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遲來
遲來
[啾啾：我作業寫完了！]
[啾啾：請程老師檢查（探頭JPG.）]
随即，是幾張舒久拍攝的做完的習題冊的照片。
字跡工整，題目下有思考時留下的痕跡，旁側還壓了張草稿紙，足以見得舒久的認真。
[程億行：嗯，早點睡。]
舒久伏在書桌前，眼巴巴盯着手機，看到這句不鹹不淡的回複後，她癟了癟嘴，尋思着程億行還真是沒有身為人家男朋友的自覺。
不行，她得教教他。
[啾啾：程老師，你沒有什麽想對你女朋友說的嗎？]
夜色濃稠，繁星璀璨，萬家燈火明明滅滅。
城市另一處的程億行有些微怔神，他是第一次戀愛，沒有任何經驗，而且和舒久在一起的時間連兩個小時都沒有，這種突然的轉變，讓程億行沒來得及适應新身份。
沉默幾秒，[程億行：小九好棒]
一句簡單的誇獎，舒久如果有尾巴，此時可能已經翹上天了。
她指尖敲過，輸入框多了一行文字“那獎勵一個親親？”，發出去之際舒久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太不矜持了，才剛确定關系，不能讓火辣辣的熱情吓到程億行才對！
随即，光标滑動，文字消失。
這時，房間外傳來常女士催促睡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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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久應聲：“知道了媽媽，我馬上就睡。”
[啾啾：媽媽催我了，我要睡覺啦]
[啾啾：你作業寫完了嗎？]
在學校的時候，程億行早早便将布置的習題做完，等到現在只是為了陪着舒久學習。
[程億行：剛寫完]
[啾啾：那你也早點睡！我們明天見哦~]
[啾啾：晚安，舒久的男朋友]
[程億行：晚安]
——舒久的男朋友。
盯着這行文字，程億行在心中默念了遍，唇角忍不住上翹些許弧度。
這個前綴，他很喜歡。
窗外樓宇間燈火漸歇，空蕩蕩的房子裏只書桌前這一盞燈。
程億行回想着今晚以及之前關于舒久的事情，好像今晚的表白并不是那麽突然，其實是有跡可循的，只是他太過遲鈍。
倏地，程億行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一件不怎麽重要，甚至讓他有些煩悶意躁的事情。
程億行起身，光影遮擋，瘦長的身影映在紅木書櫃上，他拉開櫃門，翻找出上學期的所有課本和工具書。
片刻，他在一本沒寫過幾道題的習題冊夾頁中翻出一個信封，皺巴巴的，粉紅色的，邊角還有一些愛心圖案的暗紋。
去年有次全校停電，舒久那天塞給她的，替別人遞的情書。
那陣子他收到的情書就像秋風吹掉落葉般，桌兜滿滿當當，每天都要清理一次，程億行煩不勝煩，在舒久遞過來并多次詢問有沒有閱讀的時候，他難免有些煩躁。
當時他态度并不怎麽好，冷着臉讓舒久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但另一方面，這封情書是舒久幫忙遞的，因為舒久，程億行稍猶豫了瞬，沒有如其他那般直接丢進教室後門的垃圾桶中，而是暫時的随意的夾在書本裏。
這本資料書不太好用，程億行只翻過一次，那封情書随着這本資料書一起被遺忘。
程億行捏着信封，前後翻看，最終拆開封口，驗證他那個荒謬的想法。
除了信封，信紙也是皺巴巴的，隐約可以窺到對方在寫下這封東西時的緊張與糾結。展開信紙，圓潤可愛有些像幼稚園小朋友的字跡跳了出來。
特別的眼熟，因為是舒久的字跡。
一瞬間，各種情緒翻湧着。
有竊喜，有難過，有遺憾，又有慶幸，……，程億行根本找不到一個準确的詞語來形容現在的自己，他低垂着眸，神色難辨。
這封信，這份心意，被遺忘了很久。
他的确太過遲鈍了。
早該意識到的。
“程億行程億行。”隔着遠遠，舒久沖他揮手，背着小書包一颠一颠小跑着過來，“我今天起早了半個小時，你怎麽比我還要早，等很久了嗎？”
去年深秋初冬時，舒久和程億行已經發展成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的同伴關系。
因為昨晚和程億行在一起了，舒久過于開心，同時又有些不真實感，經歷了整晚的美夢與夢碎，平時的困勁兒消失無影，醒來的瞬間就想見到程億行，匆忙收拾後便下樓了。
但沒想到程億行已經等在小區門口了，看樣子應該等了有一會兒時間了。
“想見你。”
程億行看着舒久的眸子，說。
程億行性格沉默內斂，又擁有少年獨有的驕傲。
舒久從未想過會從他口中聽到這麽直白的話，至少現在不會。她愣住了，歪頭看着程億行，表情懵懵的，很茫然，又帶着難以置信。
程億行失笑，低頭為她整理跑亂掉的圍巾，重複了遍，“我很想見到你，所以提前來這邊等你。”他看了眼手表：“小九來得也很早，也是因為想見到我嗎？”
舒久回過神，笑得燦爛，又有點傻氣，“你猜猜。”
程億行故意不配合：“猜不到。”
舒久下巴微揚：“那我也不告訴你。”
程億行失笑。
夜幕将歇，天際亮了一塊，黑暗與白晝交疊，大地尚未蘇醒，馬路邊偶爾有車輛和行人駛過，晨風冷冽。
舒久舉起手掌，朝程億行眨眼，“它好像有點冷。”
程億行了然，他握住舒久的手掌，包裹在掌心，一起塞進外套口袋中，“還冷嗎？”
狹小|逼仄的空間內，肌膚相貼，能清晰感受着彼此的體溫、甚至是掌心的紋路，舒久滿足，壓着想要瘋狂上翹的唇角，“不冷了！我覺得現在就剛剛好！你呢？”
“我也是。”
等了片刻，程億行叫的車終于來了。
舒久的手指纖細修長，皮膚白皙，能清楚看到手背處的青紫色血管。程億行的手掌要大許多，骨節分明，修剪整齊的指甲泛着淡粉色。
程億行的手掌，掌心朝上，躺在膝蓋上。
舒久的手掌，掌心朝下，壓在程億行手掌之上。
車廂寂靜，只有暖風口呼呼的風聲。
程億行低頭揉握着舒久的手掌，他頭一次體會到女生和男生的差別。
舒久手指微曲，指尖輕輕刮蹭着程億行的掌心，她想如果時間就定格在這麽一瞬，只是這麽坐着牽着手，她亦十分滿足。
課間操結束，教導主任出現在主席臺中央。
他拿着話筒拍了兩下，講述起昨晚跌宕起伏又極其惡劣的小樹林事件，他嚴肅譴責那對在他眼皮子底下逃掉的早戀學生，以及被當場逮到的其他早戀學生。
最後鄭重強調早戀的危害，并且勸那對逃掉的學生盡快自首。
講話結束後，全體解散。
許央央挽住舒久手臂，八卦起方才的事情，“我真想知道昨晚逃掉的那對小情侶是誰，在老王眼皮底下都敢跑，牛逼！”
她昨晚一放學便回家了，并未關注舒久的去向。
操場內擠擠攘攘，周圍的人也都在聊着小樹林事件。
舒久格外心虛：“老王那身材一看就是日常缺乏鍛煉，換你你也能跑過他。”
許央央：“這能不能和敢不敢是兩回事！反正我不敢。”
那件事太丢人了，舒久完全不想聊，“我去商店買酸奶，你去不去？”
“？”許央央狐疑，她這頭一次看到舒久對八卦不感興趣，“啾啾，你不對勁兒！”
“胡說！”舒久反應強烈，“我急着回教室學習呢！我愛學習！”
許央央：“……”
“老王肯定沒看到我們，就知道吓唬人。”
午飯間，舒久讓許央央和楚越晖先去吃飯，之後她和程億行去校門外的餐廳吃飯，等餐間隙，她吐槽道。
程億行附和：“是，我們小九好聰明，才不會上當。”
舒久傲嬌：“那當然！”
這家店的味道很好，每到午餐時間，店裏坐滿了五中的學生。
舒久和程億行來得有些晚，都差點沒有位置，餐號自然比較靠後。
等了片刻，程億行手機忽然響了。
因為是平放在桌面上，很輕易便能看到屏幕正中央的來電名字，舒久愣了瞬，很快想起之前在便利店的事情，同樣是這個名字發來的信息。
程億行已經接通電話。
“不用問了，真的不回去。”
“別裝了，我去年不在，你們不也過得好好的。”
“行行，周末來舟城找我玩。”
不到一分鐘，程億行放下手機，他注意到舒久失神的表情，關心道，“怎麽了？”
舒久抿唇，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程億行：“餓了？那我去催一下。”說話間，便準備起身。
“不餓的。”舒久搖搖頭，抓住程億行手腕，很猶豫的問，“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你以前的朋友嗎？”
“嗯？”程億行不解，“他們過陣子應該會來舟城玩，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
舒久垂着頭盯着桌角，她咬了下唇瓣，問出之前擔心很久的事情，“那你……會不會跟他們一起回去啊……”
生怕會聽到自己不喜歡的答案，舒久連忙道，“我不想你回溪城讀書。”
她握住程億行手掌，微仰着頭，望到他眸底，帶着期待又很鄭重，“我想天天看到你。”
程億行失笑，敲了下舒久腦門，重新坐下。
舒久鼓着臉頰，不樂意他這麽個反應。
這時，程億行從口袋拿出一個信封，放在舒久面前。
舒久表情茫然：“幹嘛啊，不要逃避剛才的問題，你說吧，什麽答案我都可以接受。”
“這個，我收下了。”程億行說。
與此同時，舒久看清了這個信封的樣子，很眼熟，不止是眼熟！這可是她曾經精挑細選寫出來的情書！她以為程億行都丢掉了，但現在……
想到裏面那些“塞納湖畔的長腿”“哥哥的睫毛蕩秋千”這種話，舒久羞恥的不行，她以前是怎麽寫出這種東西的！又怎麽好意思遞給程億行的！而程億行還看到了！
“這不是我的！”
舒久一邊矢口否認，一邊羞惱奪到懷中，胡扯道，“不準收，你怎麽可以收別的女生的情書！沒收了，沒有下次啊！”
程億行：“這是我的東西。”
他遞出第二個信封：“這個才是你的。”
舒久：“？”
程億行交換過來。
舒久盯着手中的一模一樣的信封，一頭霧水。
舒久狐疑看了眼程億行，不怎麽确定的拆開信封，信紙上是筆走龍蛇的字跡，很潇灑大氣，絕不是她能夠寫出來的。
但不等她質問程億行騙她這件事，她已經看清那幾行內容。
[我為我的遲鈍道歉，慶幸你還在喜歡我。
舒久，我喜歡你。
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程億行。]
頭頂傳來程億行的聲音：“我想天天見到我的女朋友，陪她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逛操場，還要一起高考一起畢業。”
這句話無疑是回答舒久之前的問題。
舒久臉頰緋紅，梨渦淺現。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