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頁
周檀的手冰涼如玉,此刻與她握得很緊,終于生出了一分暖意,曲悠微微反握回去,嫣然一笑,并不多話,像是羞赧般答了一句:“殿下謬贊。”
“孤聽聞霄白今日受了父皇斥責,恰好進宮,特意趕過來送你一送。”宋世琰拍了拍周檀的肩膀,一側的小侍衛連忙遞上藥瓶,“這是孤從前用慣的傷藥,回去叫夫人悉心照料着,好好養幾天。”
周檀恭敬地接過了他賞的藥瓶,口氣既不疏遠,也無恭維:“陛下今日是責我荒淫好色,并非是對墜樓一案有所不滿,殿下放心,只是……”
宋世琰得到了令他滿意的答案,見周檀沒有繼續說,便挑眉問道:“只是什麽?”
“陛下對傅大相公極為信任,一個彭越,動不了什麽。”周檀沒有避諱她,直白地說道,“臣自當另想辦法,以報殿下。”
在回程的馬車上,周檀才想起來握着她的手沒有松開。
他一時間有些無措,見曲悠正閉目養神,便嘗試着抽回手,不料對方突然睜開了眼睛,捉住了他的手:“那日在樊樓中的‘大人物’,就是這位吧?”
周檀一怔,努力忽略了二人相握的手:“嗯。”
“你為他做事?”
“不,”周檀否認,“只是如今與他有共同的敵人罷了。”
曲悠回想了一下方才宋世琰口中的贊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宰輔傅慶年之女傅貴妃得皇帝寵愛,他自然是希望貴妃所出的九皇子為儲,九皇子如今年幼,若能繼位,傅氏一族便可煊赫百年。
與宰輔鬥得水火不容的執政高則做過太子太傅,是名副其實的太子一黨,高則想要拉攏周檀,多半就是太子的意思。彭越是傅慶年安插在典刑寺的心腹,周檀設局将他拉下水,不管是否代表着接受太子的示好,都于他大有利處。
而德帝要罰周檀,估計也不是因為他散布的自己荒淫好色的謠言,而是疑心他已投誠太子,為表孤臣忠心,他不得不結實地挨了一頓庭杖。
曲悠想到這裏,輕輕松了手,周檀遲疑了一下,把手攏回了寬大的袖口當中。
“你方才看見燃燭樓之前,想對我說什麽?”曲悠回憶他方才情态,問道,“你說,是我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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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周檀沉默了許久,直到馬車快行至府前,才說完了這句話:“是我對他報了不切實際的期望。”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曲悠聽得一頭霧水,還沒開口問,周檀便道:“待我傷愈,你同我一起去跟艾老板道謝罷。”
他挨了庭杖之後,被恩準五日不用早朝,賀三日日上門送些緊要公文來,不過刑部近日沒什麽大事,墜樓一案經由三司會審,刑部抽了梁鞍之外的一人接手,只等宣判。
柏影上門一次便匆匆離開,只道太子賞的傷藥甚好,不需他另開藥方,他近日忙着開藥膳鋪子的事兒,沒空多待。
賀三和德叔手不精細,上藥的活兒只得曲悠親自幹,周檀推辭了幾次,便也不再堅持。
芳心閣衆女不方便上門拜會,曲悠去了一趟,為衆人送了些銀兩,安排父母尚在的回家,父母不在的,則自願由艾老板安排做事。芷菱和丁香都去了柏影新開的鋪子,聽聞柏影甚是樂意,三人一時也相處愉快。
這幾日可算是穿越之後曲悠過得最輕松的幾日,她幾乎沒有煩憂,也無壓力,除了回曲府時被曲承拒之門外,一切都算順心。
只有周檀如往日一般,就連上藥時都不肯與她多話,曲悠現如今摸清了周檀的脾氣,有些懶得理他——反正此人多疑多思還性情別扭,若是懷疑她上藥也是不懷好意,那就讓他自己難受去吧。
*
永寧十五年初秋,典刑寺、禦史臺并刑部查清了汴都上下矚目的墜樓一案,奏請上聽。典刑寺卿彭越好色狂妄,逼良為娼,禁锢衆女子于芳心閣中侮辱加害,并行權色交易,牽涉朝堂上下官員共六十一人,罪行惡劣,彭越被褫奪官位,流徙邊疆,即日動身。
曲悠換了男裝,混跡在刑部圍觀告示的人群當中,感覺自己的手在抖。
衆女受辱多年,不計多少條人命,加之谷香卉拼盡全力的一躍,晏無憑費盡心思的兩年,以及她不顧體面的狀告,最終換來的,居然只有輕飄飄的流徙。
她今日來刑部,本是為了接作為人證暫扣的晏無憑回去,但她神色恍惚地從人群中離開,來到後堂之時,對方卻已經離開了。
桌面上留下的信箋只寫了四個字——
不必尋我。
作者有話說:
改了文名QAQ不要不認識我~
第29章 燕歸來(九)
相救
燕歸來(九)
晏無憑自那日起便失蹤了。
周檀按着自己的眉心,端坐在書齋當中,黑衣人低聲在他面前說着話,聲音沙啞。
“繼續找,”周檀合上了手邊的案卷,疲倦道,“她孤身在外,傅慶年和彭越未必肯放過她。”
“是,”黑衣人應下,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審判已下,晏姑娘為何會出走?或許她留下字條,只是想就此別過呢?”
“不會,”周檀答道,他擡眼看向對面的黑衣,“艾老板不曾對你說過她的身世麽?”
黑衣搖搖頭。
周檀握着手中的竹制毛筆,難得發呆,筆尖一滴墨落在了紙頁上,黑衣人見他不想多言,連忙轉移話題道:“前幾日我快馬去了一趟金陵城,白老托我将此物帶回來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