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尖銳的刀尖刺穿了肌膚,沿着十二根金針落處刓下大片的血肉。
聖人心乃天道所賜,巫道人不敢大意,行刀只能夠小心再小心。
劇烈的疼意逼得洛泠風想要發瘋,恨不得立馬暈厥過去,可過去喝下的藥化作了一股靈力,始終保持着她的靈臺清明。
巫道人慢慢地說道:“洛真人,若是摘下聖人心,前期還得用她的鮮血來供養。”
洛衡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他負手站立在閣子中,燭火照在了他的身上,落下了大片的陰影。
聽着他們對話的洛泠風在發抖,她的額上滿是冷汗,體內積蓄的無窮痛苦無處宣洩,她驀地擡起看着洛衡君,眼神沉沉的,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刃。洛衡君與她對視,不由得慢慢地笑了起來,他輕飄飄地問:“怎麽一點都不哭了?”頓了頓,他又道,“恨我嗎?那就恨吧。”
這是一場漫長的折磨,洛泠風被困在了閣子中将近一旬。巫道人是個“煉心”的高手,在摘取了聖人心之後,又将自己煉制的那顆心放進了洛泠風,填補了她身軀中的那個窟窿。他看着洛泠風笑,扭曲而又得意的隐秘趣味得到了滿足。欣賞了片刻後,他才扭頭看洛衡君,說道 :“洛真人,可以将她的記憶封鎮了。”
洛衡君笑着應了一聲,區區封鎖記憶的手段,他一個洞天境界的修士手到擒來。
思緒沉沉浮浮,仿佛有在無意中被抹去了。那渺茫的歲月像是從指縫間流走的水,用力一抓,什麽都沒有留住。
飄渺的歌聲又起,衛雲疏的意識猛然間從沉睡中驚醒。她時常回憶起過去那段時間,可隔着百年的歲月,有很多的東西模糊不清了,而這次幻神香的歷練間,卻又将那時光反複摹刻,但是她的心魔境裏,為什麽還有洛水宮中的事情?那不是她經歷的,她從哪裏得知?聖人心?是洛泠風的心?那剜心的痛是不是發生在洛水宮的一件真事?她為何從來不知,洛泠風經受過這樣的折磨?越是思索,思緒越是渾噩,而那種尖銳的痛楚也如上漲的潮水将她整個兒淹沒。
等到再睜眼的時候,是八月的落雨天,是充滿了腐臭的溝渠,是年幼的、半僵冷的身軀,在鑽心刺骨的痛意中等死。衛雲疏再一次回到過去的時間裏,她不再掙紮,而是躺在了地上,一點點地回味先前秘境中所經歷的事。如果洛泠風沒有碰到她,如果不需要照顧她,是不是不會被洛水宮的人丢下了?
“小姨,這兒有個人诶?”可清脆活潑的聲音還是傳入了衛雲疏的耳中。
“命不久矣,不必救。”溫丹華的語調很是冷淡。
“不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要過去看看!”
“泠風,那兒很髒,別過去。”溫丹華的聲音停頓了片刻,最後無奈道,“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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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雲疏仍舊被救了起來,帶入了醫館裏。她試圖讓意識變得清醒,可這具身軀根本沒法抵抗席卷而來的困倦,等到再醒來的時候,溫丹華不見了,只剩下粉雕玉琢般的洛泠風趴在床頭,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眸中帶着好奇。
這個時候的洛泠風還沒有經歷半年的流浪生涯,她的臉有些圓,不像後來那般瘦削。她的身上沒有展現出半點的異樣,誰也想不到她懷有聖人心,是天生的修道種子……如果不遇見她,大概就不會有這樣的苦難。衛雲疏渾渾噩噩地想着,她不願意事情沿着過去的軌跡發展,在次日一早被醫館大夫丢出去後,冷硬地拒絕了洛泠風,轉身就走。可此刻的溫丹華已經失蹤了,小小的洛泠風要怎麽辦?她該如何回家?衛雲疏根本沒有辦法将救命恩人就此放下,她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醫館外,看到了洛泠風茫然地站在街心,眼睫上挂着晶瑩的淚。
“別哭。”衛雲疏心痛如刀割,她擡手擦去洛泠風的眼淚,只能低聲說這兩個字。
她一門心思地想着避開原有的事情,避開那些兇神惡煞的乞丐,避開眉眼間滿是垂涎的惡人……可她一個人能改變什麽?兜兜轉轉還是到了那等境況,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沒有在暴雨夜裏生病昏迷,她跟着洛泠風一起被笑得奸詐而惡心的人逼入了暗巷裏,看到了洛泠風拿刀殺了人。她們沒有再收留其他的小乞兒,可還是躲不開邪修。重要的事情沒有半點變化,洛泠風還是被洛衡君帶回了家。然後她的“眼”落在了洛泠風的身上,看到她再度承受剜心之痛。
在心魔境中浮沉,衛雲疏終于不再躲避,她意識到過去發生過的事情不可能再改變,除了接受以外,她并沒有其他的選擇。
得知這座秘境裏有幻神香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回到被洛泠風和雲中城諸洞天圍殺的那天,沒想到,她其實是困在了八歲的那一年。
她心中最深處的渴望是跟着洛泠風一起走,這樣就沒有分離。
她随着恩師回到了雲中城中,雖歷經艱險,可日子說起來還算是痛快。洛泠風回家後,卻是要經歷這樣的痛苦。如果她們一直當乞兒,縱然壽數不過百,是不是也能有自在?她怎麽都想不到洛泠風會遭遇那樣的折磨,這是不是她所有恨的根源?她一度以為洛泠風是因為洛衡君的掌控而生出恨意,可那掌控哪裏比得上剜心之痛?她是怎麽忍過那些歲月的呢?
等她到了雲中城,心裏早就只剩下恨了,沒有誰能夠走入她的內心。衛雲疏的心裏一時間浮出無窮盡的悲怆和蒼涼。八歲那年分道揚镳,她們走向了不同的路,可她還在希冀着回到從前。現在知道了一切,她又能怎麽樣呢?她到底犯了什麽大錯?五十年沒能破開洛泠風冰封的內心,将自己逼入了絕境,難道如今就可以了嗎?這些事情洛泠風還記不記得?它們是不是也是洛泠風的痛苦之源?她知道後,又能怎麽樣?遍體鱗傷的困獸,在脫籠後,就算有再多的眷戀、不舍甚至不甘,都不會想回去了。
再一次返回過去後,衛雲疏沒再試圖改變什麽。她被洛泠風救下、她跟着洛泠風一起流浪,她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病得昏昏沉沉,她看着洛泠風拿起刀在臉頰上劃了一刀,她們遇見了邪修,而最終洛水宮的弟子姍姍來遲。洛泠風被她那父親帶走,而她像是一灘爛泥般躺在醫館裏,等待着不日後出現的雲清子。
可這一次事情有了變化,出現的人不是雲清子,而是不周之巅的元英真人。
她成了不周的弟子。她不用去想什麽“雲泥之別”,不用為平衡雲中城五族做努力,她只需要将一顆心奉獻給劍道,宗門就是她最有力的後盾。她終于變成了洛泠風話本裏的潇灑劍仙,一柄劍在手,斬盡不平,天下任我來去。
後來,她在一次落日墳丘的歷練中與洛泠風相逢。彼時,洛水宮當家做主的人是洛泠風的母親溫丹桐,至于洛衡君在一次破境時隕落,而洛泠風則是洛水神宮的少宮主,不出意外的話,她未來将要承繼她母親的位置。那些年的舊事她們都記得,她們說着重逢的喜悅,又在落日墳丘并肩誅殺邪修,那百年歲月帶來的隔閡慢慢地消融,她們比以前更為親近。而後,不周與洛水神宮的聯姻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她走過漫漫的長路,得以與故人重逢,與她相知相愛。
一個生機勃勃的宗門,一個情投意合的道侶,一條看似渺茫卻已經延伸的大道之路……這是衛雲疏幻想中最好的未來了。
可終究是幻夢一場。
她要是困在此中,只能夠化作幻神香的養料了。
幻境曲折,想讓她陷入回憶中,讓她困于命運中,最後又給她一個“柳暗花明”的結局。
只是她怎麽能夠沉淪在此間呢?衛雲疏大嘆了一口氣,想起了那模糊的飄渺歌聲。
紅塵迷障皆煉藥,我心不死是仙人。
咔擦一聲碎響,某種無形的禁锢悄然破碎。衛雲疏持着拂塵長身玉立,眼前是無邊無際的無邊花海。只是那籠罩着花海的迷霧散去了,擡眼就望見了聳立的青翠山峰,那不再是虛像,而是秘境之中的實景。
衛雲疏垂着眼睫,将過往的心事藏在了暗角,她一擺拂塵,便徑直往秘境深處飛掠而去。
秘境外。
不周弟子落下的困陣終于被某位精于陣道的修士打破,此時距離不周諸弟子入內已經三天了。眼見着秘境的漩渦入口近在咫尺,早早圍攏到這邊的修士一窩蜂似的往前沖。忽然間,一道高亢的鳥鳴聲響起,天幕上閃爍着五色的光華,卻是一只鸾鳥拉着一輛金車而來。尚未擠進秘境的修士不由得一默,猶豫了片刻後,後退了幾步,讓開了一條道。
從金車上走下的是一道雍容華貴的身影,眸光清若水,衣上卷流雲。在她身後不遠處,雲中城的世家弟子依次從飛舟上下來。此輩歷來飛揚跋扈,可如今跟随在了女修的身後,皆是噤聲不語,連大氣都不敢出。
“嘶,那人是誰?”直到雲中城一衆進入秘境中,才有散修低聲詢問。
“當然是雲中城中的那位夫人了!這你都不知道?”回答的人鄙夷地看了問話人一眼。
“可我聽說她為了封堵落日墳丘的混沌樹,已經隕落了啊。”那人又道。
往常的落日墳丘是一片厮殺地,可現在……無數血棘附着在了混沌樹上,不住地向着外間延伸,原本邪魔肆虐之地,此刻被血棘牢牢地占據着。洛水神宮駐紮在那邊的弟子不必應付邪修,而是隔些日子就去清理往外延伸的血棘。而他們這些原本在落日墳丘謀取功數的散修,卻少了一個賺取修道資糧的辦法,要麽投到某個宗門去,要麽自己前往北洲那邊。問話的人就是準備在秘境中謀取點好處,為前往北洲罪惡長廊做充分的準備。
“那只是一具元嬰化身,跟方才所見的一樣。”
“我輩修士行動間都會消耗靈機,洞天真人哪個不想飛升?她這般放出化身,恐怕會損失不少精氣吧?”詢問的修士擰着眉,據他所知,洞天真人一個個都在洞府中修持打坐,誰會像雲中城的那位到處走動啊。
一位散修意味深長地答了一句:“這誰知道呢?總歸是跟我們無關。”
“怎麽會無關了?!”一直在旁聽的一人怪叫道,“她可是洞天真人,她的元嬰化身我們鬥得過嗎?她要是想秘境裏的好處,我們搶得過嗎?”
“要是別人我等可能會憂慮一陣,可是這位……諸君放心吧。除了與雲中君有關的東西她極為在意外,其他的她不會管顧的,也做不出與我等争奪之事。”說話的人停頓了片刻,又笑了一聲,以一句話做結,“別堵在這兒,趕緊進去吧。”
一個新的秘境,代表的是機緣和危險,不管是誰都想走一遭的。
在雲中城的車駕入秘境後,緊接着過來的是無塵海妖修,最後才是洛水神宮的三家修士。瓜分了洛家遺留下來的東西後,他們也得付出點心思去清掃餘下的東西,一來二去,便成了最後一個抵達的。
小寒山溫家這邊帶隊的人是溫玉棠,在她的右後方站着洛元鲲。此刻洛元鲲的臉色陰沉,眼角青黑,洛水宮的事情到底對他造成了影響,往常那些簇擁在身後的溫家弟子早散了,将“勢利”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回是他軟磨硬泡才得到來的資格的。他的視線轉動着,最後落在了跟在廣淵澤湯家隊伍裏的洛元殊,看着他低眉順眼地跟在湯家嫡脈湯長生後頭,十分的謙卑,不由得冷哼了一聲,眉眼間滿是不屑。
“這秘境是新出現的,不知道裏頭到底如何,有可能入得其間就分散了。總之,通訊法符若是有用的話,大家盡快聚合。要是沒辦法聯系到同道——”殷殷囑咐的溫玉棠停頓了片刻,最後神色複雜道,“那就自求多福吧。”衆弟子應了一聲“是”,便跟上了溫玉棠的腳步,入了秘境中。
幻神香如汪洋肆意之海,對修為越高的人,它的心魔劫就越發厲害。洛水神宮這幫人入內便分散開了,各自跌入了心魔境中。他們心中清楚,度過了就能得到好處。然而不知為何,那幻境莫名其妙被打碎了,只感知到了一股刺骨的森寒,意識便從幻境中跌了出來。此刻擡眼望去,那散發着神秘光華的花海俱被封在了寒冰中,在日光下折射着璀璨而流麗的光華。
洛元鲲也是被從心魔幻境中踹出來的人中的一個,他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視線左右轉動,沒有看到溫家的人,頓時松了一口氣。他雖然借着溫家才有了入秘境的機會,可并不想跟溫家人一塊兒走。洛水宮出事後,舅舅待他的态度看起來沒有變化,可那也是表面而已。瞧溫家那群子嗣就知道,他如今是怎麽樣一個處境了。想到了此處,他的神色陰郁,內心深處滿是憤懑和屈辱。原本說好了推他到洛水宮宮主之位的,可在父親被他們殺死後,一切都不作數了。他起先還想着留在洛水宮,可洛泠風出現了……想到了這位長姐,洛元鲲打了個冷戰,又是懼又是恨。
這秘境聽說是上古仙人遺府,若是得到了傳承,或是就可以改變他如今的處境了。洛元鲲一邊盤算着,一邊往前飛掠。離開這花海不到兩裏路,他驀地窺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腳步驟然一停,眼神中多了幾分防備和警惕。
“二哥不必緊張。”那人也注意到了洛元鲲的視線,笑了笑,溫和地開口。他的面容與洛元鲲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神态溫煦,不似洛元鲲那般将一切苦恨都寫在臉上。
洛元鲲冷笑了一聲,他們兄弟的關系可不好。小時候不懂事跟洛元殊聯手欺負姜九霄,有那麽點情意,可在後來的争奪中早已經消去了。別看洛元殊一副溫和的模樣,他這人心黑得很,沒少坑自己。“你不去找廣淵澤的人,在這裏做什麽?”洛元鲲拔高了一聲斥責道。
洛元殊道:“二哥不也沒去找溫家嗎?”要是跟着那幫人走,最後好處落在誰手裏都不一定呢。見洛元鲲只是一臉兇煞的瞪着自己,洛元殊将眉一擡,又笑道,“二哥知道姜九霄他們的事情嗎?”
“誰不知道?”洛元鲲沒好氣地應道。姜九霄帶着洛水宮的舊部前往北洲防線了,其中有些個長老還是他的人呢。可偏偏長老是洛家本家修士,溫家說什麽也不肯收,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勢力被姜九霄接手。他氣得不輕,可是跟舅舅說了,舅舅也只是淡淡一笑,不曾解釋什麽。
洛元殊又道:“在離開前,她去見了長姐。”
洛元鲲皺眉:“什麽意思?”
洛元殊笑道:“我猜測是長姐給她指明的一條路,當初我們如果沒有離開洛水宮,大概也會跟姜九霄一起去北洲的。”
洛元鲲彈了彈袍上的灰塵,厭惡道:“北洲到處都是邪魔之氣,到處艱險,我可不願意去。”他當初就是怕被洛泠風收拾了才忙不疊跑回到溫家去的,現在聽洛元殊一說,更是慶幸自己的英明。被扔到北洲去,那跟發配邊疆有什麽區別?他以後還怎麽修道?
洛元殊神色不變:“五十年後,姜九霄有了自己的人手,而你我兄弟二人呢?在溫家、湯家替人端茶倒水。”他心中清楚,對于湯家而言,他是個外姓人。當初他的母親非要給洛衡君當侍妾,丢盡了家族的臉面,原本就瞧不起他們母子,如今沒有了洛衡君做倚仗,那些人只會變本加厲。他平靜地看着洛元鲲,“二哥難道察覺不出溫家人态度的變化?”
洛元鲲被洛元殊戳中了心事,更是煩躁不安,他瞪着洛元殊,大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洛元殊揚眉一笑,他慢條斯理道:“出了秘境後,二哥跟我一起去北洲吧。”過去的幾十年,他看似在經營自己的勢力,可湯家沒少插手。他以為的自己人,大多是從湯家出來的。至于少數幾個姓洛的,都被姜九霄帶走了,他怎麽能夠甘心?
“你瘋了?從這邊到北洲,你确定能夠過去?”洛元鲲震驚地看着洛元殊,厭惡道,“你自己去就行了,可別拉上我。縱然姜九霄有所成就,她也是姓姜的,她回來後,那些勢力還不是你我兄弟二人接手?”話音落下,洛元鲲心中微凜,他盯着洛元殊,眸中浮現了一抹殺機。他這兄弟,未來可是要與他争奪的。
洛元殊的神色有些微妙,他注視着洛元鲲,嘆氣道:“二哥,這些觀念,是不是溫家人教你的?”
洛元鲲冷笑:“你管我。”他掂量着自己與洛元殊的修為,到底将殺心壓了下來。他故作和善的笑了起來,“看在兄弟情義的份上,這話我當作沒有聽過。你要是真想去北洲——”洛元鲲臉上露出一抹嘲弄,“那就祝你成功。”
洛元殊沒有生氣,他雙手負在身後:“二哥知道有多少人在北洲那險地邁入金丹、元嬰的嗎?雲中城甚至有一位在那進入洞天境。”
“你不會想說罪惡長廊那邊靈機充沛,助人提升修為吧?”洛元鲲像是聽了一個笑話,“就你這頭腦,就算被湯家人扶上那個位置,也只會是個傀儡,天真又愚鈍不堪!”
洛元殊:“……”饒是他的脾氣好,聽了洛元鲲這倒打一耙的言論,還是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聲“蠢貨”!洛水宮尚在,他們兄弟自然需要相争,可現在都到了這地步了,早該聯起手來對付外人。可惜他這二哥壓根沒有頭腦。洛元殊不想跟他說廢話了,扭頭就走。洛元鲲則是看着他的背影冷笑,眸中浮動着詭異的寒光。
洛元殊不是亂走的,他順着那股冒着森森寒氣的冰棱飛掠。在秘境裏,使得一手水法,能将水化冰的修士不少,可硬生生斷開幻神香、将整片花海禁锢住,唯有一個人能夠做到。洛元殊沒有找太久,不到兩刻鐘,他便停了下來,擡頭看不遠處那白發身影。
視線在那宛如工筆描摹的面容上停留剎那,他便低下頭來,喊了一聲:“洛真人。”
洛泠風冷淡地觑了洛元殊一眼,面無表情道:“不去找廣淵澤的人,找我做什麽?”
洛元殊從洛泠風森冷的語氣中感知到了幾分不耐煩,他也不繞彎子,直接将心裏話抛出:“廣淵澤諸真聯手殺害父親,與我洛水宮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如今困在廣淵澤,卻也想尋找一條出路。我願意前往北洲與洛水宮舊部同甘同苦!”洛元殊這話擲地有聲。
洛泠風那張寒霜籠罩的臉慢慢浮現了出了一抹笑意,她偏着頭打量着洛元殊,慢條斯理地說道:“你要替洛衡君報仇?”
洛元殊沒空細想洛泠風直接稱呼洛衡君大名的狀況,他用力地一點頭,說:“是!”什麽報仇不報仇都是次要的,可他只能這麽說,這是他與洛泠風之間唯一的聯系了。
洛泠風笑道:“你知道那三家真人有意放洛衡君元靈轉生麽?你知道他的元靈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嗎?”
洛元殊身軀猛地一顫,他慢慢地擡起頭來,看到了洛泠風臉上那奇異的微笑。他忽然間福至心靈,大驚失色道:“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