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學夜裏還關大門呢?
大學夜裏還關大門呢?
飯後項祎峥和柴思前走在校園裏,逗逗小貓逗逗狗。不是野狗野貓,是教師樓裏老師的寵物。半晚了,帶出來遛遛。
“感覺——”柴思前看向項祎峥,“這裏很惬意。”
項祎峥笑,“弟弟眼光好,給哥哥找了個好學校。”
“呵。”柴思前笑着轉開話題,“簡陽打比賽不是說回學校嗎?他還不知道我們就在他隔壁上,要不要約出來?”
“啧。你老提他幹嘛……”項祎峥問:“想跟他好?”
“得了吧。”柴思前別開眼,“就他。還有你。我們上幼兒園就認識。那時候你上廁所連褲子都不會脫,還讓我幫你脫——嗚——”
項祎峥上去一把捂住了發小的嘴,“求求你趕快忘掉吧!再也不要提了!”
柴思前扒開項祎峥的手,笑嘻嘻伸手,“這段記憶删除要五塊錢。”
“你這是敲詐!”項祎峥推開他,狠狠點他,“敲詐!哥哥我啊,不可能每次都被你敲詐!”
柴思前平靜地看着他,“你幼兒園上廁所讓我幫你提——”
“給給給!”項祎峥趕忙從終端劃了五塊錢給眼前這個敲詐犯,“我求求你,把這段從老底上給我删了!”
“那不可能。”柴思前雙手插兜,目中無人,“沒那個功能。”
“錢給我吐出來!”
“那不可能。”
“你個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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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比你強。你在這給我拉拉扯扯像個流氓。”
“你——我你——”
項祎峥拿鼻子哼了一聲,此事作罷。
然後他轉頭就拿終端給簡陽發消息:
「我和思思開學了上的一個學校有事少聯系沒事別聯系」
簡陽的消息回得很快:
「怎麽個事?
你們上的什麽學校
怎麽就別聯系了
你在放什麽狗屁」
手環光幕有防窺功能,就也不用擔心旁邊的人看見,項祎峥正要回簡陽這狗的消息,柴思前的終端響了。
是簡陽的電話。
項祎峥真是一肚子憋屈。
他跟柴思前是從小就認識,雙方都是單親家庭,柴思前只有母親和一個不常來往的外婆,他只有爸爸。他爸爸常年外出打工,他們兩家住得近,他爸就給了柴思前母親一些錢,把他丢在了柴思前家裏。
要按照這個劇情,他們兩個在一起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應該理所當然的事情它偏偏就不理所當然!
完全就是他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他幼兒園就喜歡柴思前,天天喊着喜歡,然後所有人都沒當回事。包括柴思前本人。
上了小學以後又殺出來個簡陽,天天追着柴思前讓他帶他玩。
現在這倆人關系好得不得了,搞得跟他是第三者插足似的。
羨慕。
嫉妒。
恨!
“走吧。”柴思前朝項祎峥揚揚下巴,“出去。簡陽回學校了。讓我們去跟他見見。讓他請客。”
“嗯?”項祎峥聽到最後一句話突然就沒那麽憋屈了,“弟弟你呀,勤儉持家。”
他們出校門沒走五分鐘就跟簡陽見着了。
簡陽上下打量自己這兩位發小,不确定地說:“你們窮到需要被救助了?我們旁邊學校不是個慈善學校嗎?”
“不是。”項祎峥說:“他們已經開放招生了。”
簡陽再次打量項祎峥,“他們不是Omega學校嗎?你又是怎麽混進去的?”
項祎峥抽抽嘴角,不知道怎麽說。
這種尴尬程度,不亞于洗澡進錯澡堂子。
柴思前露出一個欠抽的笑,“進學校先被當猴一樣圍觀了一番,老師們判斷他威脅性較小,就放他進來了呗。不過還是要住在教師樓那邊,監視他有沒有圖謀不軌。”
項祎峥眼皮跳了跳。
簡陽無不同情地注視着自己這位“受到不公待遇”的發小。
“真可憐啊。”
他們三個大一新生,今天又都是第一天報道,對亞倫學院區這地方不熟,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吃東西的地方,最後抓了個人一問才知道,吃喝玩樂的東西都在步行街那一片。
于是三個人就騎了兩輛共享單車去了。
簡陽自己一輛,項祎峥讓柴思前帶着。
項祎峥無數次學騎車無數次學不會。柴思前不明白,一個好胳膊好腿運動也不差的Alpha怎麽就無論如何就是學不會騎車呢?
就跟玩游戲卡了什麽離譜BUG一樣。
他們到了步行街,看到好多和他們一樣開學前夜出來野的學生,人頭湧動呀。
他們來到了一家比薩燒烤的店,簡陽看向身邊兩位。
“喝點?”
項祎峥來了興致,“當然!來來來。”
“我就來一罐啤的。”柴思前說完就在旁邊位子上坐下了。
“嗯——”簡陽看着桌上菜單,“不便宜呀。三塊錢一串呢。比薩六七十。”
“請客,請客,請客——”
項祎峥和柴思前拍着手手小聲喊。
“哎呦,你們兩個——”簡陽認識這倆貨那麽久了,這倆什麽德性他完全了解,可每次帶出來還是感覺丢人,“別喊了。我又不是不請。雖然我比起你們倆窮逼稍微好一點,但我又不是土豪。你們還老蹭我。我都還沒對象呢。上大學準備搞對象呢。”
柴思前拍着小手手,“你交個有錢對象,你也蹭他,還能帶我們一起蹭。”
“放屁!你們想都別想!”簡陽把目光又落回菜單,“我有對象了,你們就再也別想花我一分錢。”
項祎峥撇嘴。
但心裏想的卻是:對對對,你趕快找個對象吧!你有對象了我就徹底放心了!
雖然簡陽明确表示過他不喜歡柴思前這樣的,他喜歡安靜點沒那麽鬧騰的Omega,但柴思前對于項祎峥來說就像狗嘴裏的一塊兒肉,在吃到肚子裏之前,他感覺誰都會跟他搶。
就算他現在還吃不到,他也必須在旁邊看着。
誰敢跟他搶,他就能拿出六親不認的姿态逮誰咬誰。
“你為什麽一副心懷鬼胎的樣子?”柴思前接過端上來的串串,來了一串吃着看他。
項祎峥掩飾性喝酒,“咳”,還被嗆了一口。
“這也能嗆着?”簡陽抽紙遞過去,“給。”
“他這哪是嗆的,他是心虛!”柴思前說。
“心虛?”簡陽可算展示了體育生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什麽心虛?怎麽就心虛了?”
“因為他心懷鬼胎剛剛讓我發現了。”柴思前說。
“剛剛?”簡陽看着對面坐的這倆,感覺這倆是大沙貝。
于是他轉開了話題,“這次去比賽拿了第四,差一點就能拿錢了。成績上看打比賽不太行,畢業就當健身房教練了。或者考教資,當老師。幹別的感覺我幹不了,太費腦子。”
項祎峥問:“那你以後不打比賽了?”
“打呀!”簡陽說:“只要稍微有個名次就能拿錢的。”
“你一個搞田徑的,”柴思前說:“你要是足球籃球什麽球的,我們還能去給你喊加油,你跑馬拉松,我們在重點等你都等幾個小時,喊屁的加油。自己玩去吧。你這次不是馬拉松吧?馬拉松前五十不是都有獎金?”
簡陽哈了口氣,拿串串吃,“在你們身上得不到一點鼓勵。我還是比較擅長長跑。這次是短的。短的不行。”
項祎峥和柴思前又開始拍小手手。
“陽陽加油、陽陽加油,陽陽最棒,陽陽第一!耶!”
喊完這倆還高舉胳膊做搖手花的動作。
店裏的其他人都扭過來看他們。
簡陽趕忙面向牆壁,拿手擋臉。
救命!他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要請這倆白癡吃飯!
這倆貨就這種時候才體現出從小玩到大的那該死的默契!
這頓飯吃完,兩方人“不歡而散”。
大學校門都是可以随意出入的,看着簡陽慢慢悠悠回去了,項祎峥和柴思前也往自己校門那邊走了。
然後他們就沒進去。大門關了。
這大學還有夜裏關大門的?
他們想試試翻栅欄進去,可這栅欄不知道怎麽的,它比旁邊體校的栅欄還高。
完了。
進不去了。
“要不——”柴思前說:“就坐這等開門吧。”
往牆根下面一坐,九月份的天夜裏還有蚊子,兩人都喝了點酒,即便被蚊子咬着他們也開始犯困了。
因為酒精的關系,柴思前出了一些汗,散發出了比平常更濃的信息素。
項祎峥嗅着這誘惑的味道,唾液腺分泌出了更多的唾液。
他把這過多的液體吞下去。
心猿意馬中,身邊的人靠着圍牆閉眼睡過去了。
他忍不下自己的小心思,輕握起身邊人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太瘦了。”
他低低出聲,将人的手,牽起來,手心貼在自己臉頰上。他輕輕銜住了一根纖纖玉指。
柴思前本來就沒睡死,現在又被手上的濕意弄醒了。
他半睜着眼看着小狗舔他手指的這一幕,發出無聲的笑,又把眼睛閉上了。
正在項祎峥銜着人手指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終端響了。
這可把鬼鬼祟祟的他吓了一跳,一口就咬人手指上了。小虎牙正正嵌進人肉裏。
“啊!”
柴思前甩手就往啃他手的人後腦勺上來了一巴掌。
“幹嘛你!”
他拿終端打光照自己被咬的手指,都冒血珠了。
他把流血的手塞自己嘴裏,一時間忘了上面還沾着Alpha的唾液,Alpha濃郁的信息素又結結實實讓他打了個抖。
他陰着臉去看人,就看見這人正在打電話。
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麽快,白天項祎峥還想都是大學生成年人了,不用着班導多餘的關心。結果當天半夜,連淩晨都沒到,就要麻煩人家了。
牟笑打電話來問出去完他今晚還回來嗎。大門十一點就關了。
他說:“我們——就在門外面。”
然後牟笑就出來領他們了。
兩個人跟小學生似的跟在老師後面回到了學校。
柴思前回了學生宿舍,項祎峥跟牟笑回了教師樓。
“喜歡人家?”牟笑問。
“別瞎猜!”項祎峥有點應激反應。
牟笑笑眼彎彎地看他,“喜歡不喜歡你心裏沒數?信息素活躍得快趕上求偶的園丁鳥了,這可不行。”
項祎峥的臉“騰”一下紅透了。
“這個給你。”牟笑遞給項祎峥一條四指寬的黑帶子,“戴脖子上,作用類似阻隔貼,同時又帶有阻隔噴霧的作用。在Omega信息素濃度較高的環境,可以讓你不受影響。明天開學典禮,戴上。”
柴思前回到宿舍樓,又再次被拒之門外。
他站了一會兒,決定,敲門。
他們這棟樓的宿管今天來的時候他見了,是個只有二三十歲的男性Omega。這真的很稀罕,那麽年輕當宿管。
“來了,稍等。”
門裏傳來聲音,很快門就開了。
“謝——”
柴思前感謝的話還沒出口,宿管就先一步開口了。
“我記住你了,半夜喝酒回來的小朋友。叫什麽?”
柴思前抽嘴角,“柴思前。”
“我叫銀川,你們宿管老師。”銀川拿終端在柴思前眼前晃了一下,“十點半前回來。這一次記錄一下,下次提醒,三次警告,四次——你等着受處分吧。除非你有特殊情況。”
他吊兒郎當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還有一點,這要是別的大學,你上學期間結婚生孩子都不是事。可在這,懷孕了可要收拾東西走人的。小心點啊。”
柴思前咬牙喉結滾動了一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我沒有!我就出去跟發小吃了個飯!他是旁邊體校的學生!”
“不用解釋。”銀川讓開路,“我不想聽。”
柴思前氣不打一處來地上樓,這倒黴宿管覺得他在外面胡搞!然後他就忘了他宿舍是那一間了。
迷茫地站在電梯裏,連是幾樓他都忘了。
一定是被傻逼宿管氣傻了。
他只能給岳律陽發消息,幸好這人沒睡,很快就回話了。
可來到宿舍門口他又進不去門,今天到宿舍沒一會兒他就出去了,智能鎖沒錄入他的信息,不讓他進。
又只能請岳律陽來幫他開門。
本來是一肚子火,但門開以後他瞬間就啞火了。
因為岳律陽是穿着睡衣一條腿一跳一跳着來給他開門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柴思前有點不知道怎麽說話。
“沒事。”岳律陽說:“是我沒考慮到,把拐杖扔了。”
“白天的時候一點沒看出來。”柴思前伸手到一半不知道該不該搭把手,“要、要扶一下嗎?”
“嗯。謝謝。”岳律陽伸手搭上柴思前靠過來的肩膀,“你好高。”
“也沒多高。”柴思前驕傲地笑,“就182。”
在送岳律陽回房間的路上,岳律陽忽然開口。
“你對這個學校有什麽想法嗎?就今天一天的感受。”
“就——”柴思前想了一下,“就感覺條件相當好!就跟偶像劇裏的貴族學校似的。”
然後他又說:“就是不太自由。”管太寬了!他又想到了剛剛那倒黴宿管。
“有沒有覺得像烏托邦?”岳律陽說:“好到脫離現實。”
“我就想啊。”他說:“這裏的學生都是貧苦人家,享受了這些,從這裏出去後還能不能接受現實的殘酷。去年第一次來到這裏我這樣想,今天見到倪紫慧我又這樣想。他們對未來有着不切實際的憧憬。認為這裏是能徹底改變他們人生的地方——這學校讓井底之蛙見了一次真正的天空,可看一眼後又掉下去——會怎麽樣?”
“就像我的家,我的腿。”他說:“如果原本就沒有,我不會特別痛苦,可得到了又失去——真的會生不如死。”
他一雙清亮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向柴思前。
“這學校是不是在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