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認錯
第18章 認錯
下午, 顧梨一個人在家刷劇。
畢業以後，她随便在家裏的設計部挂了個職，按顧飛鴻的說法就是, 這樣看才好看一點，像個名門淑女的樣子。
可好看是給誰看？
大概是在待價而沽的時候好看一點。
可現在她已經完成了她人生既定路線的聯姻, 從一個無所事事的豪門小公主, 變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豪門富太太，那個挂職的設計師工作便自然而然的失去了價值。
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當個好吃懶做的鹹魚。
看劇、看小說、看展, 沒事再參加一些塑料姐妹的party和人扯扯花頭找找樂子，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并且樂在其中，他們這個圈子裏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過的。
除了有一點不同，想到這，顧梨嘴角浮現出笑意, 眼底都變得亮晶晶的。
——她和老公是真心相愛的！
這在豪門是多麽的難得，他們兩個就是豪門最幸運！最幸福！最相愛的夫妻！
她靠坐在家庭影院的沙發椅上, 抱着膝快樂的翹起小腳腳, 同時浏覽着片名和簡介, 最後點開了一部叫做《eagles》的劇。
聞屹揚将人送回家後，自己便去了公司，沒停留, 徑直坐電梯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堆積了兩天的工作, 外加上這幾天全都在和各大股東開會，拟定這場婚姻會對創銳影響的事項, 耽誤了不少的文件需要處理。
中途, 又去開了個會。
會議氛圍并不怎麽好，連葉哲晟都繃不住了, 坐在總裁椅對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Advertisement
聞屹揚不緊不慢地給他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總裁桌上，随後繼續處理之前沒處理完的文件。
好像剛剛會議上發生的事，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葉哲晟看着面前神色淡淡，但目光卻十分專注的人，忽地想起了當年還在上學的時候。
當時幾個人是一個小組的，在研究個項目，那個項目起初大家是一拍即合的，都是年輕氣盛有識有志的年輕人，能來這個學校的，不說各個都是省狀元，也都是各校的佼佼者。思路多點子也多，但這事有好有壞。點子多，大家各種想法碰撞，确實總能做出新的東西來，但也容易出現分歧。都拔尖拔慣了，誰都不服誰。
項目做到一半，分歧越來越大，各執己見吵了無數次，都沒能敲定出一個大家都認可的想法。卡在這做不下去，每個人都煩躁的都不行。當時聞屹揚也是這樣，在寝室安安靜靜的敲着代碼。
那個時候，他都以為聞屹揚要另起爐竈了，畢竟那個時候的他，是真的比較沉默，也不太怎麽愛和人共事，像是游離在外，又有着自己一套節奏。別人很難走進他的世界，主要是跟不上那速度。
然而過了兩天，就讓他大吃一驚。這人，這就把大家的想法整合到了一起，一共組出了兩套方案，最終讓大家紛紛投票，少數服從多數。少數那方如果不樂意，也可以就此解散出去，拿走原本屬于自己的想法，大家和平散夥。
但最終沒人離開，因為即使少數的那一方，也覺得現在綜合起來的思路更加的成熟完善，值得弄一弄。
他好像永遠是這樣，不會被任何事情和聲音影響，內核極其穩定，總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并十分專注的去推進。也十分善于統籌協調，不得不說，他大概是天生就能成事的。
可以單兵作戰，也可以相互配合，無論那種，好像都是無敵的。
就剛剛，他都氣的恨不得一腳把那老家夥踹翻，可看看這位當事人。
仍舊穩得一批。
“我說，你就真不生氣？”葉哲晟喝完一杯水，也冷靜了下來，半翹着二郎腿，實在忍不住問。畢竟剛剛那老頭陰陽怪氣的，就快點名道姓的罵了。
會上也各種不配合，本來一個小時就能開完的會，生生讓他給多拖了半個小時。
都這樣了，聞屹揚也沒冷臉發發威風，只是語氣平靜的說了句，“孫叔要是累了就先出去休息會兒。”
仍是措辭含蓄的，給彼此留着面子。
聞屹揚剛回完一封郵件，在點開下一封的間歇，聞言微微擡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我哪有那個時間。”
倒不是真的大度，工作時，他很少帶有個人感情色彩，只想更加高效利益最大化。
葉哲晟愣了下，卻也明白他說的這句話絕無半點虛假。
這些年來，他看着創銳幾經沉沉浮浮一路起來，如果不是聞屹揚幾年如一日的殚精竭慮，創銳根本走不到現在。
外界都戲言他多少有點神靈加持，什麽有點子玄學在。
但其實，只有他親眼見證了，這些都是他怎麽一點點拼來的。那是真的不要命的拼法，有好幾次他都擔心，別公司還沒怎麽樣，他人先沒了。
“要麽當年老鄭沒想過上市呢。”葉哲晟忍不住感慨，“結個婚都他媽不自由。”
聞屹揚眸色微頓，卻也只是一瞬，便又看不出任何情緒來，神色淡淡地繼續審閱着文件。
-
顧梨起床洗漱完，就趿拉着拖鞋下樓，人還沒怎麽醒，走到一半便聽到廚房傳來聲響。等她走到廚房時，聞屹揚已經做好了兩份三明治，正往中島臺上拿。
聽到背後的聲音，微微側頭，“醒了？過來吃早餐。”
顧梨打了個哈欠，但看到做好的三明治眼睛還是亮了亮，坐了過去。
同時，放在微波爐的奶已經熱好，聞屹揚問她，“要不要加糖？”
顧梨搖了搖頭，人還有點呆滞。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啃三明治，聞屹揚看着兩口三明治一口牛奶睡眼惺忪的人，甚至吃的嘴角沾了圈奶漬都不知道。
吃的像個小花貓一樣。
他抽出張紙來，伸手幫她擦幹淨，又好笑又好奇的問：“你怎麽這麽能睡？”
睡得比他早，醒的比他晚，甚至偶爾還會多個午覺活動。
顧梨這才知道自己吃到了嘴巴外面，也沒管，很信任的将臉又往他面前遞了遞，聽到他的問題後，一本正經道：“長得好看的人都能睡，因為這叫美容覺。”
她說的太過認真，聞屹揚甚至還恍惚了下，真的差點就信了。
他仔仔細細的看着面前的人，看的顧梨睡意都消了一大半，剛想問他，是不是臉上又沾了些什麽時，就聽聞屹揚不緊不慢的說：“确實很好看。”
“……”
顧梨不是第一次聽別人誇自己好看，她也很喜歡別人誇自己漂亮，但這一秒，她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臉在慢慢發燙。
啊啊啊！老公變了，老公再也不是那個一本正經的老公了。
第一次聽到從老公嘴裏說出這樣直白話的顧梨十分的不習慣，“你……你犯規。”
哪有大早上就開始說情話的啊。
聞屹揚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有些無辜的看着她，聲音帶着幾分無奈，“說實話就是犯規？”
啊啊啊啊！
本就已經發燙的臉徹底紅了，連帶着耳根，全身都熱了起來。
顧梨忽然快速的抽出了兩張紙，按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聞屹揚不解的看着她，“怎麽了？”
顧梨甕聲甕氣的說：“我怕我脆弱的鼻子沒有辦法承受老公一句又一句的情話攻擊，我要提前做好準備。”
“……”
顧梨起個大早，并不是為了吃老公的愛心早餐的。聞屹揚今天早上沒去公司，是要帶顧梨去醫院複診。
其實顧梨覺得已經不用去了，她頭上的包已經徹底消腫，摸上去也不會痛了。不過既然老公要帶她去再确定一下，那就去吧。
等從醫院回來，确定她沒事以後，老公就敢和她……
嘿嘿。
顧梨笑的有一點點猥瑣。
聞屹揚在車上仍在處理中零碎的工作，擡起頭時，便見到身邊的人表情十分的……嗯，豐富。
“怎麽了？”
他這一聲嗓音壓的有些低，還處在工作的狀态裏，一身西裝革履的，西裝的扣子被他解開，陽光透過玻璃打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十分的禁欲。
顧梨的臉瞬間就紅了，腦子裏閃過了無數不可描述的片段，但她卻快速的搖頭，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啊啊啊才不能讓老公知道。
從聞屹揚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少女的臉瞬間變紅，一臉星星眼，又是嬌又是羞的錯開了頭，手指還無處安放的揪着小裙子。
“？”
他不太明白小姑娘家的腦回路，或許有些東西是不太能和他分享的，他便也不再多問，尊重着她的隐私。
到了醫院，經過一些列系統的全面檢查，确定顧梨恢複的很好。
顧梨對着聞屹揚輕眨了下眼睛，帶着一點和權威人士得出相同答案的小驕傲，“你看吧，我就說我好了。”
聞屹揚摸了摸她的頭，又說：“我有個朋友托我和醫生問些事情，你去外面休息室等我會兒好麽？”
“好啊。”顧梨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醫生辦公室內，只是聞屹揚和醫生兩個人在。
“顧小姐的各項指标都沒有任何的問題，至于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醫生輕嘆了口氣，“目前還不知道。”
人體是個十分複雜和奇妙的存在，醫學沒有盡頭，權威專家也因這樣棘手的疑難雜症而感到無力。
“……”
聞屹揚推開門，走出去。顧梨本來在玩手機，聽到聲音後下意識擡頭，見到是他，便沖着他笑。
顧梨的笑總是十分帶着感染力，像春暖花開萬物複蘇。
他有點難以招架這樣的目光，卻也還是勉強勾起唇角，回以她微笑。
路上，顧梨問：“你朋友還好吧？”
畢竟這裏是腦部專家，涉及到腦袋，總是有些嚴重的。
“還好。”聞屹揚的嗓子有些幹澀，“只是偏頭痛。”
他輕垂着眼睫，未敢對上她清澈純粹的眸子。
在聽到醫生說她暫時恢複不了記憶時，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在內心最深處，他發覺聽到這個答案後，竟然是松了一口氣的。
他的利好，是建立在她的身體未能健康上的，而他卻如此自私的松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卑鄙惡劣極了。
她卻是那樣的美好，明明是他胡謅的一句話，她卻發自真心的，去擔心她甚至不認識的他的朋友。
聞屹揚覺得無地自容，甚至都羞于和她對視。
“那就好。”顧梨這樣說着，可是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她卻明顯的察覺老公的情緒好像有些低落。
她看着他永遠不離身的iPad，不像她，只是用來刷刷劇，他是真的工作很忙。
到了小區樓下，顧梨打開車門，卻又忽然轉過頭來。
聞屹揚還以為她有什麽東西落下了。
下一秒，臉頰忽然傳來一道溫軟。
他的呼吸有幾分停滞。
“老公，工作不要太辛苦，阿梨會心疼。”前面還有司機在，顧梨說完便有些害羞的跑了。
等聞屹揚反應過來時，只見到了她輕盈的背影，金燦燦的陽光将她包裹着，帶着碎鑽的淺色裙擺輕輕飄動，發出璀璨耀眼的光。
如果只有卑劣的墜入地獄才能暫時看到耀眼的光芒，那麽，他心甘情願的萬劫不複。并且在下沉的每一秒鐘，都不要錯過任何的光景。
-
葉哲晟今天沒有social，閑着無聊的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整棟樓的招搖，那份悠閑又無所事事的樣子，讓人看的恨不得人人踢上去一腳。
但苦于沒人敢，更苦于這位“人見踢”的正主絲毫沒有自知之明，從一層大堂前臺到三十二層經理部全都巡視（騷擾）了遍，終于覺得索然無味，轉身去了三十三層總裁辦，聞屹揚辦公室裏的沙發上一靠，喝着咖啡獨自消遣着這寂寞的人生。
第二杯咖啡已經喝完，就在他考慮是再去續一杯，順便和去茶水間休息的小姑娘們聊聊天，還是直接自己組個局，強行社交一下時，總裁辦的大門終于再次打開了。
這才不會那個才再他續了第二杯，便已經開始挂上職業假笑，來去的腳步都有些匆忙的秘書送來的關愛。
葉哲晟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寂寞人生終于要結束了。
雖然也是個不太有聊的人，但聊勝于無。
他就順着靠在椅背上的姿勢，懶懶地斜睨着遞過去個眼神，果然是這辦公室的正主姍姍來遲。
“難得啊，工作狂也有請假的一天。”
要知道這些年，好像除了前兩天結婚，這位就沒請過假，可謂是輕傷不下火線，生病了都得吃完藥再爬起來，好像沒了他一天公司就不能轉了一樣。
“幹嘛去了？”
聞屹揚單手松了松領帶，一邊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一邊淡淡道：“去了趟醫院。”
葉哲晟一聽，人坐直了，表情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沒個形，“你怎麽了？”
他就說吧，照他這種拼法，早晚得出事。
“我能怎麽？”聞屹揚漫不經心地說，“送顧梨去醫院做個檢查。”
“啊？”
葉哲晟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其實他現在都有點适應不了他已婚的身份，這實在不怪他，明明幾天前還單身一人，轉眼就已婚了，還是和自己死對頭結的。
換誰都得适應适應。
“哦……”葉哲晟應了聲，過了一秒又忽然回過神來，“不是，你認真的？”
這怎麽還親自陪着去醫院了？
聞屹揚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深，“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是認真的？”
“……”葉哲晟看着他反應了兩秒，“懂了。”
戲要做足。
主打一個出其不備，到時候整體輿論也會好很多。
不愧是他兄弟，做什麽事都超級認真，盡量盡善盡美不留一點瑕疵。
他為了公司，是真的什麽都可以犧牲，現在連婚姻都犧牲了。
葉哲晟又是佩服又是慚愧，他站起來，走過去，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
聞屹揚愣了下，看着他的肢體語言和表情，覺得他應該是沒太懂。
……
顧梨吃完午飯，又睡了一小會兒午覺，補充一下精力，為晚上……
想到這裏，顧梨有些不好意思的抱着被子滾了兩圈，嘻嘻的笑着。
她伸了個懶腰，柔軟纖細的腰肢在午後陽光下拉伸着，流暢的曲線被打上一層光影，看上去越發的生動柔美。
顧梨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拿着kindle去了二樓的露天陽臺。夏日午後的陽光很足，但是這裏做好了隔熱板，留出大片的陰涼，倒也不覺得熱，只留清爽的空氣。
她坐在小吊椅上——這是她前兩天買回來放在這，并成為新寵的小椅子。
江月琅的電話便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
她才坐穩，找到了個舒服的姿勢，電子書才打開，甚至才看了兩個字，便接通了電話。
“怎麽樣，沒打擾你吧？”
“才沒有。”顧梨坐在吊椅上，腿輕輕一蹬，坐在裏面慢悠悠的晃着，語氣有那麽點遺憾，“他去上班了啦。”
“這樣啊。”江月琅卻莫名松了口氣，又問，“那你的頭怎麽樣了，明天要不要出來。”
“好啊！我的頭早好了。”聽到這裏，顧梨的眼睛亮了亮，她都無聊好久了。
“去哪裏？”
江月琅解釋着，明天她要舉辦場紀念創刊六周年的時尚慈善晚宴。
這樣的場合，顧梨當然不會錯過，十分痛快的答應了。
江月琅又說：“那你明天早點到我家，幫我選選衣服。我跟你說，明天這場對我來說可真的太重要了。你知道麽——”
“我不太知道。”顧梨有點心存愧疚的打斷她。
這樣的開場，通常要一兩個小時才能結束。到時候太陽都要落山，人也要下班了。
“我知道你很急，可是你能不能先別急，因為我也有點急。”顧梨說着，“但是，如果你非常急的話，我也可以嘗試開發一下一心二用的技能。”
“……你有什麽事急？”江月琅下意識地問。
最近，沒聽說她在忙什麽啊。
除了之前忙着準備結婚的各種事項，可現在婚都結完了，她不應該恢複到以前那種快樂大小姐——每天買買買玩玩玩令社畜羨慕死的生活麽？
還是說，快樂大小姐成為了富太太，會變得不一樣？
婚禮後，她們确實有幾天沒聯系了。
主要是，她怕露餡。
但是一想她之前和聞屹揚的關系，忽然有些緊張，聞屹揚不會借機報仇套路她，給她安排奇奇怪怪的事情做吧？
顧梨有些不好意思的戳了戳手，“當然是……在實戰前，快速的再複習一遍理論知識。”
嗯？
江月琅最近被這場活動策劃折磨的腦回路一時間有些跟不上，還在想，她這是要考事麽？
可在結合她那又嬌又羞還又矯揉造作的語氣。
忽然覺得，這個理論知識，或許不是常規理論。
這個實戰……
他媽的是哪種實戰啊？？？
不是吧？
聞屹揚真的套路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