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敵
情敵
錢珣一言難盡地盯着她看了兩秒：“你……”
話剛起了個頭，就被突然闖進包廂的兩人打斷了。
包廂門打開，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走在前頭的是鹿淼舟，身後那位瞧着有些眼熟。
鹿苒苒斜過身，看向鹿淼舟身後的女人。那女人面上戴着個遮了半邊臉的墨鏡，一進門，就把墨鏡往下壓了壓，露出鏡片後的浮誇漸變粉貼片睫毛。
賈詩櫻？
鹿苒苒辨出了那女人的模樣，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轉瞬投注在了一側的錢珣身上。他顯然也看清了進門二位的模樣，視線在門前短暫停留，微微蹙眉。
鹿淼舟竟然能想到請來她，也不算是完全沒腦子。
賈詩櫻是錢珣高中時期的同校同學，自學生時代起就暗戀……不對，更準确些，是明戀錢珣。
賈詩櫻是個熱情奔放的火辣性子，喜歡錢珣的方式表達得非常直接。圍堵追蹤，定時送餐送點心。面對面遇上，偶爾還會往錢珣懷裏硬塞封情書。
以至于有一陣錢珣遠遠地瞧見她，面上總會顯出幾分難得一見的慌亂。鹿苒苒就曾有幸見過幾回他避道遁走的窘态。
不過賈詩櫻的喜歡雖表現得熱烈，但在知曉錢珣有對象之後，她就再沒胡攪蠻纏過。
鹿苒苒對這個“情敵”的印象不錯。因此在看到她出現後，她還特意給她在錢珣身邊騰出個空位。
她是個有眼力的，鹿淼舟瞧着就沒多大眼力了。
見她騰位，鹿淼舟順勢拐去了她騰出的位子旁，巴巴地給錢珣倒酒，滿嘴的奉承話。
鹿苒苒盯着鹿淼舟格外紮眼的後腦勺默認看了兩秒，決定收回方才那句“鹿淼舟也不算完全沒腦子”，即便這話只是她在暗自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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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叫了聲：“苒苒。”
鹿苒苒聞聲回頭，看向行至她身後的賈詩櫻。
“方便聊兩句嗎？”賈詩櫻問。
鹿苒苒稍愣怔，回應着點點頭：“好。”
從包廂出來，擇了個沒人的角落。
賈詩櫻行至走廊的窗邊，隔窗看了看外頭閃爍的霓虹燈。
“你跟錢珣，是不是真的分手了？”
她這話問的很直接，性子比她預期中的好像更磊落些。鹿苒苒挺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應了聲：“嗯。”
“那我可不可以……再追他？”賈詩櫻又滿眼期待地問了一嘴。
鹿苒苒突然間沉默了。
其實一早就能料到她會對她說什麽，但她真這麽面對面地來問她，她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這種感覺，就跟養久了的貓要轉手送予旁人應該差不多，會有不舍，也會抵觸。即便那貓會撓人又傲嬌。
她糾結了好一會兒，擇了個還算合适的措辭：“這是你們之間的問題，不用特意來問我。”
“行，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賈詩櫻緊繃的表情松下了些，朝她伸去手：“你好，我叫賈詩櫻，是錢珣的高中同學。我比你大幾歲，你可以叫我詩櫻姐。”
鹿苒苒禮貌回握了一下她的手：“鹿苒苒。”
兩個對彼此早有了解的人，在裝不認識。這也算是“情敵”間難得的默契了。
“其實……我對你早有耳聞。”賈詩櫻盯着她細細打量，由衷道：“幾年不見，你長得更漂亮了。”
“你也很漂亮。”鹿苒苒有來有往地應了一聲。這怪異的氣氛下，她竟是有些想笑，彎起了嘴角。
賈詩櫻跟着笑了起來：“好傻。”
“認同。”鹿苒苒點頭道。
回了包廂，鹿苒苒瞧見占着她之前那個座的鹿淼舟又站了起來，很是殷勤地在給錢珣斟酒。
趁周圍的人都在吃酒熱聊，注意力各自分散的時候，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慢慢、慢慢地踢開了鹿淼舟身後的椅子。
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豈料一擡頭，撞見了錢珣看過來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發覺他只是在看着她，似乎是沒有要戳破她這小動作的意思。無聲對視了數秒，她豎指貼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錢珣會意，斂睫淡笑。須臾，他曲指叩了叩桌：“鹿總監，你別總這麽站着。坐下說話。”
讓他坐下？這是在配合她嗎？鹿苒苒還沒能回過味，就聽到“噗通”一聲響。緊接着，是鹿淼舟的哀嚎聲：“哎呦喂，我的屁股。”
鹿淼舟摔了個四腳朝天，沒端穩的酒水潑了一臉。
鹿苒苒看着他的狼狽相，沒忍住，噗呲一聲樂了。
尾随她進門的賈詩櫻盯着歡聲大笑的鹿苒苒看了兩秒，若有所思地望向一側正目含笑意看着她的錢珣。
這般寵溺的笑意，是她從前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
被鹿淼舟攪了好興致，錢珣提前離席。臨離開前把鹿苒苒叫了出去，給了她兩張拍賣會的入場券。
拍賣會是拓寬人際關系網的好渠道，鹿苒苒接納了他的好意。借着微醺的酒勁，笑問：“你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是不是舍不得我？”
他是怎麽答的她沒怎麽聽清。幾步外有一男一女在吵架，女的一耳光扇過去，“啪——”的一聲脆響，把她驚着了。
只顧着吃瓜，待她留神聽他在說什麽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小白眼狼”作為那短短幾句話的收尾。乍一聽像是在罵她。
既是罵她的話，她就不怎麽再想聽一遍了。畢竟她沒有自虐傾向。
沖他擺擺手“友好”道別，祝他順利到家，別半道翻車。
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有點脹痛。
天色昏黃，拉開窗簾，玻璃窗外起了層朦胧的薄霧。探出地平線的太陽支着半顆腦袋，發散着橘色的柔軟光澤。
她打開窗，深吸了口氣。清新的空氣入肺，整個人都好似又活了過來。
門外有刻意放輕的走步聲，這個時間家政阿姨應該不會出現在家裏。
她被這突然的動靜吓了一跳，迅速回過身去，警惕看着房門的方向。
“誰？”
“鹿總。”
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鹿苒苒抓了個趁手的東西，一步三挪地走去了門後。确認門是鎖好的，這才略松了口氣：“你是誰？怎麽會在我家？”
“鹿總，我是行政部的趙肖歡。剛入職沒多久，鹿總可能對我沒什麽印象。昨晚鹿總您喝多了，孫秘書臨時有事，把您交托給了我。”門外的女人答。
鹿總？她怎麽不像公司那些會見風倒的牆頭草一樣，在這稱謂前再加個“小”做前綴呢？
鹿苒苒稍一琢磨，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了家中的攝像頭，也好認認臉。
門外站着的女人她也不算是完全沒印象，昨晚同桌用過餐。只是她話一直很少，存在感較低。
“昨晚是你把我送回來的？”鹿苒苒隔着門又确認了一遍。
“是的，鹿總。”
“那你怎麽沒回去？”
“沒能叫到車。”
“啊。辛苦你了。”
“應該的。我煮了醒酒湯，鹿總要喝點嗎？”
“好，我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就下去。”
換了身衣服，下樓拐去餐廳，遠遠地能聽到擺盤聲。
食物的香味很誘人，鹿苒苒腳下的步子快了些。
一桌的熱食，她在桌邊坐下，帶着點打量意味，看着在給她盛湯趙肖歡。
“趙肖歡？行政部的？”
“是的，鹿總。”
“進森創多久了？”
“沒多久，試用期還沒過。”
“之前在哪家公司？”
“Parallel world。”
“W.P科技？”
“嗯。”
“W.P？這麽巧？”鹿苒苒犯了嘀咕，暗自琢磨了會兒，又問：“為什麽會離職？”
“薪資太低，上升空間有限。”她答。
W.P科技薪資低？鹿苒苒怎麽都不信這話，直言：“不像是實話。”
趙肖歡放勺的動作一頓：“職場性騷擾。”
看她的表情，鹿苒苒總覺得這事還有下文。托腮問：“然後呢？”
“我沒忍住，把對方揍進了醫院。”趙肖歡說。
“啊。”鹿苒苒點點頭，“你挺對我脾氣。坐下一起吃吧，別拘着。”
晨起飽餐了一頓，精神很好。
上午受客戶邀約，去看了個畫展。
從畫展出來，鹿苒苒順道去了趟高定館，看了下定制禮服的成品進度。跟館長預約了取貨時間，叮囑随行的孫小雪到點來取。
确認過禮服細節，她收到份待處理的工作郵件，沒多耽擱。步子飛快地從館所大廳出來，迎面撞見一熟人。前一夜才見過的賈詩櫻。
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兩人各走一邊。
趕着飯點回公司，沒來得及用餐。鹿苒苒差遣孫小雪去指定的餐廳打包一份輕食回來。
支開了孫小雪，她才開了辦公室門進去。
辦公桌上放了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右上角印着方才那家高定館的logo。
鹿苒苒行至辦公桌邊，步子微微一頓。稍猶豫，還是打開了盒蓋。盒中放着一身櫻花粉的裙裝，蓬松裙擺上墜着幾瓣薄薄的紗翼。
附了張卡片，卡片上沒有署名。這齁甜的風格一看就是錢珣的手筆。
她把盒子蓋了回去，推至一側。拉開椅子剛坐下，就聽到了敲門聲。
“進。”
趙肖歡開了門進來，叫了聲：“鹿總。”
“嗯。”鹿苒苒點點頭，示意她過來說話。
趙肖歡走到了辦公桌對面，雙手捧起一個密封的文件袋，給她遞了過去。
鹿苒苒看了她一眼，把她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用指腹撫了撫封蠟處：“這是什麽？”
“是孫秘書一大清早偷偷在公司打算銷毀的文件。我尋思，這東西對鹿總或許有用。”趙肖歡低着頭答。
鹿苒苒挑開了文件袋，抽出裏頭的合同，浏覽了兩頁。嘴角勾起一抹笑，擡眸看她：“怎麽拿到的？”
趙肖歡腰板繃得筆直，看着有些緊張。
“偷梁換柱。”
“把頭擡起來。”鹿苒苒把合同推回了袋中，開門見山地問：“說吧，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趙肖歡很聽話地擡起頭，看着她：“我想成為鹿總的人。”
這句應該是實話。鹿苒苒留神觀察她的微表情，沉默地盯着她打量了片刻。
“你很直接，這一點我很欣賞。但你不覺得，你這行為太冒尖了嗎？”鹿苒苒說。
趙肖歡望向她的目光明顯躲閃了一下：“我……不是很懂鹿總的意思。”
“別跟我裝傻。”鹿苒苒了然道，“你是聰明人。不然，你也不至于這麽大膽，跑我這來表這份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