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認錯
第66章 認錯
這樣一連幾天, 顧梨都見不到他的人,讓她确定了一件事——
聞屹揚真的在躲自己。
這個認知,讓她心裏的一點點委屈逐漸轉變為氣憤, 連早上走出卧室時,都變得大搖大擺, 像是故意在宣布——
我出來了!你給我!躲好一點!
不過聞屹揚躲得真的相當的好, 又已經躲出去了呢:)
顧梨腦子裏閃過一串“哔哔”電報聲。
她氣呼呼的下樓吃飯,張姨這幾天已經習慣, 每天彙報一下先生早上吃了什麽。
今天也沒例外。
“今天先生好像食欲不太好——”張姨話還沒說完,便被顧梨打斷。
“愛好不好,餓死他!”
她氣呼呼的說着,自己則小口小口吃着面前的雞肉香菇粥。
“……”
張姨直覺,這兩個人似乎出了些問題。
她是從兩個人結婚便來了,這段時間也将兩個人的感情看在眼裏, 她年紀大了,知道兩個人能在一起相伴不容易, 忍不住勸了句, “先生好像不太舒服, 我看垃圾桶裏還有藥包呢。”
顧梨聽到這話,吃飯的手一頓,“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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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姨将她眼裏的擔心看在眼裏, 心中一喜, “好像是胃藥。”
說完,又忍不住念叨着諸如“先生工作忙平日裏又免不得應酬胃很容易壞的”, 再如“這早飯很重要的, 不吃很容易傷身啦”等等。
顧梨後面的其實沒怎麽聽進去。
難道,他最近, 真的是去應酬才早出晚歸的?
不是為了躲她?
煩死了。
顧梨不想在這樣猜來猜去,也不想在這麽坐以待斃。
另一邊,葉哲晟也終于探詢出這段時間,這人這麽不正常的原因。
“那你就打算這麽一直躲着?”他十分的意外,并不覺得自己認識的聞屹揚,是個遇到事情會逃避的人。
“不打算。”
這幾天一直挺沉默的人終于開了口。
“那你這是在幹嘛?”
“在給我冷靜的時間。”聞屹揚淡聲說着。
也是在給顧梨拒絕或者主動選擇的時間。
但是這麽幾天過去,她都沒有主動說什麽,那他就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什麽?”葉哲晟有些沒聽懂。
但聞屹揚已經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終于如往常一樣,正點下班。
回去時,依舊去了超市買了些食材。比那天買的東西還多。
他一邊回去一邊想着都做些什麽菜,先做哪一個,或許可以先給她做一杯奶昔喝。
想的很好,然而回到家裏,卻發現家中空空如也,人并不在家。
“……”
心狠狠地墜落谷底。
-
酒吧才打開門。
只有很少的人不合時宜的光顧,酒保調酒師還有些昏昏欲睡。
之前調酒的小男孩已經不在,又換了一位年輕帥氣的。
江月琅要了一杯氣泡水,而顧梨則在十分與衆不同的喝着一杯溫熱的牛奶。
她聽着顧梨說的話,一語中的的問:“所以,你是難過小黃豆要變成單親小可憐了?”
“嗯。”顧梨是真的很難過,都帶上鼻音了,“多可憐啊!”
“沒關系啊姐姐,您看看我怎麽樣?”調酒的小哥聽到後,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又勸又是詢問的看着她。
兩個人具是一愣,擡頭看向他。
江月琅輕笑了下,意味深長的說:“你看,馬上就不單親了,你的問題解決了。”
“這哪裏一樣?!”顧梨震驚的看着她,哪有這麽解決的啊?
“哪裏不一樣。”江月琅反問,“你不就是想給小黃豆找個爸爸嘛,你看很多人想當的。”
顧梨反駁,“那又不是親爸爸……”
小年輕很會順杆爬,“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視如己出。”
江月琅十分贊賞的看了小年輕一眼,又對顧梨十分從容的笑着說:“你看,皆大歡喜,沒有什麽可煩的了。”
“……”
顧梨覺得,她現在不在雜志社工作後,越來越會擺爛敷衍了。
“哪裏有你這麽解決問題的?!”她聲音都不由的提高了幾分。
“別激動別激動。”
江月琅安撫着,看着她的小腹道:“胎教,注意胎教。”
這句話宛如神兵利器,果然說完後,顧梨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平複了。
江月琅在一旁同她講道理,“你看,你根本問題是,擔心小黃豆沒有爸爸,也擔心不是親生爸爸會對ta不好對吧?”
顧梨想了想,點頭。
“那麽現在,”江月琅聲音頓了下,擡手點了下調酒師,“這位調酒師先生願意,并且承諾會對小黃豆視如己出。”
點到他時,小年輕還十分配合的轉了下手,做了個紳士的鞠躬禮。
江月琅滿意的點了下頭,“所以哪裏沒有解決問題?”
她将問題抛給顧梨。
顧梨忽然有些茫然,覺得自己快要被她繞進去了。
可內心深處,又覺得,好像不是她說的這樣簡單的。
“可是……”顧梨疑惑的看着她,但又“可是”完沒了下文。
江月琅看着她,帶着幾分看破一切溫和又帶着幾分心疼的表情,替她說完,“可是,你還是很難過是不是?”
一句話,便擊碎了顧梨內心的柔軟,眼睛有些紅的看着她,點了點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難過。
“阿梨,”江月琅嘆了一口氣,帶着些可憐的看着她,“你就沒想過還有別的可能麽?”
“什麽?”顧梨茫然又無助的看着她。
“你喜歡上聞屹揚了。”
江月琅的語調很慢,很舒緩,像是怕吓到她一樣。
可聽到顧梨耳朵裏,卻像是平地一聲雷,在她耳朵邊炸開,一直炸到她的心口,讓她的心髒砰砰的跳着。
血液劇烈的沖撞讓她有些呼吸不順,不由得微微張開了嘴,帶着幾分茫然和不可置信的,眼睛都有些睜大了看着江月琅。
江月琅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反應,“很吃驚麽?”
“……”
她何止是吃驚,她幾乎覺得,這簡直算是驚吓。
聞屹揚是誰啊?
從根上扒,他是自己的死對頭啊,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們就開始互掐——
雖然到現在,顧梨都不願意承認,是她更挑事。
明明就是聞屹揚太氣人了。
她……
她怎麽可以……
她怎麽會啊。
江月琅看着她複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也不難理解,确實一時間挺難接受的。
她又說:“你自己想想,從你和他結婚以後——”
這句話,好像戳中了顧梨的什麽點,挺激動的說:“是假的,假的!”
“好吧,假的。”江月琅不打算在這個點上和她争論,卻又默默補充着,“雖然你們已經受法律承認和保護的‘假’結婚。”
“……”
看出顧梨臉色有點不對,她趕緊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說:“但是你想想,那之後,你和我說過多少次他,秀過多少次恩愛,給我喂過多少次狗糧!”
江月琅終于将多日來的幽怨說出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顧梨否認三連,卻有點沒什麽底氣聲音來湊的說:“我那不是,不清醒,以為我們很……很相愛。”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之前她可以非常自然沒羞沒臊的說出口,現在只是說這兩個字,都莫名覺得有些羞恥。
“可是,你當時和宋謹言清醒的在一起時,都沒這麽‘相愛’你不覺得麽?”江月琅故意将“清醒”和“相愛”兩個字加重,無情的拆穿她。
“……”
顧梨眼睫輕眨着,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但內心深處,一個小小的聲音,好像又試探着有些不确定的說,好像是這樣的。
江月琅知道她為什麽這樣難以接受。
畢竟,這些年,她是怎麽和自己吐槽聞屹揚的,她都還記得。
以至于之前聞屹揚在她心中的形象都很差。
但是這大半年來,聞屹揚的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裏,覺得這期間應該是有誤會的。
她安撫着,“其實,喜歡上聞屹揚也很正常嘛。對于有求必應的,也事事報備,你們能有生活中的溝通與分享,不像宋謹言那樣,那個時候你談的是什麽戀愛啊,我都有點看不下去。說失聯就失聯的公事公辦,哪像聞屹揚啊,還會下班給你做飯,還鼓勵你做想做的事,一整個內外治愈啊——”
江月琅覺得,自己都快要心動了,這是什麽完美伴侶。
但她說着說着,忽然話音一頓,因為她看到面前的人眼睛忽然就紅了。
江月琅一慌,好家夥,她怎麽勸着勸着還把人給勸哭了啊。手忙腳亂的給她遞紙巾,“你別哭啊,哎呦呦……你不喜歡,你一點都不喜歡聞屹揚還不行嘛。不就是做飯還行,長得也還行,情緒價值提供的也還行,實際解決問題的能力也還行的男人嘛,哪裏沒有,一點都不知道我們阿梨心動。”
旁邊剛剛還自告奮勇要喜當爹的小年輕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不行啊,他真的不行啊……
這親爹簡直是個六邊形戰士啊,當不起,一點也當不起。
是他不配。
誰知顧梨一聽,哭的更傷心了。
原本只是紅着眼睛,吧嗒吧嗒的掉淚。
聽完她說的,直接“哇”的一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喜歡他,可是那又怎麽樣?他又不喜歡我,他做這些,不過是因為他人好,照顧我是個病號。現在知道我好了,他恨不得天天躲着我,連人我都見不到——”
-
聞屹揚從家裏找了一圈,确定人是真的不在,或許她終于做出了答案。
而在房間裏的某個位置,就靜靜地躺着一份離婚協議。
他忽然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明明給了她那麽多天決定的機會,她都沒有怎麽樣。就在今天,他覺得三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而她人卻走了。
聞屹揚走回自己的書房。
覺得這裏,應該會有她對他們這段關系的判決書。
而他走到桌前,卻仍是什麽都沒發現。
?
聞屹揚眉心輕皺了下,有點難以接受,她竟然真的什麽交代都沒留,甚至都不想和他過多的交涉,只等過幾天,由她的律師替她出面。
他有些疲倦的坐了下來,看着整起的辦公桌,曾經這裏,是他最有歸屬感的地方,而如今卻覺得一切好像都沒了什麽意義。
聞屹揚不知在這裏坐了多久,直到太陽落山天徹底黑了下來。他撐着座椅起身,右手邊的文件不知怎麽滑落了下來,砸到了地上,發出乒乓聲,在空蕩的房間裏格外明顯刺耳。
他深深嘆了口氣,帶着幾分無奈。
就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一切事情都不會盡數被人掌握如他的願,總會橫生枝節打個人措手不及。
他蹲下|身,将文件撿起來,再一份份整理好,就好像用此,連平穩自己雜亂即将崩潰的心。
等一切又恢複如初,他才又要轉身離開,餘光卻無意瞥見右手邊辦公桌的最下面一層抽屜微微打開。
應該是剛剛,文件掉下來時,砸到了插在上面的鑰匙。
他的抽屜并未上鎖,但最初配置的鑰匙也為拔下來過,就那樣一直放着,當個擺設。
本應就直接推回去,但不在為何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将它徹底打開。
随後,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拿出手機來,邊撥着電話邊往外大步走去,連拿着手機的手都是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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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不到你就去找嘛。”
江月琅勸着,“你跟他說清楚啊。”
“為什麽要我主動找他?”顧梨又氣又委屈,又掉了兩顆小珍珠,“他就總得我上趕着是吧,他就是故意的,以前是,現在也是,我就不!”
上學的時候,她就跟在他身後,他愛答不理的。那個時候,是她顧大小姐大度,現在憑什麽還是要她先主動啊?
“好好好,不不不,那你別哭啊……”
就在這時,顧梨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江月琅看了眼,眼睛亮了亮,将手機舉到她面前,激動的說:“暧暧暧,他電話诶,你看沒有不理你啊,都給你打電話啦!”
顧梨“唰”的一下就奪過了手機,還沒等江月琅反應過來呢,就聽她劈頭蓋臉道:“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你不是躲我麽?你就繼續躲,你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等江月琅回過神來時,她便已經幹淨利落的挂斷了電話。
驚的江月琅都不由的張開了嘴,“不是,你幹嘛就這麽給挂了啊?”
顧梨就抱着自己,一臉拒絕回答的樣子。
就在這時,熟悉的鈴聲再次響起。
江月琅有點摸不準了,又有些着急,她可見過太多彼此較勁最後遺憾收場的怨侶們了,“又打來了,接不接啊?”
顧梨這次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就跟睡着了一樣也不說話。
鈴聲十分的執著,響個沒完,讓人心煩意亂又躊躇起伏,卻也不甘心就這樣給予回應。
“那……我接了啊?”江月琅試探着問。
顧梨還在趴在不起來,主打一個不理不問不停不管。
“我真接了啊?”江月琅又問了一遍。
人還是沒反應。
江月琅抿了下唇,接通,“聞總。”
對于忽然換了個人,聞屹揚只是愣了一下後,便又急迫的問:“你們在哪兒?”
江月琅又看了眼顧梨,兩個人朋友也做了這麽久了,其實她明白,她此時的不管不理,便是一種默認。
“vvbar。”江月琅報了名字。
“她喝酒了?”聞屹揚心狠狠一緊,難怪她剛剛說話都帶着些含糊,“別讓她喝,她——”
聽出了聞屹揚的焦急,江月琅主動說:“沒喝沒喝。”
聽到她這樣說,聞屹揚高懸着的心微微落了下來些,又緊接着帶着些請求的說:“江小姐,麻煩您幫我将人留住,我這就過去。”
“我……”江月琅又低頭看了眼趴在桌子上裝死的人,“應該,能留住吧?”
她半是試探半是答應,試探問的是顧梨這個當事人,答應應的是聞屹揚。
見她說完,顧梨也沒有什麽反應,她知道,大概人是留的住了。
莫名的,都跟着松了一口氣。
天吶,這事真的太難處理了。
一個不小心,輕則小黃豆沒了爸爸,重則可能連小黃豆都沒了啊。
聞屹揚到的時候,人都是有些喘的。
江月琅向他招了招手,他大步走過去,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醉的睡過去的顧梨。
他好不容易微微落下去的心,又跟着提了起來,下意識将人抱進懷裏,沒想到卻得到人的掙紮,他将人又抱的緊了點,擡頭問向江月琅,“她還是喝酒了?你知不知道她懷孕了?”
江月琅心中一喜,好家夥,小黃豆不用找爸爸了,爸爸親自找來了。
大概是自己高興的太明顯,她甚至感受到了親爸的眼鋒壓制。
她收斂了下表情,“真沒喝。”
聞屹揚看着并不怎麽老實卻又挺勉強靠在自己懷裏的人,“那她怎麽醉了?”
“喝奶喝醉的。”江月琅有些無奈的看着他。
“……”
聞屹揚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她面前的杯子裏,确是還帶着微微的奶漬,“喝奶?”
他第一次聽說,有人喝奶還能醉。
江月琅快速用嘴型跟他說了句:裝的。
聞屹揚眨了下眼睫,帶着幾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江月琅輕笑了下,又對着那個裝死的人說:“那聞總,人就交給你了,我就先走了。”
“多謝江小姐,麻煩了。”
聞屹揚感受到聽到江月琅說走以後,懷裏的人明顯變得有些僵硬。
他擡手,指腹輕摸了下她的臉。
人沒動。
而後又試探了下,将人打橫抱起,人沒有掙紮,反而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脖子。
這個動作,讓聞屹揚眼底有微光閃過,嘴角輕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