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十一章
夏如栀把水瓶打開遞給他，然後再幫他剝藥片，一邊嚴厲地提醒他：“發燒不是小事。”
可對我來說卻是常事呢，他在心裏說，不過，這也許是你無法理解的吧，我這具破身體的秘密，“可是我們說好要去看峥鵬的……”他蹙起眉說，望着夏如栀的眼神顯得有些落寞。
“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去，他不會介意的。”她輕聲地卻又是不容置疑地駁回，然後把藥片遞給他。路之遙接過藥片慢慢地咽下去，一時間表情有些微妙，像是有些開心，卻又有些憂郁，“對不起，如栀。”他忽然說。
“啊？”夏如栀愣了一下，“無端端的，幹嘛道歉？”
路之遙擱下水，浮起一抹像玻璃一樣脆弱的微笑看着她：“總是讓你擔心……”
夏如栀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麽回答。
路之遙轉頭咳了咳，将視線投向車窗外。
夏如栀默默地看着他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疼得厲害。
他好像，總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不管是身體的，還是心靈的，明明已不堪重負卻仍是一頭挑上，就像今天這事，明明已經不舒服了，還不知道要請個假什麽的，結果這大熱天的還跑來接自己下班，真不知道這個人是傻的還是瘋的！
正在她暗自腹诽的時候，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輕輕地握住了，她轉頭，看到路之遙歪着頭對她默默一笑，“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她看着他那蒼白的臉色與勉強的微笑，突然就一個沖動靠進了他的懷裏，他的胸膛因為發燒的緣故而變得異常的滾燙，她閉上眼睛，用力地攬緊了他的腰。
路之遙深深地吸了口氣，胃部的地方因為夏如栀這突如其來的沖撞而受到了一種空前的壓制，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一聲也不敢吭。
還好很快，他就感受到了這種擁抱的強大，漸漸的，疼痛竟然消退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大概夏如栀也感到他似乎舒緩了些，于是擡頭問他，“不想去醫院的話，你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下？離這裏挺近的。”
“這樣可以嗎？”他睜大眼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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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羞澀地笑，“不過，我不會開車，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太好開車，我們是要走過去還是搭出租車？”
“走過去。”他歡快地應道，蒼白的臉上終于浮出了一絲生機。
“好。”她點着頭應，心裏想，出租車底盤那麽低估計這人是要暈車的，還好就算是步行的話大概也就20分鐘的路程，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他們一路手牽手地走，路之遙走得很慢，夏如栀一直很小心地靠着他，暗中給他支撐的力量。
到了夏如栀的家，開門進去，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很幹淨，雜物什麽的一概沒有。
“不好意思，房間小了點。”夏如栀有些害羞地說。
路之遙收回參觀室內的目光，轉頭對她笑了笑，“不會……”他的眼神明亮，可惜笑容倦怠，額頭上冒汗冒得很兇。
夏如栀加緊腳步将他扶進卧室，剛到床邊的時候，夏如栀說，“你先在床上躺一會兒，我出去……”
但她話還沒說完，身邊的路之遙卻突然——
用力地向前彎了一下腰。
劇烈的刺痛。
電流一般竄過，激起全身的汗毛，路之遙只覺眼前一黑，大腦有瞬間空白的感覺，這讓他一時間心生恐懼。“之遙！你怎麽了？”
在朦胧間似乎聽到了夏如栀的這一聲尖叫，卻無力回應，啊……又要丢臉了！他無比懊惱地這樣想，跟着就整個人蹲到了地上。
啊——，确實也是已經沒什麽力氣再繼續說謊表演下去了。整個上半身都被劇烈的刺痛所漲滿，好想吐，喉嚨裏不斷湧動着翻滾的沖動，帶着一道道令人惡心的藥味，啊……好想死！疼到好想死！！！他抓狂般地将手掐向了胃，企圖用更加清晰的外部疼痛掩蓋掉那撕裂般的內部疼痛，令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
他總不能，就這樣在夏如栀的面前倒下去吧？
他蹲在地上狠喘了幾口氣，跟着就一鼓作氣，就着夏如栀的攙扶幾步跨到了床邊。
剛一挨到床，他就整個人垮了下去，夏如栀被他這一帶，也是差點就跌了個跟頭，膝蓋撞到床板上，發出了咚的一聲。路之遙聞聲又一臉緊張地撐起身體來，“怎麽了如栀……撞到了？……”夏如栀趕緊搖頭，“沒有沒有，你趕緊躺下休息吧。”
他滿臉的抱歉，卻再也說不出話，一頭埋在枕頭上狠命地喘，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原先因為發燒而惹出的紅暈現在已經全被疼痛給趕跑了，大滴的冷汗不斷地冒出來，沒過多久，他的頭發就全濕了。
夏如栀紅着眼睛起身去拿毛巾，回來的時候，居然發現路之遙已經平靜了不少。他把頭轉過來看向她的方向，眼睛是睜着的。
她擰好毛巾給他擦汗，小聲問道：“好點了？”
可他仍然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沒有回答，他的眼神，透着一種類似于劫後餘生的空茫。
他一下子痛得這麽厲害，并且藥物對他來說似乎一點也沒有效，這讓夏如栀非常擔心：“你的胃怎麽會被你搞得這麽差？”
“嗯？”這時，他終于有所反應，緩緩地眨了眨眼皮，似乎在努力回神，過了許久，他方才小聲而無力地回答：“小的時候……經歷過事故。”
“事故？什麽事故啊？”她皺緊眉問。
但這次他又選擇了沉默，抿緊唇，閉上眼，沒有回答。
夏如栀伸手撫上他的額頭，一點點地撥開那些被冷汗浸透的發絲：“沒去醫院看過嗎？一直以來都會這樣嗎？每天疼嗎？”
是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每天疼。路之遙閉着眼睛在心裏回答她。
那是一個早已腐爛的傷口，所有的出血點就像大樹的根須一般在胃裏面深深地紮了根，并且日益增長着，從不磨滅，也拔除不掉。
因為那是死者的詛咒。
他用力地疲累地喘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淡淡回答，“沒關系，如栀，不要擔心……我都習慣了……”他擡起手，輕撫了一下夏如栀的臉頰。
他竟然，說他都習慣了……夏如栀無語以對。
她側過頭，抱住他的手，把臉緊緊地貼在他的手心上。
路之遙彎起嘴角對她靜靜地一笑。
過了一會兒，路之遙睡着了，夏如栀起身到廚房準備煮粥。
放好米之後她給唐峥鵬打去了電話，跟他講因為路之遙身體不舒服所以只好明天再去探望他讓他自己小心點。
唐峥鵬卻突然像鬼一樣警覺地問她：“你們兩個人現在在一起嗎？”
她吓住，一時間有種被抓到奸的感覺，可這是不應該的呀……她遲疑着，沒有回答。
唐峥鵬又改用陳述句重複了一遍：“夏如栀，你跟路之遙在一起了。”他的語氣是少見的森冷。
她想了想，終于還是做出了如實回答的決定，“……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過後唐峥鵬才又厲聲問道：“那你問過他關于林芊珏的事了嗎？你知道他們現在到底還有沒有在一起嗎？”
她愣住，胸口一緊，一種令人難堪的窘迫感令她的怒火騰地一下升起。她想喊：我不是不想問啊，問題是，我敢問嗎……我等了他這麽久，喜歡他了這麽久，從沒奢望過有一天他會主動地牽起我的手，可現在我得到了，我又怎麽舍得把他推開？
那是我的一個夢，現在好不容易變成真的了……
“夏如栀，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他，所以，我才覺得你更得把這件事搞清楚了再繼續。”唐峥鵬在電話那頭異常嚴肅地說，“路之遙連跟我都很少講起林芊珏的事，但你一定也知道，林芊珏對他的影響是絕不可能這麽輕易消失的。”
夏如栀一下子頹然地蹲下身。
有一種即将要被人硬生生地從夢中搖醒的感覺令她恐懼不安，但她知道唐峥鵬說的都是真的。
竈臺上的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而她卻蹲在黑暗的桌角下，一心想要逃避。
“不，峥鵬，最起碼到目前為止，我什麽都不想問。”她說完這一句之後就趕緊挂斷了電話。
這天晚上，路之遙沒有回去。
他一直在床上昏睡，直到淩晨四點多的時候才醒來過一次，他翻動的聲音驚醒了睡在他床邊地鋪上的夏如栀，夏如栀見他睡了那麽久怕他餓，就想讓他試着喝點粥，一會兒才好吃藥，結果剛把碗端到他的面前，他就眉頭一皺想要吐……夏如栀慌忙放下碗，把垃圾桶拉過來放在床邊，但他撐起身體只是幹嘔了幾聲，什麽也沒吐出來。夏如栀見他全身都睡出冷汗，整件襯衫都濕透了，就低頭問他：“拿衣服給你換吧？”
他趴在床沿，臉色白慘慘，整個人被高燒燒到虛脫的樣子，張了半天嘴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起身去找替換的衣服。這樣的他，她怎麽問？不用說，那些都是他的傷口。除了等他主動說，別無他法，而在這之前，她只要好好地呆在他身邊，照顧他就好了，至于其它的，就暫且當做看不見吧，反正他們都是善謊者，對視而不見這種事最在行了。
等她拿來衣服，發現路之遙又睡過去了。
直至次日清晨，路之遙才有所真正的清醒。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夏如栀蜷着身體睡在他床邊的地上，陽光從她背後的窗戶射進來，把她的頭發都染成了金色，她的睡顏，背在逆光中隐隐發亮。
他不忍驚動她，又枕着手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此時的安靜，令他産生一種接近于夢境的感覺。他在哪裏？他在幹什麽？他跟誰在一起……啊，為什麽，會突然間感到這麽溫暖？
他閉了閉眼，揉了一下濕潤的眼眶，感到長年冰涼的心房悄悄一軟。對于這樣的自己，夏如栀不但一點都不嫌棄，反而還這麽溫柔寬厚地接納了他，那麽，他又該為她做什麽呢？
他盡量小心翼翼地起床，但夏如栀的木質床板還是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
夏如栀被驚醒了。
路之遙頓時滿臉的抱歉，“呀，把你吵醒了？”
夏如栀揉了揉仍顯得怔忡的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呵欠，“你也醒了？”
她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探向他的額頭試着他的體溫，唔，燒好像是退了些。
他任由她的動作，向前彎着腰靜靜地看着她，然後說：“如栀，今天我們去約會吧？”
“啊？”她愣了一下。
“一起翹班。去約會。”他拿下她的手，握着，在上面輕輕地印了一個吻，然後再次看着她。
他的指尖冰涼，可是眼神灼燙，看得讓人心猿意馬，夏如栀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嗯，好啊！”她重重地點頭，咧開嘴笑起來的樣子就像個快樂的孩子。
他們手牽手起了床，在小小的衛生間裏頭碰頭在一起刷牙洗臉，狹小的空間，很快就飄起了一股特殊的香氣，讓人不由地聯想到有粉紅色的泡泡正在他們身邊不斷地飄起，那是愛的泡沫，甜甜的，粉粉的，像好吃的糖果一樣。
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再往包裏裝上該帶的藥，他們一起出門。
路之遙開上車，沿着綠樹成蔭的湖邊公路游車河，岸邊楊柳輕拂，湖面微波蕩漾，路之遙問她要不要聽音樂讓她自己選，結果夏如栀挑了一張放進去，小提琴哀怨纏綿的聲音就像絲線一般地響起來，路之遙吃了一驚……
兩只繼續确認關系中……話說，咱都日更了，寶貝們也能每天都報道不？嘻嘻~~因為冒泡什麽的最給力了，請大家一定要繼續支持果子呀！！親親~~~
內個什麽，小唐下章出場~~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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