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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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
元初神意一動,踏入了一片空茫茫的玄空裏。在那裏,一片光芒宛如燦燦的銀河,無時無刻不再變化。她雙手負在身後,一步一步地向前方走去。而随着她的腳步,周圍的光芒落在了身後。她的眼前顯露出一座宏偉華麗的宮闕來。元初走入了殿中,踏着階梯而行,一直到了主位上坐了下來。一層層清氣以她為中心向着外間湧去,片刻後,玄空中蕩開了一道漣漪。
元初一擡眸,便見一個人悄無聲息地立在了那裏,他身後法相變化不定,時而如龍,時而化作了披帛的女修。
“師姐歸來了。”那人打了個稽首,輕輕地說了一句。沒等到元初應聲,他又問,“師姐考慮好了嗎?要與我等一起合道嗎?待到那時,我等便能夠補全天缺了。”
元初搭着眼簾,昔日的五位同修斬卻諸我後,只留下了“混一”,但是各自的“混一”還不夠,他們五人要一起道化,直到徹底地與道同歸。到了那時候,他們就是天序,天序就是他們,恒定之中,天地不再生出他們掌控不了的變數。沒等到元初的回應,那人輕嘆了一口氣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元初兀自看着玄空,在她視線所及,天闕有一道很深的劍痕,是昔日的真如之劍留下的“缺”。在那道劍痕中,變化時時刻刻都在發生,大道也借由其向上攀升。但是在最初的時候,卻不是如此。她是先天之靈,代表着“道”的圓滿狀态,無法真正顯象,也無法再生出變機。而大道顯然不滿足這一步,它要“變數”,而這“變數”必須要打破圓滿,于是“缺”出現了。這也就意味着天機變動,舊天序很有可能要被新的取代了。下層的修士想方設法滅絕外道,而上境的則是要填補那道“天缺”。
可對于她而言,“缺”是個繼續向上攀登的機會。她因圓滿而恒定,幾乎不可能向上走。大道不滿,她同樣不滿意如此。
她需要“缺”。
她思忖了片刻後,起身走向了玄空中的那道劍痕。浮蕩在周邊的劍氣被她掃去後,映照入眼中的是一條清氣氤氲,由一泓清澈的水流鋪成的大道。水面平靜不起波瀾,水中明淨澄澈,除了一朵含苞欲放的金蓮外,不見任何一物。元初注視着這朵自大道之缺中誕生的金蓮許久,輕輕地笑了一聲。他們這些存在是從玄空中誕生的神靈,在出生的剎那便執天地中誕生的帝印,分鎮六大天域。六大天域與玄空相接,很是泾渭分明。後來人無法在玄空中立足,就不可能證得與他們齊平的道。可現在大道之缺出現了,這朵金蓮若是成功綻放,也能成為載道之基,讓後來的攀道者在玄空中映照出自身的氣意。
那五人與其說想要填補天缺,倒不如說是試圖毀掉這一朵載道的金蓮。神思浮動着,元初微微地仰起頭,她的眼眸中浮動着綻放的金芒,在不遠處的玄空裏,映照出了另外一朵龐大的蓮影——混沌五色蓮,是那五人的氣意所化。大道以蓮為映照之象,他們也同樣以蓮為道。消滅不去那朵金蓮,便想方設法壓過對方,使得雙蓮氣意相混同,使得金蓮不再是“唯一”。後來就算有攀道者,就算想将自身氣意附着在“蓮”上,只要一念錯,便會成為混沌五色蓮的一縷神意,而不是與他們同在。這一點其實是道法上的抉擇,在成就的過程中,選擇了那一條道只能夠由得修士自己,誰也插手不了。
元初沒有再管這些變化,在玄空真正掀開風暴前,她是不會有任何動作的。身一轉回到了道宮中,她盤膝坐定,不管外間的變化。絲絲縷縷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湧現,充盈而又玄妙。
上清神域中。
衛雲疏已經回到了無相學宗,她一看發現情況果然跟離去前有很大的不同。朝聞殿外,法壇林立,講道人舌燦蓮花,講得天花亂墜。可沒有過多久,就被其他言論駁得面紅耳赤,灰溜溜地從法壇中離開。原本只是洞天以及其下的修士在論道,然而慢慢的,有更上境的修士出現了,他們中有學宗的講師,也有其他天域來的修士。
“我若是伏己之妄心,便無‘執’可斬,那造物知靈豈不是也定下了,不會驟然間生出變數?”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這句話落下,并無人敢接。因為這說話的修道士,是為了将自家造物救出來而留在學宗當講師的昭蘇上真。她是玄清山宗主的弟子,未來有可能執掌玄清山,她要是被“修心道”說動了道念,那……是不是意味着萬載之前的情況會上演?
昭蘇也沒有指望有人來回答她,深深地望了那矗立的傳道石一眼,她轉身就離去了。四面靜默了片刻後,又恢複了熱鬧。然而有變化在隐約中發生了。數日後,各大宗派不約而同地傳來了消息,要在學宗中修行的弟子趕緊回宗。他們很害怕域中修士被邪魔歪道的妄言搖動。
“薄師姐,此行如何?”謝知潮見了衛雲疏,關切地詢問。
衛雲疏思忖了片刻,腦海中浮現了元初的面容,她微微一笑道:“很是圓滿。”沒有提過往的那點事,她又說,“我見到了長風道友,她在無始天域,經營得不錯。”
“是嗎?”謝知潮露出了一抹訝色,又說,“池道友和姜道友她們不知道如何了。”
“沒聽見壞消息傳出,就算一種好事。”冉秀雲接過話,她看着衛雲疏,将近段時間學宗中的事情告訴她,末了,又笑了笑說,“我在藏魔窟中看見不少昔日‘斬諸我’之道的修士,開始設法降服邪魔了。”沒有人會傻到當着衆人的面大喊“我要轉修心道”,他們只會悄悄地進行。
“我們還接觸了一些甘淵弟子,他們的品性都是不錯的。”謝知潮也說道,“如果不是無相學宗給了我們一個立身之基,給我們再長的時間,也見不到結果。”
“嗯,就算有無相學宗的支持,你們也要小心。”衛雲疏想了一會兒,又認真說,“大道生出缺隙,而缺則變數生。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繼續往上攀升。”
“嗯?”冉秀雲眼中露出一抹訝然之色,她說,“薄師姐,距離邁入上仙境也沒有過多久吧?”
“對啊,這樣是不是太急了,還是得鞏固自身的功行,省得毀壞了根基。”謝知潮也附和道。
“我明白。”衛雲疏沒跟她們提前兩世身的舊事,而是委宛道,“我的功體特殊,與尋常人不同。”
謝知潮:“……”在浮黎仙域的時候,衛雲疏以及洛泠風的修行速度便是無人能及。要不是那片天地上限被鎖住,她們早就走很遠了。這麽一想,謝知潮就沒有再勸說了。
跟謝知潮、冉秀雲二人小敘之後,衛雲疏沒有回到天缺福地中,而是将遁光一轉,掠向了丹山。元初留下了那番話就消失不見了,她心中隐隐明白自己要走的路,只是這之前,她還想再見元初一面。
漫山遍野的琅玕樹上,沉甸甸的果實不見了,枝丫間各色的鳥兒穿渡其中,發出一陣陣和暢的啼鳴。上次來這裏的時候,她滿心想着“進境”的事情,未曾将四面的景致收入眼中。此回再來,倒是多了幾分閑情逸致,将沿途的風光一一細看。然而這份悠游自在并沒有持續太久,一個黑發黑衣的金眸少女憑空掠出,手中提着一柄厚重的長刀,一聲招呼都沒有打,照着她的面門就一刀劈下!
衛雲疏擡手一點,将那落下的長刀定住,驚疑不定地看着少女好一會兒,才道:“小黑?”而對面的少女臉色更冷,将長刀一松,長腿一擡朝着衛雲疏的身上踹去。尖銳的破風聲傳來,罡風氣浪向着四面橫掃,蕩得琅玕樹左搖右擺,驚起一群飛鳥。衛雲疏往後疾退,擡起手腕将黑太歲的腿一格,向前一推。黑太歲借力在半空中翻了個身,穩穩地落在幾丈外,她伸手一攝,将長刀拖曳在地,冷冷地看着衛雲疏說:“閑雜人等,誤入丹山!”她已經從白太歲的口中得知了,衛雲疏就是桑不為的轉世身,怪不得當初在浮黎仙域的時候,那道法印契約會逆轉過來!新仇舊恨,她恨不得一道将衛雲疏劈成兩半!
衛雲疏看着黑太歲那雙充滿了怒火的臉,便篤定她已經知曉了前事。輕嘆了一口氣後,她說:“我想見帝尊。”
“我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臉來丹山!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黑太歲冷着臉叱罵道。
“玄主說得是。”衛雲疏煞有其事地行了一禮。
黑太歲看着更生氣了,她怒氣沖沖地喊道:“主人不想見到你,你趕緊離開丹山,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一想到回了上清神域,她還讓衛雲疏打着她的名義在外招搖,那股火就燒得更旺,比涅槃之火還要洶湧!
“是我的錯。”衛雲疏又說。
黑太歲聞言臭着臉将刀往衛雲疏跟前一扔,說:“那你以死謝罪吧。”
衛雲疏揚眉灑然一笑,她撿起刀照着自身一斬,只是在那刀光即将落在身上時,一道黑影如飓風沖掠了過來,砰一聲打落了長刀。黑太歲氣得要死,趁着近身的功夫,擡手就一拳朝着衛雲疏的身上搗去。她的靈力不是很強悍,可功體卻是一流的,堪比至仙的存在。那一拳直接砸開了衛雲疏的護體罡氣,将她整個兒擊飛。黑太歲來回踱步,最後忍着前去将人扶起來的念頭,冷着臉說:“你走吧,主人不在道宮裏。你要是想見她,就去元元之玄空。”
衛雲疏:“……”玄空乃神靈初誕之地,是一切存在着根本,又號稱為“神庭”。她若想進一步證道,就必須進入玄空中落下自身的名印和氣意。若是帝尊留下這樣的話,意味着在她成就或者死之前,不會在與她見面了。內心深處浮現了一縷悵然,可衛雲疏并沒有糾結太久,朝着隐匿在雲霧中的道宮一拜,她一轉身,極為灑脫的離開。
黑太歲看着她決絕的背影生悶氣,一次又一次,總是這樣。可偏偏還不能将衛雲疏如何了!她越想越是憤怒,直接化作了原身,返回道宮,氣鼓鼓地落在了一堆琅玕果實中,好似一尊玉像,一動不動。
等到白太歲回到道宮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個自閉的妹妹。琅玕果實沒有少,只是亂糟糟的,滾得滿地都是。“你這是在做什麽?”沒等到黑太歲應聲,她又問,“那位來過了?”
黑太歲甕聲甕氣說:“來了。”白太歲是一點都聽不得這沉悶的聲音,她蹙了蹙眉,說:“沒占到便宜?”
“打了她一拳。”黑太歲起身,毛茸茸的黑團子将翅膀一抖,在一團浮光中拔升成一個如竹挺拔的少女。她撿起了一枚琅玕果實,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腮幫子一鼓一鼓,好半晌才說,“但我還是不痛快。”
白太歲走上前,在黑太歲腦袋上摸了一把,笑眯眯道:“那我交給你一件任務,保管你能痛快。”
“你說。”黑太歲懶洋洋的,她的怒氣都落在了衛雲疏的身上,也便不想跟白太歲吵架。
白太歲氣定神閑:“去玉衡、玉宇、玉樓這三座仙城一趟,将那些個心有不服的、對學宗有異議的人,全部解決了。”
黑太歲晃了晃腦袋,別開了白太歲的手。她也不吃琅玕果了,盯着白太歲好半晌,才說:“是帝尊的意思?”她雖然不太管天域的事情,但是大方向上能夠辨認得清的。過去沒有學宗,任由各大仙城自己發展,帝尊根本不在意他們的聲音如何。現在卻是要抹去異響,接下來,還會有什麽大動作?無相天域要開始變天了。
白太歲正色道:“正是。”那五大天域時時刻刻都在想解決甘淵一脈的修士,在學宗裏,他們不敢去觸犯鐵律,想要将弟子盡數召回,可要麽弟子不聽,要麽就是他們自己心有不甘。在從她的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後,那五大天域打起了無相天域各仙城的主意,不擇手段地挑唆,想要由仙城自下而上,向無相學宗施壓。
“我離開後,你不會放她進道宮吧?”黑太歲狐疑地望着白太歲。
白太歲微笑:“不會。”停頓片刻,又說,“你還不了解她嗎?離開後,在達成目的前,她有幾次是回來的?”
黑太歲拍拍胸脯,保證道:“我明白了,此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辦成。”
過往無相道宮對各仙城是不管不顧的,根本不存在将誰鏟除的事情。那幾個率先抱怨學宗“包庇甘淵一脈”的仙城,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敢放聲高言。譬如在無始天域、天女域那些上下等級極為森嚴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境況。
無相天域的其他仙城在觀望,另外五大天域也在觀望。然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黑太歲領着丹山的上真出現了,以毫不留情的手段将那些宗派抹除了,讓過往在丹山清修的道人來掌管大局。一石激起千層浪,無相天域中一片嘩然聲。學宗代表着帝尊的意志,不容任何道人侵犯。而學宗看似不偏不倚,實際上已經偏向了甘淵一脈。認知到這一點後,有人抛棄在無相天域的一切向外走,卻也有人悄悄地向着天域來。
光芒氤氲、靈氣盎然的長河上,數道身影漸漸地顯化了出來。可往常盤踞着一條螣蛇的地方此刻空空蕩蕩的,不見任何靈機湧動。
“螣蘿道友怎麽沒來?”一道聲音蕩開。
素清漠然地朝着那個位置望了一眼,淡聲道:“不來就不來吧。”頓了頓,她又說,“諸位可曾聽說了無相天域的事情?無相學宗接納甘淵一脈修士,可不就是同我等作對嗎?”
“可無相天域的事容不得我等插手。”接話的人停頓了片刻,“近來有不少無相天域修士轉投我等門下。”
“焉知不是誘餌?無相天域遁世數千年,到底是什麽情況,我們到現在也沒有明白。”
“素清道友,聽說天女閣仍舊有弟子在學宗裏修道?不知情況如何了?”
聽到了這話,素清神色一凜,她眼中掠過了一抹譏諷,望向了玄清山宗主方向,說:“沈宗主,聽聞你座下弟子轉修‘修心道’了?”
玄清山宗主也不生氣,很平靜道:“我等來此不是要追究什麽,而是尋思一個事情的解決之法。”
“解決不了。”素清答道,“近來玄天機動作頻頻,仿佛所有造物都聚集到了我天女域,不知沈道友有什麽見解。”玄天機是從玄清山中脫出的,最上層的修士俱是玄清山中上真斬落的“非我”,要說最容易被造物蠱惑的,當屬玄清山修士了。這麽多年了,都不能杜絕玄天機的遺毒,跟玄清山某些人的放縱也有一定關系。
沈道人說:“我玄清山亦是時時受到侵擾。”思忖了片刻,她又一臉淡然提議道,“那些造物的目的無非是除‘正我’;解救其他造物。聽聞天女域已經有人得了斬滅邪魔之法,不如将造物盡數拉到藏魔窟中斬了。”
素清冷冷一笑:“你說得倒是輕巧。”就算将甘淵一脈所有修成的修士都扔到了藏魔窟中,也不能一下子吞滅邪魔。他們将自己當成“小歸墟”,可到底不是真正的歸墟。
沈道人耐着性子問:“那你要如何?”
素清:“我要向道友借一樣法器。”
沈道人:“請說。”
素清:“太一原木。”這是一種神木,能夠從它的身上借氣。修道士養煉了它多少年,就能從它的身上借來多少氣。不過借來的終究不是自家的,在鬥戰之時一個凝滞都可能導致身亡了,故而這木種多用來關鍵時刻支撐山門大陣。素清是不會讓外來的神木與天女閣大陣氣機交融的。她想要将其用在甘淵一脈的修道士身上。甘淵一脈的修士以心伏魔,靈力自然也有消耗。如果給他們修道的資糧,他們的修為就會借此提升,藏魔窟反倒成了給他們歷練的地方。但是用太一原木就不一樣了,它能借給甘淵一脈修士“氣”,而這東西能利用卻不能化為自身之力。用它取代修道資糧,這麽一來,藏魔窟中邪魔消失了,甘淵一脈弟子修為也沒有精進。
沈道人思考了一會兒便應了下來。
雖然這次會議中,關于如何對待的無相天域的事情沒有結果,可借來了“太一原木”了卻了素清內心的一樁心事,她的心情也是不錯。只是在道宮中坐定沒多久,便有弟子送來了消息,說是玄天機的造物知靈又開始襲擊大獄,試圖将其他造物營救出來。盡管實力在造物知靈之上,可由于這些存在不能直接斬殺了,導致修士處處收到掣肘,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夠将他們驅逐出去,極為煩惱。素清将事情吩咐給了座下的弟子,她自己則是留在了道宮中。只是,內心深處隐約浮動着一股警兆,讓她無論如何也定不下心來。要說天女閣近來唯一的“變”,就在玄天機上。她的預感是應在玄天機上?難不成那些造物能給天女閣帶來很壞的影響?這念頭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按理說,這些事情沒必要她親自處理的,可由于那點兒不安,她準備親自往牢獄那邊走一趟。
就在天女閣山門數百裏外的山頭,一個頭戴蓮花冠、身披暗黃袍的修士面無表情地擡起了手。他的道名是“勾陳”,正身乃昔日玄清山天機府的府主,只是對方已經被他替代了。若不是被人發覺了,他還能在玄清山以勾陳道人的名號生存下去。他的眼中望見的是天女閣修建萬載的禁陣,他輕輕地笑了一聲,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神色,袖中飛出了一枚法梭。
天女閣的禁陣時時刻刻都在運轉中,氣機如流水淌動,裂而彌合,直打一點是沒有用的。想要将禁陣削去,就得一口氣将大陣的氣機全部沖破,不然下一刻就會轉還。他的靈力不足以攻破大陣,但這幾千年間,他都在研究破除各大山門禁制的法器,這枚飛梭便是成果。在飛梭掠出去的瞬間,便感應到了氣機之變,倏然間分化成了千萬道,密密麻麻地遍布蒼穹,朝着天女閣禁陣上轟然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