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孟正本來想要去非濁那裏考證一下佛經的事,結果種下去二十多天的貓草竟然一直沒有長出來。非濁急了, 圍着孟正轉來轉去, 一直在糾結貓草的事。
孟正其實早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為了不打擊孩子, 就一直拖着沒處理。現在見孩子等不及了,他找了個鏟子把手制花盆裏的土翻起來。誰能想到花盆底部的孔被堵住了,三分之二的泥土泡在水裏,種子顯然已經被泡爛了!
雖說貓草很好發芽,狗尾巴草尤其命賤,但前提是不要泡爛啊!
“奇怪……按照我說的澆水頻率,不至于把種子泡爛啊!”孟正雖然沒有養過花花草草, 但是他幫父母種過菜。作為一個既有種族天賦又有過相關經歷的大人, 他不信自己能把貓草種成這樣!
不過, 因為這個是沈非濁想種的, 孟正就把主要的種植任務給了他, 像澆水一類的, 都是讓沈非濁自己做的。有時候孟正有點忙, 就會顧不上它。
“沈獨清,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往裏面澆水了?”孟正懷疑地看向沈獨清。
“我沒有!”沈獨清懷疑地看向沈非濁,“非濁,你是怎麽澆水的?”
沈非濁萌萌地說:“早上澆一點, 晚上再澆一點啊。”
孟正:“……”
孟正确實總是看到沈非濁跑去陽臺找貓草聊天,但他從來沒想到,沈非濁聊天時還附帶澆水的。早晚都不少澆水, 貓草就是被沈非濁澆水澆死的啊!
沈非濁繼續萌萌地說:“我澆水時,要是水滿得溢出來了,我就端去衛生間倒掉一點點。”他的語氣中甚至還帶着一絲炫耀,顯然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澆水澆得溢出來……孟正抽了抽嘴角,問:“非濁,為什麽你澆水要澆得這麽勤快?哥哥明明告訴過你,瞧着表面的泥土有些幹了,才需要澆水。”
沈非濁皺了皺小眉頭,問:“可是,多澆點水,種子不是會長得更快嗎?”
“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
“你們每次勸我吃飯時就是這麽說的。”沈非濁理直氣壯地說。他跑到沈獨清面前,學着沈獨清的語氣:“非濁,多吃點,能長高高哦。多喝點,可以長壯壯哦。我們吃飯喝奶就能長高長壯,那弟弟多喝一點水也能長高長壯吧?”
哦,這種子還是沈非濁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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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太想讓它發芽了。”沈非濁學着大人的樣子嘆了一口氣。一口純天然的黑鍋就這樣甩給了大人們。有理有據,簡直讓人無法辯駁。
沈獨清蹲下-身,揉着弟弟的臉。你個小屁孩,還懂什麽父母心!
孟正趁機給沈非濁講起了欲速而不達的道理:“我們雖然會勸你多吃一點飯,但也是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勸你吃飯呀,難道我們會讓你一頓吃掉一電飯鍋的飯嗎?肯定沒有吧?如果你真吃那麽多,小肚肚肯定會被撐壞的。而你給種子澆的水實在太多了,已經超出了它的承受範圍。非濁,種子長大是需要時間的,你要給予它耐心,等着它慢慢破土,而不是使勁給它澆水……”
“那種子還能發芽嗎?”
看着孩子單純的眼神,孟正猶豫了一下。他想着是不是應該欺騙沈非濁,拿別的種子替換一下,省得讓孩子傷心。但沈獨清沖着他搖了搖頭,孟正就選擇了實話實說:“很遺憾,不能了。它們被你澆水澆壞了,再也不能發芽了。”
沈非濁沒有哭,但很失落。
孟正領着沈非濁去了樓底,在花壇裏挖了個淺坑,把泡壞的種子連帶着濕潤的泥土一起埋掉了。這一晚上,孟正都在和沈非濁講道理,并且時刻注意着沈非濁的心情,就把沈獨清買了佛經這事抛在腦後了。
等孟正回過神來再想起來佛經時,他發現沈獨清已經養成了每天睡前翻一翻佛經的習慣了。孟正掐指一算,沈獨清正好處在中二期啊。很多青少年都喜歡在中二期開發出一些與衆不同的愛好來,以彰顯自己的與衆不同。
難道沈獨清的愛好是當和尚?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沈獨清是一個智商很高很聰明的孩子。孟正和他一塊兒跳的級,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孟正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他拿自己當勤奮型選手,卻認為沈獨清是絕對的天賦型選手。在他的心裏,他對于沈獨清的評價是高于自己的。
孟正想到了自己重生前看到的新聞,國內頂尖學府的數學系、物理系等的研究生,都是聰明人,但每一屆總會有那麽幾個學得不錯的學生選擇出家。
他們智商太高了,忍不住要思索生命和宇宙的起源,就被宗教吸引了。
怕沈獨清真有出家的心思,孟正特意在周末時炖了一鍋紅燒肉。見沈家兩兄弟一塊接一塊地吃着,孟正試探着對沈獨清說:“當和尚就吃不上肉了……”
“這不是絕對的。北傳佛教是禁肉的,但南傳佛教也就是原始佛教,他們有托缽化緣的傳統,化到什麽就吃什麽,不挑,所以不禁肉。”沈獨清說。
這才短短幾天啊,沒想到沈獨清竟然對佛教文化了解得這麽清楚了!
孟正憂心忡忡地問:“你沒有出家的打算吧?”
沈獨清被孟正這一副“唯恐孩子誤入歧途”的樣子逗笑了,說:“啊!你誤會了,我、我确實最近在看佛經,但我就是……就是想陶冶下身心而已。”
“那你別陶冶得太過了。”
“怕我出家?不會的,和尚不能結婚,但我還想要找個愛人結婚的。”
孟正:“……”
現在的小孩子啊,開口閉口就把結婚二字放在嘴上,就問你們大人怕不怕。重生前整整二十六年都沒正兒八經談過什麽戀愛的理工男孟正默默閉上了嘴。
對于孟正和沈獨清這種既具有規劃的人來說,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就中考了。中考需要分考場,他們倆的運氣不錯,考點就在本校,不用趕去別的地方适應考點。但在孟正重生前,他就讀的龍山初中不是考點,考試時需要去鎮上,他們當時還集體去鎮上住了兩個晚上。這麽一比,這次真是方便多了。
孟家長輩也不知道是對自家孩子有信心,還是對徐老師一家有信心,孩子要中考了,他們竟然也沒有來市裏看看。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覺得在中考這種非常重要的階段,他們還是不要貿然出現改變孩子的生活狀态比較好,于是就強忍着。一直等到中考結束,孟媽媽和孟奶奶才帶着孟爸爸來了市裏。
孟朵正在念初一,初一還沒有放假,因此她沒有來。
孟家人這次來市裏,是為了看看房子。倒不是說他們馬上就能把房子買下來,而是有了買的意願,想要了解下房價、看看房子等等,算是做個買房的前期準備吧。因為計劃要在市裏留一周,他們就想找個相對便宜的招待所住下。
但徐老師硬着攔着,沒讓他們住旅店去。
徐老師說,就沈獨清和孟正現在住的那個房子,一共三個卧室,最大的卧室騰出來給孟奶奶睡。孟正住着的那個卧室則騰出來給孟爸爸和孟媽媽睡。孟正就跑去和沈獨清、沈非濁兄弟擠一擠,大家就都能住下了。哪裏需要孟家長輩去住招待所!因為孟正和沈獨清之間的友誼,兩家人互相都很有好感,既然如此,實在沒必要弄那些虛頭虛腦的假客氣。
事情就這麽定了。
孟家長輩來的第一天,徐老師在家附近的平價酒樓裏定了個包間,兩家人坐一起吃個飯。兩家的長輩在電話裏沒少背着孩子們聯絡。徐老師一個月至少給孟家打一個電話,和孟正的家長說說話,讓他們知道孟正在學校裏的情況。
也因此,雖然這是兩家人第一次見面,但聊着聊着,氣氛也熱絡了起來。
兩家長輩的文化水平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但徐家人不清高,孟家人不粗俗。孟奶奶竟然和沈外婆聊得很好,孟媽媽和周培麗也聊得不錯。剩下徐老師、沈外公和孟爸爸三個男的,徐老師給大家把啤酒滿上,三人一口幹了。
徐老師還看向孟正和沈獨清問:“你們倆要不要來一點?”
“別給孩子喝酒,都還小呢!”周蓓麗在自己丈夫身上拍了一下。
“不小了!中考都考完了。啤酒不醉人的,要不來一點?”徐老師慫恿着。
孟正把配套餐具中的杯子遞給徐老師:“徐老師,那您給我倒一點?”
“爽快!滿上滿上!”徐老師繼續慫恿自家大外甥,“獨清要不要?”
沈獨清本來沒打算喝酒,但見孟正都喝了,他忽然有些心動,就把杯子遞給了徐老師。他呷了一口啤酒,眉頭立刻皺起來了。苦苦澀澀的,真難喝啊。
沈獨清四下看了看,桌上除了啤酒,還有孟爸爸帶來的米酒。
等孟正把杯子裏的啤酒喝完了,沈獨清趕緊給他倒了米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嗯,還是米酒好喝,度數不高,聞着味道尤其香,喝到嘴裏甜甜的。
等孟爸爸注意到他們倆時,這倆孩子已經喝了好幾杯米酒了。
“壞了壞了!這個米酒,是特意給老徐帶的,聽說老徐能喝酒,我在釀造時就加了一些白酒進去。”孟爸爸嘴裏說着壞了壞了,但其實整個人還沒心沒肺地笑着,“喝着時不覺得,口感也不辣,但後勁特別足。大人都能喝醉呢!”
果不其然,沈獨清的臉漸漸轉紅,臉上出現了醉态。
孟正倒還是一副清醒的樣子,只是用滿是父愛的眼神看着屋子裏的每一個人,包括自己的親爹親媽。他心裏想着,重生兩周年了,剛重生時,他們用的洗臉毛巾都是一個破洞又一個破洞的,兩年後,他們竟然要在市裏買房子了。
彩票沒中?那就沒中吧。
沒有金大腿?那就自己努力吧。
兩年過去了,就連他自己都是上過省報的人了!
孟正嘿嘿一笑,笑得就像是一個似醉非醉的小醉鬼。他用慈愛的目光看了眼爸爸,又看了眼媽媽,再看了一眼奶奶。其實,最重要的變化還不在于家庭經濟條件的改善,而在于長輩們身上的精氣神不一樣了。
在孟正重生前的記憶裏,他的父母因為生活的重擔一點點壓彎了腰。但現在,他們一個個都挺直着脊背。他們不再局促了,臉上也見不到絲毫的愁苦。
看着看着,孟正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心裏湧出了萬般滋味。
“哎,怎麽就哭上了?這是醉了吧?”徐老師問。
“沒有,沒哭,沒醉,我這是高興的。”孟正連忙說。他是真的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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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回家的路上,孟正讓徐老師和孟爸爸扶着沈獨清。他自己則不要人扶。作為一個穩重的大人,他根本就沒有喝醉,能靠着自己穩穩當當地走在路上。
大家頗為無語地看着他。
好一個穩重的大人啊,成熟,可靠,又體面,但走着性感的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