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頁
柔和自然的面部輪廓、小巧精致的五官、以及一雙透亮而不過分深邃的杏眼,彎眉輕笑時,總給人天生的溫柔和親切感,讓人忍不住靠近。
大多數人形容她和善好相處,也有不少人說她耳根太軟。
打開辦公電腦,盛穗很快找到原班主任存家長聯系方式的文檔,調出周熠家長的信息。
周熠——娃娃被弄髒而推倒同桌的學生,同時也是一名自閉症兒童。
聯系方式裏有兩欄手機號碼,盛穗用學校座機撥通第一個,聽筒內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
于是她只好撥通第二欄。
第三次嘟聲響時,電話終于接通。
“周熠家長您好,”盛穗率先表明身份,“我是孩子班主任,盛穗。”
一兩句概述事情緣由,她轉達對方家長的需求:“今天下午五點,您能來學校一趟嗎?”
對面信號大概不好,盛穗問話後遲遲不得答複。
她只好一字一句重複時間地點,像是赴約前的隆重邀請:“今天下午五點,請問您方便來學校面談嗎?”
好在對面這次恢複通訊,只停頓片刻,就給予她肯定回應。
“......好。”
接電話的是名男性。
男人聲線清越而富有磁性,經由聽筒傳播後略顯沙啞,語調不乏溫文有禮:
“我會準時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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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上午也不見你回複短信,相親的事考慮的怎麽樣?”
上午十一點半,盛穗正要和同事去食堂吃飯,就接到母親電話:“劉姨說男方很滿意你條件,你們盡快找時間見一面。”
早晨她就看消息,無非又是催婚那一套。
心中無奈,盛穗示意讓同事先走,獨處時才解釋:“剛才在工作,沒看手機。”
“再忙還能抽不出回消息麽,別糊弄我。”
母親不滿意她的敷衍,語氣嚴厲:“你是不是根本沒打算去相親?”
盛穗噤聲算是默認,幾秒後,就聽母親轉而哽咽一聲:“小穗,媽媽身體不好,保不住哪天就沒了,唯一的願望,就想親眼看你嫁個好人——”
“媽,您乳腺癌手術做的很及時,醫生說了只要多加注意,不會影響壽命的。”
盛穗想起去年母親被病痛折磨,最終只得無無奈妥協:
“相親的事我答應,醫生說您不要總生氣,為這點事傷身體不值當,好嗎?”
“沒騙我?”
“不會,我下班就去聯系介紹人。”
“你都奔三的人了,越拖只會越難結婚,”母親這才滿意了些,萬般囑咐道,“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可千萬不要像我當年一樣,嫁給你爸那種廢物酒鬼。”
盛穗溫聲應道:“知道了,媽您記得按時吃藥。”
挂斷電話,她如釋重負将手機丢在桌面,被迫相親的事實壓在心口,令人煩躁不安。
自小雙親離異,從盛穗記事起,關于父母就是無止盡的吵架撕打,直到後來母親改嫁遠走,父親獨自将她撫養長大。
往後,她的青春期就只剩下嗜酒的父親、時不時的挨打、以及街坊鄰居間無盡的流言蜚語。
受原生家庭影響,盛穗對愛情和婚姻不抱任何期待,更對沖突和争吵有回避本能。
就好比剛才,為了避免和母親争執,她寧可浪費時間去相親。
一頓飯而已,盛穗心中自我安慰,醫生叮囑病人要保持心情愉悅,就當用她兩小時換母親幾天心情愉悅。
成年人的世界,誰沒點身不由己呢。
座位上迅速調整情緒,盛穗扯出點笑容,揣着胰島素筆起身去衛生間,隔間落鎖。
低頭掀開右側衣擺卷起,她撕開酒精棉片包裝,感受棉片擦拭在腰腹側邊的清涼感。
左手在平坦小腹捏出點肉,盛穗右手打開筆蓋,心裏計算午飯要注射的胰島素劑量。
随後她垂眸,半厘米長的細小針頭對準皮膚,平靜利落地将針頭紮進身體,緩慢注射胰島素後停留十秒,再将針頭拔出。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畢竟這套動作從她十四歲、确診一型糖尿病時就在重複,三餐和睡前一日四次都要打針,早成為生活一部分,想不熟練都難。
午休過後,下午的課忙碌依舊,一晃就到放學時間四點半。
兩方家長約在會談室見面,盛穗親自将其他四個孩子送出校門,囑咐齊悅看好剩下兩個學生。
送別學生回辦公室,走到教學樓三層時,她就收到齊悅電話。
聽筒裏,年輕的數學老師難掩語氣激動:“你知道嗎盛老師,周熠的爸爸居然是周時予!現在他人就在三樓會談室,你快去看看!”
盛穗在樓梯拐角放慢腳步,望向走廊盡頭的會談室,人頭攢動。
“...周時予?”
秀眉微蹙,她細細念了遍男人姓名,總覺得這名字再耳熟不過。
昨天周熠放學是家裏保姆來接,她并沒見過所謂的“父親”。
究竟是在哪裏,她不止一次聽過這個名字。
“你居然不知道周時予?就是那個身價過百億、風投界號稱百發百中的巨頭啊!聽說他本人還沒三十歲,竟然連孩子都這麽大了......”
齊悅興奮的聲音回蕩耳邊,盛穗人已經走到會談室門前。
隔着五六旁觀人群,她看清會談室裏的男人五官模樣,忽地明白,剛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