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認錯
第2章 認錯
高級病房內。
一支百合花被細致的插在床頭上的純白色的花瓶中,穿着一身裁剪合體白色西裝的男人垂眸而立,黑色的領結系在白色的襯衣上,襯得他越發風度翩翩,矜貴潇灑。
目光帶着幾分沉重,眉頭微蹙,斯文俊朗的側臉便越發拿人。
病床上的人還未醒。
雙眼仍是緊閉,精致秀挺的鼻尖帶着些細汗,即使這樣的無知覺都帶着股清冷的倔強。
他們三個當時是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出門在外同胞總是會更加親近,慢慢地便熟悉了起來。阿梨貪玩,平日裏便總是他和施绮南一起泡圖書館,所以跟他的關系也就比阿梨更近一些。
他知道阿梨平時被寵慣了,出身使然和施绮南玩不到一起去,但她向來是個富有愛心的姑娘,今天竟然能說出那麽冷血,把施绮南一個人仍在醫院自生自滅的話來。
昨天忽然接到施绮南的電話,他是有些驚訝的。畢竟在知道他要結婚後,他們有兩個月沒聯系過,雖然平時也只是因為工作上的事聯系的更多。
當初,施绮南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很多事都要向他請教。
他建議她直接來燕城,他在這還能護着她,幹什麽不方便,何必跑去旁邊的秦城。
施绮南只是笑了笑,說:“到時候我怕忍不住總去麻煩你。”
宋謹言斜睨了她一眼,表情中帶着幾分無奈,“我又不怕你麻煩。”
“我怕阿梨會不高興。”她輕笑着,讓人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
宋謹言眸色微頓,看了她一眼說:“她不會。”
阿梨雖然驕縱,但從來不是這麽小氣的人。雖然最初也會有點埋怨他陪她的時間少了,但解釋完,也就不再鬧了。
Advertisement
況且他們兩個之間本來就是清清白白的。
“來燕城吧。”他很欣賞她,他從小便和長輩們學習待人接物,更知沒有人脈下一個人打拼的艱辛,更不用說她一個姑娘家。他在燕城,可以更好的為她打點好一切。
宋謹言再次發出了邀請。
施绮南還是拒絕,“算了吧,天天看你們撒狗糧,我怕我會嫉妒。”
“那你也找一個,燕城我熟,還能幫你把把關。”
施绮南目光沉沉的定在他的臉上,過了幾秒聲音微低,聽不出什麽情緒的問:“你真的想讓我找麽?”
宋謹言大腦像是忽然卡了殼,一時間竟然有些空白,回答不出來。
施绮南最後還是去了秦城,離燕城三個小時車程,這樣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個人大多手機聯系,遇到複雜的問題他也會親自跑過去一趟坐在一起吃個飯,像是和國外留學時一樣,能暫時讓他忘卻工作上和人虛與委蛇的煩躁。
直到兩個月前,他和阿梨的婚禮時間定下,聊天時無意間說到。施绮南說可能參加不了,她這段時間工作室太忙,兩個人才聯系少了。
直到昨晚又接到了施绮南的電話。
他在高鐵站将人接到的時候,才意識到兩個人竟然兩個月沒見了,“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來不了?”
知道後來很久,宋謹言才不得不向自己承認,見到施绮南的那一刻,他是歡喜的。
施绮南沖着他笑,笑的有些狡黠,“給你過最後一個單身party啊。”
下着暴雨,party是辦不了的,不但party沒辦成,暴雨還讓高鐵晚了點,錯過了酒店最後的入住時間。
最近剛好有個峰會,周圍的酒店幾乎全滿了。
宋謹言不想再麻煩,直接把人帶回了家。
其實單身party昨天那幫兄弟已經幫他過過了,但還是從冰箱裏拿出了聽啤酒,又從茶幾上只剩下一瓶的草莓牛奶遞給施绮南。
粉粉嫩嫩可愛的包裝,一看就知道所有者是誰。
施绮南沒接,下巴微擡,“看不起誰呢,我也要喝酒。”
宋謹言看了她一眼,還是又回去,從冰箱裏給她拿出了一聽啤酒。
兩個人就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幕天南地北的聊着天,聊到最後又聊回了當時留學的那幾年。
直到顧梨的電話打過來,他安慰了會兒,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把人哄好,挂了電話後,他剛想接着之前的話題繼續說。
施绮南便打了個哈欠,說:“明天我就不去參加你的婚禮了。”
說完,便回了客房。
今天早上,他都不知道施绮南是什麽時候走的,只是發現了中島臺上放着的還沒涼的早飯。
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去酒店接顧梨的路上。
如果今早他把人送去車站,施绮南就不會出車禍。所以無論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把她一個人丢在醫院不管。
但他也理解阿梨剛剛為什麽會那麽任性。
他知道為了今天的婚禮,她花費了很多的心思。
想到電話裏那抽抽搭搭的哭聲,宋謹言揉了下眉心,正打算給顧梨打個電話過去再好好哄哄她,走廊外忽然傳來雜亂的吵鬧聲。
他眉頭微蹙了下,眼中帶着幾分不屑。
豪門裏沒有真情,就連親情都會在利益牽扯之下變得面無可曾。不管人前多體面風光的人,在争奪財産時都會變得面目可憎毫無風度和教養。
也有不少沉不住氣的人,在病床上的人還沒咽氣時直接在醫院就吵起來。
他向來是不恥的,沒再管外面的紛争,優雅從容的拿起手機來。
一看,才發現手機竟然關機了。
應該是他之前匆忙挂斷顧梨電話,緊忙簽着一張又一張的手術同意書時,被腳步匆匆的護士不小心将手機撞地上,那時就摔關了機。
他注意力全在面前“手術中”這三個亮燈的大字上,撿起來也沒檢查便随手裝了起來。
難怪這麽安靜。
他就說今天顧梨這姑娘怎麽忽然這麽能沉得住氣了,按她的性格早就該電話追過來蠻不講道理的讓人哄了。
想到她電話打不通,發脾氣的可愛樣子,宋謹言不由勾了下唇角。
他嘗試将手機開機,手機慢慢有了反饋,屏幕亮起。
就在徹底開機的瞬間,病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露出許浩有些焦急的臉。
-
顧梨看着面前的百合花,空白的大腦漸漸有碎片畫面湧入,慢慢地連成線。
迎面而來疾行的車、慌張無措的躲避、被裙擺絆倒後的天旋地轉……
貼近死亡的恐懼再一次的将她籠罩。
聞屹揚趕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醫院裏藍白相間的寬大病號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她的身上,露出一小節纖細的鎖骨,襯得她身形越發的單薄。或許是受到了驚吓,本就白皙的皮膚看上去更加的蒼白,和後面的白牆快要融為一體,就這樣呆愣愣的坐在那,卷翹的眼睫毛輕輕地顫動着,看上去楚楚可憐的。
見她好端端的坐在這,高懸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吓飛了的三魂七魄又飄了回來自動歸位。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顧梨忽地擡起了頭,眼睛驀然有光亮閃過。
在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時,聞屹揚微怔,及不可察的錯開了視線,目光微斂。
感受到他收回的視線,顧梨有些不解的輕眨了下眼睛,見人仍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有些緊張的開口叫他,“老公?”
聞屹揚本來在想要怎麽開口,說些什麽。耳邊忽然傳來這麽一道又是委屈又是詫異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只受到驚吓的小奶貓在叫。
叫的人心裏發軟,更發酸。
他輕咬牙根,面無表情的轉身,正要離開,卻驚訝的發現身後并沒有人。
“老公,你要去幹什麽?”
撓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還帶着幾分不解。
聞屹揚震驚的轉身,懷疑自己耳朵的看着她,不可置信的問:“你……在叫我?”
“老公你怎麽了?”
顧梨茫然的看着他,烏潤的眼睛慢慢蓄出水霧,小巧的鼻翼輕輕動着,強忍着委屈的看着他,“你怎麽還不來抱我啊?”
她本是蒼白的臉慢慢透出了幾分粉,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聞屹揚像是一顆筆直的松柏一樣屹立在原地,本是反應迅捷的大腦此時竟然徹底宕機,分析不出眼下的情況。
顧梨見面前的人還是一動不動的愣在那裏,也不再管其他,巨大的恐懼讓她極其需要那個寬大溫暖懷抱的安撫。直接自己下了床,撲進了讓人安心的懷裏。
溫暖的懷抱将恐懼和委屈瞬間放大無數倍,顧梨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好可怕,我以為我要死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聞屹揚宕機的大腦在試圖強制重啓時,懷裏忽然多了一份柔軟,剛剛歸位的三魂七魄被這樣一撞,又紛紛自動離體不見蹤影,脊背不由得挺直,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
顧梨一股腦的說着自己的劫後餘生的委屈與害怕,等徹底發洩完,才意識到抱着她的人十分的緊繃,半天沒說話。
“老公?”她下意識地擡頭,卻見面前的男人表情微滞,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自己,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吓半天回不神來。
老公一定也是被自己出車禍吓到了,他那麽愛自己,一定比自己還要害怕,難怪從自己醒過來見到他,就覺得他有點反常。
顧梨心軟的一塌糊塗,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改口道:“但是我現在已經沒事了,老公你不要擔心了。”
說完,還在他的懷裏輕蹭了下。
顧梨翕動了下鼻翼,忽然聞到了淡淡地酒臭味,她不喜歡。
但她喜歡老公的懷抱,便将臉離遠了一點,改用頭輕蹭,卻不小心牽動到了腦後的傷處,疼的她小聲倒吸了口涼氣。
全身僵愕的聞屹揚被這聲小聲的輕呼聲拉回了一絲神志,嗓音有些發緊的問:“怎麽了?”
“好痛,老公呼呼,嗚嗚嗚……”強撐的堅強再也堅持不住分崩離析,顧梨眼裏瞬間蓄滿淚水,将頭埋進男人的懷裏,再次哭了出來。
懷裏的人哭的讓人心軟,聞屹揚有些無措的輕吹了吹她後腦微微鼓起的地方,本來想揉揉她的頭,又怕再次弄痛她的傷,擡起的手便又放下,有些生疏的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着。
聞訊趕來的宋謹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面前的這一幕,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的看向顧梨,“阿梨,你……你剛剛叫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