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副畫
第二十六副畫
秦洛珩替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林宴京遲疑了兩秒，鬼使神差地坐了進去。
關上了車門之後，兩人獨處在同一個封閉的場所裏，林宴京感覺渾身不自在，她把手放在膝蓋上，抿着唇局促地扭過頭看窗外。
仿佛一種無形的尴尬凝固在兩人之間。
這種兩人共處一室的氣氛很微妙。林宴京承認在面對秦洛珩的時候有一種心猿意馬的感覺。
林宴京默默在心裏罵了自己一聲變.态。
車裏很安靜，沒有車載音樂，只有秦洛珩握着方向盤打了轉向燈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剛出了巷子，秦洛珩突然問了聲:“去哪兒”
林宴京恍然，看了眼秦洛珩的方向：“清雅居二期。”
刀削般的面龐展現在眼前，車窗外的街景在移動着，林宴京漸漸接受了他是祖父的學生這個事實。
不得不說世界真的奇妙。
林宴京目前也不确定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想法，很多年沒見，卻陰差陽錯地多了一層關系。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似乎有些忘記當初心動的感覺了，可每次見到秦洛珩，和他的視線像觸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心跳加快。
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那年初雪到來那天她說過的話。
如果他記得，那希望再給林宴京一點時間來處理這段塵封已久的暗戀；如果不記得了，那麽她想重新開始。
“那個……”林宴京小心翼翼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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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到了紅綠燈，秦洛珩看向她：“嗯”
林宴京轉移視線到紅綠燈，用手扇着風緩解自己臉頰的熱度：“我，我感覺有點熱。我開一下車窗……”
“行。”秦洛珩沒有看她，紅燈倒計時結束，他扶着方向盤過了路口。
林宴京放下車窗，側過頭去吹窗外的晚風。
一路的沉默，秦洛珩看了眼旁邊的林宴京。
她紮着低馬尾，穿了件棕色的毛呢大衣，露出纖細的脖頸，整張面龐不施粉黛，随着年齡的增長，臉頰上的肉也少了，下颚線明顯了起來。
秦洛珩挪回視線，專心開車。
吹着晚風放空大腦，林宴京整個人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了下來。
返程的路上，兩個人各懷心事。
眼看着街景越來越熟悉，最後到了小區的大門，秦洛珩踩下剎車。
就在林宴京要開門的時候，秦洛珩開口：“別忘了東西。”
林宴京的手還搭在門鎖上，她低下頭拍了拍風衣口袋，手機和門禁卡都在，她笑着說：“謝謝。”
之後，她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的順風車。”
看着林宴京刷了門禁卡進了小區，秦洛珩低下頭看了眼手機。
在林宴京去意大利的那一年，也是十月的第二天，他曾給林宴京發過四個字。
【生日快樂。】
可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從消息發出去的那一刻便沒有任何回應。
那年，兩人之間唯一的聯系斷了。
－
中秋假期一晃而過林宴京在家睡的昏天黑地。轉眼間又到了工作日，林宴京又恢複往日一副沒有狀态的樣子。
打了卡回到工位，林宴京按下電腦主機的開機鍵就聽到同一小組的同事說着：“小孟啊 客廳背景牆的效果圖發過去了，你看一下要不要修改。”
被叫做小孟的打趣道:“趙哥也太拼了吧！上班第一天就完成了任務。”
林宴京聽着，想起自己的任務嘆了口氣用鼠标打開CAD。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戚女士公寓的平面布置圖，整個屋內的格局沒有問題，只有在裝飾風格上林宴京還沒有找到明确的方向。
有人輕輕敲了敲林宴京的桌面，林宴京回頭看章瑤笑着對她說:“我已經向主管申請好了，我們上午就去建材市場看看”
出了地鐵站時間已經要來到十點。
一路上章瑤同林宴京分享自己在讀大學時期最喜歡的考察課就是去建材市場，因為不用去煩惱作業又能看到琳琅滿目的家具。
意大利那邊學校的課程安排的和國內不同，林宴京接觸的更多的實踐案例，她靠着欄杆笑着聽章瑤講着。
林宴京還沒有來過嘉寧市的建材市場，章瑤倒是來過幾次輕車熟路地帶了林宴京進了正門。
家具風格從中式現代到北歐簡約再到歐式風格。
林宴京一邊構思着戚女士的方案，一邊陪着章瑤在這裏逛着。
她随便一瞥，便看到一家全屋定制的店鋪門口站着像是新婚小夫妻一般的伴侶，好像在商量着結婚的房子該如何裝修。
“好羨慕喲，這是在看婚房裝修吧。”章瑤站在她旁邊暗戳戳地說道。
“你應該也快要好事将近了吧。”林宴京想到幾次都能看到章瑤的男朋友接她下班，兩個人站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她彎了彎唇角。
“還早着呢。”章瑤帶着林宴京進了一家歐式家具專賣，她嘆了口氣，“我這才剛入職沒多久，又加上我和男朋友的存款又不是很多，又是在嘉寧這種地方，寸土寸金的。我們商量過不想讓父母拿太多錢去買房，所以啊，我們還需要再奮鬥幾年呢。”
林宴京沒有繼續問，默默陪着章瑤繼續看了幾家店。
林宴京的小金庫還算是稍微充足一點，在意大利的幾年生活費幾乎都是和Callie一起打工攢下來的。又加上她平時還在網上接單，賺一點點小錢目前還夠支付房租。
一路上章瑤還在抱怨現在的高額的房價，如果要是貸款一個月都要還上不少錢。
期間，林宴京發現一家店的風格看起來很溫馨，主打的風格是複古風。
其實家具的款式都很簡單，沒有繁雜的花紋只是做舊色的櫃子。但是組合在一起卻莫名地感覺到溫柔舒适。
整體的顏色基調偏向暖黃色，用現在林宴京在社交平臺上學到的大概就是，奶油風或者原木風。
一時間，林宴京腦子裏迸發出一個方案。
或許，這就是戚女士想要的那種設計？
她用手機拍下來這家店的家具樣式，順便又拿了一張店長的名片。
中秋的假期林宴京全用來調整自己熬夜作圖第二天早起的作息，把工作全放在了腦後，看到了這家店的裝修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林宴京靠着淺棕色的皮質沙發感受沙發質量，腦子裏已經開始構思室內的軟裝設計。
這次的方案要是成了，真的要感謝章瑤帶她來建材市場。
之後章瑤在一家店糾結了良久要選什麽樣子的電視櫃，希望林宴京可以幫忙參考意見。
看着章瑤在幾個參考中糾結，最後林宴京一鼓作氣幫章瑤做了決定。
中午兩個人在建材市場外吃了午飯才回了公司。
在等着餐館老板上菜的時候，章瑤有些好奇地問:“宴京你有男朋友嗎？”
林宴京沒想到章瑤會這麽問，她剛喝了口水，差點被嗆到:“沒有。”
“嗯”章瑤撇撇嘴，“不應該啊，你長得這麽好看，應該不愁男孩子追吧。”
“嗯……”林宴京沒回應，又喝了一口水。
“所以，你是有喜歡的人嗎？”
剛好上了菜，林宴京有些餓，先吃了一口菜:“我，不确定。”
她頓了頓，似乎想起了青蔥歲月裏發生過的事:“是我很多年前喜歡的一個人，我們六年沒有見面，最近，剛重逢。”
……
自從那天從建材市場回來，林宴京的靈感又湧現了出來。推翻自己幾天前做的所有的方案，對照着她那天拍下來的照片重新設計。
這幾天楚熠幾次都想約林宴京去她公司附近商圈的一家酒吧，被還在忙項目的林宴京明日複明日的往後推。
終于，在周日的下午。
林宴京看着手機聊天框裏楚熠堅持不懈地詢問她:【出不出來喝酒】
她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她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捏了捏鼻梁。
在家裏盯着電腦看了一天，只覺得頭暈眼花頸椎痛，她摘了眼鏡放回眼鏡盒裏。
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全是剛建出來的房間模型。
她确實需要去放松一下，于是回複了楚熠:【去。】
楚熠說的那家酒吧其實離她上班的地方不遠，可以說過條路就到了。
林宴京換了身短款的西裝外套，搭配一條闊腿牛仔褲，為了“配合”楚熠出來，她還化了妝，她站在門前，看着楚熠剛發過來問她到哪裏的消息。
林宴京想着楚熠應該在裏面等她了，打字回複:【到門口了。】
發完消息之後，她推開門，門後震耳的音樂聲瞬間穿透林宴京的耳膜。
楚熠說了卡座的位置，林宴京提着小挎包巡視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低頭看手機的楚熠。
她坐在楚熠旁邊的位置:“什麽情況啊？怎麽一直想約我來這裏”
楚熠握着一小杯就放在林宴京面前。
林宴京看楚熠坐在一旁，悶悶不樂的模樣，小聲的試探他：“怎麽了？”
“……”楚熠沒開口，就是在那裏搖頭。
林宴京眨眨眼，腦子裏高速旋轉。
這個狀态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
突然，像是打開了記憶匣子一般，林宴京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駱斐某天叫她出門吃香鍋的時候，有一位叫高程的學長講他的戀愛故事。
“我追那啦啦隊女生的時候啊，那叫一個愁人！”高程喝了口酒，整個人都處在郁悶的狀态裏，“你說她，動不動就不理我了。然後我問她怎麽了，她說沒事。我又問她是不是生氣了，她又說不生氣。”
那天，高程說了這樣一句話，仿佛讓林宴京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女生啊，就是愛說反話！沒事，就是有事。不生氣呢，就是非常生氣。”
哦。
林宴京忽略掉最後一句話的前三個字。
結合情況，悟了。
她覺得有道理的點了點頭，又扭過頭看楚熠：“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女生了？”
“？”楚熠瞪大了眼睛看她，“我哪有？！”
林宴京指了指楚熠的臉:“你就差把我失戀了四個字寫臉上了。”
“我去，你會讀心術吧？”楚熠沒想到林宴京猜得這麽準，他拍拍林宴京的肩膀，指了個方向，“我前段時間下班的時候經常在地鐵站偶遇一個女生，後來一天組裏團建來的這裏。”
林宴京點頭，繼續聽楚熠說。
“我就聽說，她和朋友經常來這裏。”
她順着楚熠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
燈紅酒綠之間人頭攢動，在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下，人們跟着音樂的節奏搖擺着。
穿過人群，林宴京看到那個人瞬間啞口無言。
穿着黑色格子吊帶裙的女生有一頭卷發，側顏看着她有嬰兒肥，眼睛圓溜溜的。
而她旁邊，則坐着她曾深深印在心裏的人。
秦洛珩。
還有他身邊的肖宇鳴。
“那兩個人，你應該也有印象吧”楚熠挑挑眉，“高三藝術班的。”
林宴京默了聲，長了長嘴，好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此情此景，讓林宴京好像又回到高一那天放學的傍晚，看到少年和別的女生走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