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頁
他捏了捏她的小腳丫,她掌心一陣發癢,病蔫蔫地不敢放肆。
“阿諾,打不過別人的時候不要輕易動手,”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好看的薄唇彎起,輕松地将她從沙發上拖下來,“去,把《三字經》抄三遍。”
明明是胡鬧的那個人,這會兒她倒委屈了,她仰着頭看他,一雙眼睛黑葡萄似的,水靈靈的,透露着做作又真切的天真無邪:“我不要!”
“為什麽不要?”
“反正就是不要!”她小脖子一歪不看他,賴在地上不肯動,他便俯下身去用手指捏她兩頰,退讓道:“抄完了就把佩奇還給你。”
她抿了抿嘴,壓住笑意,還是眨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說吧,還想要什麽?”
她縮着脖子吐吐舌頭,這會兒才露出得逞的笑,聲音清脆響亮:“想穿上次買的裙子去迪士尼!”
時值隆冬,天寒地凍,這個季節穿裙子。
真是臭美的小丫頭,他頭疼地壓着眼鏡揉了揉太陽穴:“好。”
“真的?”
“……真的。”
她手腳并用靈活地爬起來,用力抱了抱他的腰:“謝謝叔叔,我愛叔叔!”
示完愛就外頭跑,一溜煙兒就沒了影,只留下半空中一道迫不及待的雀躍吶喊,“陳姨!我上次買的那條裙子呢?你快幫我找出來!”
*
傅語諾臭美,歸功于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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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桌小男生偷偷塞來的情書,班主任旁敲側擊的早戀預警,謝西然的護犢子行為,還有鋼琴表演結束時雷動的掌聲,欽慕的眼神,都使她明白她是耀眼的、出衆的,她是他的驕傲,是他盛贊的小玫瑰。
所以這次的校慶表演她也精心準備,早早選好禮服。
何筝看她穿着乳白色的歐根紗抹胸裙在鏡子前花枝招展地比來比去,像只亟待開屏的風騷孔雀:“有沒有搞錯,你這麽快就選好?”樂團肯定要統一着裝風格,這人真是毫無集體意識。
“沒關系,等你們定好了,我可以根據你們的風格再改改裙子,反正這條也有點大……你幫我看看後面,是不是不夠服帖?”她背着身使勁扭頭往鏡子裏瞧。
“是有點大,阿諾,你是不是又瘦了?”
“有嗎?”她拿別針卡住多出來的腰身。
“有啊,你怎麽都吃不胖,”何筝問,“你是不是胃不太好啊?”
“我好得很,”傅語諾瞥她,“譜子我稍微改了點,就放在桌上,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辦。”
何筝嘴裏還嚼着芒果幹,兩只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拾起樂譜先看第三樂章,因為結尾要與《楓橋夜泊》銜接上,所以這部分處理很重要。
“這裏需要加一段古筝獨奏,”傅語諾等她看完樂譜,問道,“彈古筝的人找好了嗎?”
何筝看看她,略懵:“……沒有。”
“那你可得去民樂系好好找找。”古筝在《楓橋夜泊》裏的重要性不啻于她在《第一鋼琴協奏曲》裏的作用,必須得找個有實力的。
何筝以紙掩面,嗚嗚哀嚎,真是天殺的,早知道她就不該提議演奏《楓橋夜泊》,樂團成員大都是學西洋樂器出身,演奏《楓橋夜泊》還得再找一堆學民樂的,這不是存心給自己找活幹嗎,她可後悔死了!
“加油。”傅語諾露出見死不救幸災樂禍的笑容。
*
吃完晚飯,何筝離開,傅語諾洗漱完畢,換上睡衣又回到書房。
書房是謝西然平時最常光顧的地方,就連沙發上的靠枕都透露着他的氣味,傅語諾把頭深深地埋在靠枕裏。
說起來,謝西然三十多歲,卻一點沒有這個年紀的男人常有的惡習,既不縱欲,也不熱愛頻繁的應酬,比起經商,他更像一個學者,平時早睡早起,作息規律,每周安排一定時間鍛煉身體,無論是身材還是臉蛋都保養得很好。
工作不忙的時候,他會在書房裏看書練字,傅語諾喜歡和他一起練字,他會将她環在他身前,握着她的手一筆一畫地教導她練字練的不止是字,更是一個人的修養和品性,她這股閑不下來的野性子就應該被綁在書桌前多磨一磨。
她的書法其實不難看,但跟他比起來總少了那麽一點恣意大氣。
晚上,傅語諾終于撥通了謝西然的電話。
鈴聲只響了兩聲就被接通,對面卻是個陌生的女音:“喂?”
背景是熱鬧的觥籌交錯之聲,混合着她聽不懂的馬來西亞語、英語、粵語,嘈雜喧嘩,顯然是在某個聲色場所。
傅語諾愣了一下,毫不猶豫掐斷了電話。
握着手機躺了會兒,她開始編輯短信,叔叔,你什麽時候回來……删掉。
重新輸入:叔叔,陳姨問你什麽時候回來,家裏冰箱壞了……
短信還沒發出去,界面上跳出謝西然的名字,是他回撥過來。
“阿諾?”這回背景安靜了,說話的人也是本尊,只是他明顯喝了酒,嗓音低沉,尾音也有點飄忽。
傅語諾問:“叔叔,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