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對了
第84章 對了
聞屹揚牽着她, 再次往公司走。
顧梨好想提醒他,其實她覺得公司也不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地方。
但是又想起,他可以在門面挂個“勿擾”的小牌牌。
雖然這樣, 可能會讓員工們各種腦補。
啊……
要不還是不了吧。
就在她想要開口時,才發現, 她已經被帶到了地下車庫。
甚至都已經看到了聞屹揚那輛非常顯眼的車。
她被帶到了副駕。
好吧, 在車裏聊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而下一秒,車子啓動, 并且平穩駛出車庫。
“要去哪兒啊?”顧梨問,又說,“其實在車裏說就好啊。”
然而聞屹揚卻輕飄飄說出兩個字,“回家。”
“?”
顧梨看着他,提醒道:“你最近,遲到早退有點嚴重啊老公。”
這這這, 多少有點不像話了吧。
聞屹揚側過頭來,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一臉“我現在情緒很起伏, 早退下還不行麽”的理直氣壯又有那麽點可憐的表情。
就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大狗狗。
顧梨立刻變了口風, “所以最近很辛苦吧, 該休息就休息,你可千萬別把自己累到!”
大概是她口風變得太快了,把聞屹揚都震驚了一下, 又表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
顧梨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輕咳了一聲,非常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你剛剛想問什麽啊?”
“……”聞屹揚唇抿的有些緊, 過了幾秒才說,“等會再說。”
“現在……不可以?”顧梨不太懂, 不就是換個沒人圍觀的地方說點話嘛。
“我在開車。”聞屹揚看了眼她。
“……”
我知道啊。
我又不是沒長眼睛。
所以呢?
“很不安全。”他補充着。
“……”
啊……這個理由。
顧梨憋了三秒鐘,還是沒忍住的問:“可是我們現在也在說話啊。”
聞屹揚:“現在說的不一樣。”
“啊?”
顧梨更茫然了,難道在他的世界裏,說話還分好幾種?
有安全的話還有不安全的話麽?
但是到底剛剛情緒有些起伏,那個勁兒還沒過來,顧梨決定他今天說什麽就是什麽。
回去說就回去說吧,那就是顧梨覺得兩個人單坐在這裏,有點幹。
顧梨有點坐不住,來回動着,過了幾秒後問:“要不要聽點歌?”
“嗯。”聞屹揚應聲,顧梨感覺他還是有些緊繃的。
她點開電臺,随便播了個頻道。
幾乎是下一秒,一聲高亢婉轉的聲音便響徹在整個車中——
“他不愛我——”
兩個人幾乎同時一頓。
下意識地側頭看向彼此。
顧梨忽然就覺得有點怪。
她有些悻悻的又将電臺關了,車裏又再次恢複安靜。
唉。
她無聲輕嘆了口氣,怎麽忽然就有種她出軌被抓的莫名心虛不自在感呢?
好在回家的路程并不長,在顧梨正打算開啓下一個話題時,車子已經停到了車庫裏。
聞屹揚下來,像往常一樣的繞過來簽她,看表情其實沒什麽異常。
但是他們實在是太過熟悉,那種氣場的微微變化,都能察覺的出來。
她覺得他整個人都在繃着些什麽。
電梯裏,顧梨一直想他到底要說什麽,就像是一部劇看到大高潮,才起個頭就要等到下集,還是明天才播那種。
讓人抓心撓肺的。
好不容易進了家,顧梨再次忍不住問:“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求求了,快點給我演下一集啊,別在這卡着。
所以她追劇只追完結,一口氣看到爽。
聞屹揚卻垂着眼睑,一時間沒開口。
啊!
顧梨快要崩潰了,她抱住聞屹揚的胳膊,“老公,求求你了,你快說吧好不好。你懂麽,話說一半,真的很痛苦啊——”
她覺得,除了小時候求她爸爸再給她吃塊糖,就沒這樣求求過。
聞屹揚像是有些難以啓齒,他放在一側的手握得很緊,過了幾秒後,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忽然開口,“你不會覺得很難受很不甘心麽,畢竟你當初那麽喜歡他。”
很喜歡麽?
好像現在想想,也還好。
“因為他逃婚出了車禍,為了婚禮減肥,接受不了沒有感情的聯姻但還是、還是……”
聞屹揚有點說不下去了,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主動提醒着她,她是多喜歡他。
顧梨愣愣的看着他。
她這樣的反應,在聞屹揚看來,更像是恍然大悟後的沉默。
聞屹揚覺得空氣都變得有些稀薄,讓他覺得胸腔像是被四面八方的石頭擠壓着,喘不上氣來。
“誰說我是因為他逃婚出的車禍啊?外界都是這麽傳我的?”顧梨震驚了,“天吶,到底是誰說的,我現在就要和他打一架!”
聞屹揚一怔,石頭都像是暫時忘記了擠壓,“不是麽?”
“不是啊!!!”
顧梨握緊了拳頭,就差哐哐錘空氣了。
“我是因為他逃婚跑了出去,出了車禍——”
她說着,便對上了聞屹揚幽幽的眼神。
“但是!”她提高了些聲音,為自己吶喊着,“我是要去找他理論啊!我不是想不開啊老天!”
她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原來大家都是這麽傳她的麽?!
“還有減肥,我不是……”
顧梨有些疲憊,實在是太久了,久到,她都已經可以坦然的面對自己的內心,她的聲音都變得有些低沉,“其實,我當時就是有點沒胃口。我就是覺得,沒有做好準備,覺得好像哪裏是不對的。”
“什麽不對?”聞屹揚下意識問。
“我也不知道。”顧梨看着他,挺輕松地笑了下說,“現在想想,應該是婚前恐懼吧。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沒到結婚那步。”
這句話說完,聞屹揚的眸色有些發沉。
顧梨看着他,用小手指去勾了勾他的。
然後又說:“還有當時,我确實沒辦法接受和不喜歡的人結婚,生活在一起,做很多親密的事,我覺得,那簡直是生不如死的一件事。可是我知道,我必須要聯姻啊。所以我大概不知不覺的給自己洗腦了,告訴自己,我必須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那種——”
說到這,她表情一亮,“啊,所以可能就是因為這樣,結婚前半個月,我才那麽焦慮連飯都吃不下去,因為這樣的強刺激下,我的大腦騙不了自己了。騙不了自己很喜歡他。”
顧梨看着他,臉上帶着恍然大悟的興奮。
“我應該真的大腦在騙自己,但是感情上不能騙自己。”顧梨回憶着,“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我們之間很淡,更像是好朋友好同伴?但是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想要親親他,想要貼貼他。”
顧梨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看着聞屹揚,然後眸子越來越亮,“但是對你不一樣,從最初,我就很想和你貼貼抱抱生胖胖。聞屹揚,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她一雙烏潤的眸子,因為興奮而變得越發的明亮,含着水一般,濕漉漉的,像是某種小動物。初夏的傍晚來的很慢,今天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可此時太陽都還未落山。
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兩個人離得很近,他都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很可愛。
而她因為激動而上揚的唇角,讓她整個人都十分的鮮活,像是一只興奮的小鹿。
他甚至都看到她因為興奮,而擺動着的小鹿耳。
看得人心癢。
而這全是因為他,這突然起來的,情緒無比充沛的表白,讓他一直強迫自己壓住的情緒也再也壓不住,瞬間爆發了出來。
如果說昨天是火山噴湧,那麽此時,像是深海巨浪。
他俯身,吻住顧梨柔軟的,會說出讓他心潮澎湃情話的唇,将她席卷。
海浪也并不比火焰安全,一個是勢如破竹的單刀直入,帶着無比可怕的毀滅力,所過之處都無比滾燙。
一個則是讓人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只能随着浪潮起起伏伏,時而被高高蕩起,時而又落下。
百川歸海,明明只是涓涓泉水又哪裏可以和這樣洶湧的浪潮抵抗,幾乎毫無招架之力的便被吞沒,成為了海水的一部分。徹底沉浸在裏面時,才發現,浪潮好不講道理,一會兒左右波動幾下,還沒等泉水适應,又猛地前後浪幾下。
搞得泉水暈頭轉向,最後徹底融為一體,涓涓泉水終于變成了山洪般噴湧。
之後的幾天,兩個人都很小心,說話時,不小心的肢體觸碰時,就連簡單的眼神交流,都變得謹慎和克制,生怕一個不小心戳到了彼此的某個點,便會再次一發二不可收拾。
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
哪怕醫生說現在小豆芽已經不再是課脆弱的豆芽苗苗,變得很茁壯,但是也受不了這樣狂風暴雨的捶打吧。
兩個人在家裏,就快躲着走了。
要成為負責人的育苗新手,他們約定了一個暗號。兩個人如果實在躲不開碰到了,亦或是眼神一個不小心的交流變了味道,就會相互提醒着——
“豆芽爸爸。”
“豆芽媽媽。”
好讓彼此進入身份角色,帶着責任與使命感,為了小豆芽的茁壯成長,努力克制。
-
但是熱戀期真的很難克制,甚至彼此還會做彼此的同夥,聲音含糊不清的像是深夜呢喃的說,這個時間小豆芽應該睡着了,我們小聲一點。
另一個就會覺得,說的好有道理,然後提醒着,動作也輕一點慢一點,不要吵醒ta。
就在這樣每天都很膠着的氛圍中,陸承安發消息給她說,初剪已經出來了,問她要不要看。
顧梨一聽,這個好,可以給她換換腦。
江月琅說要找她來一起看,顧梨說還是她過去。
不然天天在這裏,她真的腦子裏都是不利于小豆芽身心發展的內容。
顧梨打車過去,司機師傅家裏小孩子病了,顧梨給他放了幾天假,本來她最近在家也沒事做。
沒想到今天竟然就出來了。
但打車也方便,本在就在市中心,聞屹揚也沒搞什麽半山別墅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過去的時候,顧梨還帶了些甜品和奶茶零食。
兩個人窩在一起,邊吃邊看。
只是很粗略的捋好了故事脈絡,還未加任何的後期,總共三個半小時,之後還會有删減。
但兩個人看的也十分的激動,甚至覺得不可思議。
每個片段都能回想起當時拍攝時的狀态。
但漸漸地,即使是這樣初剪,兩個人都慢慢看了進去,看完以後彼此眼眶都紅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月琅先開口,“我覺得,它真的能行。”
“我其實,也覺得。”
顧梨不好意思笑了下,“但我剛剛沒好意思說,怕自己親媽眼。”
“親媽就要溺愛!”
江月琅說的非常不講道理,而後餘光忽然瞟到了什麽,打趣道:“寶貝你最近,蠻滋潤的嘛。”
正在吃着小泡芙的顧梨嘴一停,要咬要不咬的,有些憂愁的問:“我是不是胖了?”
雖然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是她洗澡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小肚肚有點鼓起來了。
江月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而後笑着說:“沒有,我不是說那個……”
她眸光定向了她脖頸一處,笑的有些暧昧。
“……”
顧梨想起來了,很不明顯的一塊,平時穿衣服都看不到。可能她剛剛癱的衣服往下面掉了掉所以才露了出來。
“啧啧,可以啊。”江月琅調侃道,“能不能行啊你們,能不能想想我的小豆芽。”
顧梨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她臉本身是很白淨透亮的,此時一紅,真就吹彈可破,又好看又可愛。
連江月琅都忍不住多逗她,“這就臉紅啦,小豆芽都有了欸,怎麽還一說就能害羞啊。那你們平時——”
“啊啊啊,我走了。”顧梨将她打斷,“我不跟你這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人一起了。”
說着還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聽不到哦聽不到。”
“不是……”江月琅被她逗笑,“那你們平時做都做了,我說一句怎麽了?你還在這騙小豆芽。”
顧梨氣呼呼的說:“我們又不說話,又不交流!”
“哦~原來你們平時,這麽沉默啊,主打一個沉浸式啊。”
“!!!”顧梨眼睛都瞪大了,拿着自己的包包就走。
“诶,”江月琅叫住她,“開玩笑呢,我不說了。”
說着,還舉起了四根手指。
顧梨将她的一根手指壓了回去,然後說:“那我也走了,等會晚高峰好堵。”
“行吧,那你路上小心。”江月琅送她到小區。
剛好,就有輛出租車開過來,顧梨眼睛一亮坐了上去,她多少是有點子運氣在身上的。
她笑着擺了擺手,“走啦。”
司機大概怕熱,現在便已經開上了空調,車窗緊閉。
顧梨覺得很不錯,她懷孕以來有點怕熱,而且,車裏很幹淨,還很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一下午電影困了,聞着聞總便覺得頭有些暈,身體很沉,沒過幾秒,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顧梨全身都很沒有力氣,鼻息間有濕潮的海腥味,讓她有些反胃。
她睜開十分沉重的眼皮,過了幾分鐘,才看清自己的處境。
她被站着,捆在一根鐵柱上,她的衣服很薄,冰冷的鐵柱硌得她背有些疼,随着徹底清醒,海腥味也越來越重,讓她越來越惡心。
但這些她此時都無暇顧及。
腦袋裏閃過了一個很清醒,卻十分無語的認知——
她被綁架了。
這都什麽年代了啊……
這似乎是個廢舊的集裝箱存放廠,應該還是放海貨的。
并沒有看到綁匪,也沒有任何人看着她。
她試圖動了動雙手,被綁的十分緊,并不能掙脫開。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大鐵門再次被打開,有細微的光亮照進來,随着“咔”一聲,鐵門被關上,微光也再次被斷絕。
廢舊場再次重歸黑暗。
她多少适應了這樣的光線,看到進來了兩個人,一個似乎在被另一個也不正常的姿勢拖着。
這到底綁了幾個?
下一秒,燈光大亮,刺得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也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人拖着另一個人已經來到了她旁邊,将人捆在了她的身後。
“醒了?”
察覺到她的動靜,正在綁另一個人的綁匪在她身後說。
聲音很粗粝,像是砂石在摩擦着,讓人聽得很難受。
顧梨背後汗毛都不由的豎起,他綁人的手法很粗暴,只是在綁另一個人卻帶動了她這一側,鐵柱在铛铛的響着,晃動的她這邊,讓她被綁起的雙手都扯着疼。
“你想要幹什麽?”
顧梨自己都有些震驚,此時她的聲音竟然異常冷靜,“想要錢還是想要什麽,一切都好談。我告訴你,我懷孕了,我要是出了什麽事,你什麽都得不到,并且無論逃到天涯海角我家裏人都不會放過你。”
“我幹什麽?”那人輕笑了一聲,本就那聽的嗓音變得越發駭人,“我要宋謹言的命!他不總是自诩善良的給人選擇麽,我現在就要看看他在你們兩個人之間怎麽選。顧小姐,你也很想知道吧?”
宋謹言?
顧梨似乎隐隐明白自己是被牽連了。
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拜托你信息發達一點好不好啊?你做綁匪的,都不做背調的麽?我那麽高調告白,整個圈子人都知道了,你都不打聽一些的麽?我和他早就沒關系了啊。”
“少廢話。”
這位煙熏桑脾氣不怎麽好,“他還在意你就夠了,就足夠讓他痛苦。”
“你想讓他痛苦對不對?”顧梨問。
“……”煙熏桑沒說話。
“那這不就巧了嘛,我也想讓他痛苦。你應該也知道我們之間的一點事吧,雖然我現在很興奮,但是他這件事呢,我還沒算找呢。”顧梨一邊說,一邊感受着綁匪的情緒,“那我們應該合作啊,我對他還算了解,你需要什麽信息我都可以給你,不比你這樣省事多了嘛。”
綁匪轉過身來,一雙銳利的眼睛像是毒蛇一樣的盯着她,讓人不受控制的心顫。
但顧梨沒有絲毫的退縮,直視着他的眼睛,十分真誠的說:“而且,綁架是犯法的,為了報複人把自己賠進去,多不劃算啊。你把我放了,我和你合作不就完了。而且,你既然綁了我,也知道我是什麽背景吧。傷害我,你風險很大,但是我要是願意和你合作,這件事當沒發生過,還能為你提供助力,一舉兩得。”
綁匪的表情明顯微微松動了下來,顧梨心卻越發的緊張,連呼吸都不敢了。
“顧梨,你在說什麽,你瘋了麽?”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質問聲。
這一聲,像是叫回了綁匪的理智,表情再次很厲了起來。
“……”
真的服了。
顧梨閉了閉眼睛,“施绮楠你怎麽才醒就這麽吵啊。”
她就知道,能讓宋謹言在她和別人之間做選擇了,也就施绮楠了。
連綁匪都知道的事,偏偏宋謹言還總是那樣的無辜。
顧梨嗤笑,又說:“真的,你好好想,我可以成為你那一邊的,甚至還能保下你,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你這樣對我,相當于多了一個難纏的敵人,少了一個強大的同夥。”
她依舊在用冷靜平緩的聲音游說着。
同時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
他的眸子十分的混亂掙紮,在某些邊緣來回橫跳着,顧梨也跟着呼吸變緊,卻強迫自己平靜的看着他,怕自己哪怕一點呼吸聲加重,都會影響着他的選擇。
“……”
過了幾秒,綁匪忽然看着她問:“我憑什麽相信你?我怎麽知道會不會把你放了下一秒你就把我送進警局。”
顧梨心中一喜,他松動了。
但她面上并不露什麽聲色,說:“因為我們有共同想要報複是人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把你送進去幹嘛?”
“……”
時間變得很漫長,每一秒的沉默都讓顧梨的心跳加快,陣陣的海腥味讓她越來越想吐,她的背甚至已經濕透。
就在這時,大門忽然再次被人推開。
宋謹言從外面走了進來,眉宇間帶着滿滿急躁,“我來了,把她們放了。”
原本還掙紮躊躇的綁匪見到他來,神色立刻變得執着很厲起來,他忽然拿出一把刀抵在了顧梨的脖子上。
宋謹言瞳孔一縮,“放開她!”
顧梨也心髒猛地一震,“喂,你冷靜點,你別忘記我剛剛和你說的。我現在跟他沒有一點關系,我很無辜,我的孩子也很無辜。”
宋謹言聽到後面,他神色微怔。
綁匪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十分的滿意,“怎麽樣宋總,你這麽擔心人家,人家卻巴不得跟你撇清關系呢。”
“你放開她,有什麽事情沖着我來。”
宋謹言很快的調整好情緒,“就像她說的,她很無辜。”
“哦?”綁匪語調中帶着幾分玩味,“那這麽說,這位施小姐就不無辜了?”
他側身走過去,将刀再次抵到了施绮楠的脖子上。
宋謹言呼吸一緊,近乎無奈道:“她們都很無辜,你想幹什麽?我就在這,你一個大男人何必倆兩個女人來做文章?”
這句話一出,綁匪的情緒肉眼可見的瞬間激動起來,連脖子上的青筋都變得緊繃。
“她們無辜,那我老婆和妹妹就活該麽?你宋謹言的人無辜,我的人就賤如草芥麽?!”
他十分的激動,連拿着刀的手都不穩,刀尖劃過細嫩的皮肉,很快便有殷紅的血順着施绮楠的脖子流了下來。
“你別激動,”那顏色刺痛了宋謹言的雙眼,一遍遍的安撫着,“別激動。”
“那是公司的章程,我并不是針對誰。”
“所以就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掌握我們的生死麽!”綁匪已經在失控的邊緣,刀尖紮進施绮楠的皮膚更深,血流的更多,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但施绮楠愣是一聲都沒吭。
顧梨現在也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禍水東引到她這裏。
腦子裏在想着各種可能。
看剛剛的天色,天應該已經全黑了。
聞屹揚下班回來發現她不在家,一定會找自己,然後發現自己被十分狗血的綁架了。
他一定會找到自己,也許現在就在來的路上。
想到這裏,顧梨一直緊繃着的心稍稍松緩了點。
但是她現在的狀态十分的糟糕,她站不住了,也不知道剛剛吸入了什麽東西,她現在頭很暈,忍不住的想要幹嘔。
沒想到一直沒有過的孕反竟然會被這樣勾起來。
“你能不能先反放開我,讓我出去透透氣。”顧梨小聲說着,“我不會跑,我現在很不舒服。”
宋謹言看向她,表情劃過一絲痛苦。
她現在的臉色很白,臉上還有涔涔冷汗,看上去糟糕極了。
“你先放開她,我換她,你把我綁那。”宋謹言急聲說,“她懷孕了,她身體受不了。我記得你去年才當了爸爸,你想想孩子,你放了她,別做傻事,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談。”
綁匪表情十分的掙紮痛苦,下一秒又冷厲起來,“還談什麽?我老婆死了!死了!就因為你的狗屁規定,她被辭退後家裏錢緊張,還要養孩子,所以她産後抑郁死啦!死啦!”
他的手抖都,都快在施绮楠的脖子上畫地圖了,施绮楠痛苦的狠狠咬住了唇。
他激動完,又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的說:“既然顧小姐不舒服等不了,那我們就快一點吧。宋總在她們兩個之間選一個,我放她走。這個規則,宋總應該很熟悉,不用我和你解釋吧?”
宋謹言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看着。
施绮楠表情平靜的看着他,眸色間帶着幾分柔情。
而顧梨,微微垂着眼睫,似乎在極力的抵抗着自己的不适。
就像她說的,她很不舒服。
宋謹言想便不想的說:“放顧梨走!”
施绮楠眸色黯了黯,唇角劃過一抹有些凄涼的弧度。
綁匪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的幹淨利落,譏諷的笑道:“不愧是宋總,夠幹淨利落,夠無情。”
“……”
綁匪倒是個說到做到的,轉過身,便去解顧梨手上的繩子。
顧梨被松開的那一刻,宋謹言抓住機會,猛地沖上去,便要躲綁匪身上的刀,掙紮間,顧梨用了全身的力氣跑到了一旁,而綁匪反應也十分的快,反身便刺向一旁的施绮楠。
随後,一聲悶哼從施绮楠空中溢出。
宋謹言幾乎用盡了全力,去躲那把刀。
顧梨再也沒有一絲的力氣,幾乎是用爬的往大門方向走。
就在這時,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顧梨心中猛地一緊,是同夥?
可下一秒,刺眼的光亮如同白晝般照耀整個倉庫,聞屹揚身後跟着一群警察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現在她的眼前。
有那麽一刻,她覺得是自己已經神志不清下産生的幻覺。
但是她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大步走來,然後将她從冰冷堅硬的地上撈起來,落入一個溫暖又舒服的懷抱裏。
鼻息間,令人翻江倒海的魚腥味被她最喜歡的木質香取代,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哭的無聲無息的。
聞屹揚看着懷裏,連哭都沒有力氣的人,立刻打橫将人抱起。
而那邊的戰鬥也進入到了白熱化,警察沖過去時,兩個人正在瘋狂的搶奪刀,最後刀尖一歪,紮到了宋謹言的肋骨,他便順勢,将刀壓在身下。
下一秒,警察也将人抵到了地上。
宋謹言趴在地上,眼前是血紅一片的模糊,他看向遠方,那個在別人懷裏的人,自始至終都沒往他這裏看過一眼。
只是依賴的,緊抱着聞屹揚。
她似乎,從未如此用力的擁抱過自己。
宋謹言輕撤了下唇角,徹底暈了過去。
-
救火車就在外面等着,顧梨上了救護車直接送到了醫院。
她這一被綁架,整個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了。
說實話,雖然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挺招人的,之前也确實出過綁架的事。
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天眼那麽多,綁了也跑不了啊。錢還沒捂熱,就被抓走了。
所以,大家又是覺得新鮮又是緊張的,還有擔心,不知道到底怎麽樣了。
今晚整個圈子裏的人都沒睡,全是在打探消息的。
好在顧梨沒有什麽大事,只是驚吓過度,不放心的話可以在醫院住兩天全面檢查一下。
都沒用別人說,早就趕到醫院的顧飛鴻大手一揮,“住住住,必須住。”
聞屹揚也沒異議,當然肯定要住。
顧梨其實沒事,睡了一晚之後,第二天醒過來,除了還覺得有些疲倦以外,倒是沒什麽別的感覺。
就是覺得,還沒回過神來,覺得很離譜,甚至覺得,這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夢。
這樣離奇的事都能被她遇上。
但手機裏,陸陸續續收到的慰問消息,告訴她這一切并不是夢。
聞屹揚就和她住在醫院裏,反正是家庭套件,倒也住的下。
不過她人醒會兒睡會兒的,兩個人竟然半天都沒說上話。
聞屹揚甚至不放心的又去問了問醫生。
醫生說可能是有一些殘存的迷藥還沒被代謝掉,沒有什麽問題,叫他不必擔心。
等到中午,顧梨徹底醒了過來。
她伸了伸懶腰,才覺得活了過來。
就聽外面有什麽聲音。
她起床去看。
只見聞屹揚的助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将叔叔嬸嬸和哥哥擋在了門外。
嬸嬸相當的彪悍,“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看自家姑娘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了?我們把人交到你的手裏,她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都還沒找你打架呢!”
聞屹揚只語氣平靜的淡聲說:“阿梨說過不想再見你們,別吵她。”
“你說不見就不見?”
“你沒權力,她親口和我們說的才算!”
“你別欺人太甚。”
場面一度十分的混亂。
也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顧梨,叫了她一聲。
而後所有人都十分驚喜的看着她。
聞屹揚起身,大步走向她,“你怎麽起來了?”
顧梨其實還有點沒勁兒,說話也軟乎乎的,“我再不起來,我覺得我的四肢都退化了。”
“你那是迷藥勁兒還沒過。”聞屹揚揉了揉她的頭,再次将人抱進懷裏,他覺得她現在脆弱的快要碎了,連一步路都不舍得讓她走。
“抱你再去躺會兒?”
聞屹揚這樣膩在她身旁時,一家人就這樣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顧梨有點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說:“我想走走,我真的躺累了。”
“我扶你。”
他扶着她,顧梨覺得自己像慈禧老佛爺。
她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眸色微深,但最終卻什麽也沒說。
她眸色微轉,再次對上家人有些殷切的目光時,她臉色繃了繃,将頭側向一側,沒說話。
“阿梨,餓了吧?嬸嬸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魚丸湯。”
顧梨眸色微頓,原來,嬸嬸是會做的。
只是一直嫌麻煩不給她做,現在大概是真的覺得她死裏逃生,所以也不再嫌麻煩。
“哥哥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拿破侖,城南那家的總店。”
“叔叔給你買了漂亮的小裙子,你要不要看看?”
顧梨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卻倔強着,仍是一句話沒說。
也不知過了多少秒。
安靜的病房裏,忽然響起一聲,“對不起。”
聞屹揚一愣,這是對着他說的,他表情淡淡的看着顧景澤,沒說話。
下一秒,顧飛鴻也開口,對他說:“當年的事,對不起。”
聞屹揚看向顧梨,看着垂直眼睑,眼淚已經默默掉下來,卻還沒松口的人,忽然懂了。
懂了她的堅持,懂了她為什麽那麽決絕的将一半股權給了顧飛鴻這樣幾乎劃清界限的舉措。
“已經過去了。”聞屹揚說。
真的已經過去了,那些痛苦與不敢,在顧梨說,即使他一無所有,她也會和他在一起時,便已經釋然了。
更不值得,讓阿梨在他和家人之間為難。
顧梨看向他,為幹的臉上還帶着幾分驚訝。
似乎沒想到他這麽容易的便松口。
顧梨想到了什麽,眉心微蹙,有些急的說:“你不用……”
聞屹揚擡手,用指腹擦了擦她未幹的淚痕,“沒有,真的已經過去了。”
再說,沒有什麽比你快樂更重要。
其他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顧梨卻驚訝于,他們竟然已經心意相通至此,只一個眼神便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轉頭十分有活力的說:“啊,我快餓死了,我已經睡過去兩頓了,小魚丸小魚丸,我要吃小魚丸!”
顧家三人一愣,像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便又張羅着,将東西擺到桌子上。
聞屹揚訂的餐也剛好到,他們圍在病房裏一起吃着飯,氣氛卻是從未有過的和諧。
顧梨住了兩天院後便出院了,但宋謹言和施绮楠便不像她這樣輕松了。
顧梨也是很久之後才聽說,宋謹言戳穿了肋骨,差一點就傷到了腎,住了小一個月才出院。
而施绮楠也傷的不輕,說是捅向她時,她下意識用手擋了下,最後雖然保住了手,但傷了筋,以後可能都不會太靈活了。
即使生活上沒事,但也再不能長期握筆創作。
這已經是兩個月後,真是一對苦命鴛鴦,顧梨聽到以後有些唏噓的評論。
便再也沒有別的感慨。
最讓她感慨的是,她的人生自由受到了侵犯。
沒錯,很大的侵犯。
起初,她察覺到,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幾乎走到哪裏都要帶着她。
就比如有一天顧梨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有一點騰空。
但是緊接着便又落穩,她輕輕動了下,沒醒,繼續睡。
半睡半醒間,夢到了自己在沙灘吊床上舒服的曬着日光浴。
就是逐漸越來越曬,她開始焦慮自己好像沒有塗防曬這個環節,焦慮着焦慮着,“唰”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餘光瞥見有人正在給自己用什麽遮擋着臉上的太陽。
那顆鑽戒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澤。
嗯,是聞屹揚。
她便又安心的閉上了眼睛,舒舒服服的曬着。
過了幾秒,有車鳴聲從耳邊響起。
将她的神識來了回來,不對啊,她怎麽就去沙灘了?
顧梨徹底睜開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坐在身邊的人。
随着她的動作,蓋在她臉上的小帽子掉到了地上。
“醒了?”聞屹揚将小帽子撿起,看着她十分自然的問。
“?”
顧梨覺得自己穿越了,“我怎麽在車上?我怎麽下來的?要幹嘛?”
聞屹揚十分淡定的回,“不幹嘛,沒事,你睡你的。”
甚至還将有些掉下來的薄毯往往上拉了拉。
不是?
這能接着睡麽?
顧梨看了眼路标,這是……去他公司的路?
“你要帶我去你公司?”她不太确定的問。
聞屹揚沒有否認。
“幹嘛呀?”顧梨奇怪又疑惑的問。
聞屹揚側頭揉了揉她的腦袋,像是哄睡一樣溫柔,“不幹嘛,就是讓你換個地方睡,我辦公室裏有休息室,休息室裏有床。”
“???”
那能有家裏的床舒服?
顧梨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為什麽?”顧梨有點崩潰了,等了幾秒後又說,“你真的,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她的語氣也有些不好了。
啊,她睡得好好地啊!
聞屹揚唇繃得很緊,沒說話。
顧梨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反應了過來。
她是在後怕。
她趕緊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說:“我沒事啦,我已經沒事啦,那只是個意外,而且家裏很安全,你也派了人保護我。你放松一點啦好不好。”
她很理解,很配合。
但是,都兩個月了啊!
都兩個月了!
這天江月朗告訴她,她們總去的那家清吧大概最近生意不景氣,雖然是清吧,也搞了點噱頭,請了一堆猛男來調酒。
人均180+,八塊腹肌,一個個長得都跟模特似的。
兩個人頓時坐不住,唰的一下就跑了過去,結果她們去的有點早。
180男團要在晚上八點後才來。
行吧,現在已經七點了其實,總共也就還剩一個小時的事,她們也懶得再折騰,便在這喝着飲料等。
誰知還沒到二十分鐘,沒等到男團,卻等來了那個原本說要參加個不得不去的酒席的人。
清吧裏光線很暗,帶着幾分朦胧的夢幻。
那人逆着這樣的光走過來,周圍的一切像是變成了他的背景板,優越的長腿線條十分的流暢,大步流星的像是自帶韓劇BGM,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他,目光有些發直。
顧梨也看的有些愣神。
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才回過神來。
“嗨,老公,好巧——”
還未等她話音落地,下一秒便被人抱起,帶了出去。
她現在已經快六個月,已經有點顯懷了。
顧梨覺得如果不是她此時不方便,小豆芽格外的有存在感,他可能都會直接把她抗出去。
啊啊啊啊!
這樣沒有自由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了!
顧梨一直為自己的自由争取着,想着他過幾個月應該也就松氣了。
就這樣等啊等,試探又試探。
終于在她懷孕八個月時,驚奇的發現聞屹揚撤掉了随身跟随她的人。
啊啊啊啊!
耶耶耶!
解放了!自由了!男團我來了!
她要不是現在不敢跳,高低得跳個啦啦舞表示慶祝。
她興高采烈得給江月朗發消息,約她今晚男團清吧見。
誰知消息還沒發出去,便見到原本這個時間應該早已經到公司得人,正拿着電腦從書房出來。
“你你你、”顧梨傻了眼,“你”了半天才問出來,“你怎麽在這?”
聞屹揚慢悠悠得說:“陪你。”
啊啊啊啊!我不要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