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
第 74 章
早起照看完樹，下來吃完早餐，不急着出發，非要親自送她去上學。
“小耳朵是嘉琦的女兒，這兩節課的學生都只有你們兩個。”
“幾歲了？”
他想了一下，回答：“忘了，三四歲吧。”
那可是他朋友兼合夥人的孩子。
“你不喜歡跟小孩打交道嗎？”
他很坦誠地點頭，解釋道：“活潑好動，有點吵，同處沒法靜心思考。”
她每天要跟二三十個混呢，并不覺得他們煩，只覺得可愛。她深知沒法說服他，心情變得好複雜，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又說：“嚴老師有多年教學經驗，你不要擔心。”
“嗯，我會認真學的。”
臺詞、形體、唱功，亟待提升的三項，她都會認真學習，就算不為新職業發展，光是這段時間的接觸激發出來的興趣，就讓她鬥志昂揚。
小耳朵确實有點聒噪，他們到的時候，她正纏着可憐的爸爸講故事，然而許嘉琦講一句，她就要打斷一次，試圖将爸爸拐到她的版本上去。
“許爾曼！要麽你來講，要麽安靜聽。”
女娃娃一點都不怕暴走爸，萌萌大眼無畏地看着他，态度相當端正地說：“對不起，我喜歡聽爸爸講故事。”
爸爸一點都不喜歡，一聽到有動靜，立馬站起來迎接救星：“加一，麻煩你幫我看一會，我跟唐怊談點事。”
唐怊無視他的崩潰，擺手說：“有事給我留言，我馬上就走，那邊還得去一下。”
他環顧一周，然後看着夏加一，說：“別的事有嘉琦安排，你不用操心，車留在這，下課再開回去。”
許嘉琦懊惱地捶桌子，哀嚎：“救命啊！”
“爸爸，你別害怕，我保護你！”
夏加一忍着笑，跟到門口，小聲問唐怊：“你不開車過去嗎？”
他搖頭，擡手幫她調整袖口，低聲說：“車鑰匙放在你包裏，下了課出去玩玩，逛逛街，吃點東西，再回來上第二節。別跟他們一塊，帶小孩麻煩。”
真把她當小孩哄了，很溫柔，讓她暖心。也是真怕小孩，讓她糾結。
他走後不到十分鐘，那位號稱在學校借住的梁老師來了，打招呼的聲音弱弱的，找的理由也有點扯。
“過幾天就要開班了，我過來熟悉一下教室。”
看得出許嘉琦跟她是真要好，特別熱心地打聽着她的新居住環境。
許爾曼小朋友原本在研究她爸塞給她的八音盒，聽他不停說話，立馬摻和：“爸爸，你也要安靜。”
夏加一毫無顧忌地笑出了聲，許嘉琦脾氣好，跟着呵呵，只有梁霜笑得有點勉強。
外面有人敲門板，大家一起看過去。許嘉琦記着自己的責任，小跑着上前迎接嚴老師，再把一大一小叫過來拜師。
小耳朵不算調皮，嚴老師教課，她規規矩矩地學，夏加一同學不想被小娃娃比下去，加倍認真，重新學習了張嘴發聲。
下課了，嚴老師離開，夏加一總算理解了唐怊的預言含義：小耳朵纏上了同學，要跟她比誰的嘴巴大，誰的叫聲尖。對面的許嘉琦和梁霜則正對着平板讨論來讨論去。
此地不宜久留。夏加一逮着一個停頓的空當大聲說：“嘉琦，我還要去那邊商場買東西，等下再來上聲樂。”
許嘉琦點頭，把手機遞過去糊弄女兒。
夏加一拿了包，剛走到電梯門口，又後悔了——她一走，許嘉琦跟那位約等于獨處了，孤男寡女的，萬一出點什麽事，小耳朵就要受牽連，她良心不安吶。
她重新往回走，聽到他的名字時，下意識地停了步，放輕腳步靠近。
“一會是聲樂嗎，請的誰？我真是看不透，唐怊這是在做什麽，曲線救國？”
“什麽意思？”
“他媽不同意那事。”
“你跟他媽還有聯系嗎？霜霜，這個……許爾曼，不要叫！”
“小耳朵，來，阿姨給你糖。”
“不要！爸爸，你快來看，我的冰淇淋收銀臺漂亮不漂亮？爸爸，爸爸……”
在許嘉琦幾句敷衍後，小孩安靜了，對話繼續。
“他們領了證，過去怎麽樣，你都丢開算了。追你的人多，我們學舞蹈的，歷來不愁嫁，你再挑個好的，踏踏實實過日子。要不這樣，我有個朋友，在國稅上班，只比我們大兩歲，一表人才，家裏條件也不錯：房子現成的，四室兩廳，父母都有退休金，沒負擔不說，還能貼補貼補。雖然離過一次，但是沒小孩，跟沒結過差不多。過兩天，我給你們約一下，先見個面，再……你這是怎麽了？”
“嘉琦，是不是我這樣的人，只配跟離異的男人？”
“诶诶，我不是那意思，你不要多想，實在是他這條件真不錯。我認識他二三十年了，人品沒得說，離婚不是為別的，就是兩人性格不合，我覺得真不算什麽……未婚的也有，可到了我們這年齡還沒結婚的，那一般都有硬傷，沒這個優秀可靠。”
“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着想，只是我……我真的不甘心。明明我是為他好，他為什麽那麽絕情。我才落地就給他發了郵件解釋，那幾年，我給他寫了幾百封，他一個字都沒回我。我知道他也忘不了，可是他就是不肯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也勸過，你知道他的脾氣，一條道黑到底。他是寧願傷心死，也不願意放下面子，正視自己的內心。加一是個好女孩，不是那種貪圖外在條件的人，有好幾次我都想跟她說明白。說到底，她被牽扯進來最無辜，可是看她那樣子，我是真不忍心說出口。你要是能早點回來就好了，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也不肯放下你的驕傲。你們兩個都這樣，光我一個人在這着急，真……唉！你們在上海時說了些什麽？一回來他就容光煥發，這兩個月，長了六七斤，可能還不止。”
“抱歉……”
“唉，算了算了，有件事，憋很久了，還是告訴你吧。你聽了，早點打開心結，以後踏踏實實過日子，別折騰了。”
梁霜沒有發出聲音。
許嘉琦又是一嘆，然後語重聲長說：“《魃》的最後一幕，祭臺上藏着戒指，他只告訴了我……”
梁霜痛苦地叫了一聲，随後是許嘉琦的安慰：“別哭啊，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他不允許，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說什麽都晚了。我就是想告訴你：他以前是真心對你，你們好過一場，因為種種分開，現在該放下的就放下吧。你覺得我那個朋友離過婚不夠好，可是你看，唐怊要跟你在一起的話，不也得離一場。我看他現在過得挺好的，要不，就這樣算了？”
唐怊并不需要标注離異。
夏加一靠着牆，仰頭望着挂在對面的精彩定格，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還是掉不出淚。沒有眼淚的傷心，很不合格啊！
跳舞這麽美，我只能挨點邊。
他那麽優秀，我只能硬賴上。
“如果她沒離開，公演結束後，應該會結婚。”
他為什麽要這麽坦誠，我為什麽要這麽卑鄙，明知道牆角都不是什麽好料，還要偷聽？
“爸爸，爸爸，你過來呀，我的新蛋糕這麽漂亮，很好吃的，爸……爸……”
夏加一朝着安全通道走過去，就地坐下，靠着欄杆消化這些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