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頁
傅語諾拎起浴巾擋住了她的身體,何筝挂在她手臂上,痛得直吸鼻子,轉過來呆兮兮地看着她,又問了一遍:“……你、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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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普辦公室,謝西然接到溫助理的內線電話,說是采訪他的許記者已經到了,問他是要在會議室接受采訪還是去樓下的咖啡廳。
謝西然想了想說:“你叫她來辦公室。”
許知楚沒想到這麽順利就能采訪到謝西然,進辦公室前十分謹慎地整了整着裝才走進去。
謝西然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大片的玻璃漫溢着天光,地毯是保守中性的米色,辦公桌上立着一個相框,裏面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滑稽地頂着學士帽的照片。
“許記者,請坐。”
辦公桌後的男人一如她想象得溫文有禮,許知楚剛觸上對方深邃的眼眸,心跳就不自覺加快。
但她繃住脊背,保持着體面的微笑,不允許自己有一絲失态。
謝西然英俊,富有,高高在上,他一定見過太多仰慕的眼光,所以她更不可以洩露自己的卑微和欽慕,她希望他能對她刮目相看。
這次采訪稿是雙方提前溝通過的,謝西然的秘書全權把控,自然沒有什麽出格的問題,謝西然應對自如。
他的嗓音很溫和,帶點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每一次輕笑都震得她胸腔發顫,許知楚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許記者,需要休息一會兒嗎?”他看了一眼手表,他們已經連續采訪兩個多小時了,他從容地吩咐溫助去給她遞一杯水。
這種不露痕跡的細心觀察令許知楚更加緊張,他看似随意,專心于采訪,實際上不曾落掉她的每一個微小舉動,悄無聲息地掌控着局面,這是他長期與人打交道積累出來的能力。
接下來又是一段冗長的采訪,許知楚一直努力表現得謙卑而不失優越,力圖給對方留下最好的印象,可惜他一定見過太多青年才俊,并不會将她的小聰明放在眼裏。
“最後一個問題,”許知楚合上采訪本,“據我所知,您建立安普慈善基金會,每年資助上百名貧困學生,您為什麽會如此熱衷于慈善事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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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采訪稿上沒有的問題,旁邊的溫助理本想上前打斷采訪,但謝西然擡手制止了一下。
許知楚緊張地等待,她越過了安全線,手指不安地蜷起,極力保持鎮定,迎上他那雙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謝西然說:“至少有三個理由支撐我堅持慈善。”
“首先,這個社會很不公平,極少數人占據了大多數的財富,我既從中獲益,自然應該回饋于民,身為企業家我也有這樣的社會責任,權利與義務從不分家,我享受了少數人的權利,就應為大多數人謀福祉。”
這是一番客套的說辭,但許知楚絲毫不懷疑它的誠懇與真實。
他接着從容道:“其次,于我個人而言,慈善是一份薪火相傳的事業,許記者應該了解過,我出生在泉城的一個貧困人家,高中時家裏遭受了一些變故,一度面臨失學的危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士幫助了我,才使我衣食無憂地完成學業,實現人生的躍遷。我是一個知恩的人。”
“您剛才說有三個理由,第三個是?”
“有一個很重要的人……”
“是那位資助您的女士嗎?據我所知她是南大的教授,你們是什麽關系?您做這些是不是在報答她?”興奮沖昏了她的頭腦,許知楚竟一時失控打斷了對方。
溫助理不滿于她的無禮,謝西然倒是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反感,良好的修養使他保持了風度。
他聽着許知楚的問話,停頓了兩秒才回答:“我們沒有什麽關系,但我一生都在報答她。”
在搜集謝西然的資料的時候,她聽聞過一些小道消息,傳說謝西然一直愛慕着那位資助他的女士,愛慕到即使她已逝世多年,他仍然甘願為她不婚不娶。
她不知道那兩秒意味着什麽,可她察覺到空氣裏微妙的變化,許知楚心中着急,追問道:“您說您和她沒有關系,可我聽說您有一位養女,就是她的……”
“許記者,”謝西然不波不瀾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縫隙,他敲着沙發扶手說,“你的功課沒有做到位,阿諾不是我的養女,她有自己的親人和家庭,她每年都會回去和他們團聚,我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
許知楚頭次見他嚴厲的神色,張着嘴竟接不上話。
謝西然扯了扯領口:“今天的采訪就到此為止吧,我想素材已經足夠了。溫助,送客。”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許知楚錯愕不已,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他。
她很快想明白,她來采訪之前就有同事提醒過她不要提那位已故的南大教授,千萬不要提,那是他的逆鱗。
雖然早就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但她還是不死心地報了一絲僥幸,或許都是外界謠言,或許他并不是為了那個女人才保持單身。
結果令她失落,原來世間真有癡情男子若此,不止甘願為一個女人賠上一生,還能将她的女兒視如己出,悉心培養。
不過她到底沒白來,畢竟這一次她一定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