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藥
上藥
沈星顧這句話顯然紮到了歸哥的神經,對方面上頓時陰轉暴雨,一雙視線仿佛利劍一般,企圖将對面的人刺穿。
見勢不對,沈星顧也猛然意識到,自己說話好像确實有點重。
其實沈星顧也不是看不慣男同性戀,只是宿舍隔音不好,他偶然聽到過奇怪的聲響,瞬間就想舉個手電筒進別人宿舍掃黃。
他就是不理解,男性之間為什麽能發展成這種關系?總不能是單身太久終于瘋了吧。
“對……”
沈星顧正要道歉,歸哥卻驀然打斷他的話音。分明愠怒不減,後者語氣卻強裝鎮定:“這只是剛才那個人的誤會,我不是同性戀。”
“我不是故意……”
“不要來見絨絨,我會和護士交代。”
歸哥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街道轉角。沈星顧無奈地嘆了口氣,還以為真的是萬般不入眼的谪仙,結果還不是一句同性戀就氣成這樣。
……
“回來了?”坐在宿舍裏吃外賣的祝筝擡頭,望向剛走進門的沈星顧,“下午的課不見你去上,還以為你在宿舍打游戲,結果回來宿舍也不見你,哪去了這是?”
“沒什麽,辦點事。”沈星顧随口敷衍,方才的事說起來太複雜,他懶得複述。
“回來了就看看作業要求,剛明哥看了都覺得無從下手。”
沈星顧眉頭緊鎖:“明哥看不懂,你指望我能懂?”
“萬一呢。顧啊,我和明哥都沒放棄你,你別自己放棄自己。”
Advertisement
明非淵驀然插嘴:“雖然爛泥扶不上牆,但是能糊一雙鞋。”
“你那是誇人的話嗎?”沈星顧忍無可忍回敬一句,手上還是老老實實點開群裏發的作業要求,每個字他都認識,連起來就不知所雲,“算了,你們看懂再跟我解釋。”
“然後你再跟你的雇傭兵解釋是吧?我有時候覺得我和明哥才是你真正的雇傭兵。”祝筝一臉無語。
“說得很好,兩位雇傭兵,幫我把我那份做了。”
祝筝、明非淵:“滾。”
沈星顧滿不在乎地躺在床上翻了個身。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下午五點多,放學沒過多久。他這才想起來,辦公室一般六點正式下班,他需要趕在這個時間前,将手寫論文交到老師手上。
床鋪都還沒睡熱,他當場起身,草草把腳塞進鞋裏就轉身出門。
乘坐校內車去學院樓只要幾分鐘,沈星顧順利交了作業,正準備拐進電梯口,卻先被一股不知名的氣力扯進旁邊的男洗手間。
沈星顧一時沒有設防,被對方用力抓住手臂:“你跟他是什麽關系?”
“什麽什麽關系?”沈星顧轉過頭,發現來人正是下午騷擾歸哥的男生,用一種極有威懾力的眼神盯着他,“我說是誰,原來是你來找你爹麻煩。”
“爹什麽爹?你以為你是誰?”男生一怒之下,往沈星顧臉上揮去一拳。
沈星顧幾乎是馬上就回了對方一腳,兩者之間拉出半分距離:“強迫別人不成就惱羞成怒?山裏的惡霸都沒你缺德,死寸頭。”
“你他媽罵誰?”男生怒不可遏,接着就要繼續對沈星顧動手。要不是恰好有老師進來,後者多少要再吃點拳頭。
就算沈星顧看眼前這人不順眼,這裏畢竟是辦公樓,他不好和人糾纏——或者說,他本來也對打架沒興趣。
男生看上去也不想把事情惹大,見老師注意到這邊,他松開拳頭。沈星顧趁機閃出門外,搭乘電梯下樓。
“嘶,瘟神。”沈星顧下意識擦了擦嘴角,果然沾了血。換了平時,這點小傷他懶得管,但他動了動嘴,總感覺裏頭也發痛,生怕是出了什麽內傷,于是拐彎往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
醫務室這個點只有一個醫生值班,沈星顧坐在診室,醫生替他看過口腔內部,牙都好好的,就是出了點血,慢慢就能好。
醫生在藥櫃裏找藥,嘴裏還說着年輕人就是氣盛雲雲,聽得沈星顧耳朵都要起繭,小少爺最聽不得就是說教。
“哦,裏面那個誰,你要找的藥在這。”醫生扯開嗓子大吼一聲,很快另一個診室裏閃出身影。
歸哥只淡淡掃了他一眼,接着就踱步到醫生跟前:“謝謝。”
見歸哥馬上要走,沈星顧沒忍住開口問:“你生病了?”
“不是,幫室友拿的。”
“那,”沈星顧強行接續對話,“你室友還好吧?”
“還好,吃了藥會更好。”
沈星顧:“……”
還沒等歸哥踏出門口,那頭就先進來兩個女生,一個扶着另一個,臉色蒼白,表情痛苦萬分,像是突發了什麽病。醫生連忙趕到女孩子們跟前,還不忘插空囑咐沈星顧:“桌上那個藥記得抹。”
沈星顧沒來得及道謝,醫生就帶着女孩子去裏間病床上。
“要嗎?我幫你。”歸哥将手裏的藥瓶暫時放在一邊,轉而拿起醫生替沈星顧翻出的藥水。
“你?”
“昨天那個人去找你了,”歸哥說到這裏面露愧色,“我知道。”
“知道你還由着他打我?”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哪裏等你,否則我會阻止他。”
“他就是滿腦子毛病,居然選辦公樓——嘶。”沈星顧情緒一激動,嘴巴動作一大不小心就扯了嘴角。
“你是因為我的事才受傷,我會負責。”歸哥伸手,将沈星顧的上下唇瓣捏住,“別動,我給你上藥。”
沈星顧真就乖乖坐着不動。歸哥将藥水瓶蓋擰開,用棉簽沾了些許點在沈星顧裂開的嘴角。
搽完藥水,歸哥沒有急着推開,一張臉反而離沈星顧越來越近,鼻尖幾乎貼在對方頸側,惹得沈星顧下意識往後仰:“幹什麽?”
“你身上有聞着很好吃的味道。”歸哥面不改色地往後退開,“怪不得絨絨喜歡靠近你。”
“好吃?不會是我今天中午吃過的酸菜魚吧。”不是好聞,而是好吃,沈星顧覺得這個形容很奇妙。
“不好說。”歸哥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蓋好藥水,抓起自己方才的藥瓶,“走了。”
“你說的負責就是這個?抹藥?”
“還想要什麽?”
沈星顧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什麽想要的:“行,暫時就先抹藥。”
……
祝筝和明非淵注意到沈星顧面上的傷,紛紛圍過來要問個明白。真要解釋前因後果太過麻煩,沈星顧随口說自己是見義勇為。
“還好,傷得不嚴重。”明非淵松了口氣。
“傷得重早躺醫院了,還能來食堂見你們?”
“去去去,”祝筝拍了一下沈星顧胳膊,“別說晦氣話。”
“你來得正好,剛剛我和筝在說周末去求月廟的事。”明非淵放下手裏的筷子。
“你也要去求不挂科了?”沈星顧看着明非淵詫異道。
“不是,親戚家的小孩滿月了,去那裏做祝福儀式。”明非淵解釋,“新生兒滿月有接受求月神子祝福的習俗,讨個好彩頭。”
說到神子,沈星顧下意識想到一身白衣的歸哥。“照你這麽說,神子不是很忙?全汀北市的小孩子都要被他祝福。”
“傻啊你,汀北市又不是只有一家求月廟,況且也不是人人都要讨好彩頭,我們家就嫌麻煩。”祝筝插話。
原本明非淵家裏的事和他們倆無關,只是祝筝愛湊熱鬧,便拉着沈星顧也去一趟,說是三缺一很沒意思。
沈星顧半推半就,周末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來到求月廟門口。想起自己上次碰見歸哥,還沒問絨絨的狀況,這回他打算碰碰運氣,進廟裏看看能不能遇上人。“你們在這等我,我一會回來。”
沈星顧按照之前的路線,走到求月廟後院,視線果然捕捉到了一點歸哥的影子。他還沒來得及叫住對方,人就鑽進了裏屋,門板也被順便帶上。
他人就等在門外,随意坐在小池邊的石案前。桌上躺着一部手機,不知道是誰無意中落下。
鈴聲驀地響起,沈星顧想着可能是失主借了旁人手機,打電話過來找,便下意識接通電話,卻不想對方第一句是:“歸先生您好,絨絨原本準備手術,可它現在出了點問題,如果方便的話,希望您盡快過來一趟。”
“什麽問題?”沈星顧急忙問。
“情況突然惡化得很嚴重,我們現在正在想辦法控制,您……”
“一會,一會就到。”說完這句,沈星顧匆匆忙忙挂斷電話,三步并作兩步拐到屋門前,“歸哥?歸哥你在嗎?”
“什麽事?”歸哥很快從裏間出來,身上已經換好沈星顧第一次見他時穿的月白色長袍。沈星顧不多廢話,直擊要點:“絨絨出事了,快,我跟你去看它。”
歸哥臉色驟變,但很快他勉強自己穩住情緒,瞬間又擺出那張分不出喜惡的淡漠臉:“儀式馬上要開始,外面很多人在等了。”
“有什麽比一條小生命還重要?你不在這祝福,那些人又不會死。”沈星顧說着,拉着歸哥的手臂就要強行帶人離開。
還沒跨出院口,寺廟的住持不知道什麽時候等在那裏,不疾不徐邁出一步,擋在歸哥和沈星顧面前。
“你這是做什麽?”住持眉頭深鎖,“小神子,忘了你媽是怎麽跟你說的嗎?”