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衆目睽睽下，趙芸梨緩慢走過去，她回頭望了眼，沒人想幫她，都是等着看戲的。
這一刻，她似乎感到了無比的屈辱和厭惡，她一直小心謹慎，不敢招惹任何人，沒想到三王子還是緊追不舍，一直不肯放過她。
為什麽？
他們就那麽喜歡拿人命開玩笑嗎？
趙芸梨紅了紅眼，委屈巴巴的站過去，拿着蘋果手舉過頭頂，相當屈辱的姿勢。她垂下眼睑，咬唇忍耐，此刻，她只希望三王子箭術好一點，別往她胸□□。
“趙芸梨，好了沒有。”三王子在遠處喊，面上滿是不耐，“本王沒耐心了。”
她哆哆嗦嗦的嗯了聲，一旁的太監朝着遠處回收示意，然後就見三王子拉弓搭箭，眯起一只眼，鋒利的箭尖朝她對準，随時會射出這一箭。
趙芸梨吓得腿抖，顫顫的，面色驚恐。
她合上眼等了須臾，緊繃着一顆心，遠處的人依舊沒動靜。
于是，她睜開偷瞄了眼，燕君行似乎在他三王子說些什麽，離得太遠，什麽也聽不見，她欣喜的以為事情有轉機，可惜，三王子的脾氣秉性說了也沒用。
只見三王子一把推開燕君行，怒氣沖沖的用力拉弓，在她沒反應過來時，咻的一聲，利箭朝她而來，從她耳邊飛速而過，帶起一陣涼風。
趙芸梨瞪大眼，直接僵在原地，她驚恐的吞咽下，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她聽見譏笑嘲諷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在她耳邊，她無暇顧及，眼睛濕濡濡的張着，忍不住落淚。方才那箭，倘若再偏一點，就直接射中她的腦袋了。
三王子絕對是故意的。
趙芸梨在地上僵了片刻，抖着腿起來，她倔強的抹了一把眼淚，望着那頭的三王子，不知要不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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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出了點氣，三王子露出些許笑意，他接過旁人遞來的茶水，一口飲盡。
接着沖趙芸梨大喊：“趙芸梨，繼續。”
趙芸梨顫動眼睫，紅潤的唇白了幾分，輕咬着過去。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她的背脊已然濕透，粘噠噠的貼在身上，更顯得身姿消瘦，背脊柔弱。
春風過，衣擺翩翩，少年驚豔絕倫。
三王子愣了幾息，随即反應過來，面帶厭惡，“快站好。”
她站的歪歪扭扭，內心很是恐懼，所以下意識的想躲，見三王子又拿了一支箭，立馬緊張的大氣不敢出。
三王子拉滿弓箭，眯着眼正要射箭，這時，蕭庭時笑嘻嘻的在三王子耳邊說些什麽，讓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三王子，不如換個玩法吧。”
“你說怎麽玩？”
蕭庭時望着遠處的人，陰郁幽深，沉默半響道：“聽聞殿下箭法入神，雙箭齊發亦能正中靶心，今日微臣不知有沒有眼福了。”
聞言，三王子瞬間揚起笑意，眉眼藏着惡劣的意味，“庭時這個法子好，行，今日本王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很快，身旁的太監得到指示，又拿了個蘋果給她，順便給她個同情的眼神。
趙芸梨拿着兩個蘋果發愣，他們是什麽意思？
茫然間，就聽身旁的太監解釋說：“三王子的意思是，請趙質子一手拿一個蘋果，放在頭頂。”
趙芸梨震驚，眸光顫顫的看向遠處的人，原來蕭庭時不是幫她說話，而是變本加厲威脅她。
不管三王子箭術怎麽樣，對她來說都是危險的，或者，他們想要她哀求，想要她狼狽，甚至想要她死。
趙芸梨咬牙，捏着蘋果的手緊了緊，手背泛白。她已經學會忍耐了，她表現的越懦弱，他們就會越開心，甚至變本加厲。
她哽咽着，拿着兩個蘋果慢悠悠舉過頭頂，紅紅的眼眶低垂，緊繃的肩膀透着一絲忍耐。
三王子很滿意她的态度，得意的笑着，他用力拉弓，俊臉稍顯扭曲。
兩箭齊發，冰冷的銀光在半空飛舞，飛速朝她而來。
她合上眼，希望自己的運氣和方才一樣好。
她全身緊繃，卷密的長睫止不住顫動，紅豔的唇慘白，柔弱惹人心疼。
趙芸梨屏住呼吸，像是一座雕塑，僵在那裏。電光火石間，她呼吸一滞，然後猛然睜開雙眼，恐懼的瞪着前方。
玉冠破裂，青絲散落，随清風飄揚，少年臉龐精致，雙眸純淨柔媚，烏發遮住半側臉，可擋不住的冰肌與嬌态。
韓雲朝望着，唇角微微上揚，狹長的眼尾挑着，充滿興趣和驚豔。他背着手，拳手松了松，用指腹撓着掌心，來回磨蹭。
愣住片刻，趙芸梨最先反應過來，她慌慌張張的轉身，盡量忽視那些審視和探究的目光。
她的玉冠被三王子一箭射穿，烏發散落，只要稍微注意，就會發現她和男子的不同，所以趙芸梨很心慌。她不停整理發絲，可找遍全身，沒找到能束發的東西。
她絕望的撇了眼三王子那邊，只見他站的原地，笑得別有深意，倒是沒要過來的意思。蠢蠢欲動的是蕭庭時，他正朝着她慢慢過來。
趙芸梨腳下慌亂想躲，但瞧着空蕩的馬場，她能躲到哪裏去？
正當趙芸梨無助之際，趕來的韓雲朝慢悠悠走過來，眼睛直直盯着那邊，他沒說話，是錢旭喊了聲：“趙質子。”
這一喊，所有人都看向韓雲朝這邊，蕭庭時也停下匆忙的步伐，回頭瞧着韓雲朝。
他笑的意味深長，飄散的青絲像是纏繞在他心上一樣，癢的他抓心撓肝，可是又想纏繞的更緊一點。
韓雲朝睨了眼趙雲梨，随後走到三王子那邊，笑問：“玩什麽呢？這麽高興。”
“王叔，您怎麽來了？”
“我找趙質子有點事，沒想到被你拉來了。”
三王子不敢吭聲，方才的事被王叔知道了，怕是沒好果子吃。
他捂着唇心虛，半響找了個借口，“哦，庭時說來騎馬，就把趙質子一起帶上了。”
韓雲朝笑意深深的打量他，随後眼睛一瞥，示意錢旭過去，把人帶過來。錢旭點頭，小跑過去，直接将人擋住。
趙芸梨瞧着七王爺來了，差點喜極而泣，她半擋住臉，眼珠時不時瞥向那邊，見到錢旭過來，忙強裝鎮定。
錢旭不知從哪找來一根發帶，像是從哪扯下來的，過來就直接給她，“王爺請質子過去。”
她哦了聲，委屈驚慌的情緒得到舒緩，她深吸下，走到一旁的木板後，稍微整理下儀容。
發絲松垮的綁在頭頂，些許青絲纏繞在臉側與額頭，添了幾分慵懶感。她拉拉衣裳，盡量裝作輕松的狀态，不想再讓人看笑話。
她抿抿唇，抹了眼角的淚，垂首走向韓雲朝，緊着嗓子行禮。
韓雲朝側頭看，漫不經心道：“趙質子好像不太高興？”
一群人面色各異，紛紛別開臉，事不關己的神态。
趙芸梨搖頭，“沒有。”
三王子也笑着回話，“她是被馬吓着了。”
說完轉頭盯着她，目露兇狠，眼神威脅她，“趙質子，你說是不是？”
趙芸梨飛快點頭，“對，三王子說的不錯。”
氣氛霎時僵住，過了半會，韓雲朝忽然哦了聲，沒再追問。
“本王找趙質子有點事，跟本王走吧。”
話落，趙芸梨欣喜不已，眸光瞬間亮了亮，可是随即又暗淡下去。她怯怯的看眼三王子，不知他的想法？
韓雲朝觀察她的神色，揚着眉梢，面色不悅，“趙質子，你不願意嗎？”
她當然願意跟他走。
趙芸梨連連點頭，她不要在這裏被侮辱，她要跟韓雲朝離開。
三王子憋着一股氣不敢發作，面上對這個王叔還是笑臉相待，“既然王叔如何說了，趙質子，還不趕緊跟王叔走。”
趙芸梨垂頭過去，心裏暗暗松氣，太好了。
*
馬車逐漸消失在眼前，三王子咬牙切齒，不甘心的收回眼。
蕭庭時同樣不爽，奈何對方是七王爺，手握重權，對他的決定無人敢置喙。
“三王子，回嗎？”
三王子呸了聲，眸光來回轉，忽然停在魏元和身上，他笑的不懷好意，走過去拍着魏元和的肩膀，說：“聽說魏質子心腸軟，見不得旁人受委屈。眼下本王心情不好，魏質子開解開解本王吧。”
魏元和渾身一怔，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他恭敬彎身，小心翼翼回話，“三王子說笑了，微臣怕是幫不了三王子。”
三王子一擡下颌，暗示下邊的人拎着魏元和過去，“魏質子何必自謙，本王子說能幫，那就是能幫。”
話剛說完，一旁的太監就拉着魏元和過去，順勢拿給他一個蘋果。
魏元和再不明白，此刻也懂了。
三王子是想他能靶子，供他們玩樂。
他驚恐的看了眼旁人，發現他們都別開臉，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魏元和霎時絕望了。
趙芸梨走了，倒黴的就是他了。
另一邊，趙芸梨上了韓雲朝的馬車，緊張的情緒稍稍好了幾分。
她紅着臉，神色不自然的睨了他一眼，接着靠在一邊，怯懦的縮着脖頸。
韓雲朝上下打量她，勾起一抹弧度，“三王子做什麽了？吓哭了。”
她的眼眶現在還是紅的，眼睫微濕，蘊着一抹脆弱和凄楚。她的發絲依舊松垮的束在頭頂，動作稍微大些，就會有幾縷青絲落下，纏繞在她臉側與耳邊。
韓雲朝注視她的臉，不自覺吞咽下，“吓得不敢出聲了？”
趙芸梨搖頭，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原來是在哭。她緩了好一會才吭聲，“王爺，你身邊還缺人伺候嗎？”
“…”
韓雲朝一愣，快速反應過來，他眉眼舒展，笑意更甚，“趙小九，你想說什麽？”
她抹了淚，眼珠子轉轉，把想說的話在心裏複述一遍，“我想跟在王爺身邊，伺候左右。”
“為何？”他的笑的別有深意。
趙芸梨心裏那些小九九自然是不能跟他說的，她支吾了一會，然後道：“我自然是仰慕王爺，敬畏王爺，想跟在王爺身邊。”
韓雲朝挑眉，拖着尾音哦了聲，“你有心了，不過我身邊不缺人。”
她失落的垂下眼，嬌弱又可憐，她知道結果是這樣，她就是想試試而已。
趙芸梨往旁邊挪了挪，打算到了質子府就下去，不再麻煩他了。
“今日謝謝王爺。”她說話帶着鼻音，惹人憐。
韓雲朝凝視她的臉，見着她失落神态笑了笑，傾身靠近。她的臉小巧精致，眉秀雅，雙眸柔媚且澄澈，微微下垂，含着些許委屈和哀怨。撅着紅潤唇瓣，似乎在撒嬌。
春日穿的衣裳薄些，身軀更顯嬌小，蝴蝶骨凸起且秀美，不同于粗曠的男人們。
露出的脖頸白嫩，線條極美，纖細的一折就會斷似的。
韓雲朝提提喉結，看着她往後躲了點，他又靠近些，“聽說趙質子有個九妹，是嗎？”
“啊？什麽？”
她沒聽清，等她反應過來後臉色一僵，心慌慌的躲開他審視的目光。
他是知道什麽嗎？不應該呀。
“是有個九妹。”趙芸梨很快鎮定下來，尴尬笑兩聲，而後別開心虛的眼。
韓雲朝側頭，目光灼灼，擡手放下她的發帶，烏發如瀑布，傾瀉而下。
趙芸梨驚慌轉頭，手摸着頭頂，慢一拍的反應過來，是韓雲朝拿下了她的發帶。
她眼睫顫顫，睜大眼瞧了眼韓雲朝，而後快速垂頭擋住，“王爺，你這是何意？”
韓雲朝笑的意味深長，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來，面對自己，“不知趙質子跟你九妹像不像？”
她搖頭，一直躲避他的眼神，“不像吧，肯定是不像的。”
趙芸梨抽動自己的手腕，奈何他的力氣大，試着掙脫幾次都沒用，她擰緊眉梢，哀求的看着他。
“王爺，你什麽意思？”
韓雲朝手上松了些，笑看着她，從她的額頭一直到脖頸，沒放過一處，最後對上她怯怯的眼，松開了她的手。
“失禮了，就是想确認一些事。”
他說的沒頭沒尾，趙芸梨沒懂，也懶得問，他松手後立馬貼着木板，警惕的盯着他。
一頭青絲垂落，在她耳畔和肩頭，透着柔軟和媚态。
趙芸梨輕咬朱唇，怯懦的看向他手中，“王爺能否把那個還給我。”
他蹭着發帶，彷佛是在撫摸珍貴的物件，“質子想要？”
趙芸梨遲疑，想到方才他的失态，心裏不免擔憂。
她眨着長睫，眼尾暈紅，“是。”
韓雲朝故意作弄她，拿着發帶在手中來回翻騰，就是不給她，趙芸梨看的來氣，就算她膽小懦弱，可也是有脾氣的。
“停下，我要下去，我自己回去。”
她朝着外頭喊，但錢旭沒理她，一鞭下去，馬兒跑的更快了。
趙芸梨氣呼呼的坐回來，臉頰鼓鼓的，看起來有幾分可愛。
韓雲朝捏着發帶，神态淡然，“趙質子，我不缺人伺候，但我缺其他的。”
“什麽？”
她是詫異的，愣了好一會沒緩過來，她動動唇角，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一遍：“王爺缺什麽？”
韓雲朝把發帶扔給她，眼梢微揚，“沒想好。”
這樣說，趙芸梨是不信的，她低頭盯着發帶發愣，過了一會擡頭看他，很認真的問：“王爺是要我做什麽嗎？”
韓雲朝笑着沒說話，面色溫和的合上眼，“想到了告訴你。”
說了等于沒說。
不過讓趙雲梨驚喜的是，離開前錢旭說，她可以随時進出七王府，也就是說，她找到靠山了。
趙雲梨自然是高興的，想着上午的委屈沒白受，王爺定是覺得三王子他們太過分，可憐她了。
可憐也是好的。
*
下了幾場春雨，樹木換新，天氣暖和。
質子府的景色都好了許多，近來無人找她的麻煩，所以趙雲梨過的很舒心，有時間就在府中逛逛。
有時會遇見燕君行，兩人偶爾會寒暄幾句，不過一直不見魏元和。
直到香華聽到下邊人說起，才知原委。
“小的聽說，魏質子受傷了，在府裏養着呢。”
“怎麽傷的？”趙雲梨一直不知道。
香華謹慎的看了眼外邊，接着附在她耳邊道：“聽說是陪三王子的時候傷的，傷到胳膊了。”
趙雲梨震驚的瞪大眼，和三王子在一起傷的？
她轉轉眼珠想，大概明白了，可不就是三王子弄的。來時香華就說了，會出人命，要不弄成殘廢，眼下魏元和正在經歷。
還好她現在有七王爺護着，沒人敢動她，若是有朝一日，七王爺讨厭她了，只怕她比魏元和更慘。
她可要好好抱緊這棵大樹。
期間她去看望魏元和，但是沒見着人，他身邊的小厮說，魏元和要休養，不見人，趙雲梨才作罷。
過了幾日，去往宮中給王上請安，恰巧碰見魏元和。趙雲梨揮手招呼，哪知魏元和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轉頭就走，一句話也沒說。
趙雲梨手頓在半空，尴尬的收回小臉，她收回手，臉色讪讪。
“他是怎麽了？莫非傷還沒好？”
“他不是傷沒好。”
不知何時，韓雲朝出現在身後，神色從容的盯着她，“魏質子近來常去三王子那，大抵是受了點委屈吧。”
趙雲梨驚訝他的出現，随即又對他說的話感到震驚，“會不會出人命？”
她問的小心翼翼。
韓雲朝搖頭笑，這誰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