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葉天擇和駱晗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梁可,後者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麽,嘆了口氣,颠颠尾随書青辰進了她的辦公室。
這間屋子原是老胡與另外一位王老教授共用的,胡轶之隐遁多時,而王教授則是雙聘專家,大多時間并不見蹤跡,于是此刻只剩了書青辰一尊真神在此坐鎮。
進門之後書青辰沒有坐,站在辦公桌前示意梁可關門。她不坐,梁可當然也不敢。
兩人面對面站着,盡管身高相近,甚至梁可略占優勢,但氣勢上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
貍花現在心情極其複雜,新年第一件事就是降職,降職就降職吧,頂頭上司還換成了跟她萬年不對付的吳楚楚。
她不追究吳楚楚打人這事兒,純粹是心軟,并不能代表她願意跟吳楚楚那樣的同事相處,以後上班如上刑,想想都覺得心酸。
書青辰說:“擡頭。”
梁可開小差被打斷,趕緊擡起頭盯着大佬,心想這人真是美,不生氣的時候兩眼就像湖水,長發漆黑如墨,舉手投足自信又優雅。
“不要看我,看投影。”
“哎,哎哎。”
貍花忍氣吞聲。
一看幕布,上面放的正是她千辛萬苦完成的學術報告文檔。
之前那幾版,書青辰都說不滿意,梁可覺得塗塗改改沒意思,幹脆全部推翻重來。
這一次梁可是花了大心思的,養傷這幾天,她夜以繼日地忙碌,腦汁都快榨幹了,只為了能給書青辰來個震撼的。
至于是為了面子多一些還是為了別的什麽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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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可看着自己的作品,又看看書青辰,眼神裏都是得意,長睫毛忽閃忽閃,每根似乎都在問:怎麽樣,厲害吧。
“問題不少。”書青辰開了個頭,眼神變得嚴厲起來。
梁可噎死,隐隐意識到不妙。
接下來的流程果然是悲劇的,書青辰沒有跟她繞彎子,直入正題開始就文檔中提到的技術要點提問。
每個問題都斬潔而直中要害,沒有多餘的話,即使這樣也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梁可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讓PPT翻過一頁。
魔鬼竟在我身邊,她想。
當年來研究院面試,有幸接受包括胡轶之在內的四個專職教授問詢,也是這樣條分縷析,也是這樣事無巨細,區別就是問和答都快速了很多,書青辰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留給她思考和計算的時間都非常有限。
翻到最後總結的時候,梁可因為用腦過度,精神已經很萎靡了,書青辰依然面無表情,語速都沒變。
“好了,今天先談這麽多內容。”她說:“你有什麽要問我的?”
梁可惆悵地望着她,深呼吸了幾次,她想問我們是有什麽私人恩怨嗎,但她不敢,想了想才問:“為什麽是吳楚楚?”
“因為她能勝任。”書青辰說。
梁可不服氣地點頭說:“好。”
說完她就後悔了,因為她從書青辰的表情變化能察覺出對方不能容忍她用這種陰陽的态度交流。
書青辰做了一個談話結束,你請便吧的手勢,就自己坐回辦公桌前。
梁可不想就這麽走了,無論如何不能讓書青辰覺得她是那種利益受損就頂撞忤逆領導的自私鬼,她不認可吳楚楚的行事作風,為了工作區那幫兄弟姐妹日後能專心投入工作,她得為自己極力争取一下。
“書博,我想知道我之前的工作到底有什麽問題。”
梁可賴着不走,而書青辰顯然預料到了,她說:“你很有想法,工作也很積極,但缺點是熱情過了頭。”
梁可聽見前兩句,還有點小開心,拉了椅子在書青辰的辦公桌邊坐下,手肘撐住桌面問:“怎麽說?”
“很多同事喜歡與你共事,那是因為你心軟而沒有責任邊界,無論什麽人,在遇到難題的時候你都想去幫一把,”書青辰說:“葉天擇說每年的實習生來來往往,有些留用,有些走得時候怨天怨地,他們共同的特點就是最舍不得你,無限感懷你在他們孤立無援的時候給予的幫助。”
“哎呀,其實沒什麽,都是應該的。”梁可還害羞了,低頭搓衣袖,心想大佬果然明察秋毫,把她做的好事都列出來講。
“然而這也有弊端,你用自己的吸引力,無意間形成了你的小團體,一夥人互稱姐妹兄弟,漸漸變得公私不明,責任混亂,團隊整體反而變得效率低下,反應遲緩。”
“嗯……”梁可不笑了,她想說你說的對是對,但我們效率不低呀,一年到頭忙生忙死,一刻也沒閑着。
“我知道你覺得累,”書青辰說:“但都是方法問題,你不能總是一手包辦,要讓手底下的科研和技術工作人員有獨立面對困難的機會。”
梁可明白了,她其實也隐約覺得自己之前很像一個科研小保姆,實習生在她這兒,受益者有,受限者亦有。駱晗就是個例子,她甚至不是同組的,但梁可對于求助一般都是來者不拒,倒讓駱晗不知道該怎麽與同組的前輩相處,關系緊張是必然,甚至引起學術淩霸也不是不可能。
梁可回去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飯點兒,還好葉天擇幫她打了飯,放進微波爐熱熱就能吃了。
她被大佬折磨了半天,腦子實在燒得厲害,也不管風大不大的問題,抱了飯盒跑到天臺上吃。
揭開蓋子,食物冒出騰騰熱氣,是葉天擇自己最愛的西紅柿雞蛋蓋飯。
當年他在二樓食堂第一次吃就驚為天物,非要拉着梁可也去嘗,梁可吃完後對師兄投去憐憫的目光,周末請了老胡和葉天擇到家裏去,親自下廚煎炒烹炸,焖溜熬炖,江湖上從此傳說她畢業于新東方廚師技校,芯片設計和開發只是她的業餘愛好。
家人一樣的老師和師兄,家一樣的實驗室。
梁可迎風眺望城市景色,毫不養生地在冬日的戶外吃午飯,手指被凍得通紅,動作機械而艱難,直到一只手從旁伸過來按住了她的手腕。
“回去吃,對胃不好。”
梁可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得脖子發涼,她轉頭望着吳楚楚,眼睛裏有迷茫,有無措,也有你來幹嘛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