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此話一出,梁可知道自己又犯蠢了,她此時心情複雜,半是酸澀,半混亂,又有點後悔交友不慎的小埋怨,幹脆把臉埋進臂彎裏,做無顏面對家鄉父老慚愧狀。
“怎麽了,突然這麽嬌羞。”書青辰蜷身坐在椅子上,一手抱膝,一手撈着梁可的下巴迫使她擡頭,問:“又做什麽壞事了?”
“沒有,我最近遵紀守法着呢,一心鑽研學術,路上碰到小狗打架,我都不屑圍觀。”梁可得意地說。
書青辰皺眉問:“狗打架都不看,于你而言難度很大呀,誇張了吧?”
“沒誇張,你上次給的課題太難了,我熬夜熬得眼冒金星,哪有心情管小動物的閑事。”梁可扭動着躲閃,堅持不與書青辰對視,然其嘴角燎泡未愈,恰被書青辰的指尖掠過,于是貍花面目扭曲,神态猙獰,嘴裏發出“嘶——”的吸氣聲。
“疼,疼疼疼。”她按住書青辰的手,自己忍不住去摸嘴角的位置:“裂,裂裂開了,八成要毀容啦。”說着擡頭求安慰。
書青辰扳住貍花的下巴湊近看看,實事求是評價道:“的确不太美觀,無法繼續站在相親市場的金字塔頂端了,一舉落至半山腰。”
“哼,”梁可極其不忿,鬥膽對領導叫嚣道:“什麽相親,什麽市場,我是什麽物品嗎,估價就免了,誰知道哪天碰到什麽人,遭遇情投意合的愛戀什麽的也說不定呢,何必相親這麽麻煩。”
貍花還想多胡扯兩句,書青辰卻不給機會,她抿嘴輕笑着站起身,彎腰在貍花頭頂揉了兩把,就輕快地走至客廳打電話去了。
“笑什麽笑。”梁可不敢大聲說,怕被領導聽見,她坐在地上怔了怔,半晌整理好頭發追出去,書青辰的電話已至收尾。
“嗯,好的周醫生,麻煩了,再見。”書青辰挂了電話,摘了梁可的帽子大衣扔給她:“走,帶你出去吃點好吃的。”
“嗯??”梁可狐疑地接過衣服,機械地披上身,直到書青辰換好裝束出來,拖起她的手,一路将她帶下樓梯,塞進車裏。
梁可一面充當司機。一面高度警惕地問書青辰:“為什麽突然想起慰勞可憐的下屬?”
“你也說了,因為下屬可憐呗。”書青辰悠然觀賞街景,在導航上指指戳戳。
“事出反常,不得不防。”梁可在紅燈前将車停穩,做托腮自憐狀說:“不過我确實可憐,為祖國的科技進步操碎了心,并作出了卓越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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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青辰客觀地評價說:“這麽講并不準确。”
梁可鼓起勇氣與其對視,但對方的目光永遠如鑽石般堅定而深邃,所以她退縮了,勉強說:“行吧,行吧,只有操碎了心,沒有下半句。”
書青辰想安慰她,發現自己不擅長,于是臨時上網找了兩條雞湯,輕輕讀給貍花聽:“貢獻未必都要卓越嘛。你看有人寫了:‘積細沙而成高塔,彙涓滴而成大澤。心到神知,上供蟲吃,祖國母親心裏有你,她并不在乎你的笨拙與無能為力。’”
梁可鬥膽搶過領導的手機,毫不猶豫扔進了手套箱裏。
目的地是個頗繁華的夜市小吃街,梁可一下車就把前仇舊恨都忘了,一心撲向燒烤攤、炕馍、羊雜湯以及烤冷面的攤攤們,沒人拉得住。
書青辰淡淡地說:“上火未退,最好吃點清淡的。”
“嗯?”梁可有種不祥預感。
“等下遇到清淡的,肯定讓你吃。”書青辰示意梁可接下來要放松心情,陪她逛吃。
果然,此番逛吃的吃之環節非常殘忍,每每遇到梁可喜歡的,書青辰就會在貍花的歡呼中買上小小的一份,然後在貍花癡迷又幽怨的目光中獨自品嘗,碰上格外好吃的還會品評兩句。
而梁可麽,她一路吸風飲露,收獲了三種瓜制品:苦瓜湯、冬瓜茶、西瓜霜。
将去火做到極致,沒有一口食物是浪費的。
最後的最後,不知是書青辰良心發現,還是她實在吃不下更多美食了,總之這無情的領導示意鳴金收兵,起駕回銮。
梁可已經到了爆發邊緣,當然不再充當車夫,回到家就脫了鞋,沖進自己屋,扯過被子蒙上頭。但她故意開着門,并時不時掀開被角,小心觀察敵情。
掀到第五遍時,發現書青辰正抱着手臂站在床前。
梁可呼地一聲合上被子,嗡聲說:“你走。”
書青辰推推她:“多悶呀,出來說話。”
“是虛僞的關心,是暴虐之後的溫情,我有底線,我不接受。”梁可發出更大的嗡嗡聲。
“是呀,反正你要去遇到什麽人,遭遇什麽情投意合的愛戀呢,何必接受我關心。”書青辰挨着梁可坐下,做無奈嘆息狀。
梁可的被子不動了,片刻之後,觸電般霍然掀開:“哦,你報複我?”
書青辰一邊點頭一邊說:“沒有,純粹出于替你的健康着想。”
這種言行不一的表達方式非常新穎,梁可歪頭,努力思考,想弄明白對方是何深意,脖子就被攬住了,然後一張白皙秀氣的臉龐緩緩靠近,嘴角感到清清涼涼的柔軟觸感。
“早點好起來。你愛吃的我都記住了,等到不良症狀消失就買給你。”
第二天葉天擇發覺工作區的空氣異常安靜,他嗅到了奇怪的東西,跑到梁可的座位邊,凝視她半天.
“不同尋常呀。”葉天擇對駱晗使眼色。
梁可依然在努力工作,只是在工作的間隙,偶爾傻笑,又偶爾皺眉,時而心事重重,時而幸福蕩漾。
駱晗扒着隔板問她:“師姐,你整個上午都沒講話了,有什麽想說的嗎?”
梁可夢游一般緩緩擡頭,磕磕巴巴問了一個哲學或者是生物學或者是玄學的問題:“蜻蜓為什麽要點水,花兒為什麽那樣紅,以及苦瓜為這麽苦,它自己反思過沒有?”
“啥?”葉天擇下巴掉了:“你腦子燒壞了吧,妹妹,要不要去醫院?”
梁可很不高興地說:“你才要去醫院。”
駱晗白她一眼說:“那你說點正常的,與咱們切實相關的事情。”
“哦,切實相關。”梁可略一思索,振奮地問道:“我什麽時候能手刃M老賊?”
駱晗立刻左右看看,葉天擇則拼命做噓聲,梁可還想說點別的,但被他們堅定地捂住了嘴。
三人正不可開交。吳楚楚款款走了過來,葉駱二人趕緊放開貍花,後者也向吳楚楚表示是正常玩鬧,絕不影響工作。
誰料吳楚楚卻不似往日所向披靡之勢,而是眼含深情,她揮手驅散了那兩位,單獨留下梁可一人,将一沓紅紅的請帖交到其手上。
梁可翻一翻,想問是什麽。
吳楚楚搶先一步,柔柔握着她的手說:“沒錯,我要結婚了。”
梁可的腦中嗡一聲巨響,眼前有些發黑,臉色有些蒼白,精神更是萎靡。
“你,唉……”吳楚楚動容地勸道:“師妹,知道你難過,你不舍,但你別這樣。”
梁可顫抖着問:“不能再緩緩嗎?”
“都是家裏安排的,母命難違,我身不由己呀。”吳楚楚背過身去,似要拭淚,卻終于甩袖而去。
葉天擇從一棵綠植背後探出頭,不可思議地低聲怒吼:“你們,你們果然。我不接受。”
駱晗也說:“我一生積德行善,難道只配磕這種破爛的CP嗎?師姐你還是去手刃什麽老賊吧,省得坐在這兒礙眼,讓我頗想打斷你的腿。”
經濟拮據的貍花無言以對,她癱軟在座位上,虛弱地撥通姥姥的電話。
“梁教授,您行行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