中,搭着一只腳,面無表情,低頭沉思。
他安靜在她身邊坐下,有半個時辰,兩人沒說過一句話。
月光照在漆黑的水面上,斑駁如畫。
“其實,我是個神仙,元始天尊是我師爺,我出生在武周王朝,如今已經三百多歲了。”
白澤不說話。
白容心驚,怕他把她當成失心瘋,急忙回頭看他,不想,看到某位小侯爺捂着嘴偷笑,心一橫,她又抱着手把頭轉過去,發誓不再理他。
“你就因為這些事不願意接受我?”
“姐姐,我很喜歡你,從我一年前在長安城裏見你的時候。”
他愛玩愛浪,縱使如今戰火紛飛,他依舊想盡辦法出入邊境,找尋刺激,一年前,他看到這位藍衣女子,她的氣度風姿,不是人間所存。
她是神仙,從天上下來,不可度量。
他半個月後就回了臨安,本以為此生再無相見的可能,可他在臨安,又看到了她,她還是那樣,長發纖纖,不可方物。
最重要的是,她要去青樓,可他看出她不想去,她在原地徘徊,不知到要做什麽。
所以,他騙她,說那裏是虎窟狼窩,讓她當自己的姐姐。
他喜歡她,想得到她,不想和別的男人分享她。
一年了,他今日去城東的月老廟裏求姻緣,在老樹上挂上了白容和白澤的同心鎖,回來後,滿心歡喜帶她去逛上元燈會。
“姐姐,我會永遠愛你,死生契闊。”無論你喜不喜歡我。
白容依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束溫情的柔光在注視自己。
半晌,她站起來,滿面春光,笑道:“早點睡吧,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第二天,她帶他去了地府,找到了閻王,用她的人骨換了麒麟血,從此,他的容貌定格在十八歲,永遠少年風流,永遠意氣風發。
兩人永遠在一起,整天游山玩水,不務正業,他們在星空下許願,在城外的湖泊裏捉魚,像熱戀中的情人,不知天地為何物。
兩人在春風中向上天結誓:要做一對快活于世的爛人。
春風得意,可是落花總是在春風之後。
此後的三年,他們依舊逍遙快活,爛俗于世。三年後,白容在某個清晨接到了九千家的死訊。
再後來,天界和東昆侖開戰。
這些事本身和她沒關系,可是她師父的死,她不能坐視不管,連夜回到昆侖,她卻連他的屍首都沒見到,有的,只有他留給她的一個紅心狀的小玩意,元始天尊告訴她:東昆侖在幻海之上,由幻海中的一個蘊藏巨大能量的心狀物體支撐,那東西叫--幻海之心。
“九千家喜歡你,小容兒,他選中你,他希望你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本來也沒什麽事,一句祝福,一句期望,能說明什麽?
她仍然在下界,和她的弟弟。
可白澤發現,她好像變了,她開始喜歡一個人,一臉憂愁地發呆,她總是把她的兩個銅錢法器扔向空中,看那兩個玩意轉幾圈,又落在她手中。她開始變得木讷,有時喊她幾句都聽不到。
他開始害怕,怕他有一天會失去她,怕她在淚眼之中,在某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悄悄離開。
所以,他跟她越來越緊,甚至每天礦工,只為了看着她。
再後來,元始天尊宣布不管天地之事,退居在天地的某處,無人能尋。
至此,東昆侖的所有神家仙家走的走,散的散,有傳言說,天帝要進攻幻海之上,取得幻海之心,滅了東昆侖。
沒人知道,那東西,在一個女孩手裏。
她逐漸理解了師父的使命,他要自己去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