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02 章
梁可在第二天午休結束後拿到了車鑰匙,還是由代理院長張章教授親自下發的。
她跑到院長辦公室,有另外兩人坐在客位沙發上,沙發背後半邊牆上挂着徐悲鴻清矍奔馬,另外半邊挂着梅、蘭、竹和菊之複古條屏。沙發旁邊還有個垃圾桶,垃圾桶外形酷似機器人瓦力的女友,肚皮上印着研究院院徽,不開口說話的時候還算斯文。
梁可跟這AI垃圾桶很熟,因為這是她親自參與設計研發出來的玩意兒,取個名字叫鬧鬧。
鬧鬧擅長垃圾分類回收,兼具各種交互功能,擴展性和開放性極強,少說也有八百個心眼子,且脾氣秉性酷似其母——如果有血有肉,絕對屬于極其不易管理的那一類人,可愛的萌系外表是他們的僞裝,俗話說就叫長着天使臉的小惡魔。
張章在休息室侍弄好了假發,回到辦公室侍弄小惡魔。
他先是介紹了先到的一男一女兩人。其實多此一舉,因為梁可認識那男的名叫趙普,來自組織與宣傳部門。趙普是梁可同批入研究院的小夥伴,這兩年沒少遭其荼毒。
那女同志則是讓梁可看見都皺眉的人。此人姓吳,年齡比梁可稍長,身為張章的嫡系,在研究院中升遷得很快,且其自認為有才有貌,所到之處豔壓一切,并不把梁可這等大頭小兵放在眼裏。
張章對梁可和趙普說你們倆陪同吳楚楚吳科長前往機場,接到專家後的各項安排我都寫在郵件裏了。
“咦,不是說好了您也一起去嗎?”梁可問。
“我哪走得開呦。”張章苦笑着攤開雙手,“僅僅這半個月,就有一場科技博覽會、一屆科創大賽以及兩個科研論壇在咱們院裏舉辦,我實在是抽身乏術啊。”
“哦,理由非常充分。”梁可笑眯眯點頭,又安慰他說:“新專家會諒解的。至于胡老頭,至于什麽胃鏡檢查——我看到有師兄發朋友圈,胡老頭兒今早剛去吃了醉福樓的早茶,呵呵。”
梁可冷笑了,空氣中彌漫着危險氣息,張章借故踱步出去,鬧鬧收拾完桌上的果皮紙屑,此時正閑着,搓搓小手打了個噴嚏。
“好孩子,”梁可撫摸鬧鬧的頭,又招呼趙普:“小吉普兒,你也一起去呀。”
趙普摸摸相機,笑得又腼腆又苦澀,只好求助地看向鬧鬧。
小垃圾桶很有禮貌,滴的一聲亮屏說吉普兒你好,然後打開功放系統模仿高性能越野SUV爬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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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吳楚楚站起身,威嚴地凝視梁可,豔紅嘴唇吐出來的話卻冰冷如刀:“也不看看現在幾點,這是工作的地方,要玩回家玩去。”
趙普趕緊輕拍鬧鬧讓它安靜,又站起來賠笑打圓場,吳楚楚勉強對他笑了一下,繼續對梁可說:“開到院門口等我上車。好好檢查一下車況,別怪我沒提醒你,出了問題你要負責。”
說着轉身走出張章辦公室的大門,半路走過鬧鬧,嫌它擋路,擡手推開至一邊,鬧鬧躲避不及,合金外殼撞在百合竹盆栽的邊緣發出叮的脆響。
鬧鬧本來沒反應,反應過來時吳楚楚都走了,亮起顯示屏滴滴兩聲,嘤嘤叫着撲進梁可懷裏。
年輕的鬧鬧媽顫抖着嘴唇問:“疼嗎?”
“疼!”小垃圾桶聲震寰宇地喊。
趙普想也不想一把按住梁可,後者憤怒之情溢于言表,趙普只能拼命按着,又給垃圾桶使眼色,又對梁可循循善誘:“鬧鬧沒有這麽智能哈,頂多磕掉漆,回頭我介紹它去我表哥的汽修廠,钣金噴漆,附贈清洗服務。”
梁可轉頭怒斥:“什麽汽修廠,不過是城鄉結合部有兩間修車門面,客戶則以輕型農用車主居多,加上學徒才三個工人。”
“你去過?”趙普緩緩松開手。
“去過。”梁可從兜裏掏出張VIP金卡,“你哥讓我辦了會員,說是你研究院的同事都能用,節假日還打八折。”
趙普把金卡接過來,發現是張金色塑料小卡片,正兒八經壓制着卡號日期,背面有串手寫的英文。
“The World Earth Day?”趙普莫名其妙地問。
“地球日那天我去了,起初你哥對這個節日不太了解,還是我無私地科普了一遍它的來龍去脈,提高了工人們對于現有環境問題的認識。”梁可趁他放松,立刻站起來拉着鬧鬧往外走。
趙普見攔不住只好跟上說:“你主要是為了八折優惠吧。”
“七折。”鬧鬧邊假哭邊回頭對趙普說:“因為梁可讓我現場表演了民族舞。我長這麽大才知道自己其實是個賣藝的。”
趙普捂住鬧鬧的揚聲器,阻止它滔滔不絕,繼續勸梁可說吳楚楚背景強大,又學過武術,跆拳道赤橙黃綠青藍紫帶選手,甚至通一點蒙古摔跤和柔道,而你只會玩滑板,與她正面沖突你只會更吃虧,報仇的事情還是從長計議。
“別忘了我們的任務,要熱情接待新專家。”
“好吧好吧。”梁可突然轉了性,回到辦公樓層,将鬧鬧托付給同門師兄安慰,自己和顏悅色地去開車,又到院門口接到了吳楚楚,中間沒再多一句話。
趙普坐在後排,梁可反複提醒他系好安全帶,他笑着道謝,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吳楚楚仍然陰着一張臉,一面公事公辦地與梁可核對新專家的聯系方式,飛機落地時間,研究領域,年齡性別體貌特征等等。
梁可還算配合,穩穩将車開上大路,趙普還來不及誇他,右前輪就開進了一個井蓋坑裏,副駕上的吳楚楚被準确地送進去,又彈上來,因為車速不慢,這颠簸還是讓她心驚不已。
“怎麽開的,這麽寬的路,非往坑裏走。”吳楚楚怒問。
梁可不回答,讪笑着撓頭,然後連續複制了四五次同樣的操作。
研究院早年搬遷到了這個城市的邊沿,幾位建築學的教授親自探勘了位置,相中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城市基建還沒跟上,溝溝坎坎在所難免。
趙普早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為了不讓事态擴大,此時他不得不咆哮着質問梁可取得駕照的合法性,并聲嘶力竭地提出由自己來接替梁可駕駛。
梁可看也不看吳楚楚綠得發青的臉色,懶洋洋癱倒在後座上,浏覽專家個人信息的時候發出了不大不小“呀”的一聲。
趙普早就看過專家照片,趁着紅燈,扭頭她:“美吧。我剛才也挺驚訝的。”
梁可直起身來拍打駕駛位,清澈的目光中一丁點兒正經都找不到了:“還只是藍底工作照耶,拍成這樣,那本人得什麽樣。哦哦哦,看到人家的獲獎經歷沒,簡介頁面都寫不下。”
趙普臉紅了紅,示意梁可克制一下自己,又見吳楚楚緊抿着嘴唇,怕冷落了她,于是湊合着搭話:“咱們院長真厲害,能請到這麽尊大神。”
吳楚楚深知趙普背景深,後臺硬,與小草根梁可不可同日而語,她家只有姥姥,老太太雖說也是個教授,可惜是音樂學院的,專攻小提琴,藝術造詣雖深,但與研究院的大佬并無交集,也就算不上後臺。
但趙普不同,爺爺那輩就是高知,到其父坐到兄弟單位黨建工作帶頭人,兩個姑姑都是留美科學家,所以吳楚楚還是給面子地同他聊上兩句,末了評價道:“一般吧,精修照片,能有什麽真實性,本人還不知道是什麽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