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13
歸墟之地,風如潮湧。
在那消磨一切的惡地中,一道道夾雜着惡意的意念生生滅滅。行走在其間的修士都是被驅逐的甘淵一脈,他們固守心念,不使得自身被惡念侵染。桑不為離開與回來的時候避開了五大天域監守人的耳目,她并沒有去見雲淮、姒珺一行人,而是一邊養傷,一邊用帝印祭煉真如之劍。
在被驅逐到歸墟當鎮守前,他們都聚集在甘淵,随着道法的外傳,門下弟子同道有萬餘人,可經歷過一番極為慘烈的厮殺,同行之人所剩無幾。不管是睜眼還是閉眼,桑不為瞧見的都是血流成河的場景。五位帝尊固守最初的天序,根本容不得外道誕生。除了斬卻諸我,一切都為邪魔歪道。他們如今被趕到了歸墟,其實是那些人等着他們回頭,若是長久沒有結果,對方必定會痛下殺手,他們要設法替自己謀求一條生路!
桑不為持着真如之劍出關的時候,雲淮、姒珺他們也祭煉好了足數的法器。
“斬落歸墟後,上清神域的幽氣無處可流,他們必定會設法做出改變。我等要将歸墟與上清神域隔絕了,不讓他們找尋到半點蹤跡。”
“我知道,等到歸墟與神域隔絕,便以大神通掘出靈穴,并以此為依托,使出‘天外無天’之處。”
“可我等長久留在歸墟,那也是沒有意義的,最後還是得回到神域。”
“等到傳道完成後,我們便回上清,設法将甘淵藏起來。”
“當然不是依靠歸墟,新形成的大陸,是我們的火種。”
到了那一日。
千萬道靈光驟然自歸墟地界拔地而起,橫掃四方。虛空被撕裂,一塊塊鉛雲被撥成碎片,在飓風中如塵灰飄蕩。那在歸墟看守甘淵一脈的修士驚覺大變,可尚未來得及做什麽,便被強勁的靈力打中身軀,撕扯成了碎片。
五大天域中的上真驟然觑見了歸墟的大變,那長久閉關的宗主從洞府裏邁出,一步跨向了歸墟地界。在甘淵一戰後,雙方再度短兵相接,聲勢驚天動地。罡風大作,宛如利劍掃來。甘淵一脈的修士并不畏死,将大陣一啓,前仆後繼地奔赴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死亡。而洛無情、姒珺、雲淮以及桑不為四個人各據一角,拼命地催動着道法神通,等待一個最為恰當的時機。
高亢的鳳鳴聲響起,桑不為眼皮子一跳,扭頭的時候驟然間瞥見黑太歲的身影。可她沒有時間再去思索那些多餘的事情了,在真如之劍氣意攀升至最高峰的時候,她必須要動手!
“桑道友,出劍!”雲淮的提醒宛如驚雷一般在桑不為的耳畔炸開,她眼中驟然浮現了一層雪亮的光芒,伸手捉住了真如之劍,向着那片連綴在上清神域上、消磨“非我”千萬年的歸墟就是一劍斬落!在落劍的一瞬間,六位神尊的身影俱是出現在了半空中,劍光先是觸及了羅睺,再到計君、窮桑……依次往前退去。随着神尊的身影如夢幻泡影破滅,劍意也遭到了很大的阻礙,斬落在歸墟上,或許只能夠留下一道細微的痕跡。
歸墟斬落涉及天序之變,諸位神尊沒有親身到來,化影也會自發地顯化。将化影一一削落,将那枷鎖一一擰斷!桑不為垂着眼睫,沒有再看半空中那道熟悉到刻骨的身影,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再度向着前方出劍。“缺”的劍道已經登峰造極,而桑不為承繼了前身的一切,又修行數千年,劍道臻于化境。再加之無相帝印之助,那隐在了暗處的天序終于在灼目的、璀璨的劍芒下破碎。天地轟隆巨響,地動山搖。喧雜的聲音彙聚成了洪流,在耳畔嗡嗡作響。
桑不為手中的真如之劍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她口中也吐出了大股的鮮血。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勉強地擡眸去看從上向下開始摧毀一切的劍痕——歸墟脫落後,他們終将擁有自由。忽然間,桑不為渾身一僵,眼神中出現了一抹不可置信。無相帝尊的化影并沒有破散,而是很平靜地站在了那處,胸口處出現了一個被長劍貫穿的鮮血淋漓的血洞,汩汩的鮮血流淌出,很快就浸透了衣袍。
握住了真如之劍的手驟然間緊縮,耳中的轟鳴聲更甚。桑不為怔怔地看着無相帝尊,在被雲淮拉拽住的時候,才找回了一絲絲的清明。在此刻,她的眼睛閉上又睜開,重複了好多次,無數個混亂不堪的念頭在腦海中堆疊,在看到無相淌下的血淚時,她的情緒更為激烈,一切都化作了酸楚堵住了她的喉嚨。
直到這一刻她才領悟了“缺”的意義。
她的聲音顫抖着,只吐出了兩個字:“……帝尊……”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何為“無相”?一切顯象之物皆不得圓滿,一切圓滿之物皆無相可見。天地本不全,在動靜之間,有“缺”存在,才會有變數。無相帝尊是先天圓滿,因其無相,故其實萬無,也是萬有。神域是她,混沌是她,歸墟也是她。不管帝尊的化影出不出現,她這一劍斬落了歸墟,必定會斬在了帝尊身上,從而打破無相,使得“缺”數現。
古往今來會有無數個“缺”,不管她有沒有遇到過帝尊,她都會落下那命定的一劍,她的存在,就是為了使得無相不再圓滿。天缺一線,是大道之變。
但是現在認識到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一切都遲了。
桑不為只僵白着一張臉,看着太歲的血淚落入歸墟中。寒風掠過了她的眉眼,她想起了很多往事,像是堕入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夢境裏。她很想問,為什麽你知道我是那個“缺”還要來渡我,你為什麽從來不說會傷心,為什麽看見了結果還不阻攔,為什麽任由這一劍落下……可她沒有說出,在那驚天動地的洪流裏,屬于神域的一切都随着她的願想遠去,而她也終究遠行再也不複返,她們成功斬下了歸墟。但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的不甘心?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沉浮在了幻夢中的衛雲疏驀然間驚醒。她伏在了元初的懷裏,額頭輕輕地點在了她的肩頭。很輕很淺的呼吸聲陡然間變得急促起來,她感知到了有一只手慢慢地搭在了她的腰上,攬住了她的身軀。
“只是一個夢嗎?”衛雲疏輕聲問道。她沒有聽到回答,一股極為強悍的靈力從她的身上爆發開,狂嘯着沖擊着海域,引起了一陣陣劇烈的風暴。海底漩渦攪動,海上大浪排天,瞬間将赤海變成了一處不能輕易涉足之地。神魂深處的禁锢崩裂,“本我”帶來的靈力反哺極為迅猛,可衛雲疏一點兒都不開心,她一動不動地趴在了元初的身上,好似一尊僵硬的石像。
“都說六尊是先天神靈,可事實上,那只是針對衆生靈而言。唯一的先天或者說是造化之靈是無相。故而五尊朝太歲,以回返先天無相為根本道,他們生來便有萬般情志,最後選擇了一一斬卻。但是無相——”元初停頓了片刻,她笑了笑,又說,“一次次以化身行走人間。無相在尋找‘缺’,也在走自己的道途,陰陽圓缺才是恒常之變。你不用難過,這一切皆是我自身所求。”
“可是你傷心了。”衛雲疏很勉強地擠出了一句話,“如果沒有摻雜着屬于人的情感,那就只有冷冰冰的、無愛無恨的厮殺。”如果沒有傷心、沒有遺恨,為什麽血淚中催生的太歲金砂會是邪物?那一劍斬下了歸墟,斬破了混沌無相,也在那一瞬間将顯象後的愛恨情仇也斬了下來。混沌既分,陰陽初判,過往在人世中所經的種種,跟着催生。她最後還是将太歲拉入了塵寰,成為無相上的一點“垢”,造就了雙方都極端痛苦的一世身。
元初說:“繼續往前走吧。”
衛雲疏倏然間仰起頭,她灼灼地望着元初,又問:“你要跟我同行了嗎?”
元初反問道:“你不是很希望塵歸塵,土歸土嗎?”
衛雲疏默然無言。
元初又說:“在你決定轉身後,你就把過往的一切都抛下了,恩怨情仇只是随手一抹就當一筆勾銷,留下個‘死生不複相見’,你真的很會算賬。”她松開了衛雲疏站了起來,抱着雙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輕輕一笑道,“都怪我對你太好了,是嗎?”
“我——”衛雲疏張了張嘴,想要狡辯一二。
“天數有變,天機不可算定。當初我決定降落化身到浮黎仙域,一來是看看你要讓我瞧見的‘修心道’是如何模樣;二來是尋找恰當的機會将你重新接引回仙域。可惜太歲金砂壞我本心,最終還是被滾滾紅塵淹沒,嘗到了‘求不得’之苦。”
“當人果真是很難。”元初說。
衛雲疏低着頭,聲音很輕:“都怪我。”
元初反問:“怪你什麽呢?怪你抛我而去嗎?可那一切不都是我自己求來的嗎?我有一萬萬個機會可以阻你,可我不願如此。”
衛雲疏嘴唇翕動着,很想再說些什麽。元初斂起了笑容,不輕不重地嗤了一聲,她冷淡道:“你還沒有成功,我不知道是不是還要替你收一次屍。有些承諾,不要在不恰當的時候說出來。”
海上宛如雷劫降落,雷霆與風暴齊動。彌布了整片赤海的赤藻在那股偉力下消磨盡,如火的海面慢慢鍍上了瑰麗的紫紅色。大浪連天起,島上尚未離去的修士都被驚動,此刻瞠目結舌地看着舟行的修士将靈力往前一推,壓平海潮。
貝璇也在那群觀戰的修士中。
她在奪取赤水之精失敗後,沒有離開赤海,心中還想着,等恰當的時機到來,再從那兩人手中将赤水之精搶來。可是一切念想都在看見這股猛烈的風暴後被一掃而空。能夠引起這樣劇烈的天象之變,修為層次恐怕不只是玄仙境。若是這樣,那兩個還在赤海中的人肯定兇多吉少。是赤海中又誕生一尊大妖了嗎?還是有其他更高境的修士降臨了?
正暗暗思忖間,貝璇觑見了一道迎面飛來的符诏,伸手一捉,卻是從無始宗中發來的,要她盡快回到無始宗中去。暗嘆了一口氣,貝璇也不管此間的變化了,坐上了龍舟就返程。無始天域四海中,無始宗坐落在北面的黑海之上,正與赤海相鄰。急速航行半月後,貝璇抵達了無始宗。
海面望之沉如墨色,巨大的漩渦中,一座座閃爍着氤氲清氣的道宮懸浮在半空中,高下錯落,宛如飛閣。這裏便是無始宗的山門所在,此間大漩渦中蘊藏着撕裂一切的偉力,若無符诏在身,不可飛度。貝璇從舟上跳了下來,取出了一抹符诏,任由金芒将周身一裹,如閃電般遁形。數息後,她落在了一座宏偉莊嚴的道宮前,理了理衣襟法袍,才邁步向前走。
坐在法座上的是個披着螣蛇紋玄袍的女修,她的手中把玩着一柄龍骨刀,時不時将其化為一條在指尖嬉戲的真龍。片刻後,她才垂眸望了眼貝璇,漫不經心開口問:“此行失利了?”
貝璇露出了一抹慚愧的神色,輕聲道:“弟子無能。”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無始宗宗主螣蘿對赤海的事情興致缺缺,她看着貝璇又道,“有一件事情交由你去辦。”
貝璇問也不問,直接道:“弟子一定不負恩師重托。”
螣蘿輕呵了一聲,說:“天女閣那邊傳來一法,說是可消解藏魔窟中的邪魔,使得其不能再生。”
貝璇露出了一抹驚異之色:“當真?恩師是要弟子學那法門?”
“你學不了。”螣蘿冷淡道,見弟子面上露出一抹不甘,她又說,“是甘淵一脈弟子才能練習的道術,他們以自身為爐,容納諸魔入體,用心伏殺諸魔。我們無始宗不也抓了一些甘淵一脈的弟子嗎?你将他們送入藏魔窟看看情況。”
貝璇一怔,說:“這不是給他們修煉、增長道行的機會嗎?”
螣蘿不以為然道:“他們沒有鈞天紫氣,成不了氣候。”
貝璇“哦”了一聲,又說:“那位也要進入藏魔窟嗎?”那人的身份實在是特殊,雖然被無始宗除了名姓,可過去乃師尊的恩師,這一點無法抹消的。師尊将“非我”一斬再斬,可照她對待那位的手段來看,始終沒将過往徹底斬去了。看那斬卻情志的玄清山宗主就不一樣了,抓到了洛無情後,直接将他殺死了結後患。
螣蘿的視線陡然間一凜。
一股寒意自脊背蹿升,貝璇忙道:“弟子逾矩了,弟子知錯。”
螣蘿面無表情地看着貝璇:“本座倒是能讓她進入藏魔窟,只是你等能壓制住她嗎?”她将指尖纏繞的一條小龍籠如了袖中,說了一句,“退下吧。”便沒有再看貝璇。等到貝璇恭恭敬敬退下去後,她才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撫了撫額,她想起,似乎已經有兩百多年沒有去見師尊了?她站起身,殿中的身影一點點地模糊,宛如水波中的倒影,微微一蕩,便沒有了蹤跡。與其同時,她出現在了一座地宮中,此間密密麻麻的符咒布滿了各個角落,時不時散發着妖異詭谲的紅芒。而處于其間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修,長眉斜飛入鬓,金色的眼眸中滿是炯然清亮的光。
“師尊知道錯了嗎?”螣蘿一步一步往前走,豎瞳中閃着冷冰冰的光芒。她從袖中取出了那柄任由它捏圓搓扁的“王骨”,又說,“師尊留在歸墟的道脈,很好心地将師尊的遺蛻送了上來。師尊千方百計地想要護住他們,可惜一切不如師尊所想,他們選擇了背叛。不過師尊你也不要生氣,反叛,才是刻在我等妖修身上、永恒不滅的禀性啊。我始終不明白,師尊為什麽非要抛下我,跟桑不為她們走了呢?”
姒珺眼眸中洩出了一線寒光,她面無表情道:“我當初帶你走了。”結果這成了她最後悔的事情。過去座下只有螣蘿這麽個真傳弟子的,在接受了“修心道”的道念後,她自然也用來教授弟子。棄絕斬諸我之道而邁入修心道中,螣蘿一直做得很好。直到第一輪噩夢降臨到了甘淵。螣蘿的背叛帶來了不計其數的死傷,甘淵一敗再敗,最後幸存的人被驅逐到了歸墟當鎮守。
“可師尊的心沒有放在我心上。”螣蘿微微一笑,“師尊總是那樣的忙,不是與桑不為她們議事,就是忙着傳道。師尊當初答應了我只收一個真傳弟子,可為什麽後來,那麽多人都叫你‘老師’?他們是修心的道種,跟他們比起來,我這個半道轉入‘修心道’的弟子,是不是什麽都不算了?”
“你在說什麽?”姒珺詫異地望了螣蘿一眼,片刻後,眼中流露出了幾分憐憫。她說,“在歸墟削落後,神域創造出了造物知靈這等存在。我聽說很多人斬落‘非我’後,其實連‘本我’都迷失了,最後留下來的也不知道是哪個。螣蘿,你是螣蛇真身,還是造物之身?”
螣蘿沒有生氣,她微笑着看着姒珺,又說:“我要留下的,就是‘真我’。真可斬、善可斬、恩義可斬,可對師尊的執不能滅,師尊以為呢?”她擡起王骨壓住了姒珺的肩膀,又一點點地向上撥,最後點在了姒珺的眉心,她問,“師尊的眼中是不是只有道?”
姒珺冷淡道:“不得道,毋寧死。”
“那師尊可能等不到得道的那天了。”螣蘿笑了起來,她凝視着姒珺,又說,“素清道友從雲淮的口中問出了消磨‘非我’的法門。如今,我們将甘淵一脈的叛徒們投進藏魔窟中,讓他們來做斬滅邪魔的‘器’。這樣不用擔心‘非我’會從藏魔窟中溢出了,至于玄天機,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們斬落歸墟,然而想方設法以自身當‘歸墟’,我是不是該稱贊你們一聲啊?”
姒珺的視線陡然間變得冷銳,她站起身,然而在她動身的瞬間,無數道妖異的紅芒從法符上爆出,宛如一只血色的巨掌按壓在了姒珺的脊背上,迫使她跌坐了回去。
螣蘿笑道:“沒有用的,這是弟子為師尊精心準備的囚牢。”
姒珺輕輕地問道:“是嗎?”這句話落下,她身上的氣機陡然間一空。随之響起的是一道驚天動地的龍吟聲,那被螣蘿握在了手中的“王骨”陡然間泛起了灼熱的溫度,朝着螣蘿的身體上抽去!靈機爆燃,電光石火間,螣蘿只勉強地掐了一個法印。可她的一身功法俱是從姒珺處學來,這道法印紙糊一樣,頃刻間就被王骨貫穿!
王骨去勢頭未絕,沖向了螣蘿的胸腔,龍爪驟然一現,陡然間将血肉之身穿透。血肉、內髒、白骨在那被撕裂的洞口中露了出來,可龍爪沒有罷休,直到碾碎白骨将那顆跳動的心髒一拽,而後又毫不留情地一捏。
血肉迸射!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王骨的另一端,面容冷漠,宛如修羅降臨。一道道妖異的光芒在磅礴浩蕩的龍氣中扭曲,如巨浪向着四面八方散開,撞擊着這座堅不可摧的地宮。姒珺眼底映照着血光,她擡起幹淨的左手,拂過了螣蘿的面頰,笑着說:“乖徒兒,你也知道王骨是為師的遺蛻煉成,怎麽敢拿在手中把玩?”
“是斬諸我的時候把腦子一并斬落了嗎?”
螣蘿擡起血淋淋的手,想要去按住姒珺的手腕:“師尊——”
姒珺不動聲色地将她的手拂落,她将螣蘿推到了先前自己坐着的地上,掐訣催動了一條條法咒,将她困在了那一角。“你就在這裏等着吧。”姒珺說。
修到了至仙境界的修士就算了沒有了心髒也不會死,撕扯下來的血肉、斷裂的骨頭幾個呼吸間就能複原了。她現在沒有閑時間跟螣蘿在這個争個你死我活,只能夠暫時将其囚禁在這座精致而華美的宮殿中。
“師尊——”螣蘿又喊了一聲,語調急促,大口大口的血湧出,此刻處于最虛弱狀态的她根本無法抵禦那落在身上的法咒,“您、您怎麽忍心如此待我?”
“我為什麽不忍心?”姒珺看着螣蘿,平靜地問。她撥了撥螣蘿的發絲,神情冰寒刺骨,“螣蘿,你阻我道途,害我弟子門人無數。只有你死了,他們才能夠真正解脫!我現在不殺你,來日必定要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