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照夜
照夜
何笙睡了午覺起來,寧楚月已經不在院子裏。
“嘶---咴咴”,馬嘶鳴的聲音突然傳來。
何笙走向石橋旁邊拴着的小白馬,摸摸馬頭,有些迷茫地自言:“喂你吃點什麽呢?”
這裏有馬的飼料麽。
他轉到廚房旁邊的小隔間裏,一大堆幹草,應該是喂懷風剩下的。
說起懷風,不禁又要嘆氣,寧楚月到底遇到什麽困難,舍得賣自己的愛馬。
“轟隆!”
天際一聲巨響打斷思緒,何笙擡頭看。
要下雨了,天色晦暗不明。
剛想着,豆大的雨滴落在地,越來越急,嘩嘩啦啦,沒一會兒就打濕了地面。
他趕忙牽馬到旁邊放柴的棚子裏,馬不怕小雨,淋不得大雨,容易受驚狂躁。
何笙坐在屋檐下看雨,現在的雨天,帶着一股悶熱,不如之前在山中那種刺骨的冷。
等雨稍微小點,他薅了把新鮮的貓尾草,小白馬一邊甩耳,大口大口吃着,這副畫面讓人的心情不由平和。
大門傳來聲響,寧楚月推門進來,放下一大袋包裹,抖掉滿身雨水,視線在院子裏掃了一圈,最終落到馬棚處。
“我不在得鎖門,這一片兒經常有小偷摸進院子”。
“哦,好”,何笙回神,扯下廊間挂着的帕子,遞給迎面而來的寧楚月:“東家吃晚飯沒?我去做飯”。
盡顧着看馬發呆,都忘了做飯這茬。
“我吃過了,”寧楚月淋了雨,在陰天裏皮膚冷冷的,很白,輪廓流暢的下颌,鼻骨英挺。
何笙多看了兩眼,才飛速移開,連帶心跳微快,臉頰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你怎麽了?”寧楚月提着東西往屋裏走,以為變天何笙又不舒服。
“沒事”,何笙慌張地後退半步,等寧楚月在房門口站定,看他脫外衣道:“東家,我想回鋪子去”。
寧楚月手一頓,半晌将濕衣服扔到欄杆上:“你不要有別的顧慮,把病養好,不扣工錢”。
“病已經大好,我想回去做事”,何笙咬咬嘴唇。
寧楚月思索片刻,點頭道:“等我洗個澡一起回鋪子,正好有事交代你,有熱水嗎?”
“我馬上燒!”何笙松口氣,飛快跑到竈臺上拿火折子。
“袋子外面的口袋有餅子,拿出來吃了再走”。
“好”。
…
寧楚月從屋裏出來,何笙在廊下啃燒餅,一手提着水壺泡他換下來的衣服。
“東家洗完了?”何笙看看寧楚月,他全身衣服都換了,但自己只來得及洗外衫。
“嗯”,寧楚月朝何笙走:“放這兒吧,我自己洗”。
“也不髒,很快就洗了。”
何笙幾口吃完燒餅,搓洗幹淨衣衫,挂到屋檐下。
此時天已大黑,何笙很快收好自己的包裹,盯着院子裏搗鼓袋子的寧楚月:“東家我好了”。
寧楚月直身,指向柴棚子:“別忘了你的小白馬”。
他的小白馬?
何笙楞了楞,聽寧楚月又笑:“給你了,是周府壽宴我給你的額外獎賞”。
“太貴重了”,何笙搖頭,上回還只是說給他用,沒說送給他呀。
“我說給你就是給你,莫在推辭”,寧楚月看他半天不動,自己去牽小白馬将沉沉的袋子往馬背上馱:“想好給它取什麽名字了麽?”
“阿?”
寧楚月捆好袋子,牽着馬往外走:“主人都要給自己的馬起個名,往後它就聽你的呼喚”。
何笙跟在寧楚月身後除了大門,鎖好門後往街上走:“我想想”。
片刻後,兩人一馬,滴滴答答走出巷道,往滿月商鋪晃悠去。
何笙想了半天腦子裏也沒什麽靈感,寧楚月也不着急問,只扯別的話題:“等我跟你回了雲峰,你還來胡州嗎?”
何笙搖頭:“應該不來了”。
他還要照顧弟弟。
寧楚月聲音輕了點:“胡州算得上是吳國的南方大都會,只要願意,叫花子都能在這裏謀口飯吃”。
“我還是想回雲峰,安安穩穩過日子”。
“好累”,寧楚月嘴一撇,将手中缰繩塞給何笙:“自己的馬自己學着親近,得空自個兒練練騎術”。
“……”。
不是說教他的麽。
何笙握緊缰繩,一臉鄭重地拽住小白馬,跟随寧楚月行至店鋪。
進門前,他怯生生地問寧楚月:“東家,我小時候聽村裏老人講故事,隋唐好漢尚師徒,他武藝高強,坐騎“虎雷豹”日行千裏,嘶聲和老虎一樣,能使敵人坐騎聽了吓得屁滾尿流,不如它就叫虎雷豹?”
寧楚月險些打個踉跄,回頭看向何笙身後那個渾身雪白,憨态可掬的小白馬,一陣無言。
換兩口氣息後,他平穩道:“這是一匹溫順可愛的小母馬,取這麽威猛的名字做甚”。
何笙低頭看地,他沒讀過書,實在想不出好名字。
“就叫照夜吧”。
“照夜?”
“嗯,它通體雪白,挺适合這個名字”。
“我也覺得挺好”,何笙默念幾遍照夜。
得了名字,他松一大口氣,還是寧楚月有文化。
回到鋪子,熱情的林子迎出來,兩只猩猩手臂攬向何笙,他實在是太久沒吃到過一頓好飯了。
“阿笙,這幾天你去哪了?我可想死你了!”
寧楚月一把扯住林子,拉開他與何笙的距離:“慢點,別莽裏莽撞的”。
林子松開何笙,又被外面的照夜吸引去注意:“哪裏來的馬,真漂亮!”
說着,他走到照夜面前稀罕地摸摸,太久沒飼馬,真是欠的慌。
“何笙拿他娶媳婦的錢買的”,寧楚月坐到櫃臺前,倒茶喝道。
“……”。
真是娶了個大媳婦兒。
“啧啧”。
林子感嘆兩聲,沒有多想,心思都在白馬上,這種小矮馬在胡州來來往往的車隊中還比較多,他照顧懷風習慣了,自然而然牽起缰繩栓到側面的馬棚裏。
“你進來”,寧楚月喊林子:“租鋪老板這麽說?”
“半月租金二兩銀子”,林子提着馬背上的袋子進來,連連搖頭說:“我覺得貴了,還能再砍,那生意叫一個慘淡,還叫價這麽貴”。
“可以”,寧楚月握拳站起來,瞧了眼旁邊規矩坐着的何笙,往後走道:“咱們明早一起去看看”。
“好咧”,林子喊道。
何笙跟着點頭也往後走,他困了。
“對了”,寧楚月腳一頓,看向二人:“你們把袋子裏的布都晾起來,明早再收”。
何笙一個哈欠沒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