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頁
郡城的酒花釀的香,果釀的甜,米釀的味道醇厚,而這裏的酒卻是有一種非常霸道的氣味兒,單是聞着就沖鼻,溫梨笙出于私心,只給倒了半杯。
族長說了兩句客套話,桌上的人一起舉杯,一口氣将酒悶了。
謝潇南也是從沒有喝過這麽烈的酒,一入口眉頭就微微皺起,但情緒并不明顯,很快被掩蓋過去。
接下來就是吃飯,桌上只有謝潇南和溫梨笙的面前有筷子,其他人都是直接上手抓的。
所有女人都只給身旁男人布菜和倒酒,只有溫梨笙一人拿起筷子就把肉夾進了自己的盤子裏。
約莫是很不合規矩,有幾人不贊同的看她一眼。
但謝潇南尚沒有說什麽,旁人自然也沒資格教訓她。
肉塊太大,用筷子就十分不方便,也使不上力,她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學桌上的其他人一樣用手抓着吃,只啃了兩口兩手就全是油漬,倒是難得的專注。
只是要時時注意謝潇南的杯子,若是喝完了她還要繼續倒。
謝潇南并不喜酒,更何況是這樣烈的酒,若非族長舉杯,他則一口不喝。饒是如此,還是喝空了一杯,等溫梨笙倒完之後他再拿起,只覺得杯身十分滑膩,松開一看才發現杯身盡是肉上的油漬。
再一看,溫梨笙已經糊了滿手。
他一把扣住溫梨笙的手腕,沒好氣的低聲問道:“你不會使筷子?”
溫梨笙無辜道:“筷子夾不住。”
他看一眼盤中被身旁女子撕成一條條的肉,又看了看溫梨笙盤中成塊的大肉,思索片刻從懷中拿出灰色的流雲錦帕扔給她:“把你的爪子擦幹淨。”
“可是我還沒吃完。”溫梨笙猶豫道。
她自己是有帕子的,只不過換衣裳的時候沒帶在身上,本打算吃完了出去再洗手,卻沒想到身旁的人忍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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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潇南将左手邊兩盤被人撕好的肉條放到溫梨笙,引得一直忙着給他撕肉的女人伸頭看了溫梨笙好幾眼。
謝潇南道:“吃不完我就給你鑲金牙。”
溫梨笙一下子就聽懂,溫府那條街的街頭住着一個王員外,前年跌了一跤摔掉了兩顆牙,然後打造了金牙鑲上去,一咧嘴笑比和尚的腦門還亮,十分晃眼。
她趕忙用錦帕擦手指:“不餓了不餓了,我不餓了。”
勉勉強強把手上的油膩擦去之後,溫梨笙盯着面前盤子被撕好的肉條,上面撒滿了她往日沒見過的調料,一股果木香若隐若現,她咂咂嘴,還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塞嘴裏。
入口時果木香充滿口腔,伴着肉香融化在舌尖,但這塊肉韌勁十足,她反複嚼了許久,直到肉中汁水被吸盡了也沒能吞下去。
接下來就是越嚼越柴,以至于後來一整塊完全沒有水分的肉塊被她咽了好幾下也沒能咽下,打眼瞟了桌上的一圈人,她只好悄悄彎腰把那塊嚼得又柴又硬的肉幹吐到了錦帕裏,然後飛快的包起來,以為沒人發現。
誰知一擡頭就看到謝潇南正面無表情的看她。
“我會賠你一條的。”溫梨笙趕在他發難之前率先開口。
其實謝潇南多少有點理解她,因為端給她的兩盤肉裏,其中有一盤肉确實難嚼難咽,所以他一筷子沒動,溫梨笙就是點子背,第一筷子就選到了難以下咽那盤。
而且這錦帕遞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打算要了,只是聽到溫梨笙這話,他低聲問道:“流雲錦是皇族特供,你如何得來賠我?”
溫梨笙眼神漂移,在謝潇南的盯視之下,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實話:“先前你用來塞我嘴巴的那條錦帕,我讓人在梅家找了回來,上面的血跡也已經洗幹淨了,我可以把那條……”
剩下的話沒說,但謝潇南已經明白了。
這敢情是拿他自己的東西賠給他。
他一下就氣笑了,一把捏住了溫梨笙的兩頰,将她拉進湊到臉前,低沉着聲音道:“溫梨笙,這裏只有我能帶你回郡城,你要是氣死了我就回不去了,知道嗎?”
溫梨笙忙不疊點頭:“我哪敢氣您啊。”
兩人的小動作惹來其他人的主意,族長笑着道:“小公子的這個侍女瞧着也真是機靈可愛,不知年歲幾何?”
謝潇南上哪知道去,頓了一下沒答上來。
溫梨笙便主動道:“十六了,還沒過生辰。”
族長摸了一把胡子,忽而意味深長道:“倒是與我兒年歲相當。”
說着他目光指了一下索朗莫,溫梨笙擡眼看去,才發現這人坐在她對面,那雙眼睛正正盯着她,非常專注。
年歲相當?
這人看起來有二十好幾了,膀大腰粗的!
接下來話題又轉移到別處,沒人再注意這邊,索朗莫卻還是一直盯她。
這多少讓溫梨笙有些別扭,她已經沒有了吃飯的興趣,更何況這群大老爺們喝酒不知道喝到什麽時候,于是有些按捺不住的躁動。
謝潇南見她一直不消停:“扭什麽,吃完了就出去。”
溫梨笙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喜滋滋的道了聲告退,便退了餐桌離開了營帳。
一出去才發現天完全黑了,繁星仿佛懸挂在頭頂一般觸手可及,營地四周搭了火石堆,燃着非常旺盛的火焰,把周圍照得亮堂。
阿茶就守在邊上,見她出來了十分高興的迎上來,用着剛學的梁語蹩腳道:“沐浴,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