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第10章 (1)
房間郁藍,屋外車聲馳過,聽見風吹路樹,葉片沙沙地顫抖。是這樣的尋常午後,徐瀞遠站在房裏,在程少華面前暗自緊張。望着他一雙暗黑眼瞳,他目光炯亮,彷佛以這目光,就能穿透她。
忽然,她抽口氣,他張臂摟住她的腰,将她鎖在身前。她能感覺到自己腹部柔軟,貼着他剛硬的身體……
他熾熱強壯,她一陣虛軟。該拒絕他嗎?這太親密了……但身體彷佛有自己的主張,她的體膚很亢奮,像歡迎他擁抱。
她混亂,她遲疑,是否寂寞太久,被現實凍傷,所以拒絕不了他的碰觸?她失去主張,表情鎮定,心卻慌着。想推開他,但為什麽還不動手?她看見他眼中欲望,感到危險,卻又違背意志,一陣興奮。
她是可以逃的,現在就逃。
徐瀞遠才想別開臉,他卻低頭,吮住她的唇。深入唇瓣的吻,親昵地密封她思想。他的手,探入袍內,撫過她肩頭。浴袍順着他手勢,落在地上,軟在足邊,像個不忠的奴仆,放棄護主。
于是她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程少華凝視她,彷佛她是獵物。目光在她身上浏覽,令她忐忑,遂将雙手護在胸前。
他看她雙頰緋紅,贊嘆她有漂亮的鎖骨,肩線纖細,骨架勻稱,皮膚柔潤,沐浴後的她,身體像飽藏水分,晶瑩光澤,彷佛覆着一層蜜,而他貪婪地想吻遍她身體每一寸,像渴望嘗蜜,饑餓的蜂。這念頭使他喉嚨緊縮,欲望沸騰,他在她耳邊說話。
“現在……忘記時間?”他大大的手掌撫上她的胸側,摩挲過她的腰,她在他的愛撫中震顫着,聽見他沙啞的嗓音又說:“你不是說……很想忘了自己?”
他吮她小巧的耳廓,她沒辦法站穩,耳朵像着火,體內藏着寂靜海洋,瞬間激烈翻湧。麻木的身體,突然好敏感。他每一碰觸都令她難招架。
“把自己交給我……”他說。
她墜落。
苦撐已久,繃到快斷裂的堅強意志,被他擊潰。把自己忘記,把這個讨厭的自己抛棄,這是她求之不得的。長久地恨自己,但他說,把自己交給我……她被動等着,像默許他,要任他處置。
他将她抱起,走向床,把她扔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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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的抛擲,震掉她的理智。
徐瀞遠閉上眼,不看他。她想放棄自己,逞強太久,放手吧……随便他了,可是真放手,她隐隐感覺怕。她無法預知後果,這是瘋狂冒險。她聽見他走動……
程少華開啓音響,歌音響起。音響流洩光影,随着旋律高低起伏閃動着。
徐瀞遠聽見音樂,眼睛潮濕——很久沒聽歌,但這旋律她熟悉,曾是她摯愛的歌曲,是貝裏尼歌劇“諾瑪”中的《聖潔的女神(Casta Diva)》。
這歌音彷佛也在為她命運悲憫,彷佛也暗暗應許她堕落……如斯凄美歌音,顫栗她的心。
在歌聲中,她聽見衣物脫卸,知道他同她一般赤裸了。
即使閉着眼,也能感到巨大暗影籠罩她,床鋪因他的重量軟陷下去,他來了——
她想像自己将被他的欲望掩埋,一如她一直殷切期盼,要埋葬自己,離棄這世界。她果然被沉沉壓制住,他伏在她身上,環抱她,有力臂膀,如鐵沉重的身軀,他身體很熱,她像被堅硬繩索縛緊,被他強勢锢住。
接下來将會怎樣?
徐瀞遠緊張着,腦中有微弱的聲音說,怕什麽?反正你也沒什麽好失去。
你……反正早決心丢棄自己的未來……
程少華望着置身在他懷裏的女人。
她緊閉眼睛,眉頭揪緊,小手也握拳,全身僵硬緊繃。
他慵懶地笑了,她怕嗎?她太緊張了,她其實很膽小呢。這虛張聲勢的女人,緊張起來卻很可愛。
“徐瀞遠……放輕松……”他伏在她耳邊安撫她,同時吻她耳珠,低啞的嗓音,震着她耳膜。“不要怕……你随時可以喊停。”
她沒喊停,接下來發生的事,教她根本沒餘力喊停。以為早麻木死去的肉身,在他愛撫中,如花開綻。她聽見自己難耐興奮的呻吟,她感受被愛撫親吻的刺激,她的感官似乎都被他一一撬開,她只是不停在他的碰觸中興奮顫抖——
那雨,是什麽時候開始下來的?
她聽見雨聲,聽見他沉重的呼息。
他們親昵緩慢地做愛,彷佛有許多時間可以浪費。
他們無間密合着、震顫着,一起被強烈的快感淹沒。
晚上九點,潘若帝被困在廚房,一直打掃清理。他六點一返家,就被程少華狠狠教訓——
“你竟然忘了叫樓上的阿北不要用廁所?你知道發生什麽事嗎?”
肯定發生相當慘烈的事,教潘若帝甘心關在這裏受處分。
嗯……自知理虧,潘若帝只好乖乖擔起收拾廚房的工作。他跪在地上,将施工的灰塵碎渣,全抹幹淨,又乖乖地刷亮地板。
他忙得滿頭大汗,還一邊心虛地朝在後院洗衣服的程少華問話。
“房東很生氣嗎?”
“全身被髒水潑到,你覺得呢?”程少華取出洗幹淨的衣物,扔進烘衣機,按下開關,烘衣機運轉,他看着,心情真好,吹口哨,哼着歌,還嚼曼陀珠。
可憐的潘若帝,他苦情地喊:“我把垃圾都裝好了,等一下你拿去丢就行了。”
“OK!我會把你打包一起丢。”
“幹嘛這樣,我又不是故意忘記,我真倒黴,我累死了啦,垃圾讓你丢啦。”
“我很忙。”
“你最好是很忙,整個廚房都我在清好嗎?”
這時,郭莞钰送妹妹郭馥麗回來。
兩姐妹走進屋內,郭馥麗沖進廚房,看天花板水管接妥,地板很幹淨,空氣飄着檸檬香。
她滿意,她會笑了。“都搞定了?太棒了。”又看見靠牆放一堆水電工具。
“這怎麽沒帶走?”
“不知道。”潘若帝可憐兮兮。“你啊,就出一張嘴,我整理到現在快累死了,你看看那一大袋垃圾,都是我一個人清的。”
“欸?那不是房東該弄的嗎?她沒弄好再走嗎?哼!你幹嘛用?你就是太好講話。”
“你還說,都是你,是你要我上樓叫阿北不要用馬桶,以後這種傳話的事不要交代我。”
“這麽簡單的事說一下會死啊。”
“會,會死人。”
“為什麽?”
“因為他忘了。”程少華拎着水桶進來,裏面擱着剛烘好的衣服。
“你忘了?”小郭瞪潘若帝。“你沒去講?然後呢?有怎樣嗎?”
“有。”潘若帝說:“有怎樣的是房東,聽說修水管時被尿淋了一身……所以這些善後的工作全丢着——她被氣跑了,唉,我命苦啊。”
“房東被尿潑了嗎?啊哈哈哈哈哈。”小郭大笑,“超有梗的,這可以寫在劇本裏。”
“你還笑?幸災樂禍,沒幫忙還這樣。”
郭莞钰靠在廚房門邊,看他們逗嘴。“你啊,別笑了,還不快謝謝若帝?你就會欺負好人。”
“是他記性差,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我不跟你吵,我佛慈悲,普渡衆生啦。”
程少華放下水桶,拉開冰箱,倒了一杯冰水。
郭莞钰見大家都在,遂提議:“為了慶祝廚房修好了,走,我請大家吃燒肉。若帝,你忙到現在也餓了吧?”
“YA!吃燒肉!”郭馥麗大叫。
“YA!還是莞钰姐有良心,不像他們倆,一個只會動嘴,一個只會兇我。”郭莞钰問程少華:“你覺得吃哪間燒肉好?我來訂位。”
程少華揮揮手,握着冰水,拎起水桶。“你們去,我有事。”
他穿過郭莞钰身邊,走向房間。同時,大家聽到房門喇叭鎖,“喀”地被鎖上。
霎時小郭跟若帝臉色驟變。
這上鎖的聲音,意味着——
小郭驚呼:“他房裏有人?”
“是誰?”潘若帝喊:“他又交女朋友了?”
郭莞钰臉一沉,但很快恢複鎮定。“他不去吃,我們去。”
潘若帝忽奔向鞋櫃,拉開,果然看見一雙陌生的白色帆船鞋。
“真有人在?!”
“這很稀奇嗎?”小郭冷哼。“不管是哪個女人,這次應該也撐不了多久。”
“是房東啊。”潘若帝說。
衆人倒抽口氣。
潘若帝喊:“我認得這鞋,房東就是穿這鞋來修廚房的……她……她在少華房間裏?她在那裏幹嘛?”
“他上了房東?”小郭驚呼。“他……他之前還教訓我,罵我找的房子房東是花癡,結果他……SHIT!我不吃燒肉,我要坐在這兒,看着奸夫淫婦走出來,哼。”
郭馥麗坐下,點煙抽。
“我也不吃了。”潘若帝坐下,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氣呼呼。“原來跟房東好上了,逼我替房東收廚房,弄這兒弄那兒的。我因為房東被尿潑了內疚得要死,結果他們根本沒事,有空炒飯,沒空清廚房,過分。就算我人好也不能這樣糟蹋我吧?沒良心。”他氣呼呼。“我看他們怎麽出來見我,哼。”
“姐,我們都不出去吃了,你先回去,我跟潘若帝要教訓程少華。”
郭莞钰死也不走!
她才真的是大受打擊咧,她想見識見識那是怎樣一位了不起的好房東,修廚房修到程少華床上去?狐貍精,花癡,蕩女,賤人!
郭莞钰力持鎮定,保持好修養。她微笑問大家:“不如我叫披薩,我們吃披薩?”
“好。”
衆人贊成。
咱們一起等那兩個色欲薰心的家夥出來!
房內,一片靜悄悄。
房外,客廳那兒同仇敵忾,那些大驚小怪的話語,都傳到房裏,傳進了程少華耳朵裏。
他尴尬羞愧,慌亂困窘,不知所措很焦慮?
NO!他不Care——
他側躺在床,左手托着下颚,懶洋洋笑着,欣賞趴睡在床,酣眠中的女人。
徐瀞遠的睡姿很妙,雙手交錯在側臉下方。她面向他,黑發柔軟地散在頰畔,半截柔肩,裸在被外。
程少華沒開燈,窗外流進來的是巷弄裏的路燈光影,她在那暈黃幽微的光影間,沉靜酣睡。她睡得極沉,不論他走動,開關門,房外聲音吵雜,她都聽不見。
他想,他是把她累壞了。
他微笑,看着這教他驚異的女子。
過去,在他認知中,女人啊,床鋪上,要嘛熱情過頭,要嘛扭捏矜持,或惺惺作态。少有女人像徐瀞遠,貌似冰冷,拒人千裏外,而歡愛時,她表現自然真誠,當她敞開自己,便毫無保留地與他契合。她跟他一般地狂野浪蕩,他們的性愛,柔蜜如糖,甜膩深邃;或剌激如烈酒,野烈醉人。他們在床上很合,他甚至有相見恨晚的感動。
他喜歡她的身體,柔美、纖弱,但蘊藏熾熱的yu/望。
程少華這麽靜靜打量她,想像她醒來時,見到他的第一眼,會是怎樣表情?在他們的身體,有了那樣深刻纏綿的連結,肌膚相親後,冷冰冰的徐瀞遠會以什麽表情迎接他?
他确定自己令她度過了非常愉快的午後,他很清楚自己讓她非常滿足,他深切記得,當他徹底深入她的內在時,她性感的驚呼,熱切的悸動,她是如何狂喜地鎖緊他身體……
然後她在多次高潮後,失去意識,立即堕入夢裏,瞧,她睡得多香甜?他把她喂得很飽呢。
正當程少華在那兒沾沾自喜地想像瀞遠醒後對他的贊美時,徐瀞遠幽幽睜開眼。
“晚安。”程少華微笑。
徐瀞遠眼色恍惚,似在确認現況。
然後她坐起,摟着被,裸着肩,神情迷惘。
她柔弱地裹在他睡慣的棉被裏,性感得像只貓。程少華眼色暗下,又有咬她的沖動了——不過,且慢,她立刻記得了爪子,恢複本性,眼色銳利起來,表情很嚴肅。
“幹嘛不叫我?我睡多久了?”
嘿,他想像了半天,結果她第一句話是這個?
真掃興啊。他遞出冰水。“渴了吧?”
她狂飲,幹了,然後舔了舔唇。
唉,他真沒用,喉嚨一縮,忍住又想侵犯她的渴望。
他又奉上摺好的衣褲。“你的——”他都洗好烘幹,香噴噴地送還主人手上。終于,等到她的贊嘆。
“都洗幹淨了?”她表情緩下來,口氣好多了。“想不到你會幫女人洗衣服。”
“不然呢,你以為醒來會看到床邊留着字條,委婉地勸你快離開,計程車已在樓下等,以後碰面假裝不認識,沒事不要打電話關心我,因為這是One night stand?”
徐瀞遠笑了。
這比較符合她想像中的程少華。
她說:“放心,不用你勸我就要離開了,計程車不用幫我叫,我自己有開小貨車。以後碰面可以假裝不認識,但房租一樣要繳,一毛都不少,我不會打電話關心你,One night stand我了,衣服謝啦——”
她睡飽飽,身體被愛夠了,精神大好。
她跳下床,迅速套上衣服,套進牛仔褲,還俏皮地在地上跳了跳,拉緊了,那只是一條平價的牛仔褲。他看着,卻覺得她穿出绮麗風情。緊身牛仔褲将她的好身材展露無疑,徐瀞遠握住門把就要走——
“喂!”他喊住她。
她回身,望着仍躺在床上,姿态慵懶的家夥。
“一起出去。”他躍下床鋪,走向她,攬住她的腰,轉動門把出去,同時在她耳畔丢下一句。“這不是一夜情。你餓了吧?”他對她眨眨眼。“我們去吃飯。”徐瀞遠還沒同意呢,就被他摟出去,出現在客廳衆人目光中。
她感覺自己被一幹怒騰騰的視線包圍,并且有即将被公審的感覺。
電視機播放的是狗血鄉土劇,情節正演到壞人撂小弟們揍女主角,還惡狠狠地撂下一句:“呴依系(給她死)!”
乒乒乓乓唉唉呀呀地,電視機發出女主角慘號。
徐瀞遠看見長椅上,潘若帝,郭馥麗,還有一位美女,一排貓咪。他們全看着她。茶幾上,堆滿披薩炸雞可樂。
程少華跟徐瀞遠一現身,郭馥麗坐直身子冷哼。“終于出來了!”
情況論異,偏偏程少華還做了個多餘的動作。将攬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她左手,他握住她的手,有一種宣示主權或者是挑釁衆人的意味。
郭馥麗按熄香煙。“程少華,你解釋一下。是誰嫌前房東騷擾,還說什麽最讨厭被房東糾纏,結果呢?你現在握着誰的手?”
小郭罵着,但不忘明理地跟徐瀞遠說:“抱歉,我現在不是針對你。”又瞪住程少華,她怒斥:“你說說看啊?你行為太矛盾了吧?你解釋解釋!”
“不如你解釋一下,你上次跟A君交往,同時又劈腿B君,等A君發現,不要你了,你又抛棄B君求着要和A君求合。等你成功跟A君複合,結果B君傷心過度住院你又去病房陪,如此猶豫不決到最後兩個男人都唾棄你,你倒是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麽這麽矛盾。”
“你,至少我沒害大家搬家。”
“要我提醒你曾經是誰煙蒂沒熄好差點燒掉房子害大家被房東轟出去?那時我有怪你嗎?”
哼,這家夥記憶力這麽好是吃什麽造成的?腎二湯嗎?
小郭首先發難,但立刻陣亡。
徐瀞遠甩開程少華的手。“我先去廚房收工具。”
“我幫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