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源

第12章 美棠咖啡館

美棠咖啡館

沈迦走進丁香弄55號顧潮工作室的時候，顧潮正在手把手教一個年輕帥哥用數碼板畫畫，俗稱——調情。

看到沈迦，他兩眼放光，火速支走小帥哥。

“又換人了？”沈迦和顧潮在二樓陽臺站定，看着樓下小帥哥遠去的背影。

顧潮對着沈迦暧昧地眨了眨眼睛：“這都是玩玩的，沈迦你知道的，除了你，我沒愛過別人。”

沈迦對顧潮這種肉麻話張嘴就來的本事已經習以為常，他瞥了顧潮一眼。

“你算過沒有，這十四年裏，你交過多少個男朋友？”

“算不清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跟那麽多人上床，一個都沒愛過？”

“可能有過短暫的心動，但不能算是愛。基本上，都是□□關系。”

“我其實不太理解，□□和精神怎麽能分開的。”

顧潮笑了：“怎麽不能分開？”

“只有在精神上愛一個人，才會願意與這個人發生□□關系，我是這樣的。”

他曾經以為張永安也是這樣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但他以為，即使□□的激情褪去，精神上的連帶也會支撐他們一直走下去。但剛才，他親眼看到了嚴櫻。

以沈迦對張永安的了解，他不可能對嚴櫻有精神之愛，但還是與他發生了關系。

雖然已經分手了，但意識到這一點，還是令沈迦感到痛苦。

“沈迦，你看你，大學學的那一套不全都是西方的東西嗎，理論什麽的，怎麽——”

“很傳統，是吧？我的确是很傳統，很保守的。這又有什麽不好？”

沈迦看向旁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美棠咖啡館的露天區，零星的顧客在那裏喝咖啡聊天。

“就像你奶奶和你爺爺一樣。馮美棠和顧硯秋，從一而終，對彼此忠誠，一輩子眼睛裏只有那一個人，那種傳統的，舊式的關系，”

美棠咖啡館是顧潮開的咖啡館，顧潮開這個咖啡館是為了紀念他愛喝咖啡的奶奶馮美棠，美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跟顧潮的爺爺顧硯秋門第相當，兩人雖然是家族聯姻，但幾十年恩愛如初，一起經歷了家族的起起落落，相伴到死。

顧潮跟沈迦說過美棠和硯秋的故事。故事的結局，美棠在紐約去世，她死的時候是農歷臘月頭上，硯秋因此也沒能撐過那個冬天，他死于次年正月末尾。

“一輩子只有一個人？你覺得我爺爺奶奶是這樣的嗎？”顧潮笑得別有深意。

“難道不是嗎？”

“他們感情是很好，但我爺爺在和我奶奶結婚之前喜歡過別人，我家的老相冊裏還有那人的照片，結婚之後，他在外面也養過人，還不止一個，那時候我奶奶很痛苦。”

沈迦瞪大了眼睛。

“怎麽？我讓你破滅了嗎？對不起，不過沈迦你還真是可愛，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會相信這種愛情童話？”

“不是你一直給我講的嗎？”沈迦簡直有點生氣了，耳朵都紅了。

“那我沒事也不會跟你講我爺爺年輕時候養過幾個情人吧，我當然是，挑選故事裏面，比較美好的部分說。”

沈迦沒說話，他的确輕信了美棠和硯秋的愛情童話，原來背後也是一地雞毛。

“你太天真了沈迦，誰說傳統就是從一而終了，你別忘了，我們的傳統可是一夫多妻，靠三妻四妾來維持婚姻的穩定。”

沈迦看着顧潮，毫無疑問，顧潮是對的。

他的确太過天真。

沈迦轉頭去看城市上空，天空中的雲朵，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純潔的東西，他無意識地搓着手指，他茫然、失望又有點脆弱的表情，令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也令他顯得更迷人。

顧潮克制住自己想要擁抱沈迦的念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心情不好吧，還是為了張永安？不值當。趕緊翻篇兒吧。”

沈迦不說話，苦笑。

“不過你們到底是為什麽分手？別跟我說性格不合？是不是他做了什麽事情？你要不跟我說一說？”

沈迦搖了搖頭，“我沒那麽矯情，都會過去的。今天謝謝你。”

“謝什麽？自揭家醜，破滅你的愛情童話幫你認清人性真相嗎？”

“咖啡，這個新品，很好喝。”沈迦指了指身後桌上的空杯子。

顧潮笑了笑，接着他卻收斂了笑，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說真的沈迦，你和張永安分了，我說還要追你，那是半開玩笑，我這個人嘛，你知道的，也就是毫不吝啬對你的欣賞，逞逞口舌之快而已。你十四年前沒選我，現在也不可能跟我好，我這輩子大概跟你沒有做戀人的緣分，但是朋友，是可以做一輩子的，你要是有什麽不痛快的，沒有人可以說的，就來找我。”

沈迦往旁邊躲了躲，感覺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顧潮你別這樣！你一認真起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兩人對視，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