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年
新年
冰雪消融，氣溫驟降，室內的暖氣略微受到些影響。
舒久穿着長款睡衣，很沒儀态的窩在沙發裏，一邊擦着鼻子一邊和許央央發消息，旁邊的抽紙盒已經空了大半。
大概是打雪仗時着了涼，那天吃完火鍋回家，第二天她便感冒了。
[舒久：央央，我想上學了嗚嗚]
[許央央：？]
[許央央：你平時不是最期待放假嗎？怎麽回事？是我沒睡醒，還是你沒睡醒？]
[舒久：……]
[舒久：這不此一時彼一時嘛，我媽因為感冒都不讓我出門，已經一周了，我好着急qwq]
許央央心說，你以前放暑假窩家裏看一個月動漫的時候也沒見着急啊。
聊天框最上方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中……”，她還沒編輯完信息，舒久的下一條消息便發了過來。
[舒久：而且，放假太不好了，我都見不到程億行了。]
[許央央：……？]
在學校的時候，許央央提一下關于程億行的事情，哪怕是一個字，舒久都捂着耳朵裝聽不到。無他，只是害羞，怕被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
現在隔着網絡，舒久倒是一點都不嫌害臊了，甚至還有點放飛。
[舒久：今天是好想程億行的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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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久唉聲嘆氣，而後從桌子下面抽出兩本暑假作業，[算了，我去學習了，晚點遇到不會的題就有借口找程億行聊天啦！88]
許央央：“……”
舒久對數學題向來是每一個數字都認識她，但她一個都不認識。才做第一道，舒久便被擋在了那裏，她非常果斷的拍了張照片給程億行發過去。
苦苦等待許久，都未收到程億行的回複。
午飯後，舒久請了舒長德做外援，和常儀軟磨硬泡許久，還保證絕對乖乖穿棉衣棉褲，這才得到一個出門溜達的機會。
她和許央央約在星巴克見面。
——為了寫作業。
但這個寫作業的人數就只有舒久一個人。
許央央認為開學前兩天、甚至周末最後兩個小時的補作業效率最高，所以她一直都堅持着把作業留到最後。
許央央喝着冰咖啡，玩着新款手游。
舒久趴在對面寫作業。
寫了兩道題，舒久感受到強烈的傷害，她把筆甩到桌子上，氣鼓鼓，“不是寫作業嘛！能不能專心一點！”
“啊？”許央央摘掉一只耳機，頭也未擡，漫不經心道，“對呀，那你專心一點。”
舒久沒事找事：“游戲就這麽好玩嗎！你不和我一起寫，你良心過得去嗎？”
“過得去。”許央央挑眉，“游戲好不好玩你不清楚？”
默了兩秒，舒久“啪”的一下合上練習冊。
聽到這麽大動靜，許央央這才緩緩擡起頭，表情略有些疑惑，“不寫了？”
舒久摸過反扣在一旁的手機：“游戲這麽好玩，我憑什麽要寫作業！”
兩人玩了一下午的游戲，傍晚日落時才從星巴克離開。
旁邊是一家商場，透明玻璃分割，大廳門側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面貓牆。
三層小別墅，常溫箱，木質貓窩貼着小小的紅色對聯，很是喜慶，幾只小奶貓躺在裏面仰着小肚皮呼呼大睡，還有幾只睜着圓滾滾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圍觀的人。
貓牆右下角貼着二維碼，掃出來是一家寵物店的微信。
舒久彎着身，指腹壓在玻璃上，一只白色的小奶貓舉着粉嫩的小爪子貼了上去。
舒久瞬間被萌翻，拽着許央央嗷嗷直叫。
玩了一會兒，遺憾又滿足的離開。
舒久一直想養小貓咪，但是常儀對貓毛過敏，所以這個願望在有生之年都無法實現了。
許是快要過年，街道兩旁張燈結彩，格外熱鬧。
舒久和許央央她家在兩個方向，不怎麽順路，剛好路邊停了一輛空出租，舒久讓許央央先坐，兩人隔着車窗告別。
等車的間隙，舒久無聊，四下張望，她注意到路邊的小攤販，其中一個面前擺了一個小框，框內是五顏六色的小絨球，在灰白色的冬日裏格外亮麗。
舒久走近，這才發現那一團團的原來不是小絨球，是染了毛的彩色小雞。
不能撸貓的遺憾仍徘徊在心頭，舒久蹲在框前，尋思了很久。
最終買了一只原色的小雞仔。
程億行是兩天後才回複消息的。
期間舒久請教了不少道數學題，分享了為小寵物搭建的新家照片，還邀請程億行一起為小雞仔起名字，零零散散有幾十條未讀消息了。
[程億行：抱歉，前兩天手機壞了，剛補辦好。]
信息時代，誰不是随身攜帶手機啊。
一直沒收到對方的回複，除了不想理她還能有什麽原因呢。
舒久失落，又不敢直接問程億行“喂你是不是讨厭我不想理我”這種話，只得憋在心裏，難受得厲害，就連睡覺都夢到程億行不耐煩的把她拉黑的畫面了。
但好在，事實和她糟糕的想象截然不同！
看到程億行的解釋，舒久連忙關心道，[你怎麽了？遇到什麽事情了嗎？要不要緊呀？]
正值黃昏，房間沒有開燈，只昏暗天光從窗外漏進來，影影綽綽，明暗混在一起。
明明是住了十幾年的卧室，所有的布置未改動分毫，可程億行只剩下滿滿的陌生感，他背靠着椅背，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程億行回複：[沒事。]
與此同時，舒久的電話撥了進來。
鈴聲響了好幾秒，程億行才滑了下屏幕，接通電話。
“程億行，你在幹嘛，吃晚飯了嗎？”
許是隔着電話線的原因，少女的聲音比平日要更軟糯一些，甜甜的，仿佛剛吃了一大束棉花糖。程億行低聲：“吃過了，你呢？”
“我也吃過了！晚上吃了蝦餃和皮蛋瘦肉粥！我媽媽做的，超好吃！我爸爸前幾天很還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來我家做客呢，到時候我可以讓我媽媽做給你吃！”
“我前幾天和央央出去玩，回家的時候買了一只小雞仔，我發你微信的照片，你有看到嗎？是不是超可愛！”
喜歡一個人時，分享欲永遠爆棚，就連在路上看到一朵雲都想要分享給對方。
舒久絮絮叨叨分享着自己攢了好久的日常，過了會兒，她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有點太多了，頓了下，降低音量，輕聲收斂，“嗯……，我已經給小雞仔取過名字了，你想不想知道？”
“叫什麽？”
“一一。”
——其實更想叫億億，或者行行。
——但那也太明顯了。
同音不同字，程億行會不會發現啊？
舒久連忙補充，“是一二三四五六的一，因為我是九九，它是一一。”
是的，就是這樣。
大家都是數字！
倏地，舒久發現，程億行是“億億”，也是數字。
四舍五入，他們兩個遲早要在一起，因為是注定的！
“好聽。”
舒久自豪：“一一更可愛呢！明天要不要出去玩，我把一一帶給你摸摸。”
程億行默了瞬：“我最近不在舟城。”
舒久略有些低落，但想到程億行是從溪城轉來的，過年回那邊無可厚非，她很快調整好情緒，反而安慰程億行，“沒關系，我可以給你發一一的視頻，它吃小米的時候超好玩，等下喂它吃飯我給你視頻直播現場！”
許是被舒久的情緒感染到，程億行唇角不自覺翹起很淺的弧度，“好。”
寒假開始不久，程億行便随周婉媛回到溪城，經歷幾日雞飛狗跳後，生活才漸漸平靜下來，這個年他還要回程家老宅，陪着那邊的人一起過。
除夕，天氣難得放晴。
因為晚上都要在家裏陪家人吃團圓飯、看春晚、守歲，所以舒久和許央央、楚越晖約了白日在外面玩。
冬天特別适合熱氣騰騰的銅鍋涮羊肉，他們中午吃的這個。
下午的行程安排就出現異議了，舒久想去貓咖撸打工喵，楚越晖則選擇去游戲廳玩，許央央持中立位置，她哪個都可以。
最終按照老方法，搖骰子決定，去玩了劇本殺。
在學校的時候，舒久他們四個算是每天都在一起吃飯，一起做別的事情。
這次少了程億行的聚會，總覺得差點什麽，玩劇本殺期間，楚越晖特意給程億行撥了視頻，四舍五入都在現場。
隔着屏幕，舒久還拍了好幾張四個人的合照。
冬日白晝很短，五點多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楚越晖和許央央順路，他将舒久送上車後才和許央央一起回家。
剛推開家門，舒久便聞到一股炸物的香味。
廚房的推拉門有一條縫隙未被拉嚴，滋滋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舒長德和常儀站在料理臺前，常儀遞東西，舒長德往油鍋裏放，兩人身上是藍色和粉色的情侶款圍裙。
“媽媽，我回來了，你們在做什麽好吃的！”
舒久摘掉圍巾和厚厚的棉襖，扒着廚房的門探頭張望。
“玩開心了？”常儀嗔她一眼，舉了舉手裏墊着吸油紙的盤子，“你最愛吃的蝦餅，要不要先嘗一個。”
“要！”
舒長德：“要什麽要，快來幫忙，團圓飯要一家人一起準備才行。”
家裏只有三個人，避免浪費，年夜飯只準備了三菜一湯和一鍋餃子。
每年常儀都會在很多餃子裏塞硬幣，舒久一邊吃一邊硌牙，但想到來年的好運，她痛并快樂着。
年夜飯後，春晚已經開始。
舒長德早早的打開電視，調好頻道，準備好果盤和堅果，全家一起守歲。他和常儀坐在正中間的長沙發上，時不時讨論兩句，看得津津有味。
舒久對小品不怎麽感興趣，窩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和朋友發消息，最主要的是和程億行發消息，只不過程億行在老宅不太方便，回消息的速度很慢。
臨近十二點，主持人邀請大家一起倒計時。
舒久丢了句“我回房間一下”，拖鞋都沒穿好，匆匆跑上樓。
還差最後一分鐘，舒久撥通程億行的電話。
那邊可能沒有聽到，一直是“嘟嘟”的等待長音，舒久心裏着急，默念着“快接電話”“快接電話”。
時間變得格外漫長，又格外急促。
許久許久。
最後十秒鐘的時候，電話終于接通，程億行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舒久。”
舒久沒有說話，卧室格外安靜，客廳裏春晚的聲音順着敞開的房門傳了進來——
“5.”
“4.”
“3.”
“2！”
“1！”
“舒久，新年快樂。”
舒久微怔，那句醞釀了許久的“新年快樂”被程億行領了先。
聲音一如以往，少年的獨有的清冷和沙啞，似是還含着笑意，舒久分辨不出，因為這時數朵煙火在空中齊齊綻放，爆炸聲不斷，充斥着耳蝸。
望着窗外斑斓的煙花，舒久臉上也綻出燦爛的笑容，“新年快樂！”
“還有。”
“程同學，很高興認識你。”
——這是我們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以後還會有無數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