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體投地
五體投地
高三,對于方可媚來說不算十分緊張。她是一個自律并且有規劃的體育生。初中開始就每天有針對性地訓練,即使節假日也從來不懈怠堅持晨訓。
不久前她已經獲得了中長跑的國家二級運動員證書,而她的文化課成績在體育生中也還算可以,後面只要按部就班就能進入她心儀的A大。
方可媚對體育是發自真心的熱愛,而她給自己定的短期的目标是進入A大,長期目标則是盡可能多地參加各項大型賽事積累經驗,不停突破自己的最好成績。
周日的午後,結束防身術公益課,方可媚偷偷溜出來買奶茶喝。
她悠閑地走在人行道上,邊喝着奶茶邊給自己未來5年定計劃。她特意放慢腳步,争取在回到拳館前把奶茶喝完,免得被媽媽唠叨。
就在喝掉最後一口準備扔掉垃圾的時候,一場詭異的單車事故發生在她的面前。
一個男生踩着一臺山地車迎面而來,速度飛快。
“咔嚓”,單車的鏈條突然脫掉。
男生察覺不妥連忙剎車。
“吧啦”,車還未來得及剎住,男生背上書包的一側帶子繼而斷開。
沒斷的另外一邊帶子順勢滑到男生的手臂上。男生瞬間失去重心,造成單車失控,車頭左右搖擺。
方可媚看着這連環的湊巧有點驚訝。男生有點狼狽,方可媚正要上前幫忙。心想:雖然這意外來得猝不及防,但男生反應還算迅速,很快就穩住了車頭,只要幫他慢慢把車停下來就好了。
可惜,事實告訴我們,一個人的黴運走起來是可以接二連三的。
“砰”的一聲,單車的前輪脫落,接着整架單車散架了。是的,她沒看錯,整架單車在她面前散了架!
由于慣性,在單車前輪掉下來的一刻,男生整個人控住不住地往前摔。直挺挺地趴在方可媚腳尖前,頭着地,給方可媚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方可媚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這一波又一波的“驚喜”,莫名地想笑。她強忍着,盡力壓下已經微彎的嘴角。
......
四周寂靜一片,方可媚有點尴尬地低頭看着男生的頭頂,嗯,發質挺柔順。
“同學,你沒事吧?”眼看腳前的男生一動不動,方可媚有點擔心了,不會碰壞腦袋了吧,剛才頭着地的聲音還蠻大的。
男生還是一動不動,方可媚連忙蹲下來打算進一步了解情況。
而此刻,趴在地上的男生內心其實極其掙紮。
趴了一會,他就感覺到自己并沒有大礙,只是頭着地時有點疼。還有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就像夏日裏被曬幹在路邊的蟾蜍。
一旦他現在把臉擡起來,那麽這只蟾蜍幹就貼上了自己的樣貌,他承認自己的偶像包袱是有點重。
更可恨的是剛才剎車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了,站在路邊看着他倒黴全程的就是學校裏那個不男不女的“校草”。就是那個校會上被表彰見義勇為搶了他學霸風頭的人。
唉!莫詩銘只想當場打個地洞往下鑽。
而此刻猶豫着要不要起來的莫詩銘看在方可媚眼裏就像艱難地想起來卻起不來的樣子。難道磕到了腦袋,神志不清,肢體不調?方可媚擔心極了,挽着男生的手臂用力幫了他一把。
站起來後男生一直側着臉,額前的劉海有點長,幾乎把眼睛遮住,看不清他的樣子。
方可媚再次關心地詢問:“同學,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男生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這時一滴紅色的血液從男生遮蓋的額頭流下,沿着鼻梁滴到方可媚的手上。看到這個方可媚意識到男生的頭可能受傷不輕,于是沒有征求男生的同意,直接撥開男生的劉海檢查傷口。
“還好,只是皮外傷,就是流的血有點多。”在看到傷口時,方可媚松了口氣。然後一手挽起地上的書包,一手拉起男生的手腕往前走。
“前面拐彎就是我家的拳館,哪裏有醫藥箱,跟我過去先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吧。”
莫詩銘後知後覺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果然粘了一手的血,這的确有點吓到他了。
方可媚風風火火的,果斷地拉着男生向前走。莫詩銘趴太久了,剛剛站起來時頭有點暈暈的,于是還未來得及拒絕就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一到拳館,方可媚就把莫詩銘拉到內室的沙發上坐下,轉身就去拿藥箱。
止血、清洗傷口、上藥......一通操作熟練無比,方可媚小心翼翼一臉認真全程緊閉嘴唇沒有說一句話。
莫詩銘很配合治療,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
他現在身處在鬧市區路邊的一家拳館,這裏面間隔出了很多教室。盡管他被拉到拳館最裏面的辦公室裏,但依然可以聽到外面各個教室發出哼哼哈哈的上課聲。
現在應該是拳館的教學時間,他們剛才進來的時候走的是後門,所以并沒有其他人過來打擾他倆。
眼前的這位“校草”近看皮膚細膩,眉頭輕皺,正用棉簽輕輕地往他的傷口上塗些冰冰涼涼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身上還有一股甜甜的奶香。
咕~~~~~~
莫詩銘餓了,肚子很不争氣的地叫了出來,打破了室內的安靜。
聽到聲音,方可媚停住了手望了一眼尴尬的莫詩銘。原本想轉過頭憋住不笑,但無奈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上天派來搞笑的嗎?你這個倒黴蛋!”方可媚笑得開懷又爽朗,甚至笑出了星星淚花。
莫詩銘有點無奈,他擡頭正眼望着笑得前俯後仰的方可媚,爽朗大方又如此坦蕩。
相反自己一直執着于這麽一個小小的意外,還為了虛無缥缈的形象而一直生悶氣,實在有點小題大做。回想剛才遇到的倒黴事還真他媽的有點搞笑,貿然發現自己的嘴角已經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媽的,這方可媚有毒,笑容會傳染人。
方可媚邊笑邊打開沙發旁邊的木櫃子,拿出了一袋子零食。抽出一條巧克力抛給莫詩銘,“這個鱷魚巧克力超好吃的,你快嘗嘗。”
莫詩銘深知自己今天在她面前什麽形象都已經毀掉了,也不推辭,接過巧克力撕開包裝一口咬掉了鱷魚頭。
“謝謝你,今天幫了我這個倒黴蛋。”
方可媚繼續遞過去一包芝士餅,“這個也好吃。也沒有很倒黴啦,你的單車都散了,但你只是額頭擦傷了一些,運氣算很好啦。還有你這傷這幾天不要碰水,你把我這個藥膏拿走吧,每天早晚堅持塗一次,不出三天什麽疤痕都沒有了。”
莫詩銘拿出手機對準藥膏照相,“我自己到藥店買吧。”
“哎呀,別客氣!我經常受傷,這種藥膏我還有很多很多,你拿走吧。”說完又遞過去一包椰子威化餅,“這個椰子味很清新,也不太甜。”
莫詩銘感覺自己在開零食分享會,再待下去晚飯都省了。他擡頭望着方可媚試探地說:“真的謝謝你,下周上學我請你喝奶茶。”
吃着椰子餅的方可媚眼睛瞪得圓溜溜,驚訝地問:“嗯?我們在同一個學校嗎?你認識我?”
莫詩銘移開了直視方可媚的視線,轉頭指了指辦公室最角落的一張桌子,“我看到了那邊的一中校服和高三練習冊,我也是一中高三的,我叫莫詩銘。”
方可媚眉眼彎彎,嘴角還粘着一點餅幹碎,“原來這樣!我叫方可媚,在高三18班。那我就不客氣了,還有我不怕胖,記住,一定要全糖的才好喝。”
莫詩銘點了點頭,向方可媚再次表示了感謝,同時表示自己已經并無大礙,單肩背起書包離去。
走出拳館,莫詩銘強行壓下自己的兩邊嘴角,一改剛才彬彬有禮的樣子。輕哼了一聲,一腳把門前的小石頭踢飛。
怎麽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呢?
有點氣憤又有點不甘。
他悶悶地走向前面的公交站。
從剛才的試探可以看出,方可媚沒有假裝,她是真的不認識自己!
而他卻一直想當然地認為自己跟方可媚是學校校草名頭競争上的宿敵,她理應像他認識她那樣認識自己!現在的情況是,他一直認真地跟對方競争着,而對方卻壓根不知道自己是誰!
回到家中,妹妹正在寫作業。
“哥,去圖書館還書怎麽這麽久啊?餓死我啦。今晚爸爸不回來吃飯,我做了糖醋排骨,快開飯吧!”
“好。”
“哎呀,你的頭怎麽受傷了?沒事吧?”
“不小心撞到,輕傷沒事。快去拿筷子吧,我也餓了。”
“好!”
飯桌上妹妹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莫詩銘卻有點心不在焉。
“我們高中部的校草你知道不?”莫詩銘打斷妹妹的話,突然問到。
說到這個,妹妹的眼睛突然就亮了,“當然知道啊,我天天在陽臺看她早訓呢,超級帥氣的,她是我的老公。”
莫詩銘險些把飯噴出來,撇了妹妹一眼,“小女孩的亂說些什麽。”
妹妹嘟嘴,“哥,你問這個幹嘛啊?莫不你也想做她老婆?”
莫詩銘懶得跟妹妹繼續扯談下去。妹妹卻興趣不減繼續攀談道:“哥,你有所不知,校園論壇上都是她的老婆粉。還有她上周見義勇為被全校表彰,不但樣子長得俊還很英勇!”
莫詩銘一言不發,安靜地吃着飯,沒有理睬妹妹。伶俐的莫小妹一看哥哥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突然問我這個,你是不是記恨上人家搶走了你的校草稱號?”
莫詩銘白了妹妹一眼,裝作不在意道:“幼稚,吃飯吧。”
“哼,肯定是啦!你這該死的勝負欲能不能改一改啊。爸爸說得你沒錯的,什麽都要贏,芝麻綠豆的小事情都要比一比。你這樣活着多累啊哥。”妹妹質問哥哥道。
莫詩銘放下碗筷回話:“你看我的頭,就是她包的,摔倒時剛好遇到她,你想多了。”
“啊~這麽巧!”妹妹定定地看着哥哥的額頭一會,突然轉移了話題:“哥,去剪個頭發吧,你這劉海都長到遮住眼睛了,樣子都看不清楚,誰會選你做校草啊。”
莫詩銘白了妹妹一眼,沒再說話。
飯後洗完碗,收拾幹淨廚房後。莫詩銘拿上鑰匙又出去了。
兩個小時後,莫小妹看到剪了一頭利落短發的哥哥,劉海處還用發油搞了造型。
哼,這病态的好勝心,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