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
第17章 (2)
翌日晚上,電視臺化妝室內。
這陣子狂出風頭的汪莺莺,化好美妝,自認為風韻猶存地,坐在角落,很騷包地一直撥弄蓬松鬈發,等待錄影通知,一邊檢視節目流程表。
Well,今天要在節目中談的是“養兒不孝誰之過?”
她的小助理奔來,他興奮嚷嚷。“汪姐汪姐——大好消息啊,你要當女主角了。”小助理從拽着的牛皮紙袋抽出一疊A4紙。“看看這個企劃案,這是劇情大綱。”
“快,給我。”汪莺莺搶下劇本翻閱。
小助理說:“雖然演的是壞女人,但是看這大綱,你是第一女主角——汪姐,你沉寂那麽多年終于翻身了,最近博新聞版面有效啊——”
汪莺莺好興奮地捧着劇本讀下去,越讀,臉色越難看,抓着劇本的手大顫抖。
“這劇本……誰寄來的?”
“哦,你等一下。”小助理翻出随劇本附的資料。“編劇是郭馥麗,我打聽過,是這行老手,她說你演這個一定會拿獎,快聯絡她。”
“拿來。”她搶下助理的聯絡電話,拿手機撥出去,奔到化妝室外,隐在樓梯間講電話。
“我是汪莺莺。”
“哦?汪大明星啊,”那邊笑盈盈地,郭馥麗說:“收到劇本了?好幾家制作公司有興趣呢。這角色,你可以演得很好吧?你看我連主角名字都為你量身打造呢,王英英,聽起來是不是好有FU?!”
“我們見個面。”
“好啊。”
汪莺莺錄影結束,趕至24H茶館。
Advertisement
茶館外,戶外煙區,坐着一名紅衣女子。那女子長相空靈秀氣,但姿态很流氓。她手裏挾着煙,長發盤腦後,紅色窄版上衣,黑色窄腳褲,坐在煙霧騰騰後,挺不雅地邊吸煙邊抖腳。
見到汪莺莺,她招手。
汪莺莺将劇本扔桌上。“你什麽意思?”
郭馥麗不疾不徐噴出一團霧。“劇情大綱看過了吧?女明星未婚懷孕,偷偷跑去結婚生子。結果,當孩子十五歲時,女明星厭倦平凡的家庭生活,又搞上外面的男人,卷走生病老公的財産,抛家棄子,跟情夫出國爽。”
郭馥麗彈彈煙灰,繼續講。“那可憐的孩子,打工賺錢養家,照顧老爸。老爸臨死前,女明星良心發現,回國探望病夫,跪求父子原諒,痛改前非。結果當晚把兒子要繳醫院欠費的錢搜刮一空,落跑了。最近,這女人告兒子棄養,因為她跟兒子勒索生活費,要不到就故意出來鬧。這麽狗血的劇情,汪小姐你要是肯演,一定鹹魚翻身,拿最佳演技獎——”
汪莺莺鎮定下來,坐下,瞪着郭馥麗。她也點燃香煙,跟郭馥麗對嗆。“你是誰,為什麽知道這些事?”
“呴,你大概只知道你兒子換了名字,變成大作家。至于他的私生活,他這些年受的苦,你都不在乎吧?OK,姐姐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郭馥麗用力按熄香煙。“我是誰?我是讓八個不同繼母糟蹋到大的女人,這要感謝我那位混黑道的爛爸爸。我告訴你,程少華是我罩的,你他馬的要是還想留着那張老臉,在江湖上混,就給我乖乖登報道歉。聲明啓事都幫你寫好了——不要說我狠,我還幫你留一點面子。”
郭馥麗打開包包,扔出聲明啓事,繼續撂狠話。“明天上午,姐姐我醒來,打開報紙,要是沒看到這則聲明啓事登在上面,你就等着看你的惡行,拍成電視劇,每天播。對了,我還會順便昭告天下,這故事是根據女明星汪莺莺真人真編的。”
郭馥麗露出燦爛笑容,爬梳頭發,感嘆地說——
“唉呀,人在江湖,有時就是要比誰更不要臉,誰更不怕是非,程少華那家夥太文謅謅,只敢在文字國逞兇鬥狠,現實生活他那套不行啦。惡人就要惡人騎,你說對不對?”
“我要跟我兒子講話。”汪莺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發抖。
“你看這聲明啓事。”郭馥麗指着念給她聽。“關于本人的棄養風波,實屬誤會一場。本人愛子心切,誤認程少華先生為失散多年的獨子程品政,幸得程先生諒解,不允追究……”郭馥麗擡眼,笑看汪莺莺。
“你兒子是誰我不知道,至于這個大作家程少華,他不是當初被你抛棄的兒子,我的意思你懂嗎?”
汪莺莺反擊。“他是不是我親生兒子,記者去查就知道了,這聲明啓事不能代表什麽。”
“對,是不能代表什麽,但能代表你這個事主心虛理虧。不只這樣,往後要是記者再跟你求證,你要是有臉敢再說一次他是你兒子,我就讓你在電視圈混不下去,另外,還會向你追讨當初拿走程少華的那些錢,并且調出你過去那些姘頭的姓名。你所有見不得人的醜事,我會一件件将它們端到臺面上來批鬥。”
汪莺莺不吭聲。
郭馥麗說:“姐姐我現在好聲好氣在跟你講,你不要逼我用老娘的口氣對你咆哮。怎樣?不回答?聽不懂嗎?”郭馥麗目光一凜。
“好。”拿出手機,打給記者。
“哈羅,梅姐,我這有一條獨家新聞喔你要不要——”
“我知道了。”汪莺莺搶下手機,按掉通話鍵。“照你意思做可以吧?!”
“OK。”郭馥麗站起來,拿出一副很閃很貴的C牌墨鏡,朝路前招招手。一輛黑頭車駛近,停在路前。
郭馥麗比了比黑頭車。“看見沒?我兄弟就坐在裏面,我話跟你說在前頭,我後臺很硬,不要惹我。”
說完,撇下臉色鐵青的汪莺莺,郭馥麗好優雅地坐入車內。
在駕駛座的潘若帝急問:“談好了?她怎麽說?”
“啊開車啦,不會等一下再問喔。”
“兇什麽兇?”
“哼、我很入戲你不知道嗎?”指着前方,小郭下令。“Go!”
第二天,潘若帝五點就守在便利商店,早報一來,翻到聲明啓事,奔回家,獻給坐在椅上,翹着腳抽煙的郭馥麗女王。
“真的登出來了,小郭你太強了,我太佩服你了。”
“出來混不強行嗎?”郭馥麗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啓事,卷起報紙扇風。“現在,那家夥看到這個聲明啓事,應該可以恢複正常了。嗟,他再這樣病恹恹下去,他不死,這黑暗氣氛都要害我提早葛屁了。”
郭馥麗拿着報紙,走向程少華房間,砰地踢開門。
“進來不會敲門嗎?”程少華從床上彈坐起,枕頭K來,暴跳如雷。
“看完這個再吼我!”咻地,郭馥麗拿報紙回K。
痛啊,程少華揉着額頭,打開報紙,看見啓事。
“你做了什麽好事?”見鬼了,沒良心的老母竟登報道歉?
“不用太感激,我是受不了看你每天像鬼一樣飄來飄去,嚴重幹擾我的思緒,影響我寫本。”
程少華撇下報紙,煩躁地抓頭。“我又不是因為她,她不配。”
“不要嘴硬,我知道汪莺莺讓你受到很大刺激。”
“汪莺莺做什麽我早就麻痹了,跟你說不是因為她!”
程少華躺下。“不用這樣,我再廢幾天就好了。”他知道小郭是好意。
小郭爬上床去,掐住瘦了一圈的程少華下巴打量着。“說,不是因為汪莺莺?那你幹枯成這樣是——”
忽然,程少華想到某事,驟然坐起,差點将小郭撞落床鋪。
“今天幾號?!”
“激動什麽啦。”
“幾號?”
“十號啊!”
“今天要繳房租!”
“對啊。”
“你去繳,下午五點,在之前跟房東約的那家咖啡館。”
“我去繳?房租不是都你繳嗎?喂,房東你女朋友欸。”
“以後都你繳。”
“你大王啊,獨裁也要給個理由吧,繳得好好的幹嘛要我……等一下,等一下。”郭馥麗戳他胸膛。
“靠夭,難道把你變成這樣的是徐瀞遠?你們分手了?!”正解。
程少華下床,拿出他那份房租,交給郭馥麗。
“不用這麽驚訝看着我,那女人絕對比我還慘。”又遞出名片,塞到小郭懷裏。“這心理醫生我朋友,要是她看起來很凄慘,叫她去挂號谘商,醫藥費我付。”
小郭張大嘴巴,打量程少華。哼,需要看心理醫生的是你吧?!
分手後,太陽更兇了,日日熱氣蒸騰,徐瀞遠卻每天笑咪咪的。
放假日早晨,汪大吉又穿着夾腳拖,搖着扇子晃進停車場,交接收費工作。他正要走進收費亭,那邊,徐瀞遠走出房間。她大聲打招呼,害他吓得扇子都掉了。她竟然主動跟他哈羅?!
“老板好。”徐瀞遠笑咪咪。
“你怎麽了?”冰山女子笑咪咪耶?汪大吉吓死了。
“我說老板好啊。”
“你……你在笑?”
“最近心情好。”我心情好,我很好,我很好。沒錯,每天早上,徐瀞遠醒來就這麽跟自己說。絕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失戀了,沒了程少華很傷心。她每天跟自己說她很好,刻意表現正常,該哭卻笑,該悲傷卻笑得更厲害。她調适自己,故作冷靜,但她不知道,她這樣別人看了很驚恐。
“你怪怪的呴。”
“我很好!”我很好,大聲答,用力催眠自己。
是的,她很好,她比過去更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