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頁
這不是傅語諾第一次離家出走,也遠不會是她最後一次離家出走。
高中時她初談戀愛,他逼迫她與小男友分手,她和他發生激烈的争吵,她控訴他的□□霸道。
當時他正好剛與施雲交往,耐着性子陪她看一場不感興趣的音樂會,回到家時心情難免躁郁,對她也沒了好臉色,傅語諾絕少在他這裏遭到冷遇,受了刺激當夜就跑出去,這可把謝西然吓壞了,陪施雲的那股子煩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惶恐不安,他派人去找她,打遍老師和同學的電話,甚至到那個男生家裏去抓人,可三天三夜過去了,哪裏都沒有她的痕跡。
後來是江坤打電話來問他怎麽回事,阿諾怎麽躺在江如的墓地裏睡覺,人都燒糊塗了。
謝西然連夜趕到泉城,抱着她滾燙的身體道歉,傅語諾的眼眶都被體溫蒸紅了,她昏昏沉沉地半睜着眼睛,聽到他後悔而沉痛地答應她,你可以和那個男生交往,我決不再阻止你們。
這之後,謝西然在傅語諾床邊兢兢業業地伺候了一個星期,他放下了所有的工作,也冷落了剛交往不久的女友,施雲很懂事地打來電話關心傅語諾的身體,一直到電話快挂斷的時候才問他什麽時候回去,謝西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愧疚地提出了分手。
傅語諾的病拖拖拉拉了近半個月才算全好,這期間她的小男友只來過一次,謝西然本想等她徹底好了約兩個人正式見一面,既然不能阻止她談戀愛,他決定做一個開明的家長,引導她進行一場良性戀愛,至少不要在高考前給他搞出什麽未婚先孕的荒唐事來,可沒想到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她卻輕描淡寫地說,分了。
分了?謝西然錯愕,他棒打鴛鴦都沒成,這會兒她怎麽忽然就開竅了?
“你才談多久就跟人家分手?”這一看就是個風流人間的好苗子,謝西然教育她,“談戀愛要慎重,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
傅語諾不欲多解釋,推開他不讓他擋她看電視,嘴上也不肯放過他,你不是也分手了,憑什麽來教育我。
我和你怎麽一樣,謝西然還想多說幾句,傅語諾已經不耐煩地捂上了耳朵。
第28章
宋桀沒想到傅語諾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 一來因為她家教嚴格, 二來因為他們早就斷了聯絡,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後街的一家清吧裏厮混, 左手端着杯龍舌蘭,右手摟着美豔的烏克蘭女郎。
傅語諾的情況聽起來不太好,他遺憾地跟烏克蘭女郎kissgoodbye, 拎起椅背上的夾克外套, 一邊披衣服往外走一邊用耳朵和肩膀夾着手機安撫她,你在那裏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寒冷的夜風中,傅語諾蹲在基平心理醫院的門口, 身形小小的蜷成一團,乍一看像流浪漢, 甚是可憐凄楚,宋桀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這麽晚來找我幹什麽, 我只陪聊不陪|睡啊。
她擡頭看他,眼底映着熒熒碎碎的燈光, 他愣了一下,領她進了醫院,轉到辦公室, 用指紋開鎖, 推開玻璃門往門板上一靠, 示意她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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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他的診療室, 傅語諾進屋後熟門熟路地去前臺找一次性紙杯給自己接熱水喝,暖身子。
宋桀沒多管她,獨自走進辦公室,再出現時不規整的夾克換成了正經的白大褂,他把着門問:“需要聊聊嗎,現在?”
傅語諾走到門口,卻又搖了搖頭:“不了,我今天是來借宿的,不是治療的。”
“把我這當賓館了?”他觀察她的表情,“想借宿怎麽不去酒店開房?”
“……那叔叔很快就會找到我。”
“吵架了?”見她不言語,他笑道,“真吵架了啊。”他将她往屋裏一推,示意她躺到辦公桌前的那張黑色躺椅上。
傅語諾猶豫不前,宋桀戴上眼鏡回來,二話不說壓着她雙肩将她按進躺椅,他敲了敲胸前的懷表說:“今晚我做一回好人,免費出診,可以嗎。”
謝西然和孫戴安都不知道,其實宋桀認識傅語諾比他們想象得都早,三年前他是留學歸來的心理咨詢師,而傅語諾曾是他的首批病人。
那天窗外下了雨,濃雲遮蔽天空,傅語諾穿着被雨水打濕的連衣裙走進來,鬃發狼狽地貼在背脊,看起來有些憔悴,卻兼具着一股煙雨迷蒙的美,與窗外飄搖之景共成一色。
他邀請她入座,她猶豫地看了眼濕漉漉的裙角,把助理遞給她的幹毛巾墊在沙發上才入座,一看就是極好的家庭培養出來的小孩。
傅語諾的表現和大多數初次接受心理咨詢的人差不多,他們警覺、戒備、草木皆兵,對心理咨詢師有濃濃的防備,也對自己即将接受救助這件事懷有濃重的不安。
但他們同時也脆弱、無助,巨大的心理防線常常伴随着巨大的心理缺口,他們的弱點顯而易見。
宋桀并沒有在一開始就打開她的心理設防,起初的幾次見面,他只是像個朋友一樣和她聊天,聊她的生活,聊她的興趣愛好,不久後他發現她透明得像塊水晶,生活純淨得只剩下鋼琴、叔叔、學習、學校,而在這幾者之間,顯然那個被她稱為叔叔的人占據着極其重要的分量。
可以說,她的一切都圍繞這個人展開,她的焦慮同樣來自這個人。
宋桀試圖從她混亂的、充滿逃避的敘述中厘清他們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