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蘇國濤看了蘇月娟，只是将手上的報紙遞給蘇月娟。
“你看到了什麽？”
蘇月娟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皺着眉壓低聲：“爸，沒什麽啊，最近一年不都是這些新聞麽，說是發展個體經濟，但實際上整體風聲還是壓着的啊，現在那極少數個體私營，都是理發鋪子啊，剪子鋪啊，小賣部什麽的，總體來說和開飯店還是不一樣的。”
“再說了，政策幾年一變的，萬一突然又像以前那樣......”蘇月娟光是想起來都覺得心有餘悸，“很容易被當做投機倒把資本主義典型啊。”
“所以說......月娟你啊，還不如那個小姑娘有魄力呢。”
蘇國濤聞出不同尋常的味道，自從去年春天起，到現在各地是真的開始逐步改革，不過小心謹慎一點也沒錯。
雖然他說月娟沒有魄力，但同樣的，他也是步步如履薄冰，他還沒忘記那段可怕的日子。
可更重要的是，風險帶來的一般都是機遇。
他年齡已經不小，想往上升太難了，但他女兒女婿還是可以繼續努力一把。
蘇國濤思考良久，開口說：“其實......月娟啊，你可以讓那個小姑娘試試。”
“啥？！”蘇月娟怔住。
“不過這事兒不着急。”蘇國濤咳嗽一聲，“後天杜老來，我們也可以探探杜老的口風。”
......
父女倆聊天的時候，茹邈也快速對面前兩人進行了考校。
除了最基礎的刀功以及一些川菜廚師必備常識以外，茹邈讓兩人各自做了兩道拿手川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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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
都挺一般的。
茹邈當即自己抄刀，做了兩個人四道菜中唯一重複的一道菜——魚香肉絲。
然後讓這兩個人品嘗，讓他們自己說說和自己做的有什麽區別。
結果正考校着，廚房門口突然鑽進來了一個人。
正是循味兒而來的蘇月娟，她一眼就看到了菜板旁邊那三道看起來有些相似但又不一樣的菜品。
“這是魚香肉絲？“
茹邈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給蘇月娟：“蘇姨，你嘗嘗吧。”
蘇月娟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前些天她為了找廚師吃不好也睡不好，今天茹邈那頓飯徹底把她饞蟲勾出來了，總感覺吃不飽。
她分別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不過那盤子賣相看起來最好的魚香肉絲讓她特意排到了最後。
結果，果不其然——
那最後一盤不光看起來最賞心悅目，就是吃起來也是最美味的，調味完全一絕！肉絲以及蔬菜的口感也完全吊帶另外兩盤！
“這是邈邈你做的吧？”蘇月娟指了指自己最愛的那盤。
茹邈笑得平和：“蘇姨真厲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這不是我厲害，是你做的菜好吃得太突出！”
就在蘇月娟說話的間隙，另外兩個人的臉色也一直變來變去，蘇月娟連吃了兩筷子茹邈做的那盤魚香肉絲，才問：“現在考核結束了嗎，有結果了嗎？”
“有了，我覺得兩位師傅都很好，誰留下都可以。”
如果讓她當老板去選，那茹邈一個也不滿意，但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
選誰都無所謂。
她也犯不着去得罪誰。
而且在吃過她做的菜之後，兩人明顯服了一些，雖然臉色不咋地。
“那行，那王春師傅、孫曲剛師傅，你們就都留下吧，”蘇月娟拍了拍手，“明天，明天早上七點半各位過來，你們按照我制定的菜單把菜都做一遍，分工也明确一下，互相磨合磨合，好好配合，行吧？”
“沒問題。”幾人一起道。
孫曲剛和王春明顯有些興奮，本來還做好了被淘汰的準備，現在家裏又能多點進項了！
在蘇月娟簡單囑咐了一些後，茹邈便告別了幾人，至于孫曲剛和王春則被留下來，好好熟悉一下菜單。
茹邈飛快地趕去了鎮上的供銷社，買了一包紅糖，一斤豬肉，把蘇月娟剛塞給她的兩塊錢花得還剩兩三毛，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本來她想坐車回去，但考慮到很容易遇到熟人，最後還是決定走回去，而且抄的是一條平常村裏人不太愛走的路。
從下午四點一直走到六點半，茹邈因為抄小路腿上被咬了十幾個蚊子包，忍着癢癢終于來到了茹家村村尾。
這時候雨河村村民大都吃飯去了，沒幾個在外面溜達，茹邈靈活地溜進了茹家小院附近的趙尋月家。
她翻牆翻得熟練又利落，一個跳躍，就落到了院子裏。
“誰？！”
突然傳來了一道嚴厲尖銳的女人聲音。
不等茹邈整理好心情，一個女人就沖了出來，一只手裏還攥着砍刀。
可把茹邈吓了一跳。
“趙姨？！”
正滿臉怒色的趙翠一愣，她頓了兩秒終于看清眼前的人，不禁一把将砍刀丢到地上，快步走了過去，一邊拽着茹邈反面正面看來看去，一邊斥責。
“你這個死妮子啊......你怎麽出去了好幾天還沒回來，你吓死我了你！”
茹邈一聽，就知道尋月一定把她出賣了，無奈地在心裏給尋月記了一筆，然後笑着讨饒：“趙姨，你別生氣，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你還不如別回來！”
趙翠一反常态，她神經兮兮地左右看了看，把茹邈拉進了屋，還關上了門。
“孟家人這幾天到處找你，你現在在鎮上怎麽樣？如果你在鎮上找到了工作就趕緊回去吧，別回村裏來！”
“怎麽了？”茹邈眉頭已經擰成了疙瘩，“孟家人他還能打死我不成？趙姨，他們是不是來找你麻煩了？”
“媽——我回來了。”
一道聲音突然從院子外面傳了進來，等兩人回過神，趙尋月已經進了堂屋。
她看見茹邈，頓時又喜又驚。
“邈......”她迅速捂住自己嘴。
一溜煙兒跑到茹邈身邊，趙尋月小心地抓着茹邈的胳膊，壓低聲音：“邈邈，你回來了！”
“對，我回來了，我在鎮上找到落腳的地方了，還賺到了錢，喏，給趙姨趙叔和你買的紅糖和豬肉。”茹邈笑着把手裏的包遞給趙尋月，趙尋月快速地打開看了一下，眼睛瞪成了銅鈴。
天哪，還真是上好的紅糖和五花肉，而且看份量起碼一斤。
“邈邈你你你....”趙尋月結巴了，“你怎麽買那麽多東西，這些東西多貴了！”
“就是，買這些幹啥，你在鎮上多費錢了，買這些東西......能退吧？”趙姨也連忙從趙尋月手裏拿回東西，并把東西全都放回袋子裏，“晚上天黑後你回去，把這些東西都帶走，我們不吃這些。”
“趙姨。”茹邈都無奈了，“你說呀，村裏到底怎麽了？”
“孟家發瘋了！”趙尋月抓住茹邈的手腕，力氣忍不住越來越大，“你走的那天晚上，孟家人就來了，他們不知道聽說了什麽，氣得當晚就把茹文芳和王雨山都收拾了一頓。”
“哇——你不知道那些人多可怕，王雨山他娘那麽厲害，都沒在孟家人手裏讨到一點好，要不是你嫂子求情，王雨山估計會被砍一刀，茹文芳更沒讨到好，她家被砸了不少東西！”
趙尋月提起來還眼皮直跳：“但是最可怕的不是這個，是他們放話了，說再敢有人欺負你嫂子或者在背後說你嫂子壞話，絕對會給他們好看，而且他們到處找你，還往你頭上扣屎盆子，說你磋磨你嫂子，虐待你嫂子，還說你陰險惡毒又奸懶饞滑，讓大家發現你就和他們說......”
加上邈邈那嫂子在旁邊柔弱無辜地抽泣，甚至還裝作幫邈邈說話實際上根本就是火上澆油，現在邈邈本來好不容易清白了一點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趙尋月真是想起來就氣啊！
“你那個嫂子還添油加醋，還有那個顧明沖！他說你騙錢，說他給你嫂子準備的補身體的錢都被你騙走了，我沒忍住說他統共就多給了兩塊兩毛，何況平時邈邈那給你嫂子買的雞蛋蔬菜還有羊奶早不止這個錢了，就當他幫你嫂子還錢，結果那群人更跟瘋了似的了！”
一旁的趙姨沒忍住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想到那天晚上，她還心有餘悸。
那哪叫瘋了似的，那孟阮柔她娘都指着她們鼻子罵了，而且那孟阮柔二哥拿着刀在旁邊要砍人，要不是她學着邈邈這妮子，弄了桶屎來，他們一家當時都能被吃了！
“你傻呀，你怎麽能和他們硬剛啊？”茹邈一臉沉色地摸了摸趙尋月的頭。
雖然趙尋月沒明說，但她哪能猜不到，不過她的确沒想到孟家會這麽早就發瘋。
上輩子這個時候，即便有矛盾，孟家人還是主打輿論鬥争的，難道因為她沒有伺候孟阮柔，導致孟阮柔太過憤怒，引發了一系列蝴蝶效應。
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孟阮柔的精致優雅以及所有人的歲月靜好之下，需要有人去承擔這一切代價。
這代價以前是她來承擔，是她來當那個任勞任怨的血包，如今她不願意了，劇情自然不可能和以往一樣平靜。
“邈邈你還有多少錢？”趙尋月抓着茹邈的手，“如果你在鎮上立足不了，我和我媽肯定希望你回來，我們倆護着你，你雖然被罵，但能幹活賺工分賺吃的啊，但是如果你在鎮上立足了，還是在鎮上呆着吧，別回來了。”
“尋月這妮子說的對，你回去趕緊把這紅糖和豬肉都退了。”趙翠也道。
“我都買回來來了，不能退了，這個天氣人家不給退的。”茹邈反握住趙尋月的手，心裏無奈又溫暖。
“而且我的确在鎮上找到了工作，有住的地方也有吃飯的地方，我兩個月內吃喝不愁，你們就別擔心了，一天工資就有一兩塊呢！”
“我的天啊怎麽這麽高！”趙尋月整個人都一呆，驚喜又崇拜地死死盯着茹邈，臉都興奮紅了，“邈邈你也太厲害了吧，你太太...太厲害了！”
趙翠雖然有點懷疑，但看到茹邈随身帶着的五塊錢，也傻了。
她聽她閨女說了，邈邈走的時候全身上下五塊錢，現在既然還有五塊錢，證明這紅糖和豬肉的确是新賺錢買的！
“好...好啊，邈邈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能幹......”趙翠眼裏居然忍不住有點熱，這麽有出息的孩子，以後她都能放心多了，也不用留在雨河村這一畝三分地，只能伺候嫂子還要被那一家子罵。
“邈邈啊，你找的是什麽工作啊？”
“是給鎮上的有錢人家做飯，他們特別喜歡我做的飯菜的口味兒，趙姨尋月你們先別和別人說。”
茹邈還沒徹底辦出來營業執照，所以不準備說開店的打算。
“這當然不能亂說了！”趙翠和趙尋月連忙道。
這麽好的差事兒說出去多少人要搶啊。
幾人臉上難得都露出了笑容，可正笑着呢，一道劇烈的砸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開門——！”
“趙大柱，趙翠，快開門——他媽的聽見沒？！茹邈是不是在你們家，不開門我把你們門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