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頁
“我對大人的心意,比不上長公主萬中之一。”
夢中江硯白曾自請離府,在她看來此舉簡直荒謬離譜。但這畢竟是江硯白的事,她不欲過多幹涉,多嘴這一句,也只是提醒他看明白孰輕孰重。
臉埋在她的肩窩,江硯白聲音有些悶:“你總是……”将話說的這樣坦蕩明白。
昭虞蹙眉,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示意他放手,江硯白卻抱得更緊了些,她嘆息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上面的竹枝俊秀挺拔,素手輕擡為江硯白系上,她擡頭淺笑:“大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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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硯白直接被帶到了江府祠堂,祠堂內除了長公主再無他人。
長公主頭都沒回,聽到腳步聲身側的手攥了攥:“跪下。”
江硯白順從的跪在祖宗排位面前。
“菊花圖是你送的,人想必也是你引去的,借篷使風,做的不錯。”長公主聲音低緩,“江硯白,你翅膀硬了,敢對着我陽奉陰違。”
她能查到這些江硯白毫不意外,因為他本就沒想瞞着她。
長公主回頭看了看江硯白,見他面色平靜,又開口:“你是江家兒孫,我自不會罰你。”
江硯白擡頭。
“一個花娘,呵……”
“我允她伺候你,已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她竟還敢蠱惑你接她進府,嗯?”
江硯白緩笑:“娘,都是我的主意,她什麽都……”
長公主低笑着打斷他,緩緩挑眉:“我認定是她蠱惑,你能拿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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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并非從小居于後宮,當年永熙帝登基之前被調離京城,若沒有長公主從中斡旋出力,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究竟是誰還未可知。
只因帝王家多猜忌,永熙帝登基後她便退居後堂,再不過問過朝政,進退得宜,人心拿捏得精妙至極,上位者的鋒芒,收放只在她一念之間。
意識到長公主說得認真,江硯白嘴角的笑慢慢消失:“娘,我只喜歡她。”
長公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嗤笑道:“什麽喜歡,不過是救命之恩罷了。若她識趣,我會留她性命,而你江硯白不能再見她,否則她一定會死,記住沒有?”
江硯白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後無奈道:“看來,娘真的很生氣。”
“兒子不孝,為江府蒙羞,惹娘生氣。可您的話,兒子萬不能答應。”他說罷起身走到庭院,長公主微眯了眼,這才發現江淮白也在院內,而他手裏拿着的……
衆人只見他解開外袍,只着一件中衣朝着祠堂跪下:“勞煩三哥。”
江淮白面色發青,甚至不敢看長公主,只垂首行禮:“江、江硯白忤逆不孝,父親巡營,兒淮白替父行家法。”
他手裏拿着的是一條長鞭,鞭子被油浸的锃亮,日頭一照,還能瞧見鞭上牢牢嵌着的針刺。
長公主恍惚,她至少十多年未見到這鞭子了,上次啓用,還是江府旁支一個子孫殺人行兇、罪大惡極才祭了出來。
她漫不經心的勾起嘴角,只覺好笑:“江硯白,你是要給我唱一出苦肉計麽?”
“不,兒子違抗您的話,便是傷了您的心,這家法不為其他,只為了讓娘出氣。”
江淮白接到他的眼神,狠狠咬牙甩出淩厲一鞭。
他得了江硯白的交代,下手毫不留情,針刺劃過脊背帶起一串皮肉,江硯白背上瞬間出現了血淋淋的一道。
長公主的笑瞬間消失。
方貴俯在一旁,哭的哇哇叫,心中暗暗怨恨昭虞。
“啪!啪!”江淮白又狠厲甩出兩鞭,長公主手心都要攥出血,眉心擰成了疙瘩卻依舊緊咬牙關,若她記得不錯,江府立府至今,從未有人能扛過五鞭。
江硯白滿頭冷汗,面色慘白卻一聲不吭,活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兩相對峙,他竟還勾了勾嘴角,像是安撫長公主。
江淮白面上閃過心疼,可還是鐵牙緊咬再次舉鞭,随着鞭子落下的,還有一滴無人注意的清淚。
“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如今不止後背,連前襟也被染紅。
日光撒下來,院中卻不見一絲暖氣,長公主面色更是冷的駭人,她一步步走近,江淮白見狀陡然放心,忙退開。
染着丹寇的手指狠狠掐着江硯白的下巴,長公主聲音像是擠出來一般透着狠厲:“不錯,性子确實硬。但江硯白你當知道,你受的苦,我都會從她身上找回來。”
江硯白聞言咧嘴喘息,幹裂的嘴唇揚起一個輕微弧度:“娘,只、只需再來一鞭,不勞您出手,自會有人送她上路。”
一旁俯跪的方貴聽完哭的更厲害了。
“我今日若挺不過去,黃泉路上,她必随我同行。”
長公主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低吼:“你竟如此執拗!”
江硯白實在無力,索性阖上了眸子,嘴角又湧出一股鮮血,滴落在地猶如昭虞妝匣子裏的那枚梅花簪一般鮮紅刺目,他聲音明明輕不可聞,長公主卻莫名聽出一絲不容反駁的淩厲:“她只能是我的,無論生死。”
話音落下,江硯白身子一沉沒了知覺。
江淮白腿軟了一瞬,大喝:“府醫!府醫!”
長公主看着一衆人手忙腳亂的去擡江硯白,擡頭看向天空,嘴角竟露出一絲笑。
後晌,江大将軍從城外急匆匆趕回來時,江硯白還趴在榻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