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16
因為白允寧剛剛過了生日，剛好父母哥哥幾個大忙人今天都有空，才得以一家團聚。
自己操縱輪椅下樓，看到家人，白允寧已經露出了招牌式乖乖笑容，“爸，媽，哥哥。”
“睡着了麽？”程宇恩看到小兒子下來，立刻起身問他休息如何。
“沒，睡不着，躺了一會兒。”
“吃飯吧。”白薇薇看他臉色一如既往蒼白的樣子，也懶得問身體狀況了，只叫大家吃飯。
“沒給你按摩麽？腿怎麽還在抖？”程昭放下手機，只看了一眼已經發現白允寧的右小腿在微微的顫抖，立刻擡眸看向護工。
“一直在按摩，哥，是因為剛起身，一會兒就好了。”随着程昭站起來，白允寧仰頭看着他，趕緊解釋。
他驅動着輪椅到餐桌邊，刻意靠邊一點，不然輪椅太大，他又需要護工跟在身邊，太占地方。
看着小兒子身後一直跟着護工，廚房也特別為他準備了清淡軟爛的食物，程老先生想說什麽又沒說，只不時盯着小兒子瞧。
“我自己來，”白允寧擡了擡操縱杆上的左手，意思他自己吃。
話立刻被白薇薇接了過去，“湯湯水水的不方便，你讓他喂吧。”
乖巧的點點頭，白允寧修長的手指默默放回了輪椅扶手上。
“小寧，我嘗了一口，湯味道不錯。”程昭親手給盛了小碗湯，又站起來親自給弟弟布菜，手足之情濃得化不開，一直緊緊盯着護工喂飯的手，生怕委屈了白允寧。
夫人倒是沒動手，只不過也一直盯着小兒子，“小寧瘦了，回來跟媽媽住一段時間吧，長胖了再回去。”白薇薇不是溫柔的性子，不過對孩子們，從小到大，還是十分有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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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手跟護工那裏拿了一張紙巾，白允寧輕輕擦了擦嘴唇，把嘴巴裏的湯吞咽完成後，脖子微微向後仰，意思他不想吃了，微笑着跟白薇薇聊天，“媽，我喜歡星河湖那邊靜靜的環境，還有啊，我也不想自己這個樣子，日日讓媽媽看到，你會很不開心的。”
程家這兩個兒子，從小程昭身體就不好，吃藥太多，對吃飯從來不積極。後來有了小十歲的白允寧，他倒是活潑聰明，長得又高又健康，也愛吃飯了。
再後來小兒子受傷癱瘓，這一對兄弟便都對吃飯不怎麽上心了，尤其白允寧，只有甜食還願意吃幾口，身體癱瘓的他是對什麽食物都提不起興趣。
此刻，程昭所幸放下筷子，挪到弟弟身邊兩個人聊了起來，低聲的問最近身體情況怎麽樣。
只聽白允寧努力吸着氣，一一回答道：“還是老樣子，吃飯、洗澡、穿衣，事事都離不開人。”餐桌旁，父母也在，他不好意思說連排洩都離不了人照顧，但眼眸垂着，只能看到睫毛投在沒有血色皮膚上的暗影，就是那個意思了。
“小寧，身體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再去國外，試試最新的治療方法？”爸爸最喜歡這個小兒子，一心想把公司核心業務交給他，又擔心他身體做不了這麽多事。
“爸，不去了，治來治去全是換湯不換藥。”他哪裏也不想去。
“兒子，你會好起來的。不要灰心。”
“我好不了了。”
“那也是我的兒子，你什麽都能擁有，而且，只會比別人有的更多。”做老爸的心裏急，尤其看他一副不求上進、自暴自棄的樣子，還說不得。
“是啊，小寧快來公司幫忙吧，我一個人做的話太忙啦。爸媽年紀大了，我們倆一塊兒努力，讓他們早一點退休，那樣爸爸也可以早早帶着媽媽去環游世界。”程昭這個做哥哥的相當大度又有愛，還很了解父母的心思。
“對嘛，給你哥分擔一點，外人終究是外人，你們倆做事，我們才最安心。”說到公司，白薇薇忍不住也勸小兒子來公司做。
“我這身體……唉……”坐的久了，腿托也沒戴，腰圍也沒戴，白允寧身子肉眼可見的歪斜，腿也從小腿開始，踢踢踏踏的開始抖，越發坐不住的樣子，家裏人都看在眼裏。
右手心裏握着真絲手絹折疊的手帕卷，也因為小臂放在扶手的時間長了，開始微微抖動，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掉到大腿上。手指內勾，手腕伸不直內扣着，這只擡不起、挪不動，只能抵在兩腿中間的手，蜷縮着殘态盡顯。
護工看了看幾位主子的眼色，改變操縱模式，把輪椅推動，準備上樓回房間，程昭也跟着站起身，陪着回到了白允寧房裏。
“是不是累了？”一路走着，大少還垂頭關心的問他。
“嗯，坐的太久了……”白允寧老實回答着，的确是累了。
“我抱你。”
“大少，還是我們來。”護工哪裏敢讓大少爺抱病人。
“哥，你抱不動我，”
“嫌我沒力氣？”程昭呲笑了一聲，真的伸出了手。
“噗，才不是，我這是死肉，不會動，要是會動，你才好抱。”白允寧一邊說着，一邊三位護工分別抱着他身體，合力把人擡到了床上。
不斷小幅度抖動的四肢放不平，只有靠數個功能各異的軟墊墊着，他才能勉強卧在床上，身體不會因為痙攣而躊躇。
“我抱的不專業，”看到這裏程昭笑了，給弟弟撥弄着額前的碎發，非常親切。
“哥，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包了一天太臭了……”能活動的左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腹，白允寧意思他穿了一天紙尿褲，想脫下來，讓皮膚透透氣。
“哈哈，又不是沒見過。”話雖這麽說，程昭的确依言退出房間，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護工抱着白允寧去洗了澡，說是洗澡，其實更像是把他放在一個特質的浴缸裏，拿花灑沖洗個幹淨。
被照顧的一直很好，小少爺終于幹淨穩當的在床上躺好時，已經很晚了，他大概能猜到，這個時間了，推房門來看自己的人一定是父親程宇恩。
摸摸小兒子軟軟的頭發，老父親用手細細的給他捋了又捋，還把眼鏡給幫忙在挺直的鼻梁上給推了推，看護工給他鋪了大大兩層隔離墊，沒給他穿紙尿褲，表示很滿意，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爸，”
“小寧，養好身體，來公司上班吧。”
“爸，我這樣子，不适合去公司。”身癱之人，只能給人看笑話。
程宇恩搖搖頭，不讓他說自己不好，“你是身體不方便，又不是腦子不方便，我的公司，我說适合就适合。”不能走路可以坐輪椅，不能動有護工，一切都不是問題。
“已經幫您賺了很多錢啦。”即使癱瘓在床，BC集團所有業務白允寧都了如指掌，他聰明的頭腦和特殊的身份，是董事長程宇恩最信任的人，一直是為公司把好最後一道關卡的智商保證。
“都是你的，你信爸爸。”
“爸，大哥那麽優秀。”你怎麽就不信任他呢？心知肚明，白允寧只是不能明白說出來。
“不提別人，爸爸要你能夠挑大梁，主理核心業務。”程宇恩小心按住他嘴巴，不要他再拒絕，堅持自己的想法。
別人？同樣是爸爸的兒子，為什麽哥哥是別人？白允寧那麽聰明，仍是想不明白。
面對父威，只好乖乖點頭。
“爸，我試試多做一些，不會不管公司的事情，您放心。”他除了剛受傷的那幾個月，這麽多年，沒放棄過爸爸交給他的集團業務。
“不是試試，是一定要來，我要給你的，誰也拿不走。你不但要做好，其他人還都不可以插手，你哥也不可以，記得。”讓兒子來公司，程宇恩已經想了好久，28歲的允寧，他一定可以。
“好。”兩父子之間關于公司工作等等的默契，已經十年了。
“我在公司等你。”不逼迫一下，他的兒子怎麽走出接管公司的第一步？
哥哥程昭長得像媽媽，個性也像，是敢愛敢恨的霸氣個性，而白允寧不單單容貌複刻程宇恩，兩父子長得幾乎一摸一樣，他敏銳的經濟頭腦，聰明的思維也都遺傳自父親，白允寧從小到大也一直崇拜和臣服于父親。
他受傷之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甚至生出了父親背着所有人，在偷偷培養他作繼承人的錯覺。他真的很奇怪，明明哥哥很努力、很優秀，爸爸也早早把公司最大的權力，最高榮譽的位置交給他，可一觸及核心決策時，為啥非要只信任他一個殘疾人？非要癱瘓的自己走到公司前臺來，爸爸是在計劃什麽呢？
難道是對哥哥的某種考驗？
畢竟是家事，白允寧從沒執着于父親的态度方面，只是猶豫自己這樣的身體，出來工作真的太不方便。
在父母身邊休息一夜，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才吃了早餐，坐車回到“星河湖墅”。
吩咐司機去物業中心轉悠，制造“偶遇”洛星的機會，白允寧這份心機沒有白費，果然在轉到第四圈的時候“偶遇”了洛星。
“星星，星星，”終于，他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兒。
“允寧，你在做什麽啊？”大白天在宿舍門口看到他，洛星除了覺得意外，還有殘存在心裏的，關于那天“啃”了他鎖骨的羞怯。
“等等我，”他叫護工把自己抱下車，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跟她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