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頁
他臉色前所未有的鐵青:陸三郎長到現在,還從未被女郎這麽對待過。這個小丫頭片子,她知不知道……
羅令妤跑開了三丈遠,回頭驚疑不定,看他真的倒下去了。羅令妤駭一跳,看陸三郎額上一下子就出了汗。他弓着身,一直沒站起來,就好像上次她踢他膝蓋時一樣。但是那時他也沒這麽……陸三郎啞聲喊她過去,羅令妤自然不肯。這一下慌亂,讓羅令妤連衣裳都沒時間換了,她靠着門:“你你你別喊我,是你欺負我在先……我這就給你找大夫去!”
“你你你別死了啊!”
聽她要出去找人,陸昀聲音急促,掙紮着要站起:“別——”
“砰——”
門已經打開,女郎慌張張地出去了。
留陸昀一人慘倒在地,忍着某處的劇痛。某一刻,他對羅令妤暗恨不已,她要是踢壞了他,她一輩子別想嫁什麽如意郎君了。他要死死綁着她,她別想逃開……門推開,幾個郎君先過來扶他,疑問:“三郎,你怎麽了?羅娘子說你病了,急得都要哭了。”
陸昀:“……”
他一臉平靜,淡定地站起來。拂了下衣角的灰,陸三郎雲淡風輕:“沒什麽,我與她玩笑而已。”
幾位郎君懷疑地看他,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麽來,只好點了頭,話題轉了:“羅娘子是三郎的表妹吧?真是一位佳人,方才的舞驚豔,估計連七娘日後在成玉坊的價格要直升了;她還這般良善,見到你不适,就慌張找人,我們遇見她的時候,羅娘子哭得快喘不上氣了。”
陸昀忍痛扯嘴角,心裏諷刺:哭得喘不上氣?他看她是怕得喘不上氣吧。
羅令妤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女郎群中,聽到四處都在誇方才的《奔月》舞。男郎們都在打聽跳舞的連七娘何許人士,連七娘收到的花無數,讓她惶恐不安,不敢接受;羅令妤這邊,男郎女郎們也都過來與她說話,想認識這位女郎是誰。衆人都圍着連七娘和羅令妤,本能覺得羅娘子如此多才,舞是她編的,曲是她寫的,那恢弘大氣的編鐘,自然也是她安排的。
周揚靈疲憊地從場中退下,複原的古式編鐘珍貴,敲編鐘這般體力活她不放心別人,全程自己一人來。下場後,周揚靈就忍着不适,勉強讓侍女留下話給羅令妤,說編鐘先放她那裏,她腳步虛浮地扶着人往外走。恰陳王殿下幾人過來,想見識下這編鐘。人群混雜,人人往中心聚來,周揚靈低着頭,再次撞上了一人。
趔趄後退,只隐約看到一個人影在眼前晃,她喃聲:“又是你……”
扶着她的仆從驚呼:“郎君!”
看郎君被撞倒,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仆從吓得:“……”這位小郎君是冰做的麽,碰一下就碎了?
陳王殿下沉默下,也沒想到會這樣。他蹲下來,淡聲:“他住哪裏?我送他回去。”
周揚靈來建業,聲勢也極大。但到了建業後,她便讓仆從跟着自己父親派來的幾位寒門弟子去投奔陳王,自己則獨自走了。現下的仆從也不是周揚靈原本的仆從,本無多少忠心,有貴人表示要送小郎君回去,仆從連忙給了地址。看那位貴族郎君一把抱起小郎君,抱起時似覺體重過輕,陳王詫異地低頭,望了一眼懷裏面色蒼白、閉目秀麗的少年郎君。
劉俶沒多說什麽,讓仆從帶路,反身大步往人外去。
而羅令妤還在後怕。本是極開心的事,現在一則自己大氅裏面的衣裳未換、怕被有心人發現端倪;二則陸昀到底怎麽樣了,她怕得不行。
羅令妤吩咐侍女去打聽陸三郎,恰時陳娘子陳繡端莊無比地與她擦肩而過。聽聞她這話,心知此女僞善的陳繡冷聲:“這點事兒你也要裝模作樣?想知道陸三郎如何,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不過他還要點評下一場比試,就算你是他表妹,要他對你手下留情,你也不好這時候去煩他吧?”
羅令妤:“……”
她抓住了重點。
一陣暈眩感撲面而來,撞得她六神無主、眼前發黑,心中糟糕的猜測呼之欲出。陸三郎對她的戲弄,幾次與她說“我有話跟你說”,她一次也沒聽……如今、如今!羅令妤快要窒息:“為、為、為什麽他要點評下一場比試?”
陳繡瞥她一眼,難道她真的不知道?
看來這對表兄妹的關系……不過如此啊。
心裏的不暢退了些,陳繡盯着羅令妤:“自然是因為陸三郎是今年‘花神選’評選的五位名士之一了。這幾日多少人踏破陸家宅門,想找陸三郎說情;多少女郎往陸三郎身邊湊……你總不會覺得僅僅是因為他的魅力大吧?”
羅令妤跌坐,臉色慘白。震驚太過,手心麻麻的,她虛弱無比,委屈無比——她單純覺得某人魅力大有錯麽?陳繡這般不重美貌的人怎麽懂美貌對異性的吸引力?羅令妤自己就魅力大,走哪裏都有郎君圍着啊。她當然以為陸昀也一樣啊。
天啊,別家女郎們正忙着巴結陸昀的時候,陸昀主動找她,她卻忙着推開陸昀。她不光推開陸昀,她還踢了他。他那時好像站不起來……她居然那般有骨氣地說不要他管她,不,那不是她的真心話,她要他管她啊。他不管她的話,她的“花神”怎麽辦?
陸三郎、陸三郎……三表哥……她的尋梅居士,雪臣哥哥……好似全變成天上的雲飛走了……而即使現在求他,他定不齒她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