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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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稱呼如春風掃過了衛雲疏的心尖,在神思惝恍中,好似拉近了與洛泠風的距離。
可衛雲疏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她不敢相信洛泠風的“幫”。
“你以為你能那麽輕易走出雲中城嗎?”洛泠風擡起手點在了衛雲疏的眉心,那宛如金箔剪成的水滴流轉着淡淡的光華,安靜地蟄伏在衛雲疏的體內。洛泠風沒等到衛雲疏接腔,又說道,“師無方說我後悔了,我後來想了想,她說的話很有道理。消除執念的捷徑的是滅除根源,但是奇怪啊,自與你相逢後,我就沒想過再殺你了。”
衛雲疏:“……”後悔?灑落的月色映在了洛泠風的臉上,如同湖上的水光,輕輕蕩漾。她的眉眼柔和,仿佛這幾年間的愁苦和困頓消失了,她們仍舊在雲中城裏,擺出一副旁人眼中“琴瑟和鳴”的伴侶姿态。誰後悔是這個樣子的?騙鬼去吧!可轉念一想,洛泠風非正常人,她做出什麽行為,好像都不奇怪。片刻後,衛雲疏甩掉了腦海中亂糟糟的思緒,她沒有在“後悔”兩個字上多作糾纏,而是順勢道,“聖人心上的邪機我已經除去,今日将它還給你。”
洛泠風深深地望着衛雲疏,她露出了一抹奇妙的微笑,柔聲應道:“好。”
盤桓在唇邊勸誡的話語盡數煙消雲散,衛雲疏猶記得洛泠風對這顆勝任新的嫌惡和抗拒。這個輕輕的“好”字來得太容易了,衛雲疏不敢去相信。在呆愣中,洛泠風發出了一道短暫的笑聲。四野一下子靜了下來,只剩下拍着斷崖的海浪留下的轟隆聲。衛雲疏認真地看着洛泠風的神色,卻又覺得一切像是隔着一層水障朦胧不清。
“是我的的确該回到我的手中,只是衛雲疏——”洛泠風的語調停頓了片刻,她對上了衛雲疏的眼,微微一笑,緩緩道,“你要怎麽将它還給我?”
衛雲疏不假思索地開口:“我替你護法。”她不知道得到“聖人心”的洛泠風會不會如她的願,她不是為了重溫舊日的夢,而是想要在滿是危局的浮黎仙域裏,找到一條新的出路。
“好啊。”洛泠風還在笑。
衛雲疏有些晃神,她的視線落在了洛泠風的洞天法相上,冥冥漠漠,望之無涯的水幕中,無數重水躍動,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法相千變萬化,在某一瞬間,她仿佛見到了屍山血海中,千萬厲鬼在深淵底下興奮地嚎叫。衛雲疏的面色驟然一變,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怎麽了?”洛泠風眨了眨眼,她擡手握住了衛雲疏的手腕,将她的手從肩上拉下。指尖輕輕一點,那隐匿無形的“囚天鎖”顯化了出來,散發出一道道炫目的金芒。她在替衛雲疏重塑形魂前,就将法器打入了衛雲疏的道體內,随着藥力的煉化,囚天鎖始終與衛雲疏的神魂緊緊糾纏着,再也無法輕易剝離。
衛雲疏抿了抿唇,無數條金色絲線交錯成了一張兜頭落下的巨網,鋪天蓋地,将她牢牢地困鎖在其中,掙脫不得。“解開。”在長久的沉默後,衛雲疏終于吐出了兩個字。
洛泠風輕呵了一聲,垂眸凝視着囚天鎖,指尖拂過了冰涼的金鏈,淡淡道:“不要提一些讓我為難的要求。”她直直地望着衛雲疏,心中想着如果先前将人囚禁在雲中城到了如今又如何。她的神色很平靜,仿佛過去那如影随形的乖戾和冷酷都被一場潑天的雨清洗得一幹二淨。
聽到這樣的回答,衛雲疏沒有太失望。經歷過種種後,妄心早死,她已經學會不對洛泠風抱有期待。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洛泠風的距離。“明天。”衛雲疏言簡意赅,用了一副淡薄無情的口吻。
洛泠風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何必等呢?”她一擡指,一點薄光盈于指尖,照着心口用力一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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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鮮血濺落在身上,衛雲疏眼前一陣暈眩,心跳的速度變得猶為劇烈可怕,仿佛要從胸腔中躍出。喉嚨間仿佛有一塊頑石堵住,瞳孔中映襯着滿片血色,她一句話都說不出。月色下,海浪平。在四面八方的圍裹來的寂靜中,衛雲疏艱難地擠出了三個字:“洛泠風……”
鮮血順着指尖淌落在地,洛泠風仿佛察覺不到痛意。她逼近了衛雲疏,微笑道:“現在這個時間就很好。”
衛雲疏:“……”在怔愣與震愕中,垂在身側的手忽地被洛泠風抓住,還沒來得及反應,她的手掌便被洛泠風帶着直插心室!一道悶雷炸開,眼前彌漫着一片血色的光。衛雲疏臉色僵硬,滿是驚惶地将右手抽離。她低頭看着染滿鮮血的手——除了紅還有如砂石般金紅點,衛雲疏後知後覺地發現,洛泠風的胸腔裏,在那個位置的,并不是那顆被巫桓塞入的心。可不是“心”,那又是什麽?耳畔隆隆作響,她直愣愣地看着洛泠風,腦海中的思緒仿佛落進了火中,一點點被燒得幹淨。
洛泠風眉眼間帶着幾分邪氣,她偏偏還是笑着的,有種驚心動魄的詭豔:“巫桓煉制的那顆心,融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怎麽能夠讓它留在我的體內?可是缺少的東西,總需要填補,不是嗎?我那在混沌樹催生血棘的化身沒有消失,喂養血棘的另有他物。至于我的化身,她留在那通往罪惡長廊的混沌空間,搜羅太歲金砂,徹底地以金砂鑄心。”
“太歲金砂。”衛雲疏聽着洛泠風雲淡風輕的話語,心中更是一片森寒,太歲金砂是罪惡長廊中生長出的邪物,當年是逼不得已,怎麽能去主動搜羅?!“你、你——”
“噓。”洛泠風擡手抵着唇,笑道,“你想說太歲金砂是邪魔修道的邪物嗎?可它對我而言,就像是仙門修道士可使用的雲砂,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你說,這有趣嗎?我這具身體竟然能夠容納世間之惡。這樣,你有把握讓聖人心回到我的身體裏嗎?”血箭噗呲一聲飙起,飛濺的血落在了衛雲疏雪白的衣襟上,她渾身顫栗地對上了洛泠風的那雙眼,在血光中,那先前被壓抑着的瘋狂一覽無餘。衛雲疏的心中浮現了強烈的不安,洛泠風的一字一句都給她造成了莫大的壓力。
洛泠風緊緊地盯着衛雲疏,看着她的神色變化。末了,輕笑了一聲:“你想殺我,趁現在。”
一件又一件事情如潮水湧來,蔓延成了一片更深的絕望之海。每一個字都殘忍得堪比利刃,将僅懷的那點兒希冀切開。衛雲疏的臉色很差,她的腦袋暈眩得厲害。她看着洛泠風,緩緩地擡起了手。明明觸手可及的距離,她卻又覺得像是隔了千山萬水,永遠無法抵達。殺了洛泠風嗎?耳中嗡嗡鳴響,心中仿佛有一道尖利的聲音喊了一聲“不”,她打出了數道法訣,止住了洛泠風下淌的血,拉拽住了她的手,匆匆忙忙地掠向了鳳凰山中。
島上燈火通明。
鸾君想要從小太歲的身上得到更多的訊息,不惜從天材地寶投喂。
小太歲樂颠颠的,不知愁緒,在不知疲倦地吞了海量的靈果後,挺着圓滾滾地肚皮昏昏沉沉地躺在了榻上。
砰一聲響。
燭火搖曳,投落的身影拉得極長。鸾君還沒有看清楚她們的神色,便見對方一陣風般掠了過來,吓了一大跳。看着衛雲疏雙掌、面頰上俱是粘稠的血痕,她愕然地擠出了“你們”兩個字,又被洛泠風胸口處那道傷沖擊得失去了言語。衛雲疏寒着臉将洛泠風放在了榻上。小太歲瞬間從困倦中醒覺,彈跳了起來飛落到了床榻的另一角。看着衛雲疏寒峻的臉色,它小小地“啾”了一聲,沒敢再鬧騰。
衛雲疏沒有說話,袖中飛出了一疊法符。這些法符落向了床榻、紅柱、牆壁甚至鑽入了磚石,密密麻麻的玄異銘文流轉着金色的光芒,旋即又無聲地隐沒消失。它們都是禁锢、降魔的符咒,就算是神仙來了也休想輕易地掙脫。
鸾君咋舌道:“你們這是——”
衛雲疏扭頭看了鸾君一眼,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神中露出了幾分哀戚,她輕聲道:“聖人心歸體。”
她的道體與神魂分離不過數年,而洛泠風失去了聖人心已經一百多年了,日複一日地被洛衡君祭煉,早已經從“血肉”的一部分,變成了“器”。将“聖人心”還給洛泠風,類似在失心的軀殼裏放置一顆“傀儡之心”,唯一的區別是,那顆心本來就是洛泠風自己的。
衛雲疏思緒紛紛,她的手上動作也不慢,那顆紅色的剔透的晶狀聖人心飛出,被她打入了洛泠風的身體中。如果那裏有一顆“假心”,那她只需要将“假”的替代了,可裏頭偏偏是“太歲金砂”。聖人心被太歲金砂纏上了會如何?衛雲疏不敢去賭。她無法将太歲金砂從洛泠風的軀體裏剝離,只能夠将它們驅逐,并設下層層的禁锢,不讓它們有機會去污染聖人心。
洛泠風冷眼看着衛雲疏,仿佛在踐行先前應下的“好”字,她沒有半點抵抗,甚至任由那昏天暗地的倦意将她的神智淹沒,一點點地堕入了黑沉的夢境中。衛雲疏的手指壓在了洛泠風的眉心,龐大的靈力灌入,指尖浮動着一道道金紋。可就在金紋即将顯化的時候,衛雲疏驀地收了手。她想起什麽似的,朝着一旁饒有興致圍觀的鸾君瞥了一眼。
鸾君被那冷浸浸的視線瞧得渾身一凜,起身走了幾步,撈起了縮在了角落裏的小太歲,便邁着輕快的步伐,從殿中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衛雲疏、洛泠風兩個人。
衛雲疏吐出了一口濁氣。
她的手指撥開了白發,順着洛泠風的側臉滑過,最後沿着脖頸沒入了衣襟中。輕輕一撥,便讓那精致的鎖骨露了出來。指尖靈力彙聚,仿佛一枚針在雪白清透的肌膚上游走,留下了一閃而逝的緋色符文。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随着指尖的浮動,那些個符文被帶起,從鎖骨一直蔓延到了肋下。
洛泠風的眉頭微微蹙起,針刺的疼痛有些難耐。昏沉之中她做了很多很多個夢,有在凡間流浪的,也有被囚困在洛水神宮不得自主的。尖銳的刀、血光、剜心……這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重組又化散,反反複複。那股自神魂深處冒出來的痛苦幾乎化為實質,洛泠風越蹙越緊,在昏睡中,龐大的洞天法相也轟然散開。就在無數水潮推出的剎那,那些禁锢法符重新燃起了璀璨的光芒,交錯的金仙織成了一張龐大的網,落在了洛泠風的身軀上,将那外散的靈力一點點地壓制住。
衛雲疏坐在了床榻上,她的身姿挺拔如松,面上無動于衷,像是一尊美玉雕成的像。可她的手還在洛泠風的身上游走。
積蓄的痛苦無法得到纾解,睡夢中的人滿是不安。洛泠風無意識地支起身,蹭到了衛雲疏的懷中。她的面色煞白,死死地咬着下唇,如同過往一般将疼痛的呼聲壓抑住。衛雲疏推了推迷迷糊糊的洛泠風。為了刻畫符文,衣裙早已經松散,随着洛泠風的動作,淩亂中更是透出一絲旖旎來。姿勢一變再變,洛泠風幾乎完全沒入了衛雲疏的懷裏,鮮血與紅裙交疊,慢慢地覆上了衛雲疏的雪衣。
衛雲疏眼皮子跳了跳,這是頭一回與洛泠風有床榻間交纏的“親密”。此刻的洛泠風就像是一株被風雨打過的憔悴海棠,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脆弱。她就那樣放心地讓自己替她修複聖人心,沒有半點擔心。衛雲疏擡起了左手,指尖搭在了幾近透明的肌膚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折下這朵帶刺的花朵。殺了她,一了百了。她不必再為洛泠風的圖謀煩憂,師道友也不用擔心有人将這渾濁的水攪得更亂。可她怎麽忍心下得了手?她求不到圓滿,也不想自己親手寫下那個永世無法填補的缺憾。情不得已,天意涼薄至斯。
“衛雲疏……”親昵而又含混的語調傳入了耳中。
衛雲疏不知道洛泠風夢到了什麽,她回想着在雲中城的五十年,有哪個時刻,她們有像今日這般交纏親昵呢?伸手将洛泠風按在了膝上,制止了她胡亂的扭頭。衛雲疏垂眸凝視着她,聲音很輕,可又無比清晰:“你真的會後悔嗎?是後悔五十年間的涼薄疏離?還是後悔盤渦深淵的埋伏截殺?亦或者後悔當年與我相逢?”
沒有人回答。
衛雲疏的手指重新點在了洛泠風的鎖骨上,落下了一筆又一筆。就像囚天鎖在她的身軀裏,她指尖奔湧的靈力也留下了道道無法掙脫的鎖鏈。
兔走烏飛,日月如流。
在這精致華麗的大殿中,似乎模糊了時間。洛泠風在半夢半醒間低喃,衛雲疏則是不動聲色,用那微涼的指尖拂過洛泠風的身軀。有那麽一剎那,仿佛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無聲中消弭了,只剩下了她們兩人,能夠擁抱未來。在不知不覺間,衛雲疏的動作變得很輕巧,像是擁着畢生最愛的稀世珍寶,可在醒神的時候,那點重新生出的妄想又被洪流淹沒,徹底消失不見。
鳳凰山的寶殿不少,鸾君絲毫不在意寝殿被占據。
她不再關心無塵海外頭的事情,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太歲”的身上。在吞下了一朵鳳凰火後,小太歲化了一次鳳凰,之後,不管吃下了什麽,它都是黑黑的一坨,沒有半點“鳳凰之美”。山中清修的修士也來圍觀過,一開始滿懷期待,到了最後,沒有半點念想了。但是鸾君不一樣,她隐隐有種預感,她所希冀的,或許在不久後就能夠得到答案。
鸾君沒有久等。
在某日喂了一枚梧果後,小太歲的眉心陡然間冒出了一抹赤光,旋即向着四面蔓延,仿佛有一支無形的畫筆,勾勒出了一片鳳凰圖紋。鸾君聽着鳳鳴聲,一揚眉滿是驚詫,她毫不猶豫地将祖師留下的匣子取出,卻見那道赤光疾如閃電,瞬間便沒入了匣子裏。啪嗒一聲響,那困擾鳳凰山一脈數千年的匣子打開了。鸾君面上立馬綻出一抹喜色,笑吟吟地觑着一臉懵的小太歲,袖中飛出了一袋靈氣充沛的果實。小太歲見狀一喜,也不管那匣子,撲棱着翅膀就往靈果袋子裏鑽,歡天喜地地吃了起來。
鸾君眸光微閃,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了匣子,從中取出了一卷帛書,字跡鮮紅如潑血。只是掃了上一眼,她唇角的笑容就蕩然無存了。
“……我族出自無相天域……後因道念不合,遠離無相天……背棄帝尊,悔之晚矣……”在歲月無情的侵蝕下,帛書上的靈機散去了許多,連帶着字跡都變得模糊,可大體還能讀明白祖師留下的話語。鳳凰山一脈,來自上清神域無相天,跟随着甘淵四君一道遠離神域,經營浮黎仙域。祖師從來沒有後悔過這樣的選擇,但是背棄無相帝尊的傀儡如一座大山牢牢地壓在了心中,直至離開浮黎仙域的那一刻,也沒有消失。
道念不同,走向殊途,本是正常之事,但是根據帛書上的記載,當年的甘淵四君行事算不上光明磊落。上清神域中的六尊,除無相尊天生無垢不需行“斬諸我”之道外,另外五尊都是“斬諸我”的推行者。因桑不為以及不少同伴都是出自無相天域,衆人便想着說服無相帝尊,若得帝尊之助,他們的“道”的推行便能順利不少。
可無相帝尊卻道:“天道自有常,我不會阻攔你們傳新道念,但也不會助你們。”無相帝尊袖手旁觀,第一輪攻勢,甘淵四君完全落敗,連帶着門下弟子盡數被驅逐到了歸墟當鎮守。後來,他們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徹底斬下歸墟這片地陸,直接毀了“斬諸我”之根基。但是尋常的劍器怎麽能夠斬下大陸,于是,桑不為重新渡入了無相天域,利用與帝尊的舊交情,暗中盜取無相天域的帝印,熔鑄到了真如之劍中。
帛書上記載着斬浮黎前,四君之間的一場争論。
雲淮:“無相尊兩不相幫,可她是先天神君,她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先天六尊圓滿無缺。”
姒珺:“帝印消失,無相帝尊不可能沒有感知,待到斬落浮黎,她也一定會出現。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出手阻攔我等。”
洛無情:“劍君如何看?”
而劍君桑不為只吐出了兩個字:“我來!”
總之,斬下浮黎仙域的事情被他們做成功了,真如之劍劍靈破碎大半,陷入了沉眠。誰也沒有再提在上清神域的往事,只一心的建設這片新的大陸,在将邪魔驅逐到北洲之地後,紛紛傳下自己的道法。要是這樣結束了,也沒有太多的遺憾。鸾君心想着,視線則是往下方掃去,在看到了“小太歲”三個字的時候,她的眸光倏然一凝。
小太歲是無相帝尊親自培養出來的祖鳳,一體雙魂,分別是黑太歲、白太歲,代表着無相帝尊的意志。可在歸墟與上清神域截斷後,他們見到了黑色的小太歲與龍祖麾下的道人厮殺,最後不知所蹤。直到那時候他們才知道黑太歲一直悄悄地跟随着劍君,保護着她。無相帝尊對劍君的偏愛,使得她的立場有了偏向——可他們,背叛了帝尊。這份背主的恥辱是他們心頭永遠無法解開的枷鎖。
“……黑太歲在浮黎仙域,許是沉睡在某個秘境中。雖然我等有意封鎖消息,可浮黎仙域到底是上清神域的一部分,必有上古的痕跡在,恐會天地大變。大變中,黑太歲許會現身,而鳳凰火也會重新燃起,屆時我鳳凰山一脈弟子,皆奉其為主。”
這是帛書上最後一段話。
鸾君眉頭驟然蹙起,按照衛雲疏的說法,小太歲出現在秘境開啓時,而那時,鳳凰火已經燒了幾十年了。她按照鳳凰火的指引,找到的人是洛泠風啊?這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是黑太歲的主人?電光石火間,鸾君腦海中竄出了這樣一個念頭,她頓時被自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